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花开——精选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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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花开爸妈说,等到明年罂粟花开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
……振强和云秀是一对年轻夫妇,他们生活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山村,崎岖的土路上隔着一里路才有一户人家。
在贫瘠的山腰上,病怏怏得站立着一座泥巴房,这是振强年与一家五口得以栖身的地方。
说是房,倒不如说是一个泥巴糊的怪物罢了...
爸妈说,等到明年罂粟花开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
……
振强和云秀是一对年轻夫妇,他们生活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山村,崎岖的土路上隔着一里路才有一户人家。
在贫瘠的山腰上,病怏怏得站立着一座泥巴房,这是振强年与一家五口得以栖身的地方。
说是房,倒不如说是一个泥巴糊的怪物罢了。
住在这间房里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害怕哪天被山上滚落的大石头将房子冲倒。
屋子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进门处,一个被烟熏的早已变色的灶台占了很大的地方,堂屋深处的水缸,像个黝黑黝黑的壮汉,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缸里的水,是振强和云秀从三公里外的井里一桶一桶挑来的。
屋子不通电,固然也没有电灯。
唯一的照明工具便是桌子上那盏比振强岁数还要大许多的油灯。
屋子窗户小的可怜,即使在白天,屋子里也显得异常昏暗。
倒是屋子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奖状,在光秃秃的泥巴墙上显得特别扎眼。
而这奖状的主人,正是夫妻俩唯一的孩子小宝。
可能是因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小宝没有像一个普通8岁男孩一样那样淘气,反而是多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体贴。
父母蹲在地上洗衣服,小宝会将板凳送到他们身边;劳累一天的父母回到家,小宝便会主动上来接过早已被汗水浸湿的上衣,还会主动拉着父母坐到板凳上,为他们捶背。
振强的父母与他们挤在狭小的屋中一起居住。
振强母亲患有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振强的父亲则是因为前一阵坠落山崖,虽然侥幸捡了条命回来,但是双腿被截肢,不得不瘫痪在床。
本来贫困的家庭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小宝今年本该上二年级了,但是因为家里实在掏不出钱供他上学,小宝不得不离开他热爱的课堂,离开了往日朝夕相处的同学,离开了他梦想遨游的知识海洋。
每当清晨和傍晚,看到昔日的同学们从家门口经过,小宝大大的眼中便透露出一种羡慕的目光。
他总是盼望着,自己也能终有一天重新拿起课本,朗读那优美的课文。
小宝的眼神振强和云秀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对这对30出头的夫妇来讲,上有老人要赡养,下有孩子上学需要钱。
他们肩膀上的担子可谓是千斤之重,生活的压力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
终于有一天,振强将妻子叫到了身边。
“秀儿,我们这样活太窝囊了。
”
“那咋办,命就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
“我有个法,能挣钱?”
“啥办法?”
“记得每年都从咱们这经过的毒贩子吧,听他们说他们可挣钱了。
罂粟又是造毒的原料,秀,咱们就种罂粟吧。
”
云秀一脸吃惊:“啥,你疯了吧,种罂粟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不行!”
“这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啊。
难道你想看着爸妈贫困终老,小宝上不起学,走咱们的老路?”振强面色冷峻。
振强说的是实话,父母的药费支出已经差不多掏空了这个家,而小宝也是辍学在家,也许就差一根稻草就能压倒这个家。
听了振强的话,又想了想家里的情况,云秀不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苦楚,眼泪扑簌。
振强一把将云秀搂在怀里,安慰道:“我们只干几年,等攒够了钱就收手。
不会被发现的。
”
话虽这样说,振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鲁莽的决定能给家里带来些什么?运气好些,能带来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大人民币,运气坏了,整个家庭都会被牵连进去。
振强心中矛盾的不能再矛盾,但是,贫穷的魔爪扣在自己的咽喉,振强发誓,宁可没了这条命也不愿看着一家人跟着自己受苦挨饿。
二人一阵无语。
……
之后振强跟毒贩子商量,拿到了罂粟种子,农历2月育苗,3月移栽,一家人望着大山深处自己这几亩罂粟,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显得如此灿烂。
一想到等到五月花开、六月采摘,就可以和毒贩子换来一笔巨款,振强的心中总算踏实下来。
他在畅想,等拿到钱,一定要带母亲去省城,把病治好;给父亲配上一副拐杖;给云秀买一身像样的衣服——她太辛苦了,生活已经把她打造成了一个劳动机器;之后,便是用这笔钱,供小宝复学,让他改变父辈的命运,走出深山,打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至于自己,他倒是没有多想,在他心中,总是把自己排在了家人后边。
边境缉毒警察的到来彻底打破了他的梦想,通过航空拍摄,发现了振强违规播种的罂粟,那罂粟与周围光秃秃的大山反差太过明显。
“你们夫妇二人涉嫌违规种植罂粟,我们现在依法逮捕你们。
”缉毒警不由分说,拷上了振强、云秀夫妇二人。
二人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从罂粟种子落地那一刻起,他们便早就做好了被抓甚至丧命的准备。
但小宝不懂,他不知道那些穿着相同衣服,带着一样的大檐帽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架着父母往车上走。
“他们要带走父亲母亲!”
小宝急了,发了疯似的,挣脱了爷爷奶奶的胳膊,箭一般冲向了缉毒警,“你们要对我父母干什么?”
哪里有人搭理他,只有父母声嘶力竭的呼喊:“小宝,快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小宝怎肯罢休,见穿着制服的人继续架着父母,小宝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往缉毒胳膊上咬去……
“啊——”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
“你这个小王八蛋,敢他妈咬老子,看老子不收拾你。
”
被咬的汉子五大三粗,挣脱了小宝的嘴,便将他拖了起来,远远地扔向了远处,跟着就是拳打脚踢,嘴里还不时嘟哝着“让你他妈咬我,老子要你好看”。
“放开我儿子!”夫妻俩几乎是异口同声,振强试图挣脱,怎奈双手被拷着,使不出力量来。
他们望着孩子,心中的痛楚无法言表,但手铐禁锢住了他们的双手,如果没有这冰冷的手铐,他们绝对会跟这个粗暴的警察拼命。
终于,振强夫妇被带到了车上。
孩子奶奶步履蹒跚地扶起了满身灰尘的小宝,抚摸着小宝愤怒得变得有些扭曲的脸,慈祥的眼中涌出了晶莹的泪花。
在车门被关上的一刹那,云秀向小宝呼喊:“小宝,等罂粟花开了,爸妈就回来了!”
车队远远地开走了,伴着轮胎扬起的层层灰尘,小宝的泪水终于流淌不住,他靠在奶奶怀中,往日会说话的双眼变得凝重,整个山中变得寂静无比,有的只有奶奶和小宝的抽泣声,和屋中爷爷不住的叹息。
“奶奶,等罂粟花开的时候,爸爸妈妈真的会回来吗?”小宝天真地问。
“会的,孩子,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奶奶别无他语,惟有泪千行。
……
农历五月,小宝的村庄里,每天第一个从睡梦中醒来的,便是小宝。
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午后几百米远的罂粟地里,看着那些摇摆的植物,盼着他们开出花朵。
……
二十年后,当有人与他谈起他的童年时,问他罂粟花到底开没开,你的父母到底有没有回来时,他点烟了一支烟,静静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了出来。
“父母走后没几天,缉毒警又来到了我的村庄,他们毁掉了整个罂粟田,而我的父母,因为当时的严打,被判了死刑,回来的,只有他们的骨灰。
我把他们的骨灰埋在了一株没有拔拆除的罂粟下面,后来,那株罂粟开花了,而且,开的那么灿烂,但是,我的父母,却永远长眠在这朵盛开的红花下,看不到罂粟花开。
”
小宝现在成了一名缉毒警察,负责第一线的缉毒任务。
他痛恨毒品,因为,毒品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永远不可磨灭的痛。
他对付毒贩从没有过粗暴,因为他冥冥之中能感觉到,在这些人中,他能看出当初父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