论大陆法系物权绝对性观念的困境

利排除任何第三人的干涉”。 [3]也有学者 认 为 ，“所 谓 绝 对权， 即权利人行使权利时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就可 以实现其目的的权利。 ”“物权拥有人实现其权利完全 依照自己的意思，而不必向任何人请示或请求，所以物 权人具有单方面独断性权利，即‘意思强力’。 ”“在物权 法律关系中，只有物权人单方面的权利人，而没有相对 的权利人或者义务人。 物权的这一特点，也被称为物权 的绝对性特征”。 [4] 民国时期的民法 学 者 刘 志 敭 认 为 ， “绝对权及相对权之用语，英日学者历来用之说明债权 及物权之特质，近则渐知绝对权之效力，并非物权所独 有 ，故 不 复 注 重 此 点 ”。 [5]台 湾 民 法 学 家 谢 在 全 先 生 认 为，“物权人于其标的物之支配领域内，非经其同意，任 何人均不得侵入或干涉， 无论任何人擅行侵入或干涉 均属违法，法律即给予物权人绝对保护之特性，此即为 保护的绝对性。 因此， 物权乃是得要求世界上所有之 人，就其标的物之支配状态应予尊重之权利。 易言之， 任何人均负有不得侵害该直接支配状态之义务， 物权 人即得对任何人主张之。 故世人以绝对权或对世权称 之。 ”日本学者三潴信三认为，“物权为绝对的财产权， 换言之， 得对抗一般人之权利也， 即所谓对世得权利 也”。 [6]田山辉明认为所有权绝对性是指“所有权具有对 于所有的人的关系中它只归属于某人的性质”。 [7][8]德国 学者沃尔夫从所有权的归属上给绝对权下定义， 他认 为“所有权是绝对的归属权，即他的效力及于每个人。
绝对权与相对权的划分标准是一个法律关系中义 务主体的特定化与否，义务主体特定便是相对权，义务 主体不特定便是绝对权。 将物权确认为绝对权是对物 权的外在表现所作的考察或者简单的描述而已， 而不 是对物权本身特点的认识。 更重要的是，从物权是绝对 权只能得出物权的义务主体是不特定的任何人而已， 亦即物权是一种对世权而已，如上文所说，学者将对世 权又称之为绝对权本身就没有合理性。 同样的，我们如 果从物权是对世权或者绝对权就得出物权具有绝对性 的特点， 并把其作为物权的一项基本原则也是不具有 合理性的。 因为照此推论，则所有的绝对权，包括除债 权以外的其他绝对权，如人身权、知识产权等也当然具 有了绝对性， 这就使得物权的绝对性失去了作为物权 基本特征或者将其作为基本原则的基础， 这在理论上 也是不能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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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与社会
பைடு நூலகம்
在其他自由民主政体中对 权 利 的 讨 论 。 ” [12]“绝 对 形 式 化的偏好 （我有权以任何的我希望的方式处分我的财 产）导致了不现实的预期，页忽视了社会的成本以及他 人的利益 。 ”[13]物权绝对化过分强调每个个体的个人利 益，这就加剧了社会的冲突，抑制了能够形成合意、和 解或者至少能够发现共同基础的对话；同时，物权的绝 对化忽略了个人对社会责任的承担， 它容忍人们接受 社会对个人所带来的利益而不承担相应的个人和社会 的义务；它营造了一种对待社会失败者的冷漠氛围，以 及整体上不利于看护者和依赖者、 年幼者 和年长者的 环境，破坏了培育市民和个人美德的主要温床 。 [14]浦鲁 东甚至认为不仅绝对物权，就是所有权都不能存在，他 控诉了所有权的种种劣迹竟有十项之多， 他认为所有 权 最 大 的 劣 迹 在 于 所 有 权 否 定 了 平 等 ，造成了社会 公平正义的缺失。 浦鲁东还借用法国大革命时期布里 索的话给所有权下了一个震撼性的定义：“所有权就是 盗 窃 ”。 [15]
降低物的利用效率，妨碍社会进步。 物权绝对性仅仅是一个历史范畴，它只是资产阶级反对封建专
制以及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的产物，当社会条件变化时，物权观念应该随着变化。 物权绝对
性已经陷入困境之中，这已经被各国的法律实践所证明。 我们应该确立物权相对性的物权观念，促
进社会的和谐发展。
关键词：物权；绝对性；困境；相对性；和谐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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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权的绝对保护是通过规定 他 人 的 义 务 来 实 现 的”。 [9]德国 学 者 鲍 尔 教 授 认 为 “绝 对 性 这 个 术 语 ，首 先 揭示了物权的这一特性 ， 即在权利人所享有的绝对支 配权利之作用上，物权可以针对任何人而主张”。 [10]
我们在确定物权绝对性的概念的时候， 必须要考 虑物权绝对性在物权法中的法学意义，更重要的是，由 于物权绝对性问题属于历史范畴， 因此必须考虑产生 物权绝对性的历史条件，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陷入注 释法学断章取义的泥潭之中。 在考察了物权绝对性的 基础上，结合民法学者对物权绝对性的相关论述，笔者 认为：所谓物权的绝对性是指物权是天赋的，无需任何 权利人之外的其他人的义务协助； 物权不对权利人之 外的任何社会主体承担任何的义务和责任； 物权在行 使时无需他人的协助，并排除任何人的干涉，任何人不 得侵害物权。 笔者认为，只有这样对物权绝对性进行界 定，才能反映物权绝对性的内涵与外延，才可能讨论物 权绝对性问题。
（二）物权绝对性与社会利益不相容 法律规定物权的目的，源于人的生而有欲与资源的 稀缺性这一矛盾所引起的人们之间利益冲突的必然性， 通俗地说，是为了解决人与自然资源之间、人与人之间 对物的紧张关系而确立的规则。在一个共同体内建立并 且维持对物质资料的合理占有、使用和分配的有序状态 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物权作为一种法律制度出现是 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在物权绝对性原则指 导下的物权立法将会背离物权法作为社会调整器的最 初的法律目的，最后导致绝对物权成为了一种反社会的 权利。首先，物权绝对化是以某一个个体对物的完全的、 完整的权利满足为前提的，在这种情况下，某一个个体 对某一物拥有了物权就意味着除此人之外的其他个体 对该物丧失了任何的权利要求，不管其他个体对该物的 要求相对于先前的物权人其理由是如何充足或者是如 何的公正；其次，在物权绝对性的情况下，人们对物权这 种权利工具可以尽量地把它使用，在法律和习惯所规定 的客观范围内，可以把它任意使用。 在物权效力绝对主 义的条件下，立法者的任务，并不是使公理得到公平的 分配，而是使每一个人自由充分尽量发展它的能力。 人 们为了要达到权利的自由行使， 便可以不论目的如何、 手段和方式如何都是正确的，各种权利在任何情况下都 可以抽象地行使。“但是这种权利的绝对观念，不论它是 怎样符合于英国哲学的原理和达尔文及斯宾赛的学说， 但终不能长此不变， 因为它使 个人各相立于对抗的地 位，这是反社会的，它把行为和动机分开了来，使权利成 为一种抽象和幻想的东西， 这是一种妄诞空洞的观 念。 ” “它的生硬和直白、赐予权利标示方面的挥霍无度 而遵法的属性、言过其实的绝对化、至上的个人主义以 及对个体、公民与集体责任的缄默，都使之区别于人们
（三）物权绝对性增加了社会冲突的可能性 由于一个社会的权利总量是确定的， 物权的权利 总量当然也是确定的， 特别是在物权法定的立法原则 之下， 物权的总量不可能因为每一个社会成员的个人 物权的增加而增加。 在这种情况下，某一个社会成员的 物权数量的增加就意味着另一个社会成员的物权数量 的减少。 在物权绝对性原则之下，物权格局和物权人地 位的特点使权利义务不对等性，物权人恒为权利主体， 社会周围关联恒为义务主体， 这种绝对的状态加剧了 社会的对立态势。 美国学者玛丽·安·格伦顿在《权利话 语— ——穷 途 末 路 的 政 治 言 辞 》 中 写 道 ：“当 我 们 维 护 我 们对于生命、自由和财产的权利时，我们就在表达着合 理的期待， 希望法律与政治能够让它们更加安全。 然 而， 当我们以一种绝对化的形式来维护这些权利的时 候， 我们却在表达着无限而又无望的欲求－完全的自 由、完全的占有、成为我们命运的主宰。 ”[16]她认为， “绝 对化是一种幻念，它几乎肯定不是完全无害的”。 [17]在物 权绝对的原则下， 社会中的某一个成员可以通过其原 始占有的财产使得他的财产数量不断增加， 且这种增 加的愿望是无止境的， 绝对化的原则具有更深层次的 消极影响， 它们趋向于将权利贬损至那种仅仅对于无 节制的欲望与需求的表达。 而没有财产或者财产很少 的社会成员，他的财产仅仅满足生活消费的需要，不可 能在社会再生产中使他的财产得到增加， 这样就可能 导致原来拥有财产越多的人越来越富有， 原来没有拥 有财产或者拥有财产较少的人越来越穷。 如果完全贯 彻物权绝对性原则，当社会贫富差距不断扩大时，公共 权力也不能通过税收、 国有化以及其他手段对社会财
中图分类号：D92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6847（2008）12-104-04
【作者简介】黄俊辉（1969- ），男，广东饶平人，武汉大学法学院民商法学博 士 生 ，广 东 司 法 警 官 职 业 学 院 副 教 授，研究方向：民商法学、法理学。
一、物权绝对性的概念 物权绝对性的观念在大陆法系的民法学界可以说 是深入人心的，物权绝对性也是民法学家的话语核心， 研究物权法的学者更是如此认为， 有的学者将物权绝 对性作为物权的基本原则加以论述， 有的学者则是将 其作为物权的基本特征。 由此看来，物权绝对似乎已经 是学界的共识， 但实际上民法学界对于物权绝对实际 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概念。 有学者认为，“物权是绝对权， 并不意味着物权的 内容是绝对不受限制的， 而是指物权的权利主体是特 定的， 其他任何人都负有不得非法干涉和侵害权利人 所享有的物权的义务。 这就是说，一切不特定的人都是 义务主体；所谓绝对性，也就是指对世性”。 [1]有学者认 为物权绝对性是物权的特征之一，“物权的绝对性意味 着权利主体之外的任何人都是义务人， 都负有承认和 尊重物权的义务。 物权的对世性是物权绝对性的典型 表现，而排他性又是物权绝对性的必然属性，所以物权 的绝对性、排他性、对世性共同反映了物权绝对主义精 神”。 [2]还有学者认为，“物权人依自己 的 意 思 行 使 物 权 具有绝对性，即物权人对标的物有绝对的支配权，除遵 守法律之外物权人可以完全基于自己的意思行使其权 利，而不必借助于任何他人；物权具有排他的绝对性， 即确定某人对某物享有某种物权， 也就排除了其他任 何人对该物享有同样的物权， 权利人并可以根据其权
法律与社会
论大陆法系物权绝对性观念的困境
黄俊辉 （武汉大学 法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摘 要：物权绝对性是大陆法系物权法的基本观念，大陆法系民法学家认为物权绝对性是物
权的基本价值判断，认为物权如果没有了绝对性就不成其为物权。 由于物权绝对性在逻辑上是矛
盾的，物权绝对性具有反社会的倾向，它可能会增加社会矛盾，激化社会冲突，导致社会的不公正，
545 条 规 定 ， 除 非 基 于 公 共 利 益 并 通 过 事 先 的 合 理 补 偿，任何人不得被强迫转让财产。 《德国民法典》第 903 条规定，在不违反法律和第三人利益的范围内，物的所 有权人可以随意处分其物，并排除他人的任何干涉。 实 际上不论是法国民法还是德国民法，都对物权的享有和 行使规定了相应的条件限制， 那么既然物权是绝对的， 就应该是没有任何的限制，既然是受到限制的就不能称 之为绝对的。 如果说在某种限制内的绝对，其实便是说 不是绝对的绝对，有限制的无限制。 这种观点和表述在 文理上是说不通的，在逻辑上是错误的。 物权的绝对性 是违反逻辑的谬误，认为权利人的财产权利绝对不可侵 犯、也不可以被征收征用，能够对抗国家的公权力。这种 绝对的财产权只是存在于理念之中。权利人的权利虽然 强大，但是可以被征用或者征收，用来论证征用或者征 收合理性的理由击败了财产权的绝对效力。 [11]
二、物权绝对性的困境 （一）物权绝对性陷入权利相对性的逻辑矛盾 从权利产生的基础来看， 权利只有在相对的条件 下才能产生。 无论是权利的主体还是权利的内容抑或 权利的客体都是相对性的产物， 对于权利的相对性命 题， 包括民法学家在内的大多数法学家基本上都持肯 定的态度。 亦即相对性是权利的本质属性，那么作为属 概念的物权当然也应该具有种概念的权利的属性，从 基本逻辑上分析，物权也应该具有相对性的本质特征， 这是基本的逻辑结果。 实际上物权从来就不是绝对的， 各国的立法均有对物权加以限制的规定，如《法国民法 典 》第 544 条 规 定 ，所 有 权 是 以 绝 对 的 方 式 享 用 和 处 分 物的权利， 只要不为法律法规所禁止的使用即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