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声

夜半歌声

夜深了,我还不想睡,在几间房里一个人转来转去.趴在窗口看着幽蓝的天空里挂着一弯明亮晶莹的月牙儿,星星点点,难得这城市的夜空此刻也有了几分宁静.

谁知道流星划过天空的速度?划过你的眼前，它去了哪里？花开刹那的声音，从哪一刻它开始凋零？如莲花一般静静绽开在大地上的阿尼玛卿山,谁知道它矗立了多少年?谁知道,彼岸在何方?永远在提问，,山谷中只有荡开的回声，永远都没有回答。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发现自己在歌唱。

有一部电影里一个美丽的女主角对心爱的男人说，“我只有孤独的时候才唱歌。”清晨，她从男人的床上醒来，象一只慵懒的猫，在阳光下睁开月亮般的朦胧的双眼，她不唱，因为他在为她歌唱。

突然发现自己在歌唱，哼着不知名调子，断断续续地编着歌词。

高兴的时候我也歌唱，虽然只有一副破锣嗓，载歌载舞，本来是人最原始的表达。大声歌唱社会主义好，一顿可口的饭菜，在最后一分钟踏着铃声进单位，值得歌唱。

印象中只会唱两首完整的歌曲，一首是王菲《水调歌头》；大学宿舍里要出节目，大家一商量，这首歌歌词自然都记得，调子慢又低，最能掩饰破锣嗓。于是就是这首歌，成了保留节目。然而同唱的女孩们，已是“水随天去秋无际。”

另一首就是《当爱已成往事》，张国荣，《霸王别姬》的主题歌；平时不轻易开口，偶尔和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KTV，终于拿起话筒来唱完一曲。低沉的京剧唱腔，“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了。”如丝如缕般地不舍。西楚霸王雄有江东，万夫不敌之勇，尚有无奈之日，何况常人？这等凄美，定要金戈铁马的背景，一刀斩断万种柔情。

张爱玲说这大概是虞姬所要的结局：死在心爱的男人怀中，作为他唯一钟爱的女人。待到天下已定，她还会是他的唯一吗？女人哪管什么天下谁王？她只要爱。

唱完一曲，朋友面面相觑，有人说道，“唱得有感情啊！”这大约是对唱得难听的一种安慰吧。可我终于唱了这一曲。寻常故事，一曲终了，心随夜风去。

突然发现自己在唱歌，今夜，为什么在这空空的小屋中我开始歌唱？

《红楼梦》里宝玉喜聚不喜散，只盼着姐姐妹妹们在他化灰后才四散流走；黛玉却是喜散不喜聚，因为散后必定是聚，而聚后却只有散了。

两人说来不同，却是一个意思。害怕人间的烟火太烫，灼伤了美丽的羽毛。金玉良缘难结，木石前盟难忘，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传说阮籍丧母，裴令公往吊，只见阮籍“散发坐床，宾踞不哭。”情之所钟，正如此辈。《咏怀》可以八十二首，夜半可以“起坐弹鸣琴”，大醉不归，心事只自知。

不为流俗所限，情有所钟，而不吝来往，阮籍真人也。长歌当哭，怎可为区区所限？话又说回来，即为区区所限，难道嚎啕大哭就能略减伤悲？

夜半时分，一个人歌唱。夜半的歌声没有人听见，夜半的歌声，只唱给星星听。

与你离别，我们将一笑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