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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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亮
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陈阵
这里曾是这座城市最大、设施最完备的游泳馆。

十年过去,豪华不再,却有一种历经年头过后的朴实。

陈阵在这里游泳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曾经这里是他爱情的小小纪念地。

如今他一个人来,时间不那么固定,工作上总有脱不开身的地方。

30岁的陈阵,是这座城市的白领阶级。

可是他并不满意,这是他熬了六七年得来的,并不值得。

他是那种一个耐克包,能背八九年依然完整如新的男子。

喜欢穿白衬衣,站在人群中干净崭新的姿态。

陈阵游泳,是单线条主义,先游10圈,然后靠在池边观望一会儿人群,然后再游10圈,就走人。

在那十几分钟的观望中,会有好身材的美女进入眼帘,陈阵波澜不惊地远远看着,会自嘲,原来对女人并未丧失兴趣。

可是进入水底,全是她的影子。

当年是他教会她游泳,她便如一尾鱼,在他身边绕几圈,转身成为别人的美人鱼。

她在一瞬间,跟了一个大她8岁的男子,而他们之间5年的时光,只有一声电话里的再见。

日子过了这么久,他仍无法放下。

他一次次地放下,一次次地被光阴牵住。

他记得她所有的一切,细心到她哪件衬衫的纽扣是他换过的;他们分离的时候,她右臂上还有一小块皮炎没有治好。

陈阵便买了药,放在包里一个单独的格里,也许哪一天遇见她,可以给她。

柳勇
柳勇刚过25岁生日,MBA正念了一半。

最喜欢的事,是带着女朋友参加同学朋友聚会。

因为斯抒是走到哪里都人人瞠目的美女。

斯抒有一辆小小的别克,是她妈妈在她24岁生日送她的。

他们便开着这辆小车,在这座城市穿行。

无论走到哪里,遭侧目的不仅仅是斯抒,还有更多未传达的挑衅给柳勇。

柳勇会了然大度一笑,自己是斯抒千辛万苦追到手的。

当年,柳勇和相恋三年的女友已经谈及毕业去向,见了家长谈婚论嫁。

可是,斯抒杀出来,结局便全部改变。

不与斯抒呆在一起的夜晚,偶尔会想起她,去了上海的她,可以应付得来吗?曾经他发誓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

一生一世还不曾开始,再见却已经被淹没。

柳勇不让自己内疚,爱情不就是双向选择吗?没谁对不起谁。

他们之间从不曾电话,因为柳勇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

柳勇在斯抒妈妈的帮助下顺利读了MBA,现在的工作也是斯抒妈妈给安排的。

他生活得很安心。

他相信,不去上海,在这里,他一样可以有好事业,好爱情,绝不会落在她的后面,如果有一天,他们还要见面的话。

黑棱
黑棱的生活简单到不需与任何人讲话。

她天明睡觉,中午起床,吃面包喝牛奶,下午开始画画直到天明。

惟一与世界打交道的是每天要下楼去买牛奶面包咖啡水果,那也不需要说话,付钱就可以。

惟一和她说话的就是杂志的编辑在答录机里说,姑奶奶,截稿日期到了,画没画好啊?!主编说了,销量增加,我把其他几个栏目的插画也给你争取来了,哪天请我吃饭吧。

另外,别忘了下个月开你插画专栏了,稿子好没好啊姑奶奶。

黑棱甚至懒得拿起话筒,编辑也知道她在家,彼此心照不宣,按时交稿就OK。

得到主编的赏识,黑棱同时在为这家杂志和它的几个子刊画插画,杂志社要和她签独家,派给她的画也越来越多,黑棱开始有了不错的收入。

可是黑棱陷入越来越大的恐慌。

像误入森林的女孩,纵然美景无数,巨大的恐慌也无时不在。

黑棱想自己像一个黑山老妖,躲在千年暗洞里以为可以修炼成仙,刀枪不入,其
实她只是遁世,她是胆小鬼。

黑棱每周二和周五会打扮整齐正式出门,她喜欢在冷清的泳池底下藏着,水下无声的世界里有许多温柔的安慰。

游完泳出来,黑棱披着水藻一样的头发,站在行人稀少的路边看那夜的星光。

曾经,他们就是这样,在最寒冷的冬季,他一样用坚实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肩,不让她有些许不安定。

曾经所有的夜晚都闪亮,如今只有寂灭。

心灯灭了,没人再可以照亮她。

黑棱再不似从前,怕走夜路。

黑棱不再畏惧,最害怕的已经发生完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让黑棱心灭。

黑棱想,自己终于可以像一尾鱼,在海底深处流泪,而不会有人知道。

这真好。

自顾影,却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

陈阵
陈阵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进入黑色幽默中。

四面八方的媒人像过境蝗虫一样密不透风。

更有无微不至的领导,把女孩子领到单位来,让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更有八杆子够不着的朋友郑重其事来问,为什么不相亲啊,30的人了,条件再好也架不住等啊。

陈阵全然沉默,哪怕一句解释,都会激起层层涟漪。

可是妈妈让去的相亲,他没有办法,他不忍让妈妈失望,虽然那结局,妈妈也知道。

其实陈阵明白,他不再相信女人,那样笑着甜蜜着与你相爱的女子,其实心中无爱,甚至一点慈悲也没有。

陈阵是一个工作上连错别字也不允许的人,他从不会开口骂属下,但阴沉着脸的样子,让人倒竖寒毛,常常是一分错误,到他那里就是五分。

公司里的小女生,见他惧三分。

他天生具有让人神经紧张的天赋。

于是常听人打趣他,原谅陈阵吧,他是单身,内分泌失调。

闲暇时,陈阵是个体育迷,所有的体育运动他都可以讲出游戏规则与奥秘,所有的赛事,他都可以解说。

可是上手操练的,没有。

陈阵知道,自己有时就是一个理论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只有游泳,陈阵坚持了下来。

他是一个在惯性里不能停止的人。

一日她来电话,告诉陈阵,自己病了,很严重。

陈阵在电话一端愣了几秒钟,慢慢说,你已经有了应该关心你的人,你的事,我不再关心了,然后挂了电话。

陈阵知道这样伤害了她,可是这是从容活下去的惟一办法。

做不成爱人,便成陌路。

他曾经以为,最艰难的日子他们都过来了,没有任何事情会把他们分开。

结局却是她在毫无征兆中无情拦断情缘。

他不恨,只是他不能回头。

公司面向社会招人,陈阵需要一个好的设计师,目前正在创办中的互联网杂
志,整体的美工设计完全没有水准。

近千人应征,陈阵利用下班后的时间,慢慢翻阅。

有一个应征者的资料,像大海中一颗闪亮的珍珠,深深吸引了他。

这女孩子有着浑然天成的手法,不是学来的,是天生的画笔。

纤纤入微,却只寥寥几笔。

陈阵没有通过人力资源部,直接电话过去,那边久久没有应答。

近10点的时候,电话进来。

女子声音略低沉,说,抱歉刚才在游泳,请问是哪位?陈阵惯例地问,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应征?那女子说,想找一份早九晚五的工作,看到你们招人,就试一下。

陈阵问她,学了几年画?女子答,从有记忆起,就在画画,现在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想找份工作。

陈阵直接在电话里告诉她,你被录取了,明天来上班吧。

女子答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一个星期后上班,可以吧?
柳勇
他们在小别克里走完第一次亲近之旅。

柳勇知道,有如此美人,他对江山无求。

他对斯抒说,我们结婚吧!我爸爸妈妈能掏钱给我们买房子,咱们两人的收入,足够生活得很好。

斯抒不语只笑,干嘛那么早结婚,我还没玩够呢。

柳勇说,有了你,什么玩的都没意思了,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斯抒弄乱柳勇的头发,说你的工资还不够我一个月买两件衣服呢。

柳勇说,你穿几十块钱的衣服一样漂亮。

斯抒在黑暗中轻轻摩着柳勇的胡子,说,也许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男孩子了,可是,我要的更多。

柳勇看到斯抒坐到别人的车里,一样浅笑盈盈,仿佛曾经笑给他看的样子。

原来她可以那样笑给任何人。

据说那男子是个海归,在高科技开发区里开一家很像样的公司。

而柳勇是一个月薪2000元的小职员,可是柳勇坚信,没人能像他那样爱着斯抒,其他人只是看中了她的美色。

柳勇忘记了,当年的自己不也是因着斯抒的美色,毫不犹豫甩掉前女友。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柳勇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只是斯抒还会联络他,用她的小别克接他,他们会开到江边安静的树下,听斯抒讲她这个新男友的种种。

柳勇发现自己忍耐的伟大,听着另一个男人的故事,他依然可以平静地坐在她的车里,偶尔还会附和几句。

临别,斯抒会像以前一样要求抱抱她,她把整个人溶进他的怀中,每这样一次,他内心的火焰就消退一些,可是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柳勇看到内心的灰烬。

日子就这样狰狞着过着,他会安慰自己,他现在还让她亲近自己,不过是想利用她给自己一个过渡期,最后忘了她。

自欺欺人,可是只有自己看得到。

柳勇
便跟了陈阵去游泳,陈阵是隔壁部门的头,整天白衬衫,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

柳勇喜欢他的紧张,他是柳勇的目标,有一天可以赚到陈阵的薪水,他就可以任意挑选女人。

柳勇在泳池中,看为主游为辅,不像陈阵,跟个瞎眼鱼一样,把脑袋扎到水里就不出来。

被斯抒甩了,柳勇发现自己自由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扫视美女,女人出了家门不就是为了被看的吗?尤其在泳池中,春光无限,都只为柳勇一人独享。

黑棱
黑棱天亮睡去的时候,也要开一盏灯。

惊醒的时候,看到那盏灯,知道还在人世。

黑棱知道,自己的内心充满了魔鬼,闭上眼睛,所有心魔都来役使她。

所有的噩梦都让她拼命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黑棱黯然,连她的害怕,都不允许出声,要全部淹没在黑暗中。

每每惊醒,黑棱便唤他的名字,每唤一声,黑棱便狠狠地掐自己,爱不在了,她不能连尊严也失去。

她很想电话他,告诉他,她害怕。

可是,黑棱知道,她已经没这个资格。

她攥着电话,像一个仇恨死命抓牢它。

黑棱知道,她心中没有恨,只有一棵微弱的救命稻草。

主编大人来访,称赞她的画风诡异,后现代。

可是黑棱知道,她画不下去了。

画不下去的时候,黑棱把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刷出白茬。

任何一件衣服不能穿过一天,黑棱已经有了轻度的洁癖。

在这间小屋里,她藏匿的太久,已经忘记阳光与绿树的滋味。

如果还不想死,黑棱就要强迫自己站到外面去晒晒久不见风霜的内心。

她对主编说,我找了份工作,除了每月的三个专栏,我还画,其它的另行找人吧,但今年的我差不多赶完了,这样你有充裕的时间安排人。

很意外他打来电话,她的心依然如初见时心惊。

他请她帮忙,画幅壁画。

他给一个酒吧送幅主题画,这个酒吧是他的客户,他完成的全部的设计与装修。

她答应了。

她去看了那酒吧,见了酒吧老板,一个风情的女子,有深意地看着黑棱。

黑棱问,想要幅什么画?那女子答,你认为能配得上整个装修的就行。

黑棱与女子相视一笑,道别。

能辅助他成功的,再不是她这样的女子。

黑棱看到了结局。

她的等待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又几日,他来电话,说,我去看你啊。

黑棱慢慢答,好啊,我等你。

黑棱给他烤了蛋糕,他们曾命名为黑色之恋。

磨好咖啡豆,是他喜欢的。

可是,黄昏时分,他来电话,他有事来不了了。

黑棱笑了,从来她在他的日程表上都是最后的,
最先被牺牲的,最可以忽略不计的。

黑棱突然对他说,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说,改天我再去看你。

黑棱说,不用了,画好后,我会送到酒吧,不必来了。

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

陈阵
陈阵和柳勇一起吃饭,下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她。

她跟着她的恋人也来吃这家新业开张的店。

还是她喜欢的无袖装,有一点儿胖了。

陈阵对她安静地笑,然后走进电梯,站在她前面,没再回头,可是他感觉得到,她哭了,因为,她知道,他开始放下。

陈阵在下电梯那一刻,心中说,谢谢。

陈阵和柳勇步行去碟社,那里安静如休。

夏夜的酷暑正在褪去。

只有一个白衣女子闲散地坐在椅子上,挑着一些卡通片。

女子仿佛久不见阳光,衣白白,脸白白,一头水藻一样的长发。

柳勇低声说,我喜欢哟,够别致。

陈阵原来喜欢艳情的女人,就像浓妆重彩,有一种华丽的漪妮,可是陈阵在这一刻明白,清水出芙蓉赢在境界。

原来他要的是盛大的舞剧,现在明白,那落幕是必然的,不落幕的戏子,如何与你长厢厮守。

她怎忍心脂粉都落,与你相对。

她必然是先跑掉的。

陈阵依然是现实的,他从不怀疑有钱的爱情才会走得更长久。

可是他不再要
一个金钱的女子。

柳勇说,你太天真了,现在的女孩子会直接折算,你的工资可以买几件衣服。

陈阵说,我就要一个纯真的女子。

柳勇说,纯真的女人不会性感。

陈阵笑,你错了,纯真的女人才真正性感。

陈阵给父母买了套房子,整个的装修都是自己设计的,甚至每一个角落,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擦出来。

父母不去住,说是要留给他结婚,陈阵偶尔在那儿住一晚,会嫌太寂寞。

陈阵发现自己突然很看不起钱,就像现在有点看不起自己。

陈阵有时不能认同柳勇的活法,可是他也知道,柳勇比他潇洒。

陈阵是天下可以大乱,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事与物不能乱。

柳勇
柳勇会一个人泡酒吧,一个人听歌至午夜,然后与一同去的女子,去酒店开房。

他喜欢女子,喜欢她们的身体,仿佛盛开的花束,各有各的美。

虽然每每清晨醒来后,头会剧痛。

柳勇想,会过去的,总有一天他会痊愈的。

他约着陈阵,去吃这个城市中大大小小的美食,收获一路上的各色美女。

凡是有认识异性的机会,柳勇一定会去,多半会发展出一段浅浅情缘。

柳勇认为自己想明白了,天长地久是一种奇迹,虽然骨子里还深信不疑,可是已经不能从道
德上妨碍他一路不寂寞。

他谙悉现在所有主流的娱乐,巨大的开支有父母支持,他后顾无忧。

所有的消费原则是,精、贵、好。

有时他会嘲笑陈阵,攒那么多钱干嘛,不是被女人贪了就是被女人占了,不如自己先享受一下。

陈阵笑而不答,还是不抽烟不喝酒,白衬衫牛仔裤,一副乐得自在的死样子。

柳勇偶尔会羡慕陈阵,陈阵是现实中人,却对自己保持了一种简单。

柳勇不行,他是恨不得天下不乱不精彩。

黑棱
黑棱去逛商场,买了一些比较像正常人的衣服。

可是走出商场时,还是有些无可奈何,买来买去,还是一堆白,难怪他曾说她,医院的啊。

可是黑棱爱白色,无论爱上谁,她的灵魂是白色的。

她给酒吧画好了画,一个人打车送去。

酒吧老板娘见了,整个脸都绿了。

黑棱和他站在那幅画前,画中是黑棱自己,是现在的黑棱,穿的是他曾买给她的一件波西米亚风情的长袖衫,光着腿,散着水藻一样的黑发,望着画下的人。

所有的爱,所有的不舍,所有的告别,所有的放下,都在黑棱的双眸里。

黑棱知道,这幅画,老板娘不会挂,甚至会在她背转身后就撕毁,可是,黑棱知道,他看懂
了。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你往幸福的地方飞去。

黑棱去公司报到。

告诉她主管正在开会,要等一下。

黑棱便在茶歇区坐着。

前台小姐说,给你拿张报纸看吧?黑棱笑笑摇头,在她的世界,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广播,她不需要。

她到写字楼二楼的小书店买了本童话书,回来继续坐在茶歇区看。

从两点坐到五点,前台小姐说,非常抱歉,让你空等了这么久,主管还在开会,请你明天来吧?黑棱合上快看完的童话书,浅浅一笑,不算空等,我在看童话书。

我明天再来吧。

坐电梯下楼,正赶上员工下班,电梯里一个男子迷惑地看着她。

她认出了他,在碟社遇见过他,很酷的男子,有着最时尚的打扮,却有内向害羞的笑意。

黑棱眼中没有含意,自若地踏入电梯。

天已经暗下来,黑棱在街角的一家小面包店买了些椰蓉面包做晚饭。

吃一个蛋筒,慢慢往家走。

有电话进来,是那个公司的主管。

他显然很疲惫,说非常抱歉,我听前台说让你空等了3个小时。

黑棱说,你们的椅子很舒服,我看了大半本的童话书,很轻松的一个下午,我倒要谢谢你们。

那边电话“嘿嘿”一笑,说,那明天早上9点吧,我在公司等你。

黑棱说,好,明天见。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

有些相遇,终成绝唱。

有些相遇,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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