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汪曾祺小说

创作分期： 二、创作分期：
早期（1940-1948），作品不多， 早期（1940-1948），作品不多，且变化很 ），作品不多 主要以《鸡鸭名家》为代表， 大。主要以《鸡鸭名家》为代表，早期惟一 的一篇“登峰造极的杰作” 的一篇“登峰造极的杰作”。 中期（1949-1979），作品极少， ），作品极少 中期（1949-1979），作品极少，且无成功 之作，主要有《羊舍一夕》《王全》《看水》 之作，主要有《羊舍一夕》《王全》《看水》 》《王全》《看水 等。
第九章 汪 曾 祺
(1920—1997） 一、汪曾祺 (1920—1997）
江苏高邮人。士绅世家， 江苏高邮人。士绅世家，从小受到正规的 传统教育和父亲的宠爱，聪颖过人。 传统教育和父亲的宠爱，聪颖过人。 1939 年入（昆明）西南联大中文系， 年入（昆明）西南联大中文系，深得到沈 从文小说创作真传。 从文小说创作真传。 1943年毕业后 小说创作呈现个人风格。 年毕业后。 1943年毕业后。小说创作呈现个人风格。 1958年被错划为右派 下放劳动。 年被错划为右派， 1958年被错划为右派，下放劳动。
后九年创作数量和质量都有所下降， 后九年创作数量和质量都有所下降，主要作 品有《詹大胖子》 品有《詹大胖子》等。 在汪曾祺的晚期创作中， 在汪曾祺的晚期创作中，还有不少以短篇组 成的“三部曲” 形成了“汪记风俗小说” 成的“三部曲”，形成了“汪记风俗小说” 的一大奇观。 的一大奇观。
《故里杂记》（李三 · 榆树 · 鱼） 故里杂记》 晚饭花》 三姊妹出嫁） 《晚饭花》（珠子灯 · 晚饭花 · 三姊妹出嫁） 钓人的孩子》 《钓人的孩子》（钓人的孩子 · 拾金子 · 航 空奖券） 空奖券） 小说三篇》 卖蚯蚓的人） 《小说三篇》（求雨 · 迷路 · 卖蚯蚓的人） 故里三陈》 陈泥鳅） 《故里三陈》（陈小手 · 陈四 · 陈泥鳅） 桥边小说三篇》 《桥边小说三篇》（詹大胖子 · 幽冥钟 · 茶 干）
小英子把明海接上船。 小英子这天穿了 小英子把明海接上船。 一件细白夏布上衣，下边是黑洋纱的裤子， 一件细白夏布上衣，下边是黑洋纱的裤子， 赤脚穿了一双细草鞋， 赤脚穿了一双细草鞋，头一边插着一朵栀子 一边插着一朵石榴花。 花，一边插着一朵石榴花。 划了一气，小英子说： 划了一气，小英子说：“你不要当方 不当。 丈！” “好，不当。” “你也不要当沙弥 不当。 尾！” “好，不当。” 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花荡子了。 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花荡子了。 小英子忽然把浆放下，走到船尾， 小英子忽然把浆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 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 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我给你当老婆， 你要不要？ 你要不要？”
《受戒》描写的主要环境是菩提庵，小说一开 受戒》描写的主要环境是菩提庵， 即交待了充满儿童情趣的“荸荠庵” 头，即交待了充满儿童情趣的“荸荠庵”名称 的来历： 的来历： 庵叫菩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 “庵叫菩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叫成 荸荠庵’ 连庵里的和尚也这样叫。 ‘荸荠庵’。连庵里的和尚也这样叫。‘宝 刹何处？ 荸荠庵。 刹何处？’——‘荸荠庵。’庵本来是住尼姑 荸荠庵 和尚庙’ 尼姑庵’ 的。‘和尚庙’、‘尼姑庵’嘛。可是荸荠 庵住的是和尚。也许因为荸荠庵不大， 庵住的是和尚。也许因为荸荠庵不大，大者 为庙，小者为庵。 为庙，小者为庵。”
小说大多取材于他的童年和家乡的生活， 小说大多取材于他的童年和家乡的生活， 既不特别设计情节， 既不特别设计情节，也不有意制造矛盾和冲 突，而是专注于风俗民情的表现，而这些风 而是专注于风俗民情的表现， 俗民情也不是推动故事发展和人物性格变化 的主要因素。 的主要因素。
汪曾祺是一个有着清醒意识的文体家。 汪曾祺是一个有着清醒意识的文体家。 小说 不但没有较强的故事性，而且故意要与“ 不但没有较强的故事性，而且故意要与“戏 剧化小说”背道而驰， 剧化小说”背道而驰，使小说呈现出如日常 生活一般的自然形态， 散文化” 生活一般的自然形态，在“散文化”中创造 一种生活的“诗意” 一种生活的“诗意”。
明海烧完了戒疤： 明海烧完了戒疤：
她一眼就看见了明子。隔着一条护城河， 她一眼就看见了明子。隔着一条护城河，就 喊他： 明子！ 喊他：“明子！” 小英子！ “小英子！” 你受了戒啦？”“受了 受了。 “你受了戒啦？”“受了。” 疼吗？”“疼 “疼吗？”“疼。” 现在还疼吗？”“现在疼过去了 现在疼过去了。 “现在还疼吗？”“现在疼过去了。” 你哪天回去？”“后天 后天。 “你哪天回去？”“后天。” 上午？下午？”“下午 下午。 “上午？下午？”“下午。” “我来接你！”“好！” 我来接你！”“好
“荸荠”这个世俗、卑微、充满泥土气息 荸荠”这个世俗、卑微、 和温馨回忆情调的意象， 和温馨回忆情调的意象，将佛教圣地的神 禁忌、阴冷冲洗掉了大半。 秘、禁忌、阴冷冲洗掉了大半。 明海当和尚，没有一丝宗教原因， 明海当和尚，没有一丝宗教原因，而纯粹 是寻一条生路。 是寻一条生路。
“明海在家叫小明子。他是从小就确定要出 明海在家叫小明子。 家的。他的家乡不叫‘出家’ 当和尚’ 家的。他的家乡不叫‘出家’，叫‘当和尚’。 他的家乡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劁猪的， 他的家乡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劁猪的，有的 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 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 出弹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出婊子， 出弹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出婊子， 他的家乡出和尚。”“当和尚有很多好处 当和尚有很多好处。 他的家乡出和尚。”“当和尚有很多好处。一是 可以吃现成饭。哪个庙里都是管饭的。 可以吃现成饭。哪个庙里都是管饭的。二是可以 攒钱。只要学会了放瑜伽焰口，拜梁皇忏， 攒钱。只要学会了放瑜伽焰口，拜梁皇忏，可以 按例分到辛苦钱。积攒起来，将来还俗娶亲可以； 按例分到辛苦钱。积攒起来，将来还俗娶亲可以； 不想还俗，买几亩田也可以。 不想还俗，买几亩田也可以。”
明海要到善因寺去受戒： 明海要到善因寺去受戒：
“你真的要去烧戒疤呀？” 你真的要去烧戒疤呀？ 真的。 “真的。” 好好的头皮上烧上十二个洞，那不疼死啦？ “好好的头皮上烧上十二个洞，那不疼死啦？” 咬咬牙。舅舅说这是当和尚的一大关，总要过的。 “咬咬牙。舅舅说这是当和尚的一大关，总要过的。” 不受戒不行吗？ “不受戒不行吗？” “不受戒的是野和尚。” 不受戒的是野和尚。 受了戒有啥好处？ “受了戒有啥好处？” 受了戒就可以到处云游，逢寺挂褡。 “受了戒就可以到处云游，逢寺挂褡。” 什么叫‘挂褡’ “什么叫‘挂褡’？” 就是住在庙里。有斋就吃。 “就是住在庙里。有斋就吃。”
三、汪曾祺的短篇小说观和他在小说文体 创造上的自觉意识。 创造上的自觉意识。
汪曾祺与当代大多数小说作家不同， 汪曾祺与当代大多数小说作家不同，他从不 涉足长篇小说，从来也没想过要写一部“ 涉足长篇小说，从来也没想过要写一部“史 诗性”的或“全景式”的长篇作品。 诗性”的或“全景式”的长篇作品。
我只写短篇小说，因为我只会写短篇小说。 “我只写短篇小说，因为我只会写短篇小说。 或者说，我只熟悉这样一种对生活的思维方式。 或者说，我只熟悉这样一种对生活的思维方式。” 我的小说的另一个特点是： 这倒是有意为之。 “我的小说的另一个特点是：散，这倒是有意为之。 我不喜欢布局严谨的小说，主张信马由缰， 我不喜欢布局严谨的小说，主张信马由缰，为文无 法。”
“不把钱？” 不把钱？ 不把钱。有法事，还得先尽外来的师父。 “不把钱。有法事，还得先尽外来的师父。” 怪不得都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 “怪不得都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就凭头 上这几个戒疤？ 上这几个戒疤？” 还要一份戒牒。 “还要一份戒牒。” 闹半天， “闹半天，受戒就是领一张和尚的合格文凭 呀！” 就是！ “就是！” 我划船送你去。 “我划船送你去。”
四、小说三篇
《受戒》 受戒》
发表于《北京文学》1980年第10期 发表于《北京文学》1980年第10期，获 年第10 1980北京文学》奖”。刚发表时， 受到许多赞扬，也曾引起一些议论， 受到许多赞扬，也曾引起一些议论，因为它 的写法与当时人们已经习惯了的小说写法很 不一样。 不一样。
首先，它不但没有一个集中的故事情节， 首先，它不但没有一个集中的故事情节，而 且很不像一篇真正的小说，更像一篇散文。 且很不像一篇真正的小说，更像一篇散文。 其次，作家对现实的态度也值得怀疑， 其次，作家对现实的态度也值得怀疑，总让 人想起当时还处于文化边缘的沈从文的小说， 人想起当时还处于文化边缘的沈从文的小说， 或者说，完全受沈从文的《边城》的影响， 或者说，完全受沈从文的《边城》的影响， 不是在描写现实，而是在抒写理想。 不是在描写现实，而是在抒写理想。
晚期（1980-1997），厚积薄发，佳作不断， 晚期（1980-1997），厚积薄发，佳作不断， ），厚积薄发 在自己60大寿之际，形成了一个创作高潮期， 60大寿之际 在自己60大寿之际，形成了一个创作高潮期， 有人因此说汪曾祺是“大器晚成” 有人因此说汪曾祺是“大器晚成”。 这个时期的创作主要集中在1992年之前。 1992年之前 这个时期的创作主要集中在1992年之前。而 1992年之前的这个时期 又可分为“前三年” 年之前的这个时期， 1992年之前的这个时期，又可分为“前三年” 1980-1983） 后九年” 1984-1992） （1980-1983）和“后九年”（1984-1992） 两个阶段。 两个阶段。
在作者笔下， 在作者笔下，荸荠庵是一个与世俗世界无本 质差异的地方。这里的领袖不叫方丈或住持， 质差异的地方。这里的领袖不叫方丈或住持， 而叫“当家的” 这个庵无所谓清规， 而叫“当家的”。“这个庵无所谓清规，连 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 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 由此可见，小说通过描写“受戒”，想要表 由此可见，小说通过描写“受戒” 现的却是“不受戒”的人生理想。 现的却是“不受戒”的人生理想。
1963年参加京剧现代戏《沙家浜》 1963年参加京剧现代戏《沙家浜》的改 年参加京剧现代戏 文革”中参加“样板戏” 编，“文革”中参加“样板戏”《沙家 的定稿。 浜》的定稿。 1979年 重新开始创作。80年代以后 年代以后， 1979年，重新开始创作。80年代以后， 进入创作的高潮期， 进入创作的高潮期，创作出许多描写民 国时期江南风俗人情的小说，受到很高 国时期江南风俗人情的小说， 的赞誉。 的赞誉。 1997年在北京病逝 年在北京病逝。 1997年在北京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