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启蒙运动与法国大革命

思想启蒙运动与法国大革命

革命可算是这世上风险最高的一项“投资”了，当然一旦成功了它的收益也是很恐怖的。正是因为它的高风险，故历史上总是少有人胆敢挺身而出的，它总是积聚积聚再积聚，当利益冲突与矛盾达到极限值时才迎来一场绚丽的爆发，这是那些伟大的推动社会真正变革与发展的革命的一般通式。在这积聚的过程中，先驱者或是说不安分的思想者，会冒出各种各样的言语与思想，他们起先往往是希望疏导压力缓解矛盾的，但当革命真正到来的时候，革命者多是选择最激进与直接的思想和方法，来达到打破原有体制实现利益重新分配的目的。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思想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便是世界近代史上的一典型。

相比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以宗教改革为外衣，法国大革命，在启蒙运动的推动下，抛弃了宗教的外衣，同时也不像美国的独立战争那样依仗狭隘的民族意识，而是直接呼出要求建立完全合乎自然的、完全符合人类本性，即合乎资产阶级的理性、正以、自由、平等、博爱的王国。尽管“现在我们知道，这个理性王国不过是理想化的资产阶级王国，永恒的正义是在资产阶级的司法中获得实现的，平等归结为法律面前的资产阶级平等，而被宣布为一种最主要的人权的便是资产阶级的所有权。”（《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但启蒙运动和随之而来的法国大革命，无论对于当时的法国还是对于现在的世界，无论对于思想解放运动还是对于革命实践，都有巨大的影响。

一

早在18世纪上半叶，以伏尔泰为首的资产阶级启蒙运动者就参加了在法国反对封建专制国家的思想基础和政治基础的战斗。伏尔泰是一个自然神论者，他反对教会的精神统治，猛烈抨击教会的专横跋扈和无上权力，认为教会是一切反动势力的支柱。在政治上，他坚决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统治，但他的政治理想是“开明君主制度”，他拥护君主立宪制，甚至也有了共和政体比君主政体优越的思想倾向。伏尔泰提倡理性，主张个人自由、言论自由、信仰自由，主张每个人都有自由出卖自己劳动的权力。他认为，社会自由就在于按照法律进行活动。他们要求改良当前的社会，摆脱封建制度的束缚，使之利于资本主义的发展，有利于资产阶级自由地剥削劳动人民，建立一个符合资产阶级利益的社会。

与伏尔泰同时的孟德斯鸠更进一步从社会制度上描述了资产阶级的理想。他的社会学中基本的进步思想在于他承认社会生活像自然界一样，服从于自然规律性。孟德斯鸠是资产阶级法学理论的奠基人。他认为法的基础是人的理性。在他看来，保障公民自由的“开明君主立宪政体”，和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分立是理想的政治制度，而这正是法国大革命时资产阶级思想的政治理想的基础。但他认为，法国当时只需要英国式的改革，而不是革命。

伏尔泰和孟德斯鸠学说的中心是平等和自由，但因为伏尔泰和孟德斯鸠为大资产阶级的代表，他们的政治观点仅反映了大资产阶级的利益，他们既痛恨封建专制制度，又害怕革命；既反对教会的精神统治，又主张保留宗教以约束人民。因此他们希望用改良的方法与封建王权取得妥协，建立能够保护资产阶级利益的开明君主制国家。他们的这种思想在法国大革命中最突出地表现在第一阶段的金融资产阶级和自由派贵族专政时期。

1789年7月，法国大革命爆发后，人民武装起义取得胜利，政权却落入金融资产阶级、自由派贵族手中。在他们掌权后，一方面慑于人民群众的革命风暴，不得不对旧的封建制度进行打击；一方面又总想与封建势力取得妥协，使革命向有利于他们利益的方向发展。因此，他们首先进行的就是制定宪法，建立与封建皇权妥协的君主立宪制度，进行有利于大资产阶级的改革。

二

以狄德罗、霍尔巴哈和爱尔维修为首的“百科全书派”，在启蒙运动中具有巨大的影响和作用。他们反映的是工商业资产阶级的心理和要求，对小资产阶级分子也有很大的影响。他们大力宣扬唯物主义，宣传自然科学知识。虽然他们的唯物主义是机械的、形而上学的，但它的基础是建立自然科学知识和实验之上的。因此不仅促进了科学的发展，而且对宗教神学和宗教意识进行了致命的打击，促进了人类文明的进步。这也不能不说是决定法国革命用理性代替宗教外衣的原因之一吧。

“百科全书派”认为，他们所处时代的精神是“自由的精神”。这也反映；工商业资产阶级要求摆脱封建束缚，自由发展资本主义的愿望。在政治制度方面，“百科全书派”与资产阶级温和派相差无几，仅主张对君权加以限制，而不是将其推翻。

当革命的风暴真正来临时，每一个阶级都要在实践中发展自己的理论，“百科全书派”的政治实践者可以吉伦特党人为代表。他们在革命爆发前对革命可以说是起了推动作用；他们支持了君主立宪的斐扬派专政，但很快发现不能与之同路，革命本身推动他们成为共和党人。共和国的建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本愿，现在他们所要求的仅是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保住他们的私有财产。在这点上，吉伦特党人的作法与“百科全书派”的主张并无矛盾之处。他们保护私有财产的要求在反对封建制度上显得极为革命，但对于贫苦人民真正要求财产平等时，他们的恐惧也百倍增长，终于在革命继续深入发展时，成为革命的绊脚石，被历史所抛弃。

三

卢梭作为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家，他的社会思想说明他是“第三等级”中民主主义的平民阶层的代表。他的思想对资产阶级的影响也很大。罗伯斯庇尔早年就深受卢梭思想的熏陶，以至后来，卢梭的社会理论就成为雅各宾专政的思想旗帜。

卢梭尖锐地提出了关于社会不平等的问题，把私有制的产生看作是社会压迫的根源。虽然他认为理性是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但他关于私有制是不平等的原因这一学说中，显然具有社会生活是为经济发展所决定的猜测。因此他没有简单地提出彻底消灭私有制，而是想以小私有制为基础平均分配社会财产。这种空想的平均主义理论，恰恰正是当时小资产阶级对革命的真实的心理写照。

卢梭的政治思想中心是民约论与国民主权说，这对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都有极大的影响。《人权宣言》中“法律是公共意志的表现”，1791年宪法关于“主权只属于人民……权力都应该出自国民的意志”，充分反映了卢梭的思想。卢梭的思想最充分地体现是在“共和元年宪法”里，该宪法规定凡年满21岁的男子都有选举权，每个公民都享有人身、信仰、出版、请愿、结社等自由，有受教育和社会救济的权利，这些都体现了卢梭的平等思想，比伏尔泰的平等思想进了一大步。

卢梭还曾提出在使用暴力上人人平等的观点。专制君主用暴力进行统治，人民有权用暴力将他推翻，以暴抗暴是合理的，也是合法的。在法国大革命的整个过程中，人民群众一次又一次拿起武器，举行起义，推动革命深入发展，这也不能说与卢梭的学说深入人心完全无关。

四

在启蒙运动的民主派思想家中，还有一批反映下层劳动群众的代表人物。

梅里叶是18世纪法国第一个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他无情地揭露了封建教会和封建国家的罪恶，反映了被压迫人民群众的愿望。他幻想将来会有一个普遍平等的制度。他把这个未来的社会描绘成自由公社的联盟，人人都做一种有益于社会的工作，都以平等的权利享受一切社会财富。

马布里认为以私有制为基础的社会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制度才是人们的自然状态，平等是自然界的规律，自从私有制确立后，这种平等就开始消灭了。

库里莱把私有制作为世间一切罪恶的根源，理想社会是全体公民都从事劳动，都享有休息、受教育和依靠公共财产维持生活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