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红楼梦》研究体系再探

‘ 评点派 ’ ‘ 到 索引派 ’ ‘ 到 题咏派 ’从王国维的借《 ； 红 楼梦》 以谈人生之苦到陈蜕的借《 红楼梦》 以谈 民主 之要义 ； 到汪精卫的借《 红楼梦》 以谈 ‘ 家庭之感化 ’ ；
以至胡适强调 ‘ 自叙传 ’俞平伯强调 ‘ ； 色即是空 ’以 ； 及解放后强调阶级斗争……不同时期对《 红楼梦》 的
（ 编辑 ： 李小叶 ）
状态 ， 又要考虑水平接受状态 ， 这样 才是全面可靠
文学 １９ ８１
炎凉 ， 就是说 人物经历坎坷 ， 命运沧桑 ， 由大兴大荣 到大衰大枯 ， 同时饱尝人情 的大热大冷 。《 红楼梦》 就 是 这样 一 部 极 为典 型 的书 ， 管 前八 十 回写 的贾 尽
府 正 处 于 鲜 花 著 锦 、 兴 大 荣 的 鼎 盛 时 期 ， 作 为 大 但
作 品神经中枢 的前五回 ， 尤其是“ 好了歌解” “ 、金陵 十二钗判词 ” “ 、红楼梦曲子”却早 已预言了贾府和 ，
比如第五回中宝玉在梦中叫出秦可卿的小名 ，宝玉 为什么只有在秦氏卧室中才能梦游太虚 ……甚至黛 玉临终前那句话 ：宝玉 ， “ 宝玉 ， 你好一 ” 都是谜 ， 是
袁良俊先生认为 ， 鲁迅的这段论述暗合了西方 “ 接受 美学” 的思想 ， 虽然鲁迅的时代“ 接受美学” 思
潮还没有出现。 凌 先生没有进一步展开论述 ， 笔者 这里试图就这一观点作一些详细阐释。“ 接受美学” 的重要代表人物姚斯（ ａｓ Ｊｕｓ提出一个重要 Ｈ ｎ ａｓ） Ｒ・
中图分类号 ： １ 文献标识码 ： 文章 编号 ：０ ４ ６ ９ （ ０ １ ０ — ０ ８ ０ Ｉ ０ ２ Ａ １０ — ０ ７ ２ １ ）２ ０ ８－ ２
作者简介 ： 王高旺 （９Ｏ ）内蒙 古兴和县人 ， 古科技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 。 １７ 一 ， 内蒙
红 十 鲁迅对《 红楼梦》 有颇深研究 。他在文学史专著 是贯 穿全 书 的一 个重 要基 调 。“ 楼梦 曲子 ” 二 支 ‘ 预 《 中国小说 史略》 ， 中 列专章评论《 红楼梦》在《 ； 中国 也都是悲曲哀音 ， 示着书中十二位主要女子 的悲 小说的历史的变迁》 ， 中 也对 《 红楼梦 》 倾注 了较 多 欢离合经历和不幸的命运。尤其是收尾之 曲《 飞鸟
理， 对鲁迅 的《 红楼梦》 研究体系作一些补充。
一
、
悲凉之雾 ， 遍披华林——关于基调
贾府便开始“ 异兆发悲音” ， 鲁迅认为 ， 人情小说 的另 一个基 本特征 ， 就是 预 演和暗示。自此而后 ， 贾珍与 通过 悲欢离合的故事情节 “ 写炎凉 的世态 ”《 ，金瓶 日渐显露出下世的光景 。第七十五回写道 ， 赏月作乐 ， 当酒酣耳热 、 正 醉意 梅》口 ，红楼梦》 女此 《 更是如此 。曹雪芹在《 红楼梦》 中 众妻妾夜宴会芳园 ， “ ， 恍 就曾说 ：空空道人从头一看 ， “ 原来就 是……历尽 离 朦胧之时 ，忽听那边墙下有人长叹之声”且 “ 闻 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 。” 所谓悲欢离合 ， 世态
王 高 旺
（ 内蒙 古科 技 大学 人 文学 院 ， 内蒙古包 头 ０ ４ １ ） １０ ０
摘
要： 鲁迅对《 红楼 梦》 有过深入研 究， 真正意义上的红学 家。该文从基调和 阅读体验两方面再次 是
分析 了鲁迅对《 红楼 梦》 的论述和评价 ， 对鲁迅 的《 红楼梦》 究体 系作 了有益的补 充。 研 关键词 ： 鲁迅 红楼 梦 基调 阅读体验
的笔 墨 ； 论睁 了眼看 》 （ 洞花主 ） 引》 （ 在《 《绛 小 《 出 关） 关” 《草鞋脚 ） 的“ 》 （ 小引》 言论 自由的界限》 看 《 《 书琐记》 中， 红楼梦》 等 对《 也有所涉及。综合鲁迅对 《 红楼梦》 的评论 ， 虽语言不多 ， 言简意赅 ， 但 入木三
分， 很有真知灼见 。完全可以说 ， 鲁迅是一个名副其 实 的红 学家 。本文拟就这些方面作 一些爬 梳和整
白” 。文学文本只是提供给读者的一个框架 ， 这个框 架无论在哪一方面和层次上都有许 多“ 白”有待 空 ，
缠绵 ， 革命家看见排满 ， 流言家看见宫闱密事……” 这段评 论也是被《 红楼 梦》 研究者 引用频 率最高 的 语段之一 ， 意在证明《 红楼梦》 思想 的博大精深 。关
于《 红楼梦》 的主题命 意 ， 鲁迅 早已作 了定论 ： 世情
激情。或许对整部《 红楼梦》 而言 ， 这些“ 白” 空 恰恰 营 造 了一种残 缺 美 。 鲁迅 关 于《 红楼 梦 》 的论 述 和 评价 还 有 很 多 ， 鲁
迅的《 红楼梦》 研究体系应该更精确 、 科学 ， 这里只补 充两个方面 ， 其他有待 日后继续挖掘整理 。
注释 ：
不 同解 释足 足形 成一 部 ‘ 红学 史 ” 而所 谓 “ 。② 经学 家
看见《 ， 易》 道学家看见淫 ……” 又似 乎正好印证了
也唯其是悲剧 ， 她们才更美， 更有价值。 二、 经学家看见《 ， 易》道学家看见淫 ——关于 阅读体验
《 红楼梦》 的思想博大精深 ， 仁者见仁 ， 智者见 智。关于这一点 ， 鲁迅在杂文《 集外集拾遗补编・绛 （ 花洞主 ＞ 小引》 中说 ：单是命意 ， “ 就因读者 的眼光而 有种种 ： 经学家看见《 ， 易》 道学家看见淫 ， 才子看见
书 ， 情书 。显 然鲁迅不会 认 为《 楼梦 》 一部 人 红 是 《 书或淫书、 易》 才子佳人书、 排满书 、 流言书 ……那
么， 鲁迅这段论述的本意又是什么呢？
楼梦》 中也有许多这样的“ 白”比如 秦可卿 的死。 空 ， 有人考证说是写了又删的， 是用了“ 史笔” 著名作家 。 刘心武也认为此处是一个“ 出于非艺术的考虑” ， ③ 有 意留下的一个“ 疤痕” 是一个有意味 的“ 。其他 ， 谜”
①袁 良俊． 与红楼梦【 ， 鲁迅 Ｊ 红楼梦学刊 ，９ ８ ２ ． 】 １８ （ ） ② 乐黛云． 文学与 中国现代 文学【 ． 比较 Ｍ］ 北京 ： 北京 大学出版
社 ． ９ ７ １８ ． ‘
③ 刘心武． 汝昌先 生信【］ 汇报 ，９ ２ ４ １． 致周 Ｎ． 文 １９ － — ２
读者去填充。所谓“ 空白”就是指文本没有写出或没 ， 有明确写出的部分。“ 空白” 不是文学本文的缺陷 ， 相 反， 它是激发读者运用想象完成文本 ， 达到艺术欣赏 的一种动力因素 ， 反而是文本的优点。如果读者已被
提供了全部故事 ，不需要他再作任何猜疑 、臆断的 话， 他在阅读中就不会产生激情 ， 只能感到厌倦 。《 红
的。
“ 直接 受 ” “ 平 接 受 ” 以 用来 印 证 《 楼 垂 和 水 可 红 梦》 的解 读 史 。 乐黛 云 先生 讲 过 ：一 部 《 楼 梦 》 “ 红 从
长叹息 ， 可以说这叹息声和悲凉气渗透进 小说 的字 里 行间 之 中 ， 成了 小说 的基 调和 底色 。 构 《 红楼梦》 是一部彻头彻尾 的悲剧 ，干红一哭 ， “ 万艳 同悲”这 已是大多数读红人接受的事实 。鲁迅 ， 在杂文《 ・ 坟 再论雷峰塔的倒掉》 中说过 ：悲剧是将 “ 人 生 的有 价 值 的东 西毁 灭 给 人 看 ” ，大 观 园 中的裙 钗们唯其美 ， 唯其有价值 ， 所以其被毁灭才是悲剧 ；
可以分为垂直接受和水平接受两种 。垂直接受即历 史接受 ， 同时代的读者对 同一文本 的反应 、 不 评价 是不同的， 其原因在于读者的期待视野 不同。文本
的潜在意义是无限延伸和无限丰富的。水平接受是 指同一时代的读者群对 同一文本的反应 、评价 不 同， 这是 由于读者的文化背景 、 生活经验 、 审美情趣 不同造成 的。对一部作品的评价既要考虑垂直接受
得祠堂内桶扇开阖之声 。只觉得风气森森 ， 比先更
觉凉飒起 来。 月色惨淡 ， 也不似先明朗 。 众人都觉毛 发倒竖 。” 这贾氏祠堂墙下 的“ 长叹之声” 便是大有 深 意 的惊人 之 笔 ， 暗 寓 着贾 氏先 祖对 后 人沦 丧 的 也 无奈和叹惋。《 红楼梦》 虽主要写了一个封建贵族大 家庭 内部的生活 ，但人物之间 的关 系却 是多种多 样、 错综复杂 ， 随着贾府 的由荣渐枯 ， 世态炎凉 ， 人 物 之间 的情感关系也就逐步发生了变化 ，由暖入 冷。世态炎凉带来人情 的炎凉 ， 人情随世 睛变化而 变化 。整部《 红楼梦》 便是对一个封建贵族大家庭衰
贾府主人们 的衰落与毁灭 。《 好了歌》所体现 出的 “ 了思想 ”便 是一种人生无常 、 好 ， 富贵如梦 的虚无 和宿命思想 。这种思想不是《 红楼梦》 的主题 ， 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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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的深长叹息 ， 可以说这叹息声和悲凉气渗透进小
说 的字 里 行 间之 中 ， 成 了小 说 的基 调和 底 色 。整 构 部 《 楼 梦 》 是 对 一 个 封 建 贵 族 大 家 庭 衰 败 的深 红 便
“ 接受美学” 所谓” 水平接受” 。
另一“ 接受美学” 理论家伊 瑟尔 （ ｌ ０ｇ ｓ ） Ｗｏｇｎ ｅ ｆ Ｉｒ
提出的重要概念叫“ 召唤结构” 。他认为文学文本的 潜在意义是 由于读者的参与才得以实现的 。因此 ，
文本 就 需要 有一 个重 要特 征 ， 即应 具有结 构 上 的“ 空
各投林》 更是高度概括 了全书 的基本 内容 ， 隐喻 了 贾府前程的最终趋向。《 红楼梦》 在故事情节的发展
和具体的生活描写中 ， 也时常透露出贾府 必将 由荣 而枯的炎凉世态 。如第十三回写秦可卿死 前托梦 ，
第二十二回写元宵节猜谜游戏 ， 作者便将贾家的命
运和众姐妹 的命运寓于谜面谜底 中 ， 暗示着以后的 衰败与毁灭。王夫人抄检大观园是贾府 由荣入枯的 直接转折点 ， 这种 自抄甚至可 以说是对后来遭抄 的
概念叫“ 期待视野” 即文学接受活动中读 者原先的 ，
学作 品的一种欣赏要求和欣赏水平 。这一理论认为 文学作品作为审美客体 ， 它内在的意义是通过读 者 在 接受 中视 野 的改变 得 到实现 的。文学 作 品的接 受
各种经验 、 趣味 、 修养 、 理想等因素综合形成 的对文 空 白。正是这些“ 空白”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和 ，
２ １ 年 ２月 ０１
语文教学通讯
Ｂｕ ｌｔ ｆＣ ｉ ｅ ｅ ｌ ｎ ｕ ｇ ｅ ｃ ｉｇ ｌ ｉ ｏ ｈｎ ｓ ｇ ａ ｅｔａ ｈｎ ｅｎ ａ
Ｆｂ．０ ｌ ｅ ．２ １
Ｖｏ ． ８ ＮＯ２ １６１ ． 第 ６ ８卷 １源自第 ２期 ◆文艺评论
鲁迅的《 红楼梦》 研究体系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