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蛮物语——精选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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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乌蛮物
细奴逻伫立在哀牢山中。
如今他已是弱冠之年了,他感到自己鼓凸的肌肉中蓄满了力量,他仿佛觉得那些超乎寻常的力量正在他的脉管中奔突涌动,它们就如火焰般灼烧自己。
“啊!”他高声长啸,山鸣谷应,长发如怒狮般随风扬起,他昂首向天,双臂如森林般向天空插去。
然后他向太阳升起的山巅奔去……
他的先祖沙一,是一个美丽而又健壮的女人,她丰满的臀部和健硕的乳房,蓄积着无穷的生命力。
在哀牢山的森林和溪涧边,她快乐地歌唱。
忽然有一天风雷大作,暴雨如注,她被狂风卷入了一条小河,顺着河流向下游漂去,正在迷迷糊糊,又惊又急的时候,从下游逆流而上一段沉木,与沙一撞了个正着,沙一如见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抱住那段沉木,那段沉木把她带入了深水中,冲过了急流险滩,冲过了可怕的漩涡。
恍惚问,她觉得那段沉木是一个温热的充满阳性的躯体,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了沉木。
就在这激流中,沙一完成了一个女孩到一个女人的全部过程。
雨过天晴,沙一也从幻梦中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已全身赤裸地躺在了沙滩上,金色的阳光抚摸着她那古铜色的富有弹性的肌肤。
沙一怀孕了。
后来,她一胎生下了九个儿子,她带着儿子含辛茹苦地在群山中生存,喝溪水、吃野果、猎
口杨义龙(白族)
走兽、射飞禽,她的孩子们渐渐长大,而她渐渐地衰老了。
一天,一个高大的华服男子走进了她水边的茅屋,那名男子就是那段沉木,而那段沉木是河中的小黄龙,小黄龙要带走他的九个儿子。
沙一对他说,我老了,把我最小的儿子留给我。
小黄龙应允了,带着八个儿子驾起五色祥云上了天庭,在碧蓝色的天幕中,八个儿子都现出了龙形,金灿灿的鳞片熠熠生辉,他们向母亲沙一摆了摆龙头,便径直向南天门去了。
后来,这八个儿子被玉帝封为八部龙王。
第九个儿子取名元隆,成了哀牢山中的部落头领。
他的部落不断地繁衍壮大,一代又一代,成为了雄踞南天的乌蛮部落。
细奴逻就是部落中的一名男子,他餐风饮露,食量惊人,他长成了部落中最勇敢的猎手。
有一次,他空手把两只金钱豹制服,把它们赶到部落的营地,让那些部落的女人们围着他整夜唱歌。
细奴逻现在已是弱冠之年了,这是他的好朋友郭璞的说法,部落里的说法是成人了,也就是长到二十岁了。
郭璞是从蜀中来的,那是三国时候诸葛武侯当丞相的地方,诸葛武侯过大山中七擒孟获,老辈人摆古都常讲他。
郭璞家几代都是铁匠,他爹为一名侠盗铸过剑,侠盗被蜀主杀了,郭璞无计可施,才跑到哀牢山中,郭璞懂得很多,细奴逻向他学了很多外边的事。
细奴逻吃了一块鹿肉,便跟往常一样到寨子里找郭璞去打猎。
可是却不见了郭璞,听老人说,郭璞已被酋长叫去了。
细奴逻便坐在木疙瘩上瞎等,等到太阳已有三竿子高了,郭璞耷拉着脑袋转了回来,原来酋长的第
五口
.I
六个女人有一回骑着牛到山外去,看到一根大铁柱,便围着铁柱转了一圈,想不到就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块扁铁,那扁铁泛着淡青色的光芒,还透明,从这边可以看到那边的东西。
酋长觉得这块铁特别神奇,便想用它铸一把宝剑,用来防身、格斗,保佑部落安宁。
于是就把郭璞叫去了。
细奴逻听完了这段事,便一拍大腿:“那好哇!宝剑铸成,这是我们部落兴旺的预兆啊!”郭璞却忧心忡忡地说:“父亲临死前,嘱咐我不要再铸剑了,以免带来祸端!但不铸又不行啊!”细奴逻一拍那鼓胀的犍子肉:“有我在,你怕什么!”郭璞摇摇头道:“唉,世间的事没那么简单啊!”
以后的日子,酋长派了九十九个强壮的部卒把郭璞的垛木房保护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去。
郭璞提出要让细奴逻帮着生火,酋长应允了,不过,他们两人都不得离开垛木房一步,所有的食物都由部卒送来。
在屋子里,郭璞砌了一个大炉子,让细奴逻帮着生火,让那淡蓝色的火苗映照着两人黝黑的脸,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九十九天,直到郭璞肥壮的身躯变成竹竿般消瘦,直到那熊熊的火焰将那块透明的扁铁炼成了通红的两把剑。
最后一次开炉时,整个寨子的上空笼罩着璀灿的红霞。
接着一股热气如柱般向天空腾去,掀开了屋顶,向天空中冲去,与那片红霞相接,然后又向天际延伸开去,变成一片桔黄,而整个寨子都成了一片金色。
垛木房四围则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白雾,这白雾如一道墙隔开了外面的部卒与人家。
郭璞用第九十九座山峰上的龙泉水慢慢地浸下去,那剑发出了一声长啸,声音直冲云霄,山鸣谷应。
水慢慢地浸下去,啸声渐渐地小了下来。
剑身渐渐转为乌黑。
三天三夜后,炉底什么也没有了,再仔细分辨,有两把剑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水一般纯净而透明,仔细看去,隐隐透出淡淡的蓝色。
郭璞的眼中泛出了异样的光芒。
他缓缓地从腰间取了一块柔软的麂皮,轻轻地拂拭着。
蓦地,一粒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滴落,洒在一柄剑身上,钻入剑中不见了。
“你怎么了!”细奴逻轻轻问道。
“没事!”郭璞拭去脸上的泪水,却又朝天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他一仰脖灌下了一口酒,转身将一把剑装进剑匣里。
将另一把剑用麂皮裹好了,递给细奴逻:“这真是一对旷古未有的宝剑!我爹要是知道我铸成了这样的好剑,他不知会有多高兴,他一辈子铸剑无数,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这样的好剑哪!可是,铸成了这样的宝剑,酋长又怎么能放过我。
你看,外边有这么多守兵,他是怕我铸成了剑跑了。
他更怕我为其他部落铸剑,剑成之日,就是我丧命之时。
”
“不会的,怎么会呢!”细奴逻大声说。
“你对人心还了解得太少啊!”郭璞说,“这剑有一雌一雄,我把雄剑留给了你,日后你有用得着的地。
剑成发出的啸声,酋长已听到,我得送剑去了。
”郭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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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剑匣,大步走出屋去。
周围的军士全围了过来,跟着他离去了。
“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细奴逻在后面高声道。
郭璞回身笑了,他说:“朋友一场,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
郭璞说得不错,他成了试剑的第一人,只轻轻一拂,他的头便滚落在地,血涌上了半空,而那剑却仍是透明如水。
山尖的草甸上,部落的所有子民都来了,他们静默地围在草甸的四周。
酋长稳稳地坐在虎皮圈椅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条年轻的汉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死了太可惜了,你这么年轻,这么强壮,你的种一定好,女人生了你的娃娃一定壮得很!”
细奴逻站在草甸中央,对酋长淡淡地说:“拔剑吧!”
“在你之前,还没有人敢跟我提出决斗。
冲你这股血性,我让你做百夫长吧!”
细奴逻摇了摇头。
“你真的要成为试剑的第二人?”酋长抖落身上的披风,一纵身,剑已在手,一道银色的剑芒冲天而起,仿佛有隐隐雷声白天边传来。
细奴逻长矛一展,挺身向酋长刺了过来,酋长只将手中的银色光芒轻轻一拂,矛尖便向右疾飞出去。
细奴逻一挥,矛身向酋长袭去,同时身体向后连退百步。
在酋长身前,铁矛一截截纷纷掉落。
酋长再次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剑透明如水,清可见影,一缕如烟如雾的淡蓝色笼罩着细长的剑身。
他纵身一跃,向前疾奔而去,同时手中的长剑发出了一道夺目的银光向细奴逻袭来。
围观的部落子民们闭上眼睛,他们不忍看到一颗年轻的头颅就此滚落在那碧绿的草地上。
而在这时,一缕金色的光芒疾射出来,天空中雷声涌动,两道剑气相击,在部落的上空相互缠绕起来。
只见那道金色的光芒如灵蛇般缠住了银芒,银芒渐成弧形,如绳索般反缚住金芒,两道光芒在空中急速相搏。
渐渐地,银芒向后缓缓退去、,金芒突然暴长,只听“嚓”的一声,银芒突然不见,金芒疾射而出,酋长发出一声惨叫,肥大的身躯如中箭的秃鹰般被高高抛起,又迅即地落在了草地上,他的口中狂喷出一道鲜血。
“我应该想到他会留有一把雄剑的,我失算了,我输了,你赢了。
以后,你就是酋长了!”酋长喃喃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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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手一刺,一道透明如水的光射入了他的咽喉,他圆睁着两眼断了呼吸。
细奴逻看着手中的长剑,就在一炷香之前,这把剑还用麂皮包好背在自己身上。
而现在,它正在自己的手上泛着淡蓝色的光,仿佛如水般透明,如水般澄澈。
他恍若在梦中,呆立在碧绿的草甸上。
“细奴逻胜!”直至祭司将他的左臂高高举起,他才回过神来,脸上却没有一丝胜利者的激动。
“从今往后,细奴逻便是我们乌蛮部落的新酋长!”祭司在草甸中央朗声宣布。
周围的子民们“呜、呜”地高呼起来。
细奴逻缓缓地走过去,抱起了老酋长。
此时,须发皆白的祭司已让部下们堆好了柴草,老酋长被安放在柴草堆上。
祭司接过一名部卒递来的火炬,点燃了柴草,火光冲天而起,映着细奴逻沉郁的脸。
细奴逻单腿跪了下去,将长剑重重地插入了土地。
一行清泪,滴落在剑身上,泛出五色光芒。
在细奴逻二十岁的这一年,细奴逻做了很多事:他为最好的朋友报了仇,他做了酋长,他得到了一把宝剑,他将他的宝剑命名为“天阙”剑,他要让部落发展壮大,可以和远在南边的孟氏国分庭抗礼。
而最让他感到心满意足的,是他得到了白王的三公主,那名被人叫做“白崖娇”的美丽的新娘。
白崖娇是一个文韬武略而又极有主见的女人,老白王曾三番五次为她物色可心的女婿,她都没有看上眼,她要自己为自己寻找一个中意的男人。
后来她听说在大山中有一个渐渐强大的部落,那个部落新推举了一名年轻英俊的酋长。
他是部落中最勇敢的猎手,也是最有仁德之风的年轻人。
于是,她去了,在一年一度的蒙寨部落的打歌盛会。
这是一个真正的盛会,蒙寨向各兄弟民族、各寨发出了邀请。
在人潮中,白崖娇看到了金花银吊为饰,身着白色镶边绣花彩褂的白部女郎,看到了发髻如瓢、头饰五彩,统裙绣边的澜沧江边的夷姑夷妇,看到短衣革履,胸挂花包,花衣叠裙的白倮,看到了挽发贯耳披毡佩刀衣无襟带,背披黑羊皮的黑倮,看到了长衣无裤、腰缠红藤的阿昌,看到了耳带大环,首插鸡毛,红布围头的阉阉子,看到衣冠楚楚手贯牙钏,长裙披发,皮鞋面雅的交趾人,看到了苗人,看到了老挝人
百堆篝火照亮了山头,在熊熊的火焰中,几百只箫笛,数百只芦笙,合奏出曼妙的乐曲。
须眉皆白的老者与几名雄健的男儿,在歌场中挥舞着春秋大刀,边唱边跳边旋转,如虎跃龙腾。
百名部落男女,在草甸上忘情地歌舞。
这时,从人群中钻出了一名健壮的青年男子,他捧着芦笙,吹奏着欢快恣意的乐曲,伴随着动人旋律,他忘情地打跳,双足在草甸踢、打、纵、跃、旋、翻、滚,令人眼花缭乱,他的身体在草甸上忘情地旋转,恣意地腾跃,白崖娇被这男子吸引住了,她双眼定定地盯着这名男子,离开了带来的亲随,展开白蛮部落中轻婉的舞姿,向那名男子舞去。
男子看见了她,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笑意,他突然展开身形,向对面的山中奔去。
白崖娇一愣,随即也展开身形跟着他向前飞掠。
男子跃过溪涧,白崖娇也跃过溪涧,男子攀上危崖,白崖娇也攀上危崖,男子健步如飞,白崖娇尽管娇喘连连,却也不愿放弃自己心仪的人。
最后,在一个云遮雾绕的山间湖泊边,青年男子停了下来。
白崖娇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当白崖娇悠悠醒来时,她看到自己正躺在如镜的湖旁,身下是那名男子披着的黑羊皮。
在晚霞的余光中,那个不知名的山顶湖泊静静地泛着白光。
男子在湖畔燃了一堆篝火,木架上正挂着烤得喷香的兔肉。
男子裸着上体,露出黝黑健壮的肌肉。
白崖娇坐起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山、神秘的湖,以及湖畔的这个让她莫名心动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追随他跑了这么远的路,她要干什么?在她的心里,只有两个字,跟上他,不要让他跑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骂自己:你真傻。
身后的响动让男子转过了头,他向她呵呵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你真厉害,整个部落还没有一个人能追上我。
”
自崖娇释然地笑了,无邪的笑声如碎金一般撒向湖面。
“尊敬的公主,我把您送回去吧!不然,您的亲随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男子说。
“不,我不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这样不是挺好吗?”白崖娇噘着嘴,不肯挪动身子。
男子没有说话,撕了一大块兔肉递给她。
她饿了,张开嘴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除了咀嚼食物的声音,两人均默然无语。
“我要嫁给你!”白崖娇突然脱口而出。
男子的身体轻轻地抖了抖。
他没有转过身:“公主,你要嫁给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穷小子吗?”
“你不要瞒我,你是细奴逻,你是这里的酋长,我看得出来,但是,这些都不是我爱你的理由,我相信我的眼睛,我也相信我的感觉,没有一个男子能让我在看到他的瞬间心尖会揪心般的疼痛。
只有你,哪怕你仅仅只是一名猎手。
而且,我知道你在看到我的时候已经被我的美丽所征服,否则,你不会逃!”
“人人都说白王三公主不仅美丽而且聪颖无比。
这果然都是真的。
”
“那,你就娶我”白崖娇那双眸子里闪出奇异的光
辉。
“好!等我回去和我的父母和长老们商量好之后,备好礼到金刚城向你的父王求婚。
”细奴逻高兴得涨红了脸,他的双手不停地搓着。
“不,我现在就要做你的新娘!”白崖娇不容置疑地说。
四
细奴逻成了白王的女婿,这让整个部落都为之兴奋不已。
在南国的绵绵群山中,一个小小的部落有了白王这样的依靠,这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
当细奴逻与白崖娇相依相偎的时候,他的部落却遭到了空前的劫难。
孟氏国派出了大元帅黑阳组成的征伐大军。
大军前有骑兵,后有象队,说是要踏平蒙寨,因为孟氏国王子曾向白崖娇求婚不成,所以他倒要看看细奴逻能有什么力量与孟氏抗衡。
祭司和长老们开始埋怨细奴逻,说是白崖娇给部落带来了灾难。
白崖娇主动请战,她要回去请父王出兵,和孟氏国决一雌雄,细奴逻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一个细雨霏霏的黄昏,细奴逻把头领们都召集了起来。
他说,我们的部落虽然没有遇到过什么重大的战事,但是部落要生存,要发展,战事都是免不了。
事实上,只有在战争中才能磨砺意志,练就一支精于战斗的军队。
白崖娇要回去请白王出兵,被我拒绝了,难道我们蒙寨永远只能倚靠他人的力量?这仗我们要打,而且要胜,他们不就是有骑兵吗?不就是有象队吗?这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于是,细奴逻出兵了,他是为部落而战,也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而战,他的胸中充溢着浩然之气。
部落子民们暂时离开了村寨,他们被转移到安全的山谷中。
而青壮健儿组成了军队,静候着细奴逻的调遣。
细奴逻静立于山谷中,他的胯下,是一匹火龙驹。
那是山顶的天镜池中的小黄龙。
也是因铸剑而被杀的郭璞化成的。
那夜,郭璞托梦给他,说是他被杀后,冤魂飘到了奈何桥,桥畔的地府兵丁硬要叫他喝了孟婆汤,说是喝了便可忘了阳世的一切,他不喝,他不想忘了细奴逻。
他们便不让他过桥,于是他恍惚中飘到了南天门,正好遇到了八部天龙当值,八部天龙听他说阳间的事,便说,天镜池中小龙调动了,我替你奏明玉帝,让你到天镜池中当小龙吧,也好让那细奴逻可以时常见到你。
于是他便回到了哀牢群山中,细奴逻便也时不时到天镜池畔寻他。
这次,听说细奴逻要出征,他便化成了一匹火龙驹,要助他一臂之力。
有耳目来报,孟氏国王子亲自督阵,说是要杀了细奴逻,抢走白崖娇,现在,他正驱动象队,把寨子里的
短篇讨·说
房屋全踏平了。
先锋黑阳已经带着骑兵,往谷口的方向奔来。
细奴逻听罢,钢牙紧锉,怒目圆睁。
座下火龙驹仰首对他密语说:“乘此机会,正好先杀了黑阳,你有‘天阙剑’在手,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细奴逻拍拍马脖子,点了点头。
蓦地,漫天尘土卷起,孟氏国骑兵已至。
黑阳长得牛高马大,黑衣黑甲黑马,双手提两柄大黑锤。
见细奴逻堵在谷中,便朝天哈哈一笑:“想必你就是细奴逻吧,老子还说你躲到你老岳父那里去了,怎么,你还有胆堵在这里?不害怕老子一锤把你砸扁?”
细奴逻没有说话,他从腰间缓缓地抽出了“天阙剑”,那真是一把美丽的剑,透明如水的剑身上溢动着淡淡的蓝,映照着天上的缕缕白云,他笑了,笑得平和而安静,他缓缓地将剑平伸,指向黑阳。
黑阳感到了一缕寒气,他双手戟张,舞起双锤以一招“力劈华山”向细奴逻砸来,细奴逻胯下火龙驹向旁一跃,黑阳扑了空,双锤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细奴逻反手一剑,向他面门刺去,黑阳只觉得有一道寒光袭来,身大锤沉,转身不及,只得弃马向前纵了出去。
人一落地,手中铁锤便向火龙驹的前蹄扫来,火龙驹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迅即向黑阳小腹踢去。
黑阳一愣,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大意,甩开大锤,使出十二路锤法,如风卷残云般向细奴逻袭来。
细奴逻座下火龙驹应付自如,左右进退,让黑阳招招落空。
蓦地,细奴逻轻笑一声,“天阙剑”无声无息刺向黑阳面门,黑阳大惊,忙用右锤一隔,只见锤柄已从中间断落,铁锤已脱手,空留下一截铁柄在他的手里。
黑阳大叫道:“想不到你仗着俊马宝剑占了上风,本帅怕你不成?”右手断柄如短剑般脱手而出,向细奴逻胸前刺来,同时左锤掀起劲风劈来。
细奴逻身形腾空而起,已从黑阳头顶掠过,立在黑阳身后。
不及黑阳转身,双拳已向他后心捣去,黑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被细奴逻一足踩在肩上,提起拳头,在他的头上、身上便是一顿暴打,细奴逻边打边骂:“你说我仗着俊马宝剑,今天我就用一双拳头砸扁你!”正打着,忽听一声牛哞,脚下黑阳已变成一条大黑牛,伸着尖利的犄角,一转身便刺向细奴逻,细奴逻一愣,来不及抽剑,急用双手去抓那牛的犄角,那牛将头一摆,躲开了双手,在他的大腿处一剌,把细奴逻撞倒,腿部血流如注。
细奴逻就势一滚,滚下坡去,黑牛撒开四蹄追上来。
白崖娇在队中见形势危急,搭箭射来,“嗖”的一箭正中牛屁股,黑牛将长尾一甩,箭已打落在地。
眼看那牛便要追上细奴逻,火龙驹却纵身而来,横刺里从口中喷出一口烈焰,烧向黑牛,黑牛一痛,追势已挫。
细奴逻乘势拔出长剑,只见寒光一闪,长剑已迅即无比地刺向黑牛,黑牛扬起犄角一摆,那角顿时被剑削断,黑血涌了出来。
黑牛大痛,转身便逃,细奴逻长身而追,黑牛忽然腾空而起,几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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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跃到澜沧江中向下游而去。
孟氏国兵卒见主帅已逃,便一窝蜂地向山谷中溃退了。
火龙驹一声长嘶,便要冲入江中,被细奴逻拦住了。
细奴逻道:“他已去远了,我们得要阻住象队。
”火龙驹点点头,伏下身子,让细奴逻爬上去。
白崖娇忙用止血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细奴逻勒马上了高坡,向远处的山峦望去,只见寨子里浓烟滚滚,想必是孟氏国王子的象队践踏过后又放火烧了寨子。
细奴逻望着被毁的寨子,脸色铁青。
白崖娇并辔立在他身旁,望着浓烟中的寨子,泪水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些兵士溃退后,他们马上就要寻到这里了,我们还是走吧!”白崖娇说。
“我要击垮他们的象队!”细奴逻朗声道。
谷口。
孟氏国象队列着整齐的方队,缓缓地向山地移动。
那些都是体形庞大的皿洲象,白森森的象牙如剑般让人不寒而栗,在漫天扬起的尘土中,这个象队至少有上百头。
每头象背上都安装了“战楼”,“战楼”上有刀枪剑戟,每头象背上都坐有四名部卒。
均张弓搭箭,箭上涂有南国的剧毒,是见血封喉的利器。
孟氏国王子高坐在一头高大的雄象上,一顶华盖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耀眼,在兵将们的前呼后拥下,三名千娇百媚的摆夷女子倚着他的肩,其中一名十指纤纤的女子正往他的嘴里喂着芒果。
象队铺天盖地而来,惊动了山中的飞禽走兽。
山狐野兔,麋鹿獐羚,径向山中逃逸。
忽然,前部戛然而止。
一名将官滚鞍下马,冲到孟氏国王子前,俯身道:“前面路口有一单人独骑,自称是细奴逻,拦住了末将!”
“好啊,本王子正要找他呢,他那白崖娇有没有送来了?”旗门开处,孟氏国王子的大象已举步到了阵前。
细奴逻早已张弓搭箭,一箭向华盖射去,只听“嚓”的一声,华盖伞柄从中断折。
孟氏国王子大惊,高声叫道:“细奴逻,你找死!本王子用大象踩扁你!”说罢向后一挥,象队撒开四蹄,冲了上来。
细奴逻将马头一勒,火龙驹一声长嘶,竟然四蹄腾空,向山中急奔而去。
象队虽然迅疾无比,却也赶不上火龙驹。
孟氏国王子大怒,命象队猛追,蹄声隆隆,烟尘滚滚。
细奴逻在马上回头见那王子的象冲在最前面,又回身一箭,将那王子身边的一名摆夷女子射下象来。
王子大怒,急命手下放箭,只见一阵细密的箭雨迅即向细奴逻射去。
细奴逻抽出长剑在身侧织了一道蓝色的剑网,羽箭被纷纷击落在地。
待到孟氏国部卒再放箭,细奴逻早已钻人密林之中。
王子一看,不见细奴逻,气得七窍生烟,指挥象队继续向前冲,竟冲入了一道峡谷中。
那峡谷两面都是高山耸峙,只露出一线蓝天。
象队只能单列进入。
孟氏国王子左看右看,不见了细奴逻,正自疑惑间,突然听见一声炮响,两边山头上滚下无数的雷木炮石,把象队上的“战楼”砸个稀烂,部卒有的被砸下象来,有的当即被砸得脑浆迸流。
孟氏国王子此时才知中了埋伏,急忙下令撤兵。
哪知向后一撤,谷口已堆满了干柴,柴上均浇了桐油,只见一枚火箭射来,柴堆马上烈焰熊熊。
象本是森林之王,皮厚肉坚,无所畏惧,唯独最怕这火焰,见了火,马上掉头就跑,直向前面的山谷中蹿去。
那些象上的士卒,有的滚下象背跌人谷中,有的被象队践踏而死。
两边山顶上又滚下了许多正燃着的木柴,群象更是惊慌失措,已无秩序可言。
乃至一个狭窄的弯道,又一堆熊熊的烈焰拦住了去路,群象更慌,挤成一堆。
这时两边山谷中万箭齐发,象背上兵将死伤无数,孟氏国王子在部座的帮助下刚骑上象背,却被一头发疯的老象用长鼻一卷,甩下象来,又用前蹄一踩,王子即刻一命归阴了。
火焰渐渐熄灭,象队在一头老年公象的带领下步人了茂密的丛林,在象队的身后,留下了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
褐色的石崖上,细奴逻按剑而立,长风猎猎,吹拂着他清癯的脸……
五
自王老了,。
屈指算来,他已活了八十多个春秋,一缕缕长髯已如苍山雪一般。
在这金刚城,在他主宰了五十年的城堡中,他要象先人一样,在众多的部落首领中推选一名新的盟主。
他的女婿,那名蒙寨的酋长倒是一个适合的人选,但他毕竟是乌蛮部落的人。
那些白蛮大姓一定不会同意。
可是,在那些白蛮子弟中,又没有一个可委以重任的人。
这倒真让老王担心。
正午时分,一十九个岛主、三十六个寨主,二十二个洞主都来到了金刚城。
来到了白王的宫邸。
蒙寨主细奴逻和夫人白崖娇是最后到达的。
他们刚到,便听到了激烈的争论。
在推选盟主的议事会上,部落头领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都认为自己最有实力,最能委以大任。
几十人在那里唇枪舌剑,各执一词,甚至到了比武、斗富的程度。
当细奴逻和白崖娇步人大殿时,玉矶岛岛主杨铎正与佛光寨寨主罗沙争得面红耳赤,双方各自退后五步,拔出佩剑正欲厮杀。
紫云洞洞主木虎正和浪渡邑寨主段笑天比着各自的财宝,白王拦不住,气得脸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