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_全书原文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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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_全书原⽂翻译
中国古代⽂学作品选⼆清部分《圆圆曲》吴伟业(1609-1672)⿍湖当⽇弃⼈间,破敌收京下⽟关。
恸(tòng)哭六军俱缟素,冲冠⼀怒为红颜。
红颜流落⾮吾恋,逆贼天亡⾃荒宴。
电扫黄⼱定⿊⼭,哭罢君亲再相见。
相见初经⽥窦家,侯门歌舞出如花。
许将戚⾥空侯伎,等取将军油壁车。
家
本姑苏浣花⾥,圆圆⼩字娇罗绮。
梦向夫差苑⾥游,宫娥拥⼊君王起。
前⾝合是采莲⼈,门前⼀⽚横塘⽔。
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此际
岂知⾮薄命,此时只有泪沾⾐。
熏天意⽓连宫掖,明眸皓齿⽆⼈惜。
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座客。
座客飞觞红⽇莫,⼀曲哀弦向谁诉?⽩皙通
侯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
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时渡?恨杀军书抵死催,苦留后约将⼈误。
相约恩深相见难,⼀朝蚁贼满长安。
可怜思妇
楼头柳,认作天边粉絮看。
便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树出雕栏。
若⾮将⼠全师胜,争得蛾眉匹马还。
蛾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
蜡烛迎来在
战场,啼妆满⾯残红印。
专征萧⿎向秦川,⾦⽜道上车千乘。
斜⾕云深起画楼,散关⽉落开妆镜。
传来消息满江乡,乌桕(jiù)红经⼗度霜。
教
曲伎师怜尚在,浣沙⼥伴忆同⾏(háng)。
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
长向尊前悲⽼⼤,有⼈夫婿擅侯王。
当时只受声名累,贵戚名豪
尽延致。
⼀斛(hú)珠连万斛愁,关⼭漂泊腰⽀细。
错怨狂风扬落花,⽆边春⾊来天地。
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
妻⼦岂应关⼤计,英
雄⽆奈是多情。
全家⽩⾻成灰⼟,⼀代红妆照汗青。
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如花看不⾜。
⾹径尘⽣鸟⾃啼,屟(xiè)廊⼈去苔空绿。
换⽻
移宫万⾥愁,珠歌翠舞古梁州。
为君别唱吴宫曲,汉⽔东南⽇夜流。
名号:梅村;与钱谦益,龚定孳(zī)并称“江左三⼤家”;娄东诗派开创者
作品《梅村家藏稿》体裁:七⾔歌⾏叙事诗翻译:君王当年离开了⼈间,将军破敌收京让开了⼭海关。
全军痛哭披上了缟素,哪知道将军冲冠⼀怒是
为了红颜。
还说红颜流落不是他所系恋,还说逆贼命定灭亡是因为迷于饮宴。
像闪电般扫荡黄⼱平定⿊⼭.哭毕君王和⽼⽗亲再和她相见。
初次和
她相见是在⽥弘遇之家,侯门的歌舞演起来真像繁花。
⽥弘遇把会演唱的她献给将军,只等将军来娶就送上油壁⾹车。
她的家本在姑苏浣花⾥,⼩名
叫圆圆衬上罗绮更娇丽。
她曾在梦⾥到当年夫差的宫苑⾥游嬉,被宫娥拥簇进去君王正⾝起。
她前⾝真应是西施采莲⼥,门前也正临横塘⽔清碧。
横
塘⾥双桨摇动船去快如飞,哪家豪门硬要把她强买回。
这时谁知不是薄命。
这时只有泪湿褛表。
⽥弘遇将陈圆圆送⼊宫中,可明眸皓齿的她竟没有获
得君王怜惜。
从宫掖⾥领回来仍留在⽥弘遇家,让她练好时兴歌曲来倾倒贵客。
责客们传杯宴饮直到⽇暮,哀弦中她的⼼曲向谁倾诉。
只有平西伯这
位⽩净英俊的少年,拣中了花枝对她频频回顾。
该早点把她这娇乌带出牢笼,要等什么时候才能把银河飞渡。
只恨军书拼死地催促,只好留下信约把
⼈耽误。
相约恩深但相见可难,⼀朝蚁贼拥满了长安。
可怜她本是思妇楼头的杨柳,却被⼈当作天边的杨花相看。
像索取绿珠那样围住了内宅,硬是
她叫出了雕栏。
如果不是将军⼤获全胜,哪能⽤匹马载她归还。
她在马上⼀路传呼前进.云鬟还来不及梳整可惊魂已定。
战场上点起蜡炬把她迎到
,她满⾯啼痕还残留着红印。
奏起箫⿎将军专征兵进秦川,⾦⽜道上有车马千乘。
斜⾕⾥云深之处是她的画楼。
散关前明⽉西落她打开了妆镜。
消息
传遍了江南⽔乡.乌栖泛红已经历⼗度秋霜。
可怜她当年教她歌曲的妓师还操旧业,和她⼀同演奏的⼥伴也记起这位同⾏。
在旧巢⾥本都是衔泥的燕
⼦,她却飞上了枝头变成凤凰。
⼥伴们只好⽼是在宴会上悲叹年龄长⼤,⽽她却找了个好夫婿贵为侯王。
当年正为有了声名反受累,贵戚豪门都抢着
要延致。
⼀斛明珠的⾝价给她带来万斛的愁思.关⼭漂泊瘦损了她的腰肢。
但也不必怨恨飘扬落花的狂风,⽆边春⾊到来已使天地呈现芳姿。
曾听说
有了倾国倾城的美⼈,反⽽使周郎损伤了声名。
妻⼦怎应影响⼤局,英雄⽆夸过于多情。
全家的⽩⾻早已化为灰⼟,⼀代红妆已照耀汗青。
君不见,
当年馆娃宫刚盖起鸳鸯双飞双宿,花朵般的西施君王怎么看也不会厌⾜。
可是如今采⾹径尽是尘⼟只有鸟在啼叫,响尿廊也不见⼈迹空让苔长青绿。
换⽻移宫使万⾥之外也⽣愁,珠歌翠舞还热闹在咕梁州。
给君另唱了⼀⾸吴宫曲,汉⽔向东南⽇⽇夜夜不停地奔流。
《贺新郎·赠苏昆⽣》陈维崧(
1625-1682)吴苑春如绣。
笑野⽼、花颠酒恼,百⽆不有。
上⽚写今,⽤吴苑春⾊反衬⾃⼰与苏昆⽣半⽣沦落的凄凉⾝世。
沦落半⽣知⼰少
,除却吹箫屠狗。
算此外、谁欤吾友?忽听⼀声《何满⼦》,也⾮关、泪湿青衫透。
是鹃⾎,凝罗袖。
武昌万叠⼽船吼。
下⽚写昔,追忆苏昆⽣在左
良⽟幕府的往事。
“今⽇”两句⼜急转写今,写作者与苏昆⽣吴下相逢,遥应上⽚。
然⽽江⼭易
主,物是⼈⾮,苏昆⽣这位前朝遗⽼唯有通过哀歌来
表达些许故国之思。
结尾以“我亦是,中年后”作结,全词意蕴更显苍凉感慨。
记当⽇、征帆⼀⽚,乱遮樊⼝。
隐隐柁楼歌吹响,⽉下六军搔⾸。
正
乌鹊南飞时候。
今⽇华清风景换,剩凄凉、鹤发开元叟。
我亦是,中年后。
名号:迦陵;阳羡词派代表词⼈作品《胡海楼诗集》《迦陵词》翻译:苏
州的春天如同锦绣⼀样美。
我醉后⼤笑,为花⽽癫狂,为酒⽽苦恼,百⽆聊赖。
沦落⾄中年,我的知⾳还是太少,除却伍⼦胥和狗屠。
除此之外,还
有谁是我的朋友呢?偶听⼀曲《何满⼦》,虽与我没有关系,但青衫还是被泪⽔湿透了。
歌声如同杜鹃啼⾎,凝结了我的⾐袖。
万⾥武昌兵与战船在
咆哮。
这天,⼀⽚征战的战船在樊⼝乱成⼀团。
船上能够隐隐听见歌声和⿎声,⽉下⾼歌,六军⽆不感动。
这正是乌鹊南飞的时候。
今天的华清宫已
不是原来的风貌,这⾥只剩下⽩发如鹤的苏昆⽣了。
⽽我的中年也快结束了。
《室语》唐甄(1630-1704)唐⼦居于内,夜饮酒,⼰西向坐
,妻东向坐,⼥安北向坐,妾坐于西北隅,执壶以酌,相与笑语。
唐⼦⾷鱼⽽⽢,问其妾
⽈:“是所市来者,必⽣鱼也?”妾对⽈:“⾮也,是鱼死
未久,即市以来,⼜天寒,是以味鲜若此。
”于是饮酒乐甚。
忽焉拊(fǔ)⼏(jī)⽽叹。
其妻⽈:“⼦饮酒乐矣,忽焉拊⼏⽽叹,其故何也?
”唐⼦⽈:“溺于俗者⽆远见,吾欲有⾔,未尝以语⼈,恐⼈之骇异吾⾔也。
今⾷是鱼⽽念及之,是以叹也。
”妻⽈:“我,妇⼈也,不知⼤丈夫之
事;然愿⼦试以语我。
”⽈:“⼤清有天下,仁矣。
⾃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
”妻笑⽈:“何以谓之贼也?”⽈:“今也有负数匹布或担数⽃
粟⽽⾏于涂者,或杀之⽽有其布粟,是贼乎,⾮贼乎?”⽈:“是贼矣。
”唐⼦⽈:“杀⼀⼈⽽取其匹布⽃粟,犹谓之贼;杀天下之⼈⽽尽有其布粟
之富,⽽反不谓之贼乎?三代以后,有天下之善者莫如汉,然⾼帝屠城阳,屠颍阳;光武帝屠城三百。
使我⽽事⾼帝,当其屠城阳之时,必痛哭⽽去
之矣;使我⽽事光武帝,当其屠⼀城之始,必痛哭⽽去之矣。
吾不忍为之⾂也。
”妻⽈:“当⼤乱之时,岂能不杀⼀⼈⽽定天下?”唐⼦⽈:“定乱
岂能不杀乎?古之王者,有不得已⽽杀者⼆:有罪,不得不杀;临战,不得不杀。
有罪⽽杀,尧舜之所不能免也;临战⽽杀,汤武之所不能免也;⾮
是,奚以杀为?若过⾥⽽墟其⾥,过市⽽窜其市,⼊城⽽屠其城,此何为者?⼤将杀⼈,⾮⼤将杀之,天⼦实杀之;偏将杀⼈,⾮偏将杀之,天⼦实
杀之;卒伍杀⼈,⾮卒伍杀之,天⼦实杀之;官吏杀⼈,⾮官吏杀之,天⼦实杀之。
杀⼈者众⼿,实天⼦为之⼤⼿。
天下既定,⾮攻⾮战,百姓死于
兵与因兵⽽死者⼗五六。
暴⾻未收,哭声未绝。
⽬眥(zì)未⼲,于是乃服衮冕,乘法驾,坐前殿,受朝贺,⾼官室,⼴苑囿(yòu),以贵其
妻妾,以肥其⼦孙,彼诚何⼼⽽忍享之?若上帝使我治杀⼈之狱,我则有以处之矣。
匹夫⽆故⽽杀⼈,以其⼀⾝抵⼀⼈之死,斯⾜矣;有天下者⽆故
⽽杀⼈,虽百其⾝不⾜以抵其杀⼀⼈之罪。
是何也?天⼦者,天下之慈母也,⼈所仰望以乳育者也,乃⽆故⽽杀之,其罪岂不重于匹夫?”妻⽈:“
尧舜之为君何如者?”⽈:“尧舜岂远于⼈哉!”乃举⼀箸指盘中余鱼⽈:“此味⽢乎?”⽈:“⽢”。
⽈:“今使⼦钓于池⽽得鱼,扬竿⽽脱,投
地跳跃,乃按之椹(zhēn)上⽽割之,刳(kū)其腹,?(chí)其甲,其尾犹摇。
于是煎烹以进,⼦能⾷之乎?”妻⽈:“吾不忍⾷也。
”⽈:“⼈之于鱼,不啻(chì)太⼭之于秋毫也;⽢天下之味,亦类于⼀鱼之味⽿。
于鱼则不忍,于⼈则忍之;杀⼀鱼⽽⽢⼀鱼之味则不忍,杀
天下之⼈⽽⽢天下之味则忍之。
是岂⼈之本⼼哉!尧舜之道,不失其本⼼⽽已矣。
”妾,微者也;⼥安,童⽽⽆知者也;闻唐⼦之⾔,亦皆悄然⽽悲
,咨嗟欲泣,若不能⾃释焉。
名号:圃亭作品:《潜书》九⼗七篇翻译:唐⼦在家⾥住着,夜晚饮酒,⾃⼰朝西坐,妻⼦朝东坐,⼥⼉安朝北坐,妾
坐在西北⾓,拿着酒壶来给⼤家斟酒,⼤家愉快地说着话。
唐⼦吃鱼觉得味道鲜美,问他的妾说:“这个买来的鱼⼀定是活鱼吧?”妾回答说:“不
是。
这鱼刚死不久,就买了来,天⼜冷,因此味道鲜美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家都很⾼兴地喝着酒。
忽然唐⼦拍案叹息起来。
他的妻⼦说:“你饮
酒很⾼兴呀,忽然拍案叹息,那是什么原因呢?”唐⼦说:“沉溺在流俗中的⼈没有远见,我有⼀些话,不曾把它告诉别⼈,是害怕⼈们对我的话感
到惊骇诧异。
现在吃这个鱼就想起来那些话,因此叹息呀。
”妻⼦说:“我是个妇⼈,不知道⼤丈夫的事情,但是希望你试着对我说说。
”唐⼦说:
“⼤清占有天下,是仁德的。
⾃从秦朝以来,凡是做帝王的都是盗贼。
”妻⼦笑着说:“为什么你称他们是贼呢?”唐⼦说:“现在有⼀个背着⼏匹
布或者担着⼏⽃粟⽶的⼈⾛在路上,有⼈杀了他并且劫⾛了他的布匹和粟⽶,这个⼈是贼呢,不是贼呢?”妻⼦说“这的确是贼。
”唐⼦说:“杀⼀
个⼈,拿⾛他的布匹粮⾷,还被称为贼;杀死天下⼈并且全部占有他们的⾐物和粮⾷,却反⽽
不称他为贼吗?夏商周三代以后,治国有仁道的朝代没
有超过汉代的,但当年汉⾼帝却屠城阳、屠颖阳,光武帝屠城三百。
假如我是汉⾼帝的属下,他屠城阳的时候,我⼀定会痛哭⽽离开他;假如我是光
武帝属下,当他屠杀第⼀座城时,我⼀定会痛哭⽽离开他。
我不忍⼼做他们的⾂⼦。
”唐⼦妻说:“当天下⼤乱的时候,怎么能不杀⼀⼈⽽平定天下
呢?”唐⼦说:“要平定天下之乱怎么能不杀⼈呢?古代的君王,只在两种情况下才不得已杀⼈:⼀是这个⼈犯了死罪,不得不杀;⼆就是⾯临战争
,不得不杀。
犯了死罪的⼈,尧舜也不能赦免他;⾯临战争的时候,商汤、周武王也⽆法避免。
如果不是这两种情况,为什么要杀⼈呢?如果经过⼀
个村庄,就把这个村庄变成废墟,经过⼀个城镇,就驱逐这个城镇的居民,进⼊⼀个城市就屠杀城中的百姓,这是什么⾏为?⼤将杀⼈,其实不是⼤
将杀的,其实是天⼦杀的;偏将杀⼈,也不是偏将杀的,其实是天⼦杀的;兵卒们杀⼈,也不是兵卒们杀的,其实是天⼦杀的;官吏杀⼈,也不是官
吏杀的,其实是天⼦杀的。
杀⼈的⼈有好多,但其实天⼦是他们的指挥者。
天下已经安定了,不再攻杀作战,可是死于战争和因战争⽽死的⽼百姓占
⼗分之五六。
死者暴露的⼫⾻还没掩埋,百姓的哭声还没有停歇,眼眶的泪⽔还没有擦⼲。
在这样的时候,天⼦却穿戴礼服礼帽,乘着威严的车驾,
坐在宫殿前,接受群⾂的朝贺。
盖起巍峨的宫殿,建⽴⼴阔的苑囿,来使他的妻妾尊贵,来使他的⼦孙富有,他是什么样的存⼼⽽忍⼼如此享受。
如
果上天使我处置杀⼈的案件,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了。
如果平常⼈⽆故杀⼈,⽤他⼀命抵偿⼀⼈之死,这就够了;如果掌有天下的⼈,⽆故⽽杀⼈,那
么即使让他死⼀百次也不能够⽤来抵偿他杀⼀个⼈的罪⾏。
这为什么呢?天⼦是天下⼈的慈母,是⼈们仰望且希望得到养育的⼈,可是他却⽆故杀了
他们,他的罪过难道不⽐常⼈更重吗?”妻⼦说:“尧舜是怎样做君王的呢?”唐⼦说“:尧舜难道远远不同于我们常⼈吗?”于是他拿起⼀⽀筷⼦
指着盘中剩下的鱼说:“味道鲜美吗?”妻⼦说:“鲜美。
”唐⼦说:“现在让你从⽔池中钓⼀条鱼,扬起鱼竿的时候鱼脱钩,掉到地上还在不停的
跳跃,于是把鱼放到案板上去切,剖开鱼肚,刮去鱼鳞,鱼的尾巴还在摇。
在这种情况下煎烹上桌。
你能吃它吗?”妻⼦说:“我不忍⼼吃它。
”唐
⼦说:“⼈对于鱼,不⽌如泰⼭对于秋毫的差别。
喜好天下的美味,也就像喜好鱼的美味。
对于鱼就不忍⼼,对于⼈就忍⼼;杀⼀条鱼⽽享⽤鱼的美
味就不忍,杀天下的⼈⽽享⽤天下的美味就忍⼼。
这难道是⼈的本⼼吗?尧舜的治国之道不过是不失去⼈的本⼼⽽已。
”妾是地位低微的⼈;⼥⼉安
是年幼⽆知的⼉童,听到唐⼦的这些话,也都忧伤悲切,叹息要哭,好像不能解脱⾃⼰。
《如梦令·万帐穹庐⼈醉》纳兰性德(1655-1685
)万帐穹庐⼈醉,星影摇摇欲坠。
归梦隔狼河,⼜被河声搅碎。
还睡、还睡,解道醒来⽆味。
名号:楞伽(qié)⼭⼈作品:《通志堂集》《饮⽔
词》体裁:塞外纪⾏抒怀之作翻译:千万顶⾏军毡帐之中,将⼠们酣歌豪饮,酩酊⼤醉,满天繁星摇曳,那星空仿佛摇摇欲坠。
狼河阻隔,回家的梦
,被那河⽔滔滔之声搅的粉碎。
闭上眼睛,让梦境延续吧,我知道,梦醒之时,更加百⽆聊赖。
《⾦缕曲·赠梁汾(fén)》纳兰性德德也狂⽣⽿。
偶然间,缁(zī)尘京国,乌⾐门第。
有酒惟浇赵州⼟,谁会成⽣此意。
不信道、遂成知⼰。
青眼⾼歌俱未⽼,向尊前、拭尽英雄泪。
君不见,
⽉如⽔。
共君此夜须沉醉。
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
⾝世悠悠何⾜问,冷笑置之⽽已。
寻思起、从头翻悔。
⼀⽇⼼期千劫在,后⾝缘、恐结他
⽣⾥。
然诺重,君须记。
翻译:我原本也是个狂妄的⼩⼦,我在京城混迹于官场,这不过是因为出⾝于⾼贵门第和命运的偶然安排罢了。
我真⼼仰慕
平原君的⼴结贤⼠,希望能有赵国平原君那样招贤纳⼠的⼈来善待天下贤德才⼠,可是却没有谁会理解我的这⽚⼼意。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竟然遇到
了您这位知⼰。
今天,趁我们还不算⽼,擦去感伤的眼泪,纵酒⾼歌,把精神振作起来。
今天我们⼀定要开怀畅饮,⼀醉⽅休。
从古到今,才⼲出众
、品⾏端正的⼈遭受谣⾔中伤,这都是常有的事,姑且由他去吧。
⼈⽣岁⽉悠悠,难免遭受点挫折苦恼,这些都没必要放在⼼上,思过之后冷笑⼀声
放在⼀边就完事⼉了。
若总是耿耿于怀,那么从⼈⽣⼀开始就错了。
今天我们⼀朝以⼼相许,成为知⼰,他⽇即使经历千万劫难,我们的友情也要依
然长存。
这后半⽣的缘分,恐怕要到来世也难以补⾜。
这个诺⾔是很沉重的,您⼀定要牢牢记在⼼⾥。
《司⽂郎》蒲松龄(1640-1715)平
阳王平⼦,赴试北闱,赁(lìn)居报国寺。
寺中有馀杭⽣先在,王以⽐屋居,投刺焉。
⽣不之答。
朝⼣遇之,多⽆状。
王怒其狂悖(bèi),
交往遂绝。
⼀⽇,有少年游寺中,⽩服裙帽,望之傀(guī)然。
近与接谈,⾔语谐妙,⼼爱敬之。
展问邦族,云:“登州宋姓。
”因命苍头设座
,相对噱(jué)谈。
馀杭⽣适过,共起逊坐。
⽣居然上座,更不撝(huī)挹(yì)卒(cù)然
问宋:“尔亦⼊闱者耶?”答⽈:“⾮也。
驽骀(tái)之才,⽆志腾骧久矣。
”⼜问:“何省?”宋告之。
⽣⽈:“竟不进取,⾜知⾼明。
⼭左、右并⽆⼀字通者。
”宋⽈:“北⼈固少
通者,⽽不通者未必是⼩⽣;南⼈固多通者,然通者亦未必是⾜下。
”⾔已,⿎掌。
王和之,因⽽哄堂。
⽣惭忿,轩眉攘腕⽽⼤⾔⽈:“敢当前命题
,⼀校⽂艺乎?”宋他顾⽽哂⽈:“有何不敢!”便趋寓所,出经授王。
王随⼿⼀翻,指⽈:“‘阙党童⼦将命。
’”⽣起,求笔札。
宋曳之⽇:“
⼝占可也。
我破已成:‘于宾客往来之地,⽽见⼀⽆所知之⼈焉。
,”王捧腹⼤笑。
⽣怒⽈:“全不能⽂,徒事嫚骂,何以为⼈!”王⼒为排难,请
另命佳题。
⼜翻⽈:“‘殷有三仁焉。
’”宋⽴应⽈:“三⼦者不同道,其趋⼀也。
夫⼀者何也?⽈:仁也,君⼦亦仁⽽已矣,何必同?”⽣遂不作
,起⽈:“其为⼈也⼩有才。
”遂去。
王以此益重宋。
邀⼊寓室,款⾔移晷(guǐ),尽出所作质宋。
宋流览绝疾,逾刻已尽百⾸,⽈:“君亦沉
深于此道者?然命笔时,⽆求必得之念,⽽尚有冀幸得之⼼,即此已落下乘。
”遂取阅过者⼀⼀诠说。
王⼤悦,师事之。
使庖⼈以蔗糖作⽔⾓。
宋啖
(dàn)⽽⽢之,⽈:“⽣平未解此味,烦异⽇更⼀作也。
”从此相得甚欢。
宋三五⽇辄⼀⾄,王必为之设⽔⾓焉。
余杭⽣时⼀遇之,虽不甚倾谈
,⽽傲睨之⽓顿减。
⼀⽇,以窗艺⽰宋。
宋见诸友圈赞已浓,⽬⼀过,推置案头,不作⼀语。
⽣疑其未阅,复请之,答已览竟。
⽣⼜疑其不解。
宋⽈
:“有何难解?但不佳⽿!”⽣⽈,“⼀览丹黄,何知不佳?”宋便诵其⽂,如夙读者。
且诵且訾(zǐ)。
⽣跼(jū)蹐(jí)汗流,不⾔⽽
去。
移时,宋去,⽣⼊,坚请王作。
王拒之。
⽣强搜得,见⽂多圈点,笑⽈:“此⼤似⽔⾓⼦!”王故朴讷,觍(tiǎn)然⽽已。
次⽇,宋⾄,
王具以告。
宋怒⽈:“我谓‘南⼈不复反矣,伧楚何敢乃尔!必当有以报之!”王⼒陈轻薄之戒以劝之,宋深感佩。
既⽽场后以⽂⽰宋,宋颇相许。
偶与涉历殿阁,见⼀瞽(gǔ)僧坐廊下,设药卖医。
宋讶⽈:“此奇⼈也!最能知⽂,不可不⼀请教。
”因命归寓取⽂。
遇余杭⽣,遂与俱来。
王
呼师⽽参之。
僧疑其问医者,便诘症候。
王具⽩请教之意。
僧笑⽈:“是谁多⼝?⽆⽬何以论⽂?”王请以⽿代⽬。
僧⽈:“三作两千余⾔,谁耐久
听!不如焚之,我视以⿐可也。
”王从之,每焚⼀作,僧嗅⽽颔之⽈:“君初法⼤家,虽未逼真,亦近似矣。
我适受之以脾。
”问:“可中否?”⽈
:“亦中得。
”馀杭⽣未深信,先以古⼤家⽂烧试之。
僧再嗅⽈:“妙哉!此⽂我⼼受之矣,⾮归、胡何解办此!”⽣⼤骇,始焚⼰作。
僧⽈:“适
领⼀艺,未窥全豹,何忽另易⼀⼈来也?”⽣托⾔:“朋友之作,⽌此⼀⾸;此乃⼩⽣作也。
”僧嗅其馀灰,咳逆数声,⽈:“勿再投矣!格格⽽不
能下,强受之以⿀(gé);再焚,则作恶矣。
”⽣惭⽽退。
数⽇榜放,⽣竟领荐;王下第。
宋与王⾛告僧。
僧叹⽈:“仆虽盲于⽬,⽽不盲于⿐;
帘中⼈并⿐盲矣。
”俄余杭⽣⾄,意⽓发舒,⽈:“盲和尚,汝亦啖⼈⽔⾓耶?今竟何如?”僧⽈:“我所论者⽂⽿,不谋与君论命。
君试寻诸试官
之⽂,各取⼀⾸焚之,我便知孰为尔师。
”⽣与王并搜之,⽌得⼋九⼈。
⽣⽈:“如有⾇错,以何为罚?”僧愤⽇:“剜我盲瞳去!”⽣焚之,每⼀
⾸,都⾔⾮是;⾄第六篇,忽向壁⼤呕,下⽓如雷。
众皆粲然。
僧拭⽬向⽣⽈:“此真汝师也!初不知⽽骤嗅之,刺于⿐,棘于腹,俯眈膀胱所不能
容,直⾃下部出矣!”⽣⼤怒,去,⽈:“明⽇⾃见,勿悔,勿悔!”越⼆三⽇,竟不⾄;视之,已移去矣。
乃知即某门⽣也。
宋慰王⽈:“凡吾辈
读书⼈,不当尤⼈,但当克已:不尤⼈则德益弘,能克⼰则学益进。
当前踧(cù)落,固是数之不偶;平⼼⽽论,⽂亦未便登峰,其由此砥砺,天
下⾃有不盲之⼈。
”王肃然起敬。
⼜闻次年再⾏乡试,遂不归,⽌⽽受教。
宋⽈:“都中薪桂⽶珠,勿忧资斧。
舍后有窖(jiào)镪(qiǎn
g),可以发⽤。
”即⽰之处。
王谢⽈:“昔窦、范贫⽽能廉,令某幸能⾃给,敢⾃污乎?”王⼀⽇醉眠,仆及庖⼈窃发之。
王忽觉,闻舍后有声;
窃出,则⾦堆地上。
情见事露,并相慴(shè)伏。
⽅呵责间,见有⾦爵,类多镌款,审视,皆⼤⽗字讳。
盖王祖曾为南部郎,⼊都寓此,暴病⽽
卒,⾦其所遗也。
王乃喜,秤得⾦⼋百余两。
明⽇告宋,且⽰之爵,欲与⽠分,固辞乃已。
以百⾦往赠瞽僧,僧已去。
积数⽉,敦习益苦。
及试,宋
⽈:”此战不捷,始真是命矣!”俄以犯规被黜(chù)。
王尚⽆⾔;宋⼤哭,不能⽌。
王反慰解之。
宋⽈:“仆为造物所忌,困顿⾄于终⾝,今
⼜累及良友。
其命也夫!其命也夫!”王⽈:“万事固有数在,如先⽣乃⽆志进取,⾮命也。
”宋拭泪⽈:“久欲有⾔,恐相惊怪。
某⾮⽣⼈,乃飘
泊之游魂也。
少负才名,不得志于场屋。
佯狂⾄都,冀得知我者,传诸著作。
甲申之年,竟罹于难,岁岁飘蓬。
幸相知爱,故极⼒为他⼭之攻,⽣平
未酬之愿,实欲借良朋⼀快之⽿。
今⽂字之厄若此,谁复能漠然哉!”王亦感泣,问:“何淹
滞?”⽈:“去年上帝有命,委宣圣及阎罗王核查劫⿁
,上者备诸曹任⽤,馀者即俾(bǐ)转轮。
贱名已录,所未投到者,欲⼀见飞黄之快⽿。
今请别矣!”王问:“所考何职?”⽈:“梓潼府中缺⼀
司⽂郎,暂令聋僮署篆,⽂运所以颠倒。
万⼀悻得此秩,当使圣教昌明。
”明⽇,忻忻⽽⾄,⽈:“愿遂矣!宣圣命作《性道论》,视之⾊喜,谓可
司⽂。
阎罗稽簿,欲以‘⼝孽’见弃,宣圣争之,乃得就。
某伏谢已,⼜呼近案下,嘱云:‘今以怜才,拔充清要;宜洗⼼供职,勿蹈前愆愆(qi
ān)。
’此可知冥中重德⾏更甚于⽂学也。
君必修⾏未⾄,但积善勿懈可⽿。
”王⽈:“果尔,余杭其德⾏何在?”⽈:“不知。
要冥司赏罚,皆
⽆少爽。
即前⽇瞽僧,亦⼀⿁也,是前朝名家。
以⽣前抛弃字纸过多,罚作瞽。
彼⾃欲医⼈疾苦,以赎前愆,故托游廛(chán)肆⽿。
”王命置
酒。
宋⽈:“⽆须。
终岁之扰,尽此⼀刻,再为我设⽔⾓⾜矣。
”王悲怆不⾷,坐令⾃啖。
顷刻,已过三盛,捧腹⽈:“此餐可饱三⽇,吾以志君德
⽿。
向所⾷,都在舍后,已成菌矣。
藏作药饵,可益⼉慧。
”“王问后会,⽈:“既有官责,当引嫌也。
”⼜问:“梓潼祠中,⼀相酹(fù)祝,
可能达否?”⽈:“此都⽆益。
九天甚远,但洁⾝⼒⾏,⾃有地司牒报,则某必与知之。
”⾔已,作别⽽没。
王视舍后,果⽣紫菌,采⽽藏之。
旁有
新⼟坟起,则⽔⾓宛然在焉。
王归,弥⾃刻厉。
⼀夜,梦宋舆盖⽽⾄,⽈:“君向以⼩忿,误杀⼀婢,削去禄籍;今笃⾏已折除矣。
然命薄,不⾜任
仕进也。
”是年,捷于乡;明年,春闱⼜捷。
遂不复仕。
⽣⼆⼦,其⼀绝钝,啖以菌,遂⼤慧。
后以故诣⾦陵,遇余杭⽣于旅次,极道契阔,深⾃降
抑,然鬓⽑斑矣。
异史⽒⽈:“余杭⽣公然⾃诩,意其为⽂,未必尽⽆可观;⽽骄诈之意态颜⾊,遂使⼈顷刻不可复忍。
天⼈之厌弃已久,故⿁神皆
玩弄之。
脱能增修厥德,则帘内之‘刺⿐棘⼼’者,遇之正易,何所遭之仅也。
”名号:柳泉;聊斋先⽣作品:《聊斋志异》《聊斋诗⽂集》《⽇⽤
俗⼦》《聊斋俚曲集》体裁:⼩说翻译:⼭西平阳府,有位叫王平⼦的秀才,⼤⽐之年,到北京参加顺天府乡试,在报国寺⾥赁了⼀间房⼦住了下来。
报国寺中,在他之前就来了⼀位浙江余杭县的秀才,和他作邻居。
王平⼦递上⾃⼰的名帖,要求与他相见。
但余杭⽣不答理他。
早晨或傍晚与他相
遇,余杭⽣也表现得很傲慢。
王平⼦很恼⽕他这种狂妄的样⼦,就打消了与他交往的念头。
⼀天,有⼀位少年到报国寺游览,穿着⽩⾊的⾐裳,头戴
⼀顶⽩⾊的帽⼦,望去很有点不凡的⽓魄。
王平⼦来到少年跟前与他交谈,少年⾔谈诙谐,妙趣横⽣。
王平⼦从⼼⾥对这位少年感到敬佩,问起他的
乡⾥门第,他说:“家住登州府,姓宋。
”于是,王平⼦叫⽼仆⼈拿座位来,两⼈相对谈论起来。
恰巧余杭⽣从这⾥经过,他们两⼈就都起来给余杭
⽣让座。
余杭⽣居然坐了上座,⼀点不谦让,⼜问宋⽣说:“你也是到顺天府来参加乡试的吗?”宋⽣回答说:“不是。
我是⼀个才能低下的⼈,没
有腾达的志向。
”⼜问:“你是哪⼀省的?”宋⽣就告诉他家住⼭东省。
余杭⽣说:“竟然没有进取功名之⼼,⾜见你是很⾼明的。
⼭东和⼭西,没
有⼀个通晓⽂字的⼈。
”宋⽣回答说:“北⽅通晓⽂字的⼈确实很少,但是不通晓的⼈,未必是我;南⽅通晓⽂字的⼈确实很多,然⽽通晓者未必是
你。
”说完就⿎掌,王平⼦与他⼀唱⼀和,因⽽哄堂⼤笑。
余杭⽣惭愧得很,⽓呼呼地竖起眉⽑,捋起袖⼦,⼤叫⼤囔说:“你们敢当⾯出⼋股题,
⽐试⼀下吗?”宋⽣不在意地看着别的地⽅,微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呢?”余杭⽣便急忙回到寓所,拿出⼀本《论语》交给王平⼦,让他出题。
王平⼦随⼿把书⼀翻,指着说:“‘阙党童⼦将命’。
”余杭⽣站起来,寻找笔墨和纸。
宋⽣拉住他说:“不⽤写了,随便⽤⼝说就可以了。
我的
破题已经作出来:‘于宾客往来之地,⽽见⼀⽆所知之⼈焉。
’”王乎⼦捧腹哈哈⼤笑。
余抗⽣愤怒地说:“你是完全不会作⽂章的,只会骂⼈,是
个什么样的⼈!”王平⼦尽⼒为他两⼈调解,请另找⼀道好题。
⼜翻出⼀个题⽬说:“‘殷有三仁焉’”宋⽣⽴刻答道:“三⼦者不同道,其趋⼀也。
夫⼀者何也?⽈:仁也。
君⼦亦仁⽽已矣,何必同?”余杭⽣⼀听,便不作了,站起来说:“你这个⼈也算稍有点才⽓。
”接着就⾛了。
王平⼦因
为这事就更加尊敬宋⽣。
⼀天,特邀宋⽣到⾃已的寓所中,两⼈谈了好长时间。
王平⼦拿出⾃已所写的全部⽂章,向宋⽣请教。
宋⽣看得很快,⼀会
⼉就看完了上百篇。
然后说:“你写⽂章的功底很深,然⽽在你下笔为⽂时,没有⼀个必定追求的信念,⽽只是存有⼀种侥幸取得成功的⼼理,这样
,你的⽂章就落到下等⾥去了。
”接着取出已看过的⽂章,⼀⼀给王平⼦解释。
王平⼦很⾼兴,以⽼师之礼来对待他。
让厨房⾥的⼈,⽤蔗糖做⽔饺。
宋⽣吃了⽔饺,很⾹甜,说:“我平⽣还未吃过这样甜美的⽔饺,请你改⽇再做⼀次给我吃。
”这以后,两⼈的感情更加投合。
宋⽣三五天必来⼀
次,⽽王平⼦必做⽔饺给他吃。
余杭⽣偶⽽遇到,虽然谈的不多,但傲慢的⽓概⼤⼤减少了。
⼀天,余杭⽣把⾃⼰写的⽂章拿来给宋⽣看。
宋⽣见上
⾯圈圈点点极多,还有不少赞美之词⼉。
看了⼀遍,就放在桌⼦上了,⼀句话也不说。
余杭⽣怀疑宋⽣未看,再次向他请教。
宋⽣说已经看完了。
余
杭⽣⼜怀疑宋⽣看不懂。
宋⽣说:“这有什么难懂的?只是不好罢了!”余杭⽣⼜说:“你只看了圈圈点点和赞语,怎知不好呢?”宋⽣便背诵他的
⽂章,好像早已读熟了似的。
⼀⾯背诵,⼀⾯指出⽂章的⽑病。
余杭⽣局促不安,汗流浃背,没有说话就⾛了。
过了⼀会⼉,宋⽣离去,余杭⽣进了
屋⼦,坚决要看王平⼦的⽂章。
王平⼦不给看。
他硬是搜出王平⼦的⽂章,看到上⾯圈圈点点密密⿇⿇,嘲笑道:“这真像⽔饺⼦!”王平⼦本来性
格朴实,不善于说话,这⼀来,只能是含羞地听着他说⽽已。
第⼆天,宋⽣⼜来了,王平⼦诉说了昨天的事。
宋⽣⾮常⽓愤地说:“我以为‘南⼈不
复反矣’,这卑鄙的⼩⼦竟敢这样欺⼈!有机会,我⼀定要报复他!”王平⼦极⼒劝他,说对⼈不要过分刻薄。
宋⽣听了深受感动。
考试结束后,王
平⼦把试卷拿出来,请宋⽣看,宋⽣⼗分欣赏。
⼀天,他俩偶然⾛进⼤殿游玩,看到⼀个瞎和尚正坐在⾛廊⾥,摆着药摊,⾏医卖药。
宋⽣惊讶地说
:“这是⼀位奇⼈!他最懂得⽂章,不可不向他请教。
”就让王平⼦回到寓所去把⽂章取来。
王平⼦回到寓所正遇到余杭⽣,就与他⼀同前来。
王平
⼦⾛到和尚跟前,称他⽼师。
那和尚以为他是来求医的,便问他患的是什么病。
王平⼦说是来请教写⽂章的道理的。
瞎和尚笑道:“是谁多嘴多⾆啊
我没有眼睛,怎能评论⽂章呢”王平⼦请他⽤⽿朵代替眼睛,⾃已来念给他听。
瞎和尚
说:“三场的⽂章有⼆千多⾔,谁能耐着性花那么多时间
听下去?不如把⽂章烧了,让我⽤⿐⼦闻⼀闻就可以了。
”王平⼦遵从他的意见。
每烧⼀篇⽂章,那和尚就闻⼀闻,点点头说:“你是初次仿效⼏位
⼤名家的⼿笔,学得虽然不⼗分像,也做到近似了,我刚才是⽤脾领受的。
”王平⼦问他:“这样的⽂章能考中么?”和尚答道:“也能考中。
”余
杭⽣听了,不⼗分相信,先把古代名家的⽂章烧了⼀篇试试。
瞎和尚⽤⿐⼦闻⼀闻说:“妙啊!这篇⽂章我是⽤⼼受的。
不是归友光、胡友信等的⼿
笔,怎么能写这么好呢!”余杭⽣⼤为惊讶,便开始烧⾃⼰的⽂章。
那瞎和尚说:“刚才领教了⼀篇,尚未体会到全部妙处,为什么忽然另换⼀个⼈
的⽂章呢?”余杭⽣假意说:“朋友的⽂章,只是那⼀篇,这篇才是我写的。
”和尚闻了闻余下的纸灰,咳嗽了好⼏声,说道:“不要再烧了,实在
咽不下去,现在勉强咽到胸膈;再烧,我就要呕吐了。
”余杭⽣⾮常惭愧地退出去了。
过了⼏天,乡试发榜了,余杭⽣竟考中举⼈;王平⼦反名落孙
⼭。
宋⽣和王平⼦跑到瞎和尚那⼉告诉他,瞎和尚便叹了⼝⽓说:“我虽然瞎了眼睛,但并没有瞎了⿐⼦,那些考试官简直连⿐⼦也瞎了!”⼀会⼉
,余杭⽣来了,得意洋洋地说:“瞎和尚,你也吃了⼈家的⽔饺么?现在究竟怎样?”瞎和尚笑道:“我只是谈论⽂章罢了,并不与你论命运。
你不
妨把考官们的⽂章,各取⼀篇⽤⽕烧掉,我就知道谁是你的⽼师。
”余杭⽣和王平⼦⼀同搜索,只找到了⼋九个⼈的⽂章。
余杭⽣说:“如闻错,拿
什么惩罚?”那和尚⽓愤地说:“把我的瞎眼睛剜掉!”余杭⽣烧了起来。
每烧⼀篇,瞎和尚都说不是;烧到第六篇,和尚忽然对着墙壁⼤呕⼤吐起
来,⽽且放屁如雷,⼈们都笑起来。
瞎和尚擦了擦眼睛,对余杭⽣说:“这才是你真正的⽼师呢!起初我不知道,骤然⼀闻,⿐⼦和肚⽪都受了刺激
,膀胱⾥也容纳不下,直接从肛门⾥放出来了!余杭⽣⼤怒,要⾛,并说道:“明天我还来看你,你别后悔、别后悔!”过了两三天,他却未来,到
他寓所⼀看,已经搬⾛了。
这才知道他正是那位考官的门徒。
宋⽣安慰王平⼦说:“凡是我们读书的⼈,不应该怨别⼈,应当严格约束⾃⼰。
不埋怨
别⼈,道德可以更⾼;严格约束⾃⼰,学问就会越来越深。
当前的不得意,固然是运⽓不好;但平⼼⽽论,⽂章不是已经写得很好了么!今后只要加
倍努⼒,天下总有不瞎的⼈。
”王平⼦听了,肃然起敬。
⼜听说第⼆年还要举⾏⼀次乡试,就不回家了,留在北京,以便向他求教。
宋⽣对王平⼦说
:“京城柴⽶太贵了,但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屋后有个地窖⼦,埋着许多银⼦,可以掘出来⽤。
”并告诉他埋在什么地⽅。
王平⼦谢道:“宋朝的窦
仪和范仲淹虽然很穷,却⾮常廉洁。
现在我尚能⾃给,哪敢玷污⾃⼰的名声呢?”⼀天,王平⼦醉后睡了,他的仆⼈和厨师便偷偷地去挖掘⾦窖。
王
平⼦忽然醒来,发觉屋后有声,偷偷出去⼀看,银⼦都堆在地上了。
他们见事情败露,都吓得跪在地上。
正要呵斥他们,发现⼀些⾦酒杯上刻着字,
仔细⼀看,都是祖⽗的名字。
原来王平⼦的祖⽗曾在南⽅做官,⼊京后住在这⾥,后来得急病死了,这些银钱正是⽼粗所留下来的。
王平⼦⼤喜,⼀
称,共⼋百余两。
第⼆天,告诉宋⽣,并拿出⾦杯给他看,想与他平分,宋⽣坚决推辞了。
王平⼦⼜拿了⼀百两银⼦送给瞎和尚,瞎和尚已⾛了。
此
后⼏个⽉,他越发刻苦读书了。
考期⼜到了,宋⽣说:“这次如果再考不中,那真的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