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八思巴字文献所反映的浊音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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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元代汉语音系研究：基于八思巴字文献资料” （批准号：09BYY037） ；中国博士后第 四十五批面上资助基金 （编号：20090450511） 。 谨以此文纪念先师照那斯图先生。 8
古汉语研究 Research in Ancient Chinese Language
证。 《音韵类编》 平声分为三类： “阴” 类收古清音字， “ 阳” 类收古浊音字， “ 阴阳” 类里 “清” “ 浊” 两两相配。 例如 （上一行清音字， 下一行浊音字） ： 东钟 江阳 支思 通 冲 邕 风 同 重 容 冯 烘 葱 红 丛 烹 彭
这些错误， 说明在抄写人的语言里， “辈” 、 “倍” 同声母， 可见那时敦煌一带已出现浊音清 化现象。 而到十二世纪中叶， 福建人张麟之在 《韵镜》 前的 《释例》 中指出 “上” 和 “赏” 等只是声调 不同， 声母、 韵母都相同。 可见这时浊音清化已扩展到南方。 总之， 浊音清化是先从北方特别是 西北开始， 而后逐步往东南扩展的。 杨耐思先生在 《中原音韵音系》 中也专门对这一问题展开讨论。 先看杨先生的论述：在 《中 原音韵》 中， 全浊音字普遍与清音字混并， 并且上声的全浊音字一律变为去声， 同现代北京话。 但平声的浊音清化后， 那些本为浊音的塞音、 塞擦音是全清 （不送气） 呢， 还是次清 （送气）？关 于这一点， 《中原音韵》 韵谱本身不能显示出来。 而卓从之 《音韵类编》 正好可资参
[7][p195]
。 我们则将这些材料视作浊音清化的重要证据。 接 下 来 的 问 题 是， 如 果 说 这 种 拼 写 反 映 的 是 实 际 语 言 中 的 浊 音 清 化， 那反映的是何地的
实际语音呢？当然， 这不能完全排除实际译写者方言的影响， 但我们认为， 如果其母方言与官 话方言区别很大的话， 那些显别于官话的特点平时应该就是他比较留意、 比较敏感的， 因为古 人特别是宦海浮沉的读书人对方言与官话的区别是比较留心的。 如宋代陆游 《老学庵笔记》 记 载： “四方之音有讹者， 则一韵尽讹。 如闽人讹 ‘高’ 字， 则谓 ‘高’ 为 ‘歌’……蜀人讹 ‘登’ 字， 则 一韵皆合口；吴人讹 ‘鱼’ 字， 则一韵皆开口， 他仿此。 中原惟洛阳得天地之中， 语音最正……”
计 58 份 （这些材料的来源是这样的：一部分来自罗常培、 蔡美彪编著 《八思巴字与元代汉 语》 ， 其他材料则是先师照那斯图先生多年搜集所得， 而且其中有一些是尚未公布的。 文中不再 一一注明。 因篇幅所限， 材料的名称只列出有例字出现者） 。 这儿的问题是， 这么多材料， 其涉及的地域非常广阔， 南北几千里， 时间跨度也比较大， 前 后近百年， 这看来并不同质的材料放在一起研究是否可行呢？我们先看一下方家的看法。 蔡美 彪先生认为： “碑刻文字都是以元代皇帝名义发布的圣旨制诰， 是先以汉语雅言书写， 再用八 思巴字音译。 汉文原文多出于汉人文臣之手， 八思巴字音译当出于官府的译史， 因而可以视为 官方较为规范的音译。 龙果夫关于官话的研究， 以汉语八思巴字碑文为依据， 是很有见地的。 ”
10 古汉语研究 Research in Ancient Chinese Language
情形互相参证。 支思 雌 施 斯 慈 时 词 而且这也为杨耐思先生的推断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实证材料。 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下现代汉 语方言中邪母字的声母读音情况 （以 “辞祠” 为例。 据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语言学教研室编 《汉语方音字汇》 第二版重排本） ： 北京 辞 祠 辞 祠
梅县
꜁ʦɿ ꜁ʦɿ
广州
꜁ʧi ꜁ʧi
阳江
꜁ʧei ꜁ʧei ꜁su
厦门
꜁sɿ
潮州
福州
꜁sy
꜁sy
由上表可以看出， 邪母今读擦音的方言中尚有不少， 不仅南方， 北方的西安、 太原还保存着 这种读音， 如此看来， 杨耐思先生关于元代 z 变 s， 浊擦音邪母变为同部位的清音读同心母的推 断应是符合事实的。 那邪母今读塞擦音的就应该是后起的现象了。 但擦音塞擦化是否真实地存 在过呢？ 我们先看一下今天方言中的相关现象。 据宋洪民等
元代八思巴字文献所反映的浊音清化*
宋洪民
( 鲁东大学 文学院， 山东 烟 台 264025)
[ 摘 要 ] 本文对现存八思巴字汉语实际应用文献进行了全面整理研究， 发现其八思巴字拼写形式与 《蒙古字 韵》 十分吻合， 只有少数例外。 这少数例外有部分用例展示了元代浊声母清音化的语言演变事实。 [ 关键词 ] 八思巴字 ; 蒙古字韵 ; 浊音清化 [ 中图分类号 ] H114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1-5442(2010)03-0008-08
2010年第3期 9
辞 ꡛꡜ shi 6.2（6.2 表示该字位于此文献的第 6 行第 2 字处， 下同。 “辞” 为邪母， 浊音， 今 拼为清音心母了， 按 《字韵》 系统其声母应作： ꡕz） 《追封兖国夫人制词》 ： 文献情况：追封兖国夫人制词， 元统三年五月日 1335， 元惠宗， 山东曲阜， 增订本页 48 图 版十七右半部， 15. 加封兖国复圣公制 追封兖国夫人制， 拓本高 2 公尺 31.1 公分， 宽 96.5 公分。 另， 胡目 48。 用例： 祠 ꡛꡜ shi 4.6（邪母， 浊音， 今拼为清音心母了， 按 《字韵》 系统其声母应作： ꡕz） 这二例龙果夫在 《八思巴字和古官话》 一文中也曾涉及， 但龙氏仅作为 “例外” 而一笔带过
浊音清化一直是近代语音史上的焦点问题， 向来为学界所关注。 从上世纪初叶以来， 诸方 家一般是以 《中原音韵》 作为浊音清化的主要文献证据， 而罗常培先生在 《唐五代西北方音》 中 则通过对藏汉对音材料的研究， 指出唐五代时已肇其端。 后来聂鸿音先生写作 《西夏语中汉语 借词的时间界限》 （1994） 一文， 则是利用西夏文与汉字的对音关系以浊音清化与否来区分西 夏语中汉语借词的时间， 未清化的是 6 世纪中叶到 7 世纪中叶的早期借词， 已清化的则是 9 世 纪末到 11 世纪中叶的晚期借词。 这正可以与罗先生的结论相互印证。 邵荣芬先生在其 《汉语语 音史讲话》 也谈到浊音清化早在晚唐五代时期即已开始， 其证据是写于十世纪中后期的敦煌俗 文学抄本。 在该文献中出现了如下一些例子： 辈 （帮母去声） 误作 到 （端母去声） 误作 倍 （並母上声） 道 （定母上声）
牕香镑腔鸯方昌汤湘抢匡汪仓荒 床降傍强阳房长唐详墙狂王藏黄 雌 施 斯 慈 时 词
杨先生据此推断， 平声字浊音清化后， 塞音与塞擦音变为同部位的送气清音， 擦音仍是擦 音， 变为同部位的清音。 关于浊音清化的问题， 我们在八思巴字材料中也发现了一些可资参证的东西。 因为八思巴 字是用表音方式记录元代汉语的， 所以在构拟元代汉语的音值上有着独特的价值。 不过， 八思 巴字译写汉语的最成系统的文本 《蒙古字韵》 是保留全浊系统的， 所以据此考察浊音清化无法 入手。 于是， 我们对 《蒙古字韵》 之外的当前所能见到的所有其他八思巴字拼写汉语的实际应用 文献如圣旨碑刻等进行了全面整理研究。 这些材料包括： 一、 圣旨 35； 四、 中书省牒 3； 二、 令旨 2； 五、 碑额 12； 三、 玉册 1； 六、 年款 5。
[7][p224]
这其实也就是罗常培先生所赞同的龙果夫提出的八思巴字圣旨碑刻代表了古官话读书 。 既然如此， 这些有一定时空跨度的材料也就有了共同性， 所以将它们视作同质材
音
[7][p175、197]
料加以研究也就是可行的。 更为重要的是， 我们已经对这些材料进行了全面研究， 发现其中八 思巴字头的拼写绝大多数与规范文本 《蒙古字韵》 相一致， 不同的仅为个别现象。 这就进一步印 证了龙果夫、 罗常培诸先生的观点， 即八思巴圣旨碑刻反映了元代官话读音。 我们在对这些八思巴字实际应用文献材料进行全面整理研究后， 从中发现了一些与 《蒙古 字韵》 拼写有异的材料， 从中剔除掉那些属于书写错误的之后， 我们认为有些材料确实反映了 浊音清化等语音演变的轨迹。 一、 平声浊音清化， 浊擦音变为同部位的清音。 《加封孟子制》 文献情况：至顺二年九月日 1331， 元文宗， 山东邹县。 《八思巴字与元代汉语》 增订本 （以 下称 “增订本” ） 页 47 图版十六，14. 加封孟子邹国齐圣公制， 拓本高 2 公尺 64.2 公分， 宽 86.4 公分。 另， 胡海帆 《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八思巴字碑拓目录并序》 （以下称 “胡目” ）51。 用例：
[11][p162]
今山东北部冀鲁官话区内沾化
县及周边地区就存在着擦音塞擦化的现象。 如 “赛” 字为心母代韵， 按规律当读 sɛ꜄， 北京话正是 如此， 沾化方言却读作 “比赛 tsɛ꜄” ； “僧” 为心母登韵字， 按规律当读 ꜀səŋ， 北京话即在此例， 而沾 化方言中读为 ꜀tsəŋ。 这均属擦音塞擦化之例。 尽管这与 “辞祠” 读音存在着送气与否的差异， 不 过， 这总使我们亲眼目睹了擦音塞擦化的真实情形。 二、 平声浊音清化， 浊塞擦音、 浊塞音变为同部位的送气清音。 《重阳万寿宫授孙德彧圣旨碑》 文 献 情 况： 重 阳 万 寿 宫 授 孙 德 彧 圣 旨 碑， 皇 庆 二 年 九 月 日，1313 年， 元 仁 宗， 陕 西 户 县。 增订本页 45 图版十四，12. 奉元路大重阳万寿宫圣旨碑 （第一截） ， 拓本高 2 公尺 36.2 公分， 宽 1 公尺 4.3 公分。 照相部分高 55.9 公分， 宽 1 公尺 14.3 公分。 令， 胡目 39。 用例： 慈 ꡑꡜ ʦhi 7.7（从母， 浊音， 按 《字韵》 系统应作： ꡐts（dz） ） （按， 在八思巴字系统中， 其标志有清浊对立的塞音与塞擦音的字母与汉语中的实际音值 正好是颠倒的， 即其浊对汉清， 其清对汉浊， 转写时先写出符号的一般拉丁转写形式， 然后在后 边括号中再写出与汉语中清浊相符的音标。 下同） 文献中 “慈” 字共出现 3 次，2 次拼写合乎规范，1 次不符。 分别是： ꡐꡜ ：慈： 《重阳万寿宫授孙德彧圣旨碑》7.7（ꡐ 讹作 ꡑ） 。 《加封定光圣旨抄件刻本》 （文献情况：至正二十六年九月日 1336， 元顺帝， 见于明张之 焕诗集 《汗漫吟》 附录 “禅院小纪” ）3.3；6.4。 尽管例子不多， 但却清晰地展示了元代平声浊音清化， 浊塞擦音变为同部 ts（dz） 变为 ʦ， 位的送气清音。 而且与其相关的例子为数不少， 那就是送气清塞音拼写中写作了浊塞音， 先看 例子 （限于篇幅， 与 《蒙古字韵》 相合的用例不再列出） ： 《加封兖复圣公制词碑》
[4][p77]
。 而宋代吴处厚 《青 箱 杂 记》 则 记 载 了 泉 州 人 刘 昌 言 为 人 不 满， 其方言成了别人攻击的对
象， 说他 “闽人， 语颇獠， 恐奏对间陛下难会” [12][p59]。 正因如此， 所以这些异于官话的方音特点误 入圣旨译写中的可能性较小， 再说， 圣旨的译写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肯定要经过审核的， 如果这 种明显别于官话的方音误入圣旨中的话， 应该会被及时更正的。 倒是那些官话方言中实际口语 的读音渗入的可能性比较大。 下面我们要说的是， 因为有 《蒙古字韵》 等官方制定的译写规范文本， 所以译写歧异的例子 很 少 见。 我 们 下 面 就 将 “祠” “辞” 所 属 的 四 支 韵 部 中 ꡕꡜ 字 头 下 在 八 思 巴 字 文 献 中 所 出 现 的所有例字出现次数列如下， 以资比较 （字头前的数字 “196” 是该字头在 《蒙古字韵》 中的字头 总体排序序号。 与 《蒙古字韵》 拼写一致的不加说明， 写法有异的标出） ： 196 ꡕꡜ ：词 4 次。 祠1次 （声母 ꡕ 讹作 ꡛ） 。 辞1次 （声母 ꡕ 讹作 ꡛ） 。 似 1 次。 祀 12 次。 嗣 1 次。 从例字的出现情况可以看出， “ 词” “祀” 等字尽管出现多次， 但其八思巴字译写全都与 《蒙 古字韵》 相一致。 而 “祠” “辞” 二字各仅出现一次， 却都与规范相左。 我们认为， 可以这样来看待 这一现象， 因为 “词” “祀” 使用较多， 所以译写圣旨的文人记得清其规范写法， 不容易出错；而 “祠” “辞” 我们所见文献中仅各用一次， 可见非常少用， 那译写的文人对其规范写法所记不确 就是很可能的了， 如果临时又勇于自任而失于翻检 《蒙古字韵》 ， 那就很容易依据实际读音去 译写， 特别是当这种拼写又正好与官话口语相一致的话， 那他被纠正的可能性就又降低了。 不 过， 我们今天却正好可以此作为考察浊音清化的一条线索。 z 变 s， 浊擦音变为同部位的清音， 这正好与燕山卓从之 《音韵类编》 中 “斯 词” 阴阳相对的
꜁ʦɿ ꜁ʦɿ
济南
꜁ʦɿ ꜁ʦɿ
西安
꜁sɿ/꜁ʦɿ新 ꜁sɿ/꜁ʦɿ新
太原
꜁sɿ/꜁ʦɿ新 ꜁sɿ/꜁ʦɿ新
武汉
꜁ʦɿ ꜁ʦɿ
成都
꜁ʦɿ ꜁ʦɿ
合肥
꜁ʦɿ ꜁ʦɿ
扬州
꜁ʦɿ ꜁ʦɿ
苏州
꜁zɿ ꜁zɿ
温州
꜁zɿ ꜁zɿ
长沙
꜁ʦɿ ꜁ʦɿ
双峰
꜁ʣɿ ꜁ʣɿ
南昌
꜁ʦɿ ꜁ʦɿ
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李宇明司长在致辞中提到王力先生不仅在学术研究方面成就卓著在我国文字改革文字规范化以及语文教育方面也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他鼓励与会的语言学者继续传承王力精神致力于探索适应时代要求的发挥语言学研究社会功能的新途径更好地服务于我国各项事业的建设与发展
古汉语研究 2010 年第 3 期 （总第 88期 ）
古汉语研究 Research in Ancient Chinese Language
证。 《音韵类编》 平声分为三类： “阴” 类收古清音字， “ 阳” 类收古浊音字， “ 阴阳” 类里 “清” “ 浊” 两两相配。 例如 （上一行清音字， 下一行浊音字） ： 东钟 江阳 支思 通 冲 邕 风 同 重 容 冯 烘 葱 红 丛 烹 彭
这些错误， 说明在抄写人的语言里， “辈” 、 “倍” 同声母， 可见那时敦煌一带已出现浊音清 化现象。 而到十二世纪中叶， 福建人张麟之在 《韵镜》 前的 《释例》 中指出 “上” 和 “赏” 等只是声调 不同， 声母、 韵母都相同。 可见这时浊音清化已扩展到南方。 总之， 浊音清化是先从北方特别是 西北开始， 而后逐步往东南扩展的。 杨耐思先生在 《中原音韵音系》 中也专门对这一问题展开讨论。 先看杨先生的论述：在 《中 原音韵》 中， 全浊音字普遍与清音字混并， 并且上声的全浊音字一律变为去声， 同现代北京话。 但平声的浊音清化后， 那些本为浊音的塞音、 塞擦音是全清 （不送气） 呢， 还是次清 （送气）？关 于这一点， 《中原音韵》 韵谱本身不能显示出来。 而卓从之 《音韵类编》 正好可资参
[7][p195]
。 我们则将这些材料视作浊音清化的重要证据。 接 下 来 的 问 题 是， 如 果 说 这 种 拼 写 反 映 的 是 实 际 语 言 中 的 浊 音 清 化， 那反映的是何地的
实际语音呢？当然， 这不能完全排除实际译写者方言的影响， 但我们认为， 如果其母方言与官 话方言区别很大的话， 那些显别于官话的特点平时应该就是他比较留意、 比较敏感的， 因为古 人特别是宦海浮沉的读书人对方言与官话的区别是比较留心的。 如宋代陆游 《老学庵笔记》 记 载： “四方之音有讹者， 则一韵尽讹。 如闽人讹 ‘高’ 字， 则谓 ‘高’ 为 ‘歌’……蜀人讹 ‘登’ 字， 则 一韵皆合口；吴人讹 ‘鱼’ 字， 则一韵皆开口， 他仿此。 中原惟洛阳得天地之中， 语音最正……”
计 58 份 （这些材料的来源是这样的：一部分来自罗常培、 蔡美彪编著 《八思巴字与元代汉 语》 ， 其他材料则是先师照那斯图先生多年搜集所得， 而且其中有一些是尚未公布的。 文中不再 一一注明。 因篇幅所限， 材料的名称只列出有例字出现者） 。 这儿的问题是， 这么多材料， 其涉及的地域非常广阔， 南北几千里， 时间跨度也比较大， 前 后近百年， 这看来并不同质的材料放在一起研究是否可行呢？我们先看一下方家的看法。 蔡美 彪先生认为： “碑刻文字都是以元代皇帝名义发布的圣旨制诰， 是先以汉语雅言书写， 再用八 思巴字音译。 汉文原文多出于汉人文臣之手， 八思巴字音译当出于官府的译史， 因而可以视为 官方较为规范的音译。 龙果夫关于官话的研究， 以汉语八思巴字碑文为依据， 是很有见地的。 ”
10 古汉语研究 Research in Ancient Chinese Language
情形互相参证。 支思 雌 施 斯 慈 时 词 而且这也为杨耐思先生的推断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实证材料。 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下现代汉 语方言中邪母字的声母读音情况 （以 “辞祠” 为例。 据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语言学教研室编 《汉语方音字汇》 第二版重排本） ： 北京 辞 祠 辞 祠
梅县
꜁ʦɿ ꜁ʦɿ
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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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江
꜁ʧei ꜁ʧei ꜁su
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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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
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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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表可以看出， 邪母今读擦音的方言中尚有不少， 不仅南方， 北方的西安、 太原还保存着 这种读音， 如此看来， 杨耐思先生关于元代 z 变 s， 浊擦音邪母变为同部位的清音读同心母的推 断应是符合事实的。 那邪母今读塞擦音的就应该是后起的现象了。 但擦音塞擦化是否真实地存 在过呢？ 我们先看一下今天方言中的相关现象。 据宋洪民等
元代八思巴字文献所反映的浊音清化*
宋洪民
( 鲁东大学 文学院， 山东 烟 台 264025)
[ 摘 要 ] 本文对现存八思巴字汉语实际应用文献进行了全面整理研究， 发现其八思巴字拼写形式与 《蒙古字 韵》 十分吻合， 只有少数例外。 这少数例外有部分用例展示了元代浊声母清音化的语言演变事实。 [ 关键词 ] 八思巴字 ; 蒙古字韵 ; 浊音清化 [ 中图分类号 ] H114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1-5442(2010)03-0008-08
2010年第3期 9
辞 ꡛꡜ shi 6.2（6.2 表示该字位于此文献的第 6 行第 2 字处， 下同。 “辞” 为邪母， 浊音， 今 拼为清音心母了， 按 《字韵》 系统其声母应作： ꡕz） 《追封兖国夫人制词》 ： 文献情况：追封兖国夫人制词， 元统三年五月日 1335， 元惠宗， 山东曲阜， 增订本页 48 图 版十七右半部， 15. 加封兖国复圣公制 追封兖国夫人制， 拓本高 2 公尺 31.1 公分， 宽 96.5 公分。 另， 胡目 48。 用例： 祠 ꡛꡜ shi 4.6（邪母， 浊音， 今拼为清音心母了， 按 《字韵》 系统其声母应作： ꡕz） 这二例龙果夫在 《八思巴字和古官话》 一文中也曾涉及， 但龙氏仅作为 “例外” 而一笔带过
浊音清化一直是近代语音史上的焦点问题， 向来为学界所关注。 从上世纪初叶以来， 诸方 家一般是以 《中原音韵》 作为浊音清化的主要文献证据， 而罗常培先生在 《唐五代西北方音》 中 则通过对藏汉对音材料的研究， 指出唐五代时已肇其端。 后来聂鸿音先生写作 《西夏语中汉语 借词的时间界限》 （1994） 一文， 则是利用西夏文与汉字的对音关系以浊音清化与否来区分西 夏语中汉语借词的时间， 未清化的是 6 世纪中叶到 7 世纪中叶的早期借词， 已清化的则是 9 世 纪末到 11 世纪中叶的晚期借词。 这正可以与罗先生的结论相互印证。 邵荣芬先生在其 《汉语语 音史讲话》 也谈到浊音清化早在晚唐五代时期即已开始， 其证据是写于十世纪中后期的敦煌俗 文学抄本。 在该文献中出现了如下一些例子： 辈 （帮母去声） 误作 到 （端母去声） 误作 倍 （並母上声） 道 （定母上声）
牕香镑腔鸯方昌汤湘抢匡汪仓荒 床降傍强阳房长唐详墙狂王藏黄 雌 施 斯 慈 时 词
杨先生据此推断， 平声字浊音清化后， 塞音与塞擦音变为同部位的送气清音， 擦音仍是擦 音， 变为同部位的清音。 关于浊音清化的问题， 我们在八思巴字材料中也发现了一些可资参证的东西。 因为八思巴 字是用表音方式记录元代汉语的， 所以在构拟元代汉语的音值上有着独特的价值。 不过， 八思 巴字译写汉语的最成系统的文本 《蒙古字韵》 是保留全浊系统的， 所以据此考察浊音清化无法 入手。 于是， 我们对 《蒙古字韵》 之外的当前所能见到的所有其他八思巴字拼写汉语的实际应用 文献如圣旨碑刻等进行了全面整理研究。 这些材料包括： 一、 圣旨 35； 四、 中书省牒 3； 二、 令旨 2； 五、 碑额 12； 三、 玉册 1； 六、 年款 5。
[7][p224]
这其实也就是罗常培先生所赞同的龙果夫提出的八思巴字圣旨碑刻代表了古官话读书 。 既然如此， 这些有一定时空跨度的材料也就有了共同性， 所以将它们视作同质材
音
[7][p175、197]
料加以研究也就是可行的。 更为重要的是， 我们已经对这些材料进行了全面研究， 发现其中八 思巴字头的拼写绝大多数与规范文本 《蒙古字韵》 相一致， 不同的仅为个别现象。 这就进一步印 证了龙果夫、 罗常培诸先生的观点， 即八思巴圣旨碑刻反映了元代官话读音。 我们在对这些八思巴字实际应用文献材料进行全面整理研究后， 从中发现了一些与 《蒙古 字韵》 拼写有异的材料， 从中剔除掉那些属于书写错误的之后， 我们认为有些材料确实反映了 浊音清化等语音演变的轨迹。 一、 平声浊音清化， 浊擦音变为同部位的清音。 《加封孟子制》 文献情况：至顺二年九月日 1331， 元文宗， 山东邹县。 《八思巴字与元代汉语》 增订本 （以 下称 “增订本” ） 页 47 图版十六，14. 加封孟子邹国齐圣公制， 拓本高 2 公尺 64.2 公分， 宽 86.4 公分。 另， 胡海帆 《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八思巴字碑拓目录并序》 （以下称 “胡目” ）51。 用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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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山东北部冀鲁官话区内沾化
县及周边地区就存在着擦音塞擦化的现象。 如 “赛” 字为心母代韵， 按规律当读 sɛ꜄， 北京话正是 如此， 沾化方言却读作 “比赛 tsɛ꜄” ； “僧” 为心母登韵字， 按规律当读 ꜀səŋ， 北京话即在此例， 而沾 化方言中读为 ꜀tsəŋ。 这均属擦音塞擦化之例。 尽管这与 “辞祠” 读音存在着送气与否的差异， 不 过， 这总使我们亲眼目睹了擦音塞擦化的真实情形。 二、 平声浊音清化， 浊塞擦音、 浊塞音变为同部位的送气清音。 《重阳万寿宫授孙德彧圣旨碑》 文 献 情 况： 重 阳 万 寿 宫 授 孙 德 彧 圣 旨 碑， 皇 庆 二 年 九 月 日，1313 年， 元 仁 宗， 陕 西 户 县。 增订本页 45 图版十四，12. 奉元路大重阳万寿宫圣旨碑 （第一截） ， 拓本高 2 公尺 36.2 公分， 宽 1 公尺 4.3 公分。 照相部分高 55.9 公分， 宽 1 公尺 14.3 公分。 令， 胡目 39。 用例： 慈 ꡑꡜ ʦhi 7.7（从母， 浊音， 按 《字韵》 系统应作： ꡐts（dz） ） （按， 在八思巴字系统中， 其标志有清浊对立的塞音与塞擦音的字母与汉语中的实际音值 正好是颠倒的， 即其浊对汉清， 其清对汉浊， 转写时先写出符号的一般拉丁转写形式， 然后在后 边括号中再写出与汉语中清浊相符的音标。 下同） 文献中 “慈” 字共出现 3 次，2 次拼写合乎规范，1 次不符。 分别是： ꡐꡜ ：慈： 《重阳万寿宫授孙德彧圣旨碑》7.7（ꡐ 讹作 ꡑ） 。 《加封定光圣旨抄件刻本》 （文献情况：至正二十六年九月日 1336， 元顺帝， 见于明张之 焕诗集 《汗漫吟》 附录 “禅院小纪” ）3.3；6.4。 尽管例子不多， 但却清晰地展示了元代平声浊音清化， 浊塞擦音变为同部 ts（dz） 变为 ʦ， 位的送气清音。 而且与其相关的例子为数不少， 那就是送气清塞音拼写中写作了浊塞音， 先看 例子 （限于篇幅， 与 《蒙古字韵》 相合的用例不再列出） ： 《加封兖复圣公制词碑》
[4][p77]
。 而宋代吴处厚 《青 箱 杂 记》 则 记 载 了 泉 州 人 刘 昌 言 为 人 不 满， 其方言成了别人攻击的对
象， 说他 “闽人， 语颇獠， 恐奏对间陛下难会” [12][p59]。 正因如此， 所以这些异于官话的方音特点误 入圣旨译写中的可能性较小， 再说， 圣旨的译写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肯定要经过审核的， 如果这 种明显别于官话的方音误入圣旨中的话， 应该会被及时更正的。 倒是那些官话方言中实际口语 的读音渗入的可能性比较大。 下面我们要说的是， 因为有 《蒙古字韵》 等官方制定的译写规范文本， 所以译写歧异的例子 很 少 见。 我 们 下 面 就 将 “祠” “辞” 所 属 的 四 支 韵 部 中 ꡕꡜ 字 头 下 在 八 思 巴 字 文 献 中 所 出 现 的所有例字出现次数列如下， 以资比较 （字头前的数字 “196” 是该字头在 《蒙古字韵》 中的字头 总体排序序号。 与 《蒙古字韵》 拼写一致的不加说明， 写法有异的标出） ： 196 ꡕꡜ ：词 4 次。 祠1次 （声母 ꡕ 讹作 ꡛ） 。 辞1次 （声母 ꡕ 讹作 ꡛ） 。 似 1 次。 祀 12 次。 嗣 1 次。 从例字的出现情况可以看出， “ 词” “祀” 等字尽管出现多次， 但其八思巴字译写全都与 《蒙 古字韵》 相一致。 而 “祠” “辞” 二字各仅出现一次， 却都与规范相左。 我们认为， 可以这样来看待 这一现象， 因为 “词” “祀” 使用较多， 所以译写圣旨的文人记得清其规范写法， 不容易出错；而 “祠” “辞” 我们所见文献中仅各用一次， 可见非常少用， 那译写的文人对其规范写法所记不确 就是很可能的了， 如果临时又勇于自任而失于翻检 《蒙古字韵》 ， 那就很容易依据实际读音去 译写， 特别是当这种拼写又正好与官话口语相一致的话， 那他被纠正的可能性就又降低了。 不 过， 我们今天却正好可以此作为考察浊音清化的一条线索。 z 变 s， 浊擦音变为同部位的清音， 这正好与燕山卓从之 《音韵类编》 中 “斯 词” 阴阳相对的
꜁ʦɿ ꜁ʦɿ
济南
꜁ʦɿ ꜁ʦɿ
西安
꜁sɿ/꜁ʦɿ新 ꜁sɿ/꜁ʦɿ新
太原
꜁sɿ/꜁ʦɿ新 ꜁sɿ/꜁ʦɿ新
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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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
꜁ʦɿ ꜁ʦɿ
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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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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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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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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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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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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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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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李宇明司长在致辞中提到王力先生不仅在学术研究方面成就卓著在我国文字改革文字规范化以及语文教育方面也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他鼓励与会的语言学者继续传承王力精神致力于探索适应时代要求的发挥语言学研究社会功能的新途径更好地服务于我国各项事业的建设与发展
古汉语研究 2010 年第 3 期 （总第 8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