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书-对地狱的隔靴搔痒,评电影《南京!南京!》李野航

对地狱的隔靴搔痒，评电影《南京！南
京！》李野航
据说，陆川导演的电影《南京！南京！》较之以往视角的突破是
多出了从一个日本兵的同类题材揭示了战争对人性的戕害的层次。

陆
川说：过去，我们就像小孩子一样老是抓住人家不放，老是说“你打
了我、你打了我”，我们现在应该站在比人家高的角度看待中日战争。

遗憾的是，当我看完了《南京！南京！》这部电影，却没有听到
见到这部电影的视角比日本人高多少。

和以往同类题材一样，电影刻画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性（把
玩残酷，是陆川的拿手好戏）、表现了侵略者的残暴和非人道（对虐
杀与强奸场面的表现自然占据着最重要的戏份），并把我们民族所遭
受的苦难，又想换一个方式回味了一番。

当然，电影最后的旨归无非
是谴责侵略者紧接着的残暴和对人道主义精神的呼唤。

尽管，在这部
电影里，破天荒地未泯算出了一个良心未泯的日本鬼子形象，但我们
不仅还是要追问：为什么会有下一场战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暴行？
为什么直到今天，总体而言，日本人仍然缺乏忏悔的意识？除了把虐
杀与强奸场面玩玩的更“酷”，电影还告诉了我们什么？
据说，一些当年日本军人对中国人的顽强抵抗大韩民国很不是理解，甚至感到愤怒。

因为，他们是这样理解这场“大东亚战争”的：
西方文明的东渐极大地伤害了东方儒教文明的固有价值。

作为儒教文
明发源地的中国，在文化上为彻底的颓败了，因此应对西方文明的大
举进攻，简直是不堪一击。

而日本经过明治维新、甲午海战、日俄战
争之后，步入了近代化强国的行列。

他们认为，在和西方文明对抗的
斗争和谐中，他们是优秀的。

因此，他们的文化更能代表和领导南国
文明。

而重振东方儒教文明，他们是责无旁贷的。

职是之故，他们发
动了一场号称是为了在东亚亚洲区世界建立“王道乐土”的“大东亚
战争”。

既然，中国在文化上为彻底的颓败了，则大韩民国对中国的
入侵就不算是一种侵略，而是“膺惩”（在东京审判庭上，一个日本
军官使用了“膺惩”这个带着浓厚的儒家诗情画意意境的词）。

由于
这样的思想形式语言，日本人就自然而然地不承认有我们中国人所理
解的“南京大屠杀”这档子事了。

在日本人看来———就如孟子所说
的那样———“武王伐纣”是不可能“血流漂杵”的。

即使死了人，
那也是在“戎狄是膺，荆舒是惩”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小节。

既然中
国人因为他们的文化上的颓败而被目为“戎狄”，则对“戎狄”的剪
灭就布季怀有什么内疚之意了；既然目标是“正义”的，自然手段可
以不计了。

上有这就是日本人在中日战争问题上为，始终不放弃他们
那骨子里的一点倨傲之气的真正原因。

年前这就是直到今天为止仍然缅怀着“大东亚战争”的旧梦的日
本右翼人士的那个“高度”。

我们中国民间的日益高涨的、非理性的
反日情绪姑且不论，甚而号称要在高度上超过日本人导演陆川的及其
电影作品超过这个“高度”了吗？我看没有。

那么，在让我们剖析一下日本人的那个所谓的“高度”吧。

其实，日本人所理解的儒教和中国人理解的太儒教是很不相同的。

当年，罗
兰巴特来东方旅游，途径中国，说了一句“能指太稀薄了”。

当他游
历了日本，回去后写了一本名叫《符号帝国》的名著。

在罗兰巴特看来，整体而言中国社会的整体是一群缺乏意志力的、稀薄的“能指”（社会、官僚体系）围绕着一个强有力的“所指”（中央政府），而
日本社会一件件的结构却是一个个相互支撑着的强大的“能指”（社
会力量和官僚体系）围绕着一个悬置起来的浓密的“所指”（天皇）。

由于“能指”系统的强大和相互负责，这让日本社会拥有了很强的适
应力与效率。

在这样了结构里，皇权仅仅作为一些则象征而存在。

因此，在日本，儒家思想的“忠”其实是对这个社会内部结构的“忠”、是能指对能指的“忠”，因而“忠”体现出了他的前述效力。

中国则
不同。

强大的“所指”（皇权）要求稀薄软弱的“能指”系统（社会
及官僚系统）为其效忠，但这个为之“效忠”的“所指”是那样的高
高在上，所以，这导致整个社会为之拥护的那个东西与整个社会、官
僚体系的脱离，以至于“效忠”不过是一句空言，实际上整个社会、
官僚体系不过是打着效忠皇权的口号为自己谋私利，而缺乏一个实实
在在的为之负责的，故中国的社会结构呈现出一盘散沙的格局。

同样
宣扬“忠君”的思想，日本人其实是“忠事”，而中国人（至少近代
以来）其实什么都不“忠”。

日本人认清了这这点，他们认为相信他
们在文化上具有优越性，因此可以绝不把中国人从不放在眼里。

从精神、哲学的层面上讲，日本人深受佛教天台宗的影响，把天
台宗“十界互具”的思想发挥（或者说扭曲）到了极致。

在他们看来，既然佛道中有阴间，地狱道中有佛道，则审视地狱也可以看见见到佛道。

因此，日本文化在骨子里拥有一种业余爱好对地狱的凝视与审美
的爱好。

这就导致了日本人对死亡、残酷之“美”的病态迷恋，并把
它升华到宗教的高度。

（近来，一部名叫《入殓师》的日本电影艺术
绝妙地反映了这种文化心理。

中国文化则不然，死亡中国文化无论如
何是忌讳死亡的，中国人只能欣赏“生”的美，不能欣赏“死”的美，这种文化心理导致了中国人在精神上缺乏直视、探究生死之真相的勇气、缺少了因承担生死的巨大张力而带来的精神高度，而总体上因沉
迷于现实享受而精神上缺乏一种形而上的态度。

当然，中国人的文化
态度艺术有一个好处，就是比较宽容。

从精神意义上讲，日本是一个从地狱中寻找天堂的民族，这就在
所难免为什么他们身上所具有的残忍气质暴虐了。

这种气质让他们做
起事来总会达到一种难以达到民族别的的极致。

在艺术上如此，在军
事扩张上才也是如此。

这也是他们轻蔑的理由。

当然，我们也可以把
这叫做“偏执狂”。

在近现代史上的一场中日战争就本质上讲是几场文化的战争。

中
国败多胜少，因为中国人的心里没有地狱，不偏执。

宽容总是打不过
偏执的、“人间”总是打不过“地狱”的。

这才是这几场太平洋战争
韩战背后的本质，显然，陆川导演的《南京！南京！》并没有触及到
这个实质，所以，这部电影动画片不过是一种隔靴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