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重修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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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桥寺记》宋·孙觌
平江自唐白公为刺史时,即事赋诗,已有八门、六十坊、三百桥、十万户,为东南之冠。
诗云“茂苑太繁雄”是也。
逮乾符、光启间,大盗蜂出,争为强雄。
而武穆王钱鏐以破黄巢、诛董昌之功,尽有浙东西之地。
五代分裂,诸藩据有数州自王,独尝顺事中国。
有宋受命,尽籍土地府库,帅其属朝京师,遂去其国。
盖自长庆讫宣和,更七代三百年,吴人老死不见兵革,覆露生养,至四十三万家。
而吴太伯庙栋,犹有唐昭宗时“宁海镇东军节度使钱鏐”姓名书其上,可谓盛矣。
建炎盗起,官寺民庐,一夕为煨烬。
而枫桥寺者,距州西南六七里,枕漕河,俯官道,南北舟车所从出,而岿然独无恙,殆有数焉。
寺无石志,按《吴郡图经》,实“妙利普明塔院”,而不著经始之岁月。
唐人张继、张祜尝即其处,作诗记游,吟诵至今,而枫桥寺亦遂知名于天下。
太平兴国初,节度使孙承祐重建浮图七成,峻峙蟠固,人天鬼神所共瞻仰。
至嘉祐中,始改赐“普明禅院”,而雄杰伟丽之观滋起矣。
属有天幸,仅脱于兵火,而官军蹂践,寺僧逃匿,颓檐委地,飘瓦中人。
卧塌之上,仰视天日,四壁萧然,如逃人家。
绍兴四年,长老法迁者,会其徒入居之,而相其室无不修,铢积寸累,扶颠补败,栋宇一新,可支十世。
寺有水陆院,严丽靓深,龙象所栖,升济幽明,屡出灵响,尤为殊胜。
而塔之役最大,更三年而后就。
一日,迁老过余言曰:“愿有纪也。
”
余尝怪天下多故,县官财匮力屈,天子减膳馐,大臣辞赐金,将吏被介胄以死,士大夫毁车杀牛而食。
而吾民则当输家财助边,率常睊睊然举首蹙额,疾视其上,无慨然乐输之意。
而佛之徒,无尺寸之柄,无左右绍介之先,瓦盂锡杖,率尔至门,则倒衣吐哺,躧履起迎,唯恐后已。
乃捐金币,指囷廪,舍所甚爱,如执左契,交手相付无难色,此何道也?今观迁老积精营作,练学苦空,敝衣粝食,不以一毫私其身,日以饰蛊坏、起颓仆为急。
又饬其徒二三辈,持钵叩门,或持簿乞民间,日有获焉,惟资以治寺。
以故一方道俗,皆向慕之。
凡所欲为,无不如志,故成就如此。
今吾乡县之长人者,晨拥百吏,坐一堂之上,赫然如神明之临,又阻声威以怛之,而后吏得以投其隙。
吾欲以柔道理之,量其力之所
堪任而与之为均,无急之以期,无使吏迫之。
上下休戚,共为一体,人人欢然欣戴,如驹犊婴儿之慕,以尽夫为民父母之道。
夫以子弟而事父母,其于奉佛,固无间然矣。
故著余之所欲言者为记,使归刻焉。
绍兴十六年七月日。
晋陵孙觌记。
(原《志》注:《吴郡志》“汲古”、“守山”两本皆有误字,以《吴都文粹》、《姑苏志》参校。
)
注:孙觌dí(1081-1169),字仲益,晋陵(今常州)人。
大观三年进士。
曾提举鸿庆宫,号鸿庆居士。
建炎二年至三年间,任平江知府。
晚年归隐洞庭西山。
日与诗僧韵士啸傲于丰林邃壑之间,与诸多名刹胜区结有笔墨之缘。
《寒山寺重兴记》明·姚广孝
出阊门西行不十里,即枫桥。
桥之南去寻丈地,寒山寺在焉。
临运河塘,其塘北抵京口,南通武林,为冲要之所。
舟行履驰,蝉联蚁接,昼夜靡间。
唐元和中,有寒山子者,不测人也。
冠桦皮冠,著木
履,被蓝褛衣,掣风掣颠,笑歌自若,来此缚茆以居。
暑渴则设茗饮,济行旅之渴。
挽舟之人,施以草屩,或代共挽。
修持多行甚勤。
寻游天台寒岩,与拾得、丰干为友,终隐入岩石而去。
希迁禅师于此创建伽蓝,遂额曰“寒山寺”。
寺当山水之间,不甚幽邃,来游者无虚日。
唐诗人张懿孙赋《枫桥夜泊》,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天下传诵。
于是黄童白叟皆知有寒山寺也。
自唐历五代及宋与元,寺凡几兴废,碑刻澌泯无考。
粤自圣朝永乐三年,深谷昶禅师,老成有戒行(僧录司)札授住持,赤手奋发,化募众檀,刜荆榛,畚瓦砾,先建佛殿,次立丈室、山门及说法之堂,棲禅之所,庖库湢溷,凡合有者毕备。
殿内塑释迦世尊于中,迦叶、阿难侍侧,文殊、普贤二大士坐左右,梵王帝释秉罏而前,十八应真列于两旁。
香云晻暧,金碧焜熀,一会灵山,俨然未散。
方丈则设寒、拾、丰干之像,不敢忘其所自也。
道场一新,规模可覩,都人士之游览,岂无知张懿孙之题咏者耶?虽然,深谷兴复之伟绩,奚可泯灭无闻,其同参友云海请余记,勒石以告夫来者。
永乐十一年十月长洲姚广孝撰。
(录自《吴郡文编》(稿本)卷九十八)
罏:一种小口的盛酒瓦器,同“垆”。
焜kūn:明亮
熀huǎng:明亮:天光~烂。
注:姚广孝(1335-1418),明长洲(苏州)人,14岁出家,名道衍,字斯道。
洪武十五年,道衍侍燕王。
永乐即位,录功第一,拜为太子少师,复其姓,赐名广孝。
《新修寒山寺记》清·俞樾
筱石中丞之抚中州也,于节署得八景焉。
其八曰:“萧寺钟声”。
中丞赋诗云:“宦味与禅悦,喧寂有殊致。
夜半闻钟声,如在寒山寺。
”诗境清越,寓意深远,一时宾从皆吟赏不置。
其时在乙已之冬。
及明年正月,遂拜移节江苏之命。
中丞喟然曰:“浮生如寄,宦迹如蓬。
吾前诗,其为之兆乎?”爰于三月下旬莅止三吴。
下车伊始,兴教劝学,整军经武,日不暇给,未遑一问寒山之胜也。
偶因校阅营伍,税驾郊坰,问其地,曰:“枫桥也。
”问:“寒山寺焉在?”曰:“近在咫尺。
”乃与众往观。
入其大门,门庳且隘;登其大殿,榱桷粗存;达观于其左右,则荒葛崩榛,中唯燕葵、兔麦而已。
文待诏所书唐张继诗,旧刻石寺中,可辨者仅数字;唐六如《寒山寺记》亦漫漶过半。
中丞叹曰:“名胜之地,荒芜至此,官斯土者,与有责焉!吾襄者,远在大梁,缅怀兹胜,形之歌咏;今临其地,其能恝然
乎?”乃与僚属共谋修葺,自方伯以下,不谋而同辞。
佥曰:“美哉,斯举乎!”各捐奉廉,赞成其事。
爰卜日鸠工,展拓其门闾,使临大路;由门而进,折而南行,构堂三楹;由堂而进,东西之屋各三;东路宏敞,宾朋之所燕息也;西屋稍閷,则凡寺中旧碑咸植于是。
以文待诏所书张懿孙诗,今已残缺,属余补书而重刻焉。
堂之西尚有隙地,乃构重屋,是曰钟楼,铸铜为钟,悬之其上,以存古迹。
经始于光绪三十二年九月,不两月而告成。
中丞自捐廉奉,以为之倡,自方伯、廉访、观察、太守,至长洲、元和、吴县三大令,咸醵资以佽之。
都凡用洋钱囗千囗百。
董理是役者,权知元和县窦君镇山也。
余往年视学中州,辱有文字之契,故与余相习,因绘图具说,述中丞之命,求记于余。
考寒山寺,创建于梁天监时,旧名妙利普明塔院,以寒山子曾居此寺,故即以为名。
吴中寺院,不下千百区,而寒山寺以懿孙一诗,其名独脍炙于中国,抑且传诵于东瀛。
余寓吴久,凡日本文墨之士,咸造庐来见,见则往往言及寒山寺;且言其国三尺之童,无不能诵是诗者。
乃寒山寺竟芜秽不治,使人发胜地不常之叹。
何以存此邦之名迹,而动远人之欣慕哉?然则中丞之修葺此寺,其用意深矣!若惟是,感朕兆之不虚,喜觞咏之有寄,犹非中丞雅意也。
余老矣,不获从诸君子后,共落其成,辄记本末,述年月,以为斯记。
至方伯以下,各出钱若干,用汉碑之例,具刻于后,并勒名于钟,故
不及焉。
余所书张懿孙诗,远不及衡山旧刻,而此记尚能窥见中丞之意,或视六如居士旧记,所见者较大乎?光绪三十二年,岁次丙午。
注:俞樾(1821-1907)清末学者,字荫甫,号曲园,渐江德清人。
道光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河南学政。
晚年讲学杭州诂经精舍,在苏州建有曲园小居。
《重修寒山寺碑记》清·程德全
天下起衰振废之心,砭愚订顽之旨,与崇德报功之典,常相因也。
而桦冠敝裘,遁世无闷,非遇圣人在位,末由阐其微,而大发其光。
寒山子书壁之诗,传于世者,千有余年矣。
当时国清僧众,莫测端倪,即天台剌史,亦惟惊神异,知敬礼而已。
苏之有寺也,始见于张懿孙《枫桥夜泊》一诗。
是诗也,神韵天成,足为吴山生色。
然咏其地,非感其人,重其德也。
明初重修,姚少师曾为之记,今亦漫漶不可辨识;盖唐宋以降,吴越之间,无复能作丰干饶舌者矣。
寒山之诗曰:“子期辨此音”,又曰:“杨修见幼妇,一览便知妙。
”寒山该一乘宗旨,作为山歌,以警世之顽愚。
苟非天资聪明,孰有能合中西儒释,而一以贯之者乎?
我世宗宪皇帝之序寒山诗也,曰:“真乃古佛,直心直语!”呜呼!尽之矣。
读寒山之诗,知道法明于天下后世;读世宗上谕,知治法行于天下后世;皆古佛直心直语也。
今世政治家訾宗教,宗教家亦訾政治。
不知废政治,则宗教为无用矣;离宗教,则政治无为本矣。
寒山子云:“报汝诸人,各各努力。
”夫政治、宗教,虽各有异,而要其终始,总不出“各各努力”之一言。
呜呼!时至今日,岂非臣下努力时哉?德全于政治、宗教之相维系,愧未能达其蕴,而备员斯土,不敢不以起衰振废为心。
是役也,继前贤之绪业,感东邻之响风,而尤惊心动魄于“各各努力”之言。
盖努力以从吴中士大夫之后,则吴中之衰废或可振也;努力以从天下士大夫之后,则天下之衰废或皆可振也。
事各努力,事皆可成;人各努力,人皆可用。
体古佛之心,奉先皇之谕,以上慰今嗣皇夙夜之至意者,将于是乎始。
时至今日,岂非臣下努力时哉?至于寺之风景,则唐贤一诗,分明如画。
又得国朝王文简公“孤蓬听雨”,一再咏叹之,约略尽矣。
德全独念先皇之称古佛,而枨触于砭愚订顽之苦心,如闻夜半钟声,悠然不绝。
愿与海内外有志之士,同起听之也。
注:程德全(1860-1930),字纯如,号雪楼,四川云阳人,廪贡生出身,宣统元年调任江苏巡抚。
捐俸集资,修葺寒山寺,并刊刻《寒山子诗集》一卷,延请叶昌炽纂修《寒山寺志》三卷。
《重修寒山寺记》清·陆锺琦
吴郡西南诸水,皆出具区支流,而石湖尤著。
湖东汇越来溪与木渎合,北流出横塘,东入胥门运河,北至阊门运河,曰彩云港。
其自横塘直入运河者,曰洞泾。
由彩云港北折出洞泾之西,曰白莲泾。
又西出江村桥,曰枫桥湾。
复自枫桥纳运河水,东趋阊门,还入城壕,为程可七里。
故枫桥者,实石湖之尾闾,而负郭之名胜也。
桥有寺,以唐释寒山子得名。
兵燹以来,鞠为茂草。
至光绪丙午,稍稍谋兴复,工未半辄止。
宣统庚戌,云阳中丞莅吴,始访得寒山诗集、画像于故家,现刊黎勒石,而归诸寺。
更以保存古迹,守士之责,重修灵刹,询谋佥同,鸠工庇材,不容稍缓。
越明年辛亥□月,全寺落成,于是殿于庄严,水木明瑟,亭延秋月,楼对春山,霜钟应门,兰舟牵岸。
凡夫层轩杰阁,曲榭回廊,因寺为园,罔不毕具。
其规模之宏远,能使游观者视听一新,意尤有在,中丞已立石以记之矣,钟琦尚何言哉?特有所贡疑者数事。
《府志》载寺起梁天监间,所谓“妙利普明塔院”是也。
语本《吴郡图经》,而《图经》不言其经始。
里人向有“先寺后城”之谣,似涉荒渺。
据《吴门表隐》,寺有铜佛,座阴篆十一字,后题“赤乌十
三年”。
吴中之寺,莫古于赤乌,俗殆误孙吴为吴越,因有前说,则安知非起于吴耶?张诗脍炙人口矣,“江枫”二字,辄不得其说。
俞氏《杂纂》,从一本作“江村”。
然地枕漕河,唐时已不名江。
闲尝访之土人,乃知寺前临二桥,曰枫、曰江,遥遥相对。
江桥,志谓江村桥,在枫桥西南。
是作“江村”者,本就桥言,则安知非合二名耶?寺之有碑,自宋王郇公,《续记》不详郇公之名。
《宋诗纪事》程师孟《枫桥寺》诗云:“迩来寺好尤潇洒,张继留题内翰书。
”谓“内翰”指禹玉。
禹玉者,王珪之字。
《宋史·王珪传》不言封郇公事。
据《长编》,元丰八年,郇国公王珪进封歧国公。
其封郇公,当在六年。
朱乐圃《续记》适成于其次年,故曰“今丞相”。
则待诏此书,特补王之遗迹,而何以原碑不一及耶?明姚少师旧记,谓额题寒山始于唐元和中,此与闾丘太守所撰《寒山子诗集传》不合,然犹得以神仙之说解之。
若韦应物剌苏州,固在贞元初,去元和尚远,而何以先有《夜宿寒山寺》一律耶?锺琦昔读唐人诗,即悠然遐想其遗迹。
逮由词曹出掌粮储,尝以巡视漕河,屡经兹地,但见孤村流水,映带茅庵而已,殊不称其盛名。
既而贵阳制军创始经营,钟琦亟赞其议,范钟树石,辟厅事,茸僧舍,而基础以立。
今云阳中丞继长增高,旧观悉复。
钟琦又亲董事役,例得有言。
及寺成,而钟琦被命抚晋,会将去吴,则尤有不能已于言者。
用为称述斯寺形胜之迹,以厘订旧说沿袭之讹,且举钟琦两度来游始终其事之前缘,记诸寺壁,以备他日编辑寺志者之一助云尔。
注:陆锺琦,字申甫,河北宛平人,时任江苏布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