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上修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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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海上修风车
被称为“双碳排头兵”的海上风电运维工程师,背后是忙碌的、劈风斩浪的、略显枯燥的生活
去年,25岁的陈崴宏在海上待了近200天。
老家是煤城辽宁阜新的他,打小的梦想是“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比如当一名图书管理员。
没想到,后来成了一名海上风电运维工程师。
2021年,机械专业毕业的陈崴宏入职了金风科技海上运维管理部,“学长来这个公司觉得挺好,推荐的,而且我也想从事新能源方面的工作,发展前景好一些吧。
”这年正赶上风机抢装潮,相关公司人才需求量大,尽管毕业生整体就业形势严峻,陈崴宏还是顺利拿到这家公司的offer。
入职后第一次出海,虽然有点晕船,但陈崴宏还是挺兴奋的。
他工作的海上风电场距离大陆72公里,代号为“H8-2”,位于江苏省盐城市大丰区毛竹沙北侧海域,目前是国内离岸距离最远的海上风场。
盐城大丰区海域,陈崴宏(左)和同事杨柯登风机前,在甲板上整理装备。
盐城大丰区海域,入夜,为避免船锚破坏风场下的海缆,运维船载着工程师们到风场外的锚泊区过夜。
风场的海上升压站亮起灯光,锚泊区边上漂着一片浒苔,让人有种身处陆地看湖泊的错觉。
海上风电运维工程师的工作是确保风机正常运行,就像风机的医生。
首先是周期性检查,一年要把所有机组走一遍,春秋两季还有两次额外检查,相当于医生们给人做体检。
第二项是日常维护,报警消缺,这一部分相当于医生们“治未病”,根据一些症状来提前预防,保持健康。
第三项是排故障,这就相当于风机生病了,需要医生用药或者手术来治病了。
另外,技术改进和技术改造,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工程师们回忆起抢装潮那段时间,普遍感觉工作很累,赶着工期调试风机,从早上7点干到晚上11点,累了就在机舱地板上睡一会儿。
冬季的黄海上,没有运转的风机机舱里感觉很冷,眯一会儿就醒了。
随着技术的进步,如今风机的大部分故障都是在岸上判断的,需要到现场排查的已经缩减到约10%,但这一部分往往是大麻烦。
因为不确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运维工程师要上风机逐个排查,就像“拆盲盒”,一般要花费几个小时甚至更久的时间,找到问题后再等备件送过来,又过了一天半,“这样一个故障就要花两天时间”。
南通如东县海域,重达两万吨的柔性直流海上换流站内部。
据三峡新能源介绍,这是世界最大、亚洲首座海上换流站,平面面积近乎一个标准足球场,高度约等于15层居民楼。
南通如东县海域,柔性直流海上换流站控制中心,屏幕显示200台风机有2台停机维修,另有24台处于维护状态。
安全第一
今年,风机并网发电了,工作也更熟悉了,陈崴宏感觉工作稍微轻松一些了,但安全越管越严,出海的窗口期更少。
“H8-2”离岸远,涌浪大,强对流天气多发,气象情况难以预测,通常一年能出海作业的窗口期只有190天左右。
今年6月23日,负责“H8-2”项目区域安全的李政文正准备出海,收到江苏省气象台的“突发气象灾害预警发布通知单”,该单显示,预计24日至25日白天,盐城海区和南通海区的大部分地区将出现7—8级的海上大风,阵风风力可达9—10级。
李政文预定在25日出海作业的计划只得取消,“没办法,安全第一。
按规定,收到预警后,所有船舶和人员应回港避风。
”整个6月,李政文接到各级气象部门的气象预警达20多条。
能出海的日子,都是风平浪静的好天气。
但海上天气多变,仍然会遇到突然变天的时候。
有一次,“H8-2”的工程师们正在机舱里检修,突然打雷,很快下起中雨。
大家不得不撤离到船上,等待雷过去后一小时,再回去继续工作。
南通如东县海域,两位运维工程师在检修风机叶片。
风机高度一般在60—100米,工程师们需背着30斤重的装备,在高空作业。
现有海上风电运维船条件有限,工程师们通常都是从船头徒手爬到风机底部平台,因为海上浪涌影响,这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
为此,运维船的船头会装上一排旧轮胎,登平台时,船只加力顶住风机底部立柱,依靠这些轮胎的摩擦力来稳定船只,避免甲板起伏伤到正在攀爬的人。
李政文在船上随时监督检查每个人的安全措施是否到位,同时观察着船只情况,确认安全后,再让大家爬上风机,“穿好救生衣、挂上双钩。
”他总是不忘再补一句。
陈崴宏记忆中自己从来不恐高,当他第一次出到机舱外换风向标时,才发现身处百米高空,“感觉还是不一样”。
南通如东县海域,工程师们准备开门进入风机内部。
进入后,他们会把自己挂在锁勾上,由类似电梯的装置拉升到风机顶部的机舱里。
盐城大丰区海域,晚8点,工程师朱来召和苏现江下风机准备回船,船长打探照灯照亮。
盐城大丰区海域,陈崴宏打开润滑油桶,徒手安装压盘,以便整桶地给风机加注润滑油,“(压盘)用棍子拿不出来,只能用手”。
南通如东县海域,潜水员秦盼龙准备下水,帮助处理一艘风电运维船的螺旋桨意外缠上的渔网和绳索。
“离岸这么远,小问题都能变成大麻烦,”李政文说,“想成为海上风电运维工程师,除了取得登高证、低压电工证,入职第一件事就是接受安全培训。
在海上风场作业,最重要的就是遵守安全规范。
”
盐城大丰区,工程师们在体育馆内进行消防急救训练。
要成为海上风电运维工程师,除了取得登高证、低压电工证,入职第一件事就是接受安全培训。
与海为伴
据业主单位三峡新能源介绍,“H8-2”项目总装机容量300MW,按照规划,年上网发电量可达9亿千瓦时,满足约37万个三口之家一年的正常用电需求,相比传统的燃煤火电,每年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76万吨。
“双碳排头兵,可以为低碳环保作贡献。
”除了每月万元的工资,这份工作对陈崴宏的意义夹杂着一份自豪感,但他也坦言,“工作本身肯定不舒服,高空高危作业,背着30斤重的装备,假期少工时长。
”
从海岸到“H8-2”风场,运维船开过去要6个小时。
空荡荡的海面上,树立着58台风机。
因为离岸远,这里的黄海已经没沿途那么黄了,鸟都不会飞到这里。
通常,工程师们晚上就住在运维船上,上下铺。
一些条件较好的风场,有较大的生活平台,但这种平台造价很贵,极少有风场会配备。
江苏如东的风场项目专为运维设计建造了船只——三峡运维001,但更多的运维船是渔船或小型船只改造或建造的。
在船上,一般配有专人给工程师们做饭,大部分时间船上有移动的网络信号,虽然时断时续,倒也不算完全与世隔绝。
盐城大丰区,工程师们回岸休整。
苏现江说:“拿快递是每次回来最开心的时候。
”
盐城大丰区,两名工程师比较各自拍摄的海景照。
新人刚来的时候,有时会拍个海景发一发,新鲜
劲很快就过去了。
南通如东县海域,中国移动的工作人员用多台手机测试信号。
大部分时间运维船上都有移动的网络信号,虽然时断时续,倒也不算完全与世隔绝。
盐城大丰区,金风科技海上运维项目部里的安全警示牌上贴满了工程师们和亲人的合影。
“海上工作最难熬的是接触不到异性。
”负责“H8-2”风场的海上风电运维工程师目前有19名,均为男性,已婚的只有4人。
这4人中,工友们觉得最幸运的是代龙,他来自新疆哈密,因为身体不适去岸上做按摩,结识并最终迎娶了一位云南媳妇。
休假的时候,陈崴宏会回老家相亲,单位也办过联谊会,他一次都没参加过,因为有工友说:“本地的姑娘不聊外地人,认为你早晚要离开这里。
”虽然有移动网络,但很少有工程师在社交平台发言。
新人刚来的时候,有时会拍个海景发一发。
“天天对着海,天天看海景,”陈崴宏说,“(新鲜劲过去后)大部分的工作在封闭的机舱里,在风机机舱里没时间看风景,回到船上就想躺着。
”天长日久就没人再发海景“糖水片”了。
盐城大丰区海域,“H8-2”风场的清晨,霞光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