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朝鲜,一个隔离了整个世界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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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是上学期末,我萌生了去朝鲜,这个地球上最封闭最神秘的“邪恶轴心”看看的想法,试图纠结几个人,最后也只有邓朝晖愿意一同前往。
于是,这次伟大的社会主义探访就这么发生在了2011年的十一长假。
我们最终选择了最为简单稳妥的方式——旅游团。
丹东金华旅行社的孙富毅在朝鲜旅游这个圈子里名气很响,自然的我们就投奔而去。
丹东,就是当年我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之处。
这次朝鲜之行正式开始也应该从这里算起。
火车从丹东出发,十分钟之后就到达了朝鲜第二大城市,新义州。
事实上,无论怎么看,这也就是一个中国北方一个小县城的模样。
从到达新义州的这一刻起,我的相机镜头就不能随便指了:不能向窗外拍照,更不能拍摄人民军。
当然,这只是规定,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准备了两张SD 卡,专门有一张用来拍摄敏感内容。
规定还有很多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手机是绝对不可以带入朝鲜的(后来得知,其实防的不是手机,而是GPS功能)。
车厢里的一位中国游客就因为相机涉嫌有GPS功能,被强制寄存相机于新义州。
话说回来,边防人民军是怎么检查的呢?他们运用的是最精密的探测设备——
手。
不过还好,只是象征性地翻了一下而已。
在新义州换车,去平壤。
我们运气很好,没有挤硬座,而是搭乘了一趟专列,仔细研究之后判定这些车厢是瑞士生产的软座包厢,当然,是二手的。
谢天谢地,我们一路上还算顺利,至少没有出现传说中的大晚点——出发前旅行社就让我们做好了晚点2~10小时的准备,正点到达朝鲜的心脏,平壤。
走出平壤车站,除了一个观察社会主义集权社会的外国人,我没有其他身份可言,事实也的确如此,我的护照早在新义州就被边防人民军收走代为保管了。
接下来有必要分门别类地描述一下这几天我的观察所得。
一、人民军无处不在
“先军政治”作为朝鲜劳动党的首要方针,在朝鲜得到了显著体现。
最明显的就是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朝鲜人民军。
无论是街道上,旷野中,公路上,还是火车站台上,总是能看到各种方帽或是大檐帽的朝鲜人民军,或拎着皮包打着电话,或
背着98式步枪注视来往人群。
在朝鲜,大部分特权阶层都是军人家庭。
这可以很清楚地从接待我们的导游们哪里了解到——他们的父亲基本上都是人民军高级军官,对外接待工作在朝鲜是绝对的特权阶层才可以涉足的。
另一方面,在平壤街头,甚至是高级餐厅,着军装的人很多,有些是没有军衔的文职。
这些人往往容貌衣着整洁,尽管一身素绿,但很明显在人群中更有干部气场。
管中窥豹,可见军队和高级公务员之间的相互渗透,以及军队在朝鲜政权当中的特殊地位。
朝鲜实行的是全民国防,义务兵役制。
据朝鲜导游说,朝鲜男子必须服兵役,最少四年。
我们问她女兵呢?她回答平壤的女孩一般不会去当兵,怕苦(原来朝鲜人民也是怕吃苦的啊),愿意当兵的大都是农村人,因为当兵之后可以帮助他们考大学,进而可以留在平壤。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朝鲜实行了严格的户籍制度。
我们在去开城的路上,经过了四个军事检查站。
据朝鲜导游说,在朝鲜,除了平壤市民,其他地区的乡下人是不能随便进入平壤的,除非他们有通行证。
而平壤,哪怕是和朝鲜第二大城市新义州相比,都“繁华”太多。
这来源于朝鲜集权制度下的特权分化,这一点我们在后面细说。
二、平壤的表面和背后
平壤,朝鲜的心脏。
这是我走出平壤火车站看到的第一句话,当然,是导游翻译给我的。
既然是共和国的心脏,就得有心脏的范儿。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我们在平壤的行程都是政府安排好的,干净的街道,雄伟的凯旋门,高大的主体思想塔,巨大的五一劳动体育场,以及光鲜的柳京大饭店,这一切都是朝鲜政府希望我们看到的平壤的象征。
除此之外,导游还特意介绍了朝鲜政府为改善人民住房而修建的样板楼,这些宣称单户面积超过200平米的高层住宅楼都是分配给那些“为共和国作出突出贡献”的劳模们的。
平壤主干道的两边,大部分也都是些高层的居民楼,阳台按照
政府的要求摆满鲜花。
当然,我想看到的并不是这些。
我本希望这次能够住在市中心的羊角岛饭店,旅行社也是这样承诺的,我已经做好了利用羊角岛的地理位置和高度再加上我的长焦武器采集真实平壤的准备。
结果羊角岛一部分被到访的中国官员包了,全团入住城边的西山饭店,计划泡汤了。
还好,团结就是力量。
抱有相同好奇心来朝鲜的还有一个大连大哥(我和他起初的两天都受到了严密注意,临走得知,除了我们问的问题太多以外,朝鲜导游认为他长得像韩国人而我像日本人。
X,我长得像日本人?!),在一家饭店吃中饭的时候,从洗手间回来的他拍了我一下,说,去洗手间,带上相机。
我便理解了。
隐藏在整洁平壤街面背后的凌乱的居民楼这边暴露在眼前了。
没有鲜花,没有塑钢窗,和一路上看到的样板楼形成鲜明对比,凌乱的阳台上甚至还有蜂窝煤。
除了怀疑平壤供热供气系统,我想不到什么方向来解释这堆蜂窝煤了。
在祖国解放纪念碑前,我遇到了几个正在玩轮滑的朝鲜孩子。
我询问身旁的导游是否可以拍照,她想了一下,估计这个画面还是有利于平壤形象的,回答可以。
这种景象在平壤真的十分少见。
可惜我没有机会问一下孩子们脚下的轮滑是哪里买来的,当然还有他们父亲的职业。
我更愿意相信,大多数市民家的孩子们娱乐方式还是很少的。
对这个孩子而言,眼前这辆破旧的卡车就是他的游乐场。
平壤的公共交通其实是一大特色。
除了起步价10美元的出租车以外,全面电力化。
100米深的地铁建成于1970年代初,富丽堂皇,很有苏联风范。
路上交通是无轨电车或是有轨电车,大部分的车况都很差,不过市民的乘车秩序真的很好。
平壤街头,大部分汽车都是白色牌照,也就是公有汽车。
在朝鲜,汽车是计划经济的一部分,尽管全部来源于进口,但已然不允许私人购买,全部由政府分配。
黄色牌照的汽车,一个导游说是使馆车辆,一个导游说是私人拥有,我搞不清楚了,觉着前者可能性更大。
平壤街头的汽车种类繁多,既有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奔驰宝马,也有前苏联名车伏尔加和拉达,更多的是中国生产的中华长城比亚迪之类。
很有意思的是,朝鲜尽管是右行交通,但还是会出现一些右舵汽车,大部分是日本老车,显然汽车的稀有让当局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平壤道路宽阔,不过汽车少得可怜(这并不意外),所以这里从来不担心堵车。
来朝鲜旅行也是要购物的,当然这不是重点。
在平壤,友谊商店是仅对外国人开放的商场,这里出售的大部分都是朝鲜纪念品和香烟酒水之类。
尽管是在面子商店,但平壤电力供应匮乏依然可见一斑——开着的电灯并不多,自然光分担了很大一部分照明需要。
这里可以买到朝鲜最好的香烟“光明”和“妙香山”。
光明烟是朝鲜中央领导抽的,不过150元RMB一条,我试了一根,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确实和我们15块一盒的烟差不多,不过元首抽这个是寒碜点。
我更注意的是朝鲜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带了一盒普通香烟“白头山”回来。
哦对了,在朝鲜,香烟的购买是不用凭票的。
相对于只收外币的友谊商店,平壤市民购物就限制很多了。
和计划经济时期的中国一样,买东西除了用钱,还得有票。
供销社是为朝鲜老百姓服务的,不同的商品分别在不同的供销社出售,从外面看上去货品还是挺丰富的。
朝鲜导游告诉我们,在平壤,住在某一社区的市民只可以在相应社区的供销社购买东西。
这个限制恐怕和物资匮乏有一定关系。
平壤街头,也会有小商贩出没。
2008年金正日表达了对市场经济的担心之后,私人商贩遭到了很大的冲击,我本以为平壤街头不会出现什么摊贩(尽管火车沿途曾在其他州道看到些商贩)。
但我还是在一家餐馆(就是那家被我利用偷拍平壤市民住宅的餐厅)注意到了楼下的水果摊。
不知道平壤有没有城管来砸摊。
有趣的是,就在旁边,是一排政府公有的小卖部,分门别类地出售各种小商品。
很幸运的,我们从平壤地铁100米深的地下钻出来之后,刚好赶上平壤早高峰,这使得我们有机会正面见识平壤市民。
和想象中的并不完全一样,平壤市民并不是只有灰色和绿色这么单调的。
平壤男子大多着军装、中山装或是西装,尽管显得有点老气,但还是整洁精神的。
女子穿着不像平日里宣传的那样单调,尽管大多很朴素,但还算有些多样的气息。
时不时的,还可以看到挎着“时尚”包包打扮“时尚”的美女出现。
不过最令我们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几乎所有人在路上都是目不斜视地前行,很少打招呼,不说话,也不聊天。
平壤市民的警惕性之高出乎我们的意料,每当我举起相机,路人就会投来紧张的目光,迅速地避开。
使我不得不利用长焦和视频记录这宝贵的早高峰。
这一点在导游那里得到了证实,她表示朝鲜民众对于外国人的警惕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无法做到的,哪怕是对中国人。
尽管表面上我们是“鲜血浇灌的兄弟”,但在朝鲜看来,中国是“修正主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就是“中国褪色的社会主义”。
我不知道在长期封闭的环境中这里的民众得到的是怎样的思想教育,也不知道他们每周两次的国际时事新闻里会宣传些什么以至于外国人尤其是黄毛鬼子在他们心中得以长期妖魔化。
在平壤少年宫看完孩子们的表演后,我恰巧在少年宫外捕捉到了几个孩子对路旁的几个西班牙游客(清华大学留学生)表现出的恐惧、好奇和谨慎的情形。
在朝鲜,小学生上到二年级就要戴红领巾了,到十四岁(还是十七岁来着)就得加入共青团佩戴金日成像章了,从这时起,伟大领袖金日成主席的像章就是他们的心脏。
思想禁锢的教育从未间断,在与世隔绝的世界里,这种束缚变得无以复加。
在平壤少年的眼中,能够参与“阿里郎”演出应该是一种荣幸,是一种政治认同。
在这个十余万人参加的超级集体舞中,所有动作整齐划一,毫无瑕疵。
这一切,都必然得益于朝鲜强大的精神控制力。
尤其那传说中的五万人工像素电视屏,协调之严密,不可思议。
很难想象那些像素背后每个孩子接受的严格训练和思想教育。
据称,金日成面部图案的构成要求最为严谨,绝不容得半点差池,可以想见那些根红苗正的孩子们经受的压力。
三、平壤以外
平壤,作为朝鲜第一大城市,更像是一个向外界传达朝鲜形象的窗口。
平壤市民可以自由拥有手机,可以更为便利地使用网络(尽管是纯国内局域网),可以参加更多的文娱活动。
这些都是平壤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无法相比的,不仅是农村,甚至于是朝鲜第二和第三大城市——新义州和开城。
沿途我们经过了很多村庄。
导游会重点介绍王家村之类的样板村,整齐洁白的房子,塑钢的门窗很是漂亮。
当然,我不关心这些面子工程。
按照政府要求,这少我能看到的村庄房屋样式大抵都是一样的,颜色也都是一抹的乳白色。
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大部分房屋都是土坯的,窗户也是小小的木窗,或是涂成白
色的细木框(也许是为了看起来像是塑钢窗吧)。
不过毕竟没有走近,不了解朝鲜农村的实际情况,就外面看来,和我们国家的西北农村还是差不多的感觉。
开城,以盛产高丽参自古闻名。
作为在十年前就成为韩国资本进入的经济特区,开城本让我充满期待。
不过到了之后,发现不过又是一个小县城罢了。
尽管街道两旁的建筑都被粉刷成了白色,但并不能掩饰开城的破败景象。
和平壤截然不同,这里基本上见不到什么汽车,即便有,也是些老掉牙的古董了,完全看不出这是开城工业园所依托的朝鲜第三大“城市”。
街上也看不到如平壤街头那些穿着整洁时尚的市民,唯一相同,甚至有过之的是高度警惕的皮肤黝黑同样清瘦的路人。
很难想象,作为一所朝鲜重要的工农业城市,开城怎么会混得这么惨淡。
当然,这都是我看到的。
也许在朝鲜人看来,开城还是个“大城市”的。
至少,来这里不需要那么麻烦的去搞通行证。
尽管如此,开城作为朝鲜重要的旅游城市,依然有相当华丽的饭店。
当然,其消费者大多还是我们这样的外国游人。
我是说大多。
在这家装潢算得上考究的开城馆子里,除了外国客人,还是能够看到不少朝鲜食客的。
我注意了一下,这些朝鲜人中有大概一半着军装,剩下的,估计也都是一定级别的公务员。
公务员这个词在朝鲜,往窄里说,也就是特权阶层的意思。
四、关于特权阶层
其实我们的导游都是权贵出身。
朝鲜的特权阶层从他们身上便可见一斑。
那个可爱单纯的大学生小导游,只知道身上穿的手里用的都是父亲的朋友送来的,全然不知它们来自哪里,当然也不在乎。
事实上,观察了一下,她的衣服一件是法国的,而另一件则是韩国牌子。
她和中国女孩子一样喜欢用漂亮精美的小本子,当然,这也是中国制造,其中一件更是正版迪士尼的本子。
她小的时候在最好的万景台少年宫学习过芭蕾舞,现在使用电容屏的手机,可以在家中用苹果一体机玩祖玛(这是她唯一提及的游戏),认为这些再正常不过。
而这一切都和我看到的朝鲜格格不入。
这当然还不算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我们所在的西山饭店,不乏朝鲜人出没。
按照规定,20层以下的楼层因为可以接收卫星电视,是不允许朝鲜人进入的。
实际情况更是,朝鲜人和外国人必须搭乘不同的电梯上下楼。
不过总有例外。
我一次和团里一对夫妇上楼时,就遇到一
位别着金日成像章穿着考究西装的年轻人和我们同梯至8层。
而在这之前,我们在吧台同样遇到了使用美元买东西的朝鲜人。
在西山饭店,所有消费都是要用外币结算的。
在计划经济的朝鲜,不了解它的民众知不知道他们还用粮票和朝元搭配购买口粮时,一部分同胞却可以在西山饭店花美元喝酒打高尔夫。
这应该就是典型的朝鲜特权阶层吧。
在朝鲜,考大学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能够考入顶尖的金日成综合大学和金策工业综合大学的学生,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军人、公务员或是医生家庭,而之后有机会从事涉外工作甚至被派出国留学的,绝大多数都来自于特权阶层。
这些年轻人是一个矛盾的群体。
他们接收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有着对外界更多更真实的了解,同时渴望与世界更多地沟通(这一点在我们的导游那里反映的十分明显)。
另一方面,他们是这个国家统治阶层的接班人,代表了集权政治统治的未来,是这个政权未来的最大获益者。
朝鲜的未来的变革,如果会有,这些权贵后代可能是最有力的革命者,也可能是最有力的阻挠者。
我想这恐怕就是外界对于曾经留学北欧的金三代金正恩怀有的矛盾心理。
一位来自美国某大学的中国学生临走前给他的朝鲜导游留下了几个问题让她思考: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不让你的人民上互联网;为什么不让你的人民表达哪怕一丁点意愿;为什么不让你的人民与世界接触?
五、就这些吧
在朝鲜待了没几天,连照片带视频拍了13G的东西,刚回丹东的时候反倒感觉一片空白。
当列车驶过鸭绿江我们看到丹东的街道时,车上的人们都沸腾了“哇!这么多汽车!这么多广告牌!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那种穿越的感觉溢于言表。
算了,我们还是好好建设中国褪色的社会主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