攫金守财与隐痛忧惧的双重呈现——评尤凤伟中篇小说《相望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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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中的 李 长吉 是 当代都 市 社 会 中常见 的小 有产者形象。他有车有房 ，有美妻娇儿。由于洞 明世 事 与 练 达人 情 ，事 业 经营 得 有 声 有 色 ，在 社 会 上 拥有 相 当 的地 位 ，家庭 生 活 表 面上 看 起 来 幸 福 美 满 ，温情 洋 溢 。在 世人 眼 中 ，他 是 当代 都 市 社 会 中的不 折不 扣货 真价 实 的 “成 功 人士 ” 。
当代 中国社 会 的某 些 小有 产 者 ，大 部分 是 在 ２０世 纪 ８０年 代 改 革 开 放 以来 “先 富 起 来 的 一 部 分 人 ” ，他 们 其 中不乏 依 靠 掌 握 某 些 新知 识 及 由 知 识所 转 化 而 来 的 技 术 或 能力 富起 来 的 。翻 开 某 些 小有 产 者 的发 家史 ，会 发现 他们 利用 自己的 “聪 明才智”在 “掘金 时代”攫取了人生 中极为关键 与重 要 的 “第 一 桶 金” 。 对 于掘 金 方 式 的合 法 性 与否 ，他们起初并不担心 ，因为彼 时整个社会陷 入 了对 财 富 的 疯 狂追 求 之 中 ，正如 产 生 于 上 个 世 纪 ９０年 代 的小 说 （（你 没有 理 由不疯 ））的名字 所 揭
验告诉 他 ，要 想 发达 ，仅仅 凭借 自我 的 辛劳付 出 ，
还 远远 不够 ，必 须还 要 善 于 做 好 方 方 面面 的 “工
作”，打点好纷繁复杂 的人 际关系。为 了能够获
得和继续获得足够的业务 ，使 自己的企业开足马
力 ，创 造 丰厚 的 利 润 ，他 知 道何 时 与如 何 事 前 铺
相 望 江湖》 较为 生动 地表 现 了小有产 者攫 金 守财 的算计 与谋 划 ，它 亦初步展 示 了当下都市社 会 中小 有产者 如何 发家保财 的经过 ，而这 一表现 与展 示无疑具有为时代写史与 留影的价值与意义。
二 、小有产者 的隐痛与忧惧
自乡 村 来 到都 市 打 工 的两 个 年 轻 人解 放 与 李 长 吉 ，临 时起 意做 下 了可 耻 的偷 盗 行 为 ，其 中解 放 被 捕 入 狱 ，而 另 一个 年 轻 人 李 长 吉则 侥 幸 逃 脱 而逃 避 了 打击 与 惩 处 。被 捕 者 身 陷 囹 圄 ，接 受 了 应 得 的惩 罚 之 后 ，重新 又 回到 了社 会上 。而 当 年 侥 幸 逃 脱 者 则 经 过 一番 人生 的 奋 斗 而逐 渐 成 为 当 地 都 市 社 会 中一 名 响 当 当 的企 业 家 ，企 业 做 得 风 生水起 ，一派蒸蒸 日上之势。他不但在城里扎下 了根 ，拥 有 了一个 温 暖 的 家 ，而 且开 始 谋 划 着进 入 区政 协 ， 以获取 更 高 的社 会 地 位 与捞 取 更 多 的 社 会 资 本 。如 果 不 是 其 生 活 中发生 了两 件 看 似 风 马牛 不 相 及 的 事 ，幸 福 的 日子 会一 直 波 澜 不惊 地 过 下 去 。这两 件 事 ，却 足 以令他 心事 重重 坐 卧不 宁 。 第 一 件 事 情 是 其 公 司 中一 名 员 工 的被 捕 。这名 员 工 因 曾伙 同他 人一 起 实施 盗 窃 活 动 ，随 着 同 案 犯 的受审 而被供 出，遭到逮捕。但最终在李长吉手 下 的奔 走 活 动 下 ，被 捕 的员 工 被 放 了 出来 。 他 的 助 手 经 办 人 老 唐 的 一 句 “公 案 审 案 子可 有 一 套 ， 再坚 固的攻守 同盟 也不管用”的话令李长吉勾起 了尘封 的陈年 旧事 ，一个人 ，一件事 ，久久盘旋 在 他 的脑 海 之 中。令 其 耿 耿 于 怀 的事 就 是 他 发迹 之 前 曾经 做 过 一 次 盗 窃活 动 ，而令 他 心 悸 的那 个 人 就 是 同案 犯 解放 。此 后 他 陷入 心 绪 不 宁 的状 态
垫 以及 事 后 了断 。对 于 自幼在 农 村 长大 几 乎 没有
任 何 可 以依 靠 的 人 脉 与资 源 的 他 坚信 金 钱 开 道 的
处 世 原 则 ，所 谓 “金 令 司天 ，钱 神 卓地 ” ，没 有
关 系 ，可 以用 金 钱 来 建 立 关 系 ，没 有感 情 ，可 以
用 金钱 来制 造 并提升 彼此 之 间的温 情 。岁 末年 关 ，
１８ ｉ百家评论ｊ ２０１８年第２期 『总第３３期
保 有 财 产 。律 师 建 议 其 购 买 “返 利 式 大额 保 单 的 人 寿保 险 ”，以此 来规避 有 可能 面临 的 巨大 风险 。
“即使 公 司 破 产 了 ，保 险 也 不 会被 用 来 抵 债 ，任 何 人 都 不 能 动 用保 险抵 债 。恰 恰 相 反 ，如 果 投 保 人愿意 ，这样 的大额保单还可以用来抵押贷款， 为 公司 的 东 山再 起提 供保 障” 。
他 会 在 宾 馆 陪 同某 些 将 来在 自己事 业 拓展 方 面 起
到 关 键 作 用 的 重要 人 物 “娱 乐娱 乐 ” ，但 其 实 却
是 典型 的 “寓贿 于乐 ”，事情 做得 不 显 山不露 水 ，
“
一
向不 精 于 此道 的李 长 吉业 渐 渐 驾 轻 就 熟 ，什
么 时 候 小 赢 ，什 么 时 候 大 输 ，数 额 是 多 少 ，一 切
之 中 ， “他 感 到 眼前 一 片 昏 暗 ” ， “他 感 到 浑 身 发冷 ，而两 道 热 汗 却 从 面颊 流 下 ，一 个 人 的面 孔 老是从 幽暗 中浮现出来 。他晃晃脑袋 ，想晃掉什 么 ，样 子像 中蛊 了似 的” 。另 一 件 事 ，是 李 长 吉 与 萍 水 相 逢 的欢 场 女 子 单春 的 交往 。他 出差 到 杭 州时 ，客户安排 了一个所谓 的导游陪同其游览新 景 点 ，而导 游 就 是 自幼在 福 建 农 村 长大 的打 工 妹 单 春 。单 春是 一个 “面 容姣 好 ，身 材窈 窕 ”的女子 ， 一 开 始 让 李 长吉 误 以为 她 是 “人 间 天堂 ” 的苏 杭 美 女 。通 过 交 谈 李 长 吉 了解 到 她 是一 个 开 朗而 且 有 趣 的 人 ，但 同时 也 发 现她 是一 个 “瘾 君子 ” 。 他 心 中五 味杂 陈 ，不 禁对这 个 女子 另眼相 看 ， “在 她 呈 于 人 前 的纯 美 豪 爽 的背 后 ，当有 着 许 多 不 为 人 知 的 纠结 与痛 苦 ” 。他 好 心 规劝 她 戒 掉 不 良恶 习 ，而且 开玩 笑 似地 “没 收”了她 含 有毒 品 的香烟 ， 李长吉对单春的关心 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萍水相 逢 的关 系 。他 的善 举 打动 了 同样 人在 江 湖的 单春 ， 认 为 他 是一 个 不 错 的人 。他 也将 她 视 为 比 自 己的 妻 子 还 能够 信 得 过 的 人 ，开 始通 过 电话 向她 委婉 地 倾 诉其 内心 的 隐忧 。久 在 江 湖 闯荡 ，冰 雪聪 明 的 单春 ，当然 心 知 肚 明 ，只 不 过不 挑 破 那层 薄 薄 的纸罢了。正是李长吉 的善 良与友谊 ，换来了单 春 的善 意与 回报 。她 告诫 李 长吉一 定要 “他 的朋 友 ” 找 到那 个 令 “他 ”担 惊 受 怕 的 人 ，而 且 意 味深 长 地告 诉 他 千 万 不要 再 向他 人 讲述 自己的 朋 友 与别 人 一起 做 了不 法 之 事 的故 事 。 陷于 危 局 的 单春 为 了 不 连累 李 长 吉 ，告 诉 他 不 要再 拨 打 她 的 电话 ， 而且 希望 他 忘记 自己 ，当没有她 这个 人 。
经 过 数 年 的 辛苦 经 营 ，小 有产 者 李 长 吉 已经 具备 了一定的社会能量，他利用手中的金钱与公 检法系统 中某些手 中握有小小权力的人士建立并 维持着极为 “良好”的关系。作为商人的他当然 不会不计成本 的自白扔钱，他的大方与慷慨多为 隐 陛的投资行 为 ，只要 对方 “笑纳 ”了他 的钱 财 ， 他 的 关 系 网 也就 顺 其 自然地 构 建 起 来 。他 随 时可 以利 用 这 些 关系 来 做 一 些他 想 做 的 事情 ，甚 至是 非法勾 当。如动用早就建立好 的关系，将 因盗窃 而 被 羁 押 的 员工 “捞 ” 出来 。再如 ，使 用 同样 的 手 段帮 助妻 兄 “摆平 ”事 情 ，解决 麻烦 。
ｆ
齐鲁作采屏 ｛１７
李 长 吉青 年 时 代 即行 走 江 湖 ，在 社 会 上 打拼
十多 年 ，对 商 品经 济 社 会基 于交 换 逻 辑 的游 戏 规
则异常熟谙 ，随着年龄和阅历 的增加 以及事业的
拓展 ，他对商业社会 的规则与潜规则也逐渐 运用
得 得 心 应 手 炉 火 纯青 。 闯荡 江湖 十多 年 的 生 活 经
示 的 那样 ，先 富 起 来 才 是 首要 的 问题 。 随着 时 代 的 喧嚣 逐 渐 沉 寂 下 来 ，他 们 的 “经 营之 道 ” 也 发 生 了转 变 ，空 子 与缝 隙越 来 越 少 了 ，他 们 就 利 用 各 种极 为 隐蔽 的 方 式贿 赂 手 中握有 实权 的人 士 或 彼 此进 行 利 益 交 换 。 除此 之 外 ，他 们 洞 晓 庸俗 社 会 关系 学 ，将 上 上 下 下 方 方 面 面打 点 得 周 到 妥 帖 细致 人 微 ，追 求 “滴 水 不 漏 ” 的境 界 。为 了 完 胜 生 意 场 ，他 们 既要 瞻前 顾 后 ，见 风 使 舵 ，八 面 玲 珑 ，长袖善舞 ，当机立断 ， “该出手时就出手”； 一 旦有 事 ，又要 善 于断 尾求 生 ，绝不 会 因小 失 大 。 他 们 既要 深 谋 远 虑 ，不 计 较一 城 一 地 的得 失 ，善 于放 长线 ，钓大 鱼 ，又 要 抓住 稍 纵 即逝 的 机 会 ， 及 时将 各种 握有 或 获致 的资 源或 资本 “变 现 ” 。
有 了 民营 企 业 家 这 一顶 帽 子 还 远远 不 够 ，还 应 该 在 社 会上 获 得 一 定 的名 号 与 头衔 。 “如 同所 有 的 个 体 业 者 ，他 很 看 重 这 个 委 员 头衔 ，有 和 没 有 是 大 不一 样 的” 。 因此 ，他 积 极 运 动 进 入 区政 协 。 为了使美梦变为现实，得偿所愿 ，他进行精心谋 划 与 隋感 投 资 ” ，用价 值 不 菲 的钻 戒 从 某 些 手 中握有一定权力 的人那里换得了梦寐 以求的 “护 身符 ” 。可 见 ，李 长吉 并 非小 富 即安 之 辈 ，他 还 想谋求更大 的发展的空间与可能 ，其志向非同一 般 目光短 浅之 人 可 比。他 不 见 得一 定 相 信 法 律 ， 但一定相信律师 ，因为他相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 旦 遇 到麻 烦 ，他 自然 会 求 助律 师 。律 师 虽不 算 可 以推 心置 腹 的 朋 友 ，但 在 其 看 来 却可 以信 赖 。 而律师也能够为他 出谋划策 ，当然前提是他要支 付 可观 的律 师费 ，而 绝非 友情赞 助 。
经过若干年的打拼 ，李长吉之辈在进入新世 纪之 后 已经 拥有 相 当可 观 的资 产 。某 些 小 有 产者 实现 其 财 富 积累 的梦 想 之后 ，还 欲 捞取 经 济 财 富 之 外 其 他 社 会 资本 ，获取 某 种 社 会地 位 及 身份 ， 以保 有 其 财 产 。 除 了努力 寻 求 外 在 的 “金 刚罩 ” 与 “护 身符 ”之 外 ，为 了不 让 辛 辛苦 苦 攫 取 的 金 钱与财富付诸流水 ，他们还会绞尽脑 汁想方设法 千方百计地 来守护 自己的财产 。小说 中的李长吉 面临危险之时 ，他首先想到的是让妻儿移民海外 ， 将 资产 转 移 到境 外 。后 来 ，他 又 向律 师 请 教 如 何
力 的人 士 建 立一 定 的联 系 。他 分 明极 为 反感 兰作
家 ，也早 就识 破 了其 可 笑 的伎 俩 ，但 因其是 为 马
市 长树 碑 立 传 ，他 还 是 不得 不 向狐 假 虎威 的 兰作
家的恶意要挟低头与屈服 。同时，他开始 觊觎一
定 的社会地位 ，决定钻进区政协。因为在他看来，
皆在 掌 握 之 中。最 后 礼 送 出去 了 ，又 不 留隐患 ，
你乐我乐大家乐”。如他宴请 出版社社长，将 自
己所 获 得 的 巨大 的 “蛋 糕 ”切 出 了一 小 块 儿 ，很
隐蔽地送给他作为对他提供帮助 的感谢。在商言
商 ，作为 经 营者 ，他无 疑是 一个 懂得 “经 营之道 ”
的 民营 企 业 家 。他 信 奉 成 功为 王 的生 存 哲学 ，为
了成 功 ，他 可 以不 择 手 段 ，即使 明 明 知道 有 些 做
法违法甚至是犯பைடு நூலகம்行为 ，他都要去尝试。在经营
企业 的同时 ，他 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 ，多年 的江
湖闯荡与社会历练，让他明智地远离官场 ，但 又
利 用 一 切 可 以 利用 的机 会 与某 些 手 中握有 相 当权
ｌ
１６ ｆ百家评论Ｉ ２０ｌ８年第２期』总第３３期
攫 金守财 与隐痛忧惧 的双重呈现
— — 评 尤凤 伟 中篇 小 说 （（相 望 江 湖 》
杨 新 刚
一 、 小有产者 的攫 金守财
尤凤伟 发 表于 ２０１ １年 的 中篇小 说 （（相 望 江湖 》 （ 收获》２０１１．４），可谓是刻画当代中国都市 社会 中小有产 者形象 的重要作 品。 相望江湖 既展 示 了 以 民营 企 业 家 李 长 吉为 代 表 的 中国 当代 都 市社 会 中小 有 产 者 “打 拼 ” 的种 种 经 历 ，带 有 一 定 的暴 露 与 批 判 的 意 味 ，又表 现 了 小有 产 者 担 心失 掉 既有 一切 的极 度惶 恐 与不 安 。
当代 中国社 会 的某 些 小有 产 者 ，大 部分 是 在 ２０世 纪 ８０年 代 改 革 开 放 以来 “先 富 起 来 的 一 部 分 人 ” ，他 们 其 中不乏 依 靠 掌 握 某 些 新知 识 及 由 知 识所 转 化 而 来 的 技 术 或 能力 富起 来 的 。翻 开 某 些 小有 产 者 的发 家史 ，会 发现 他们 利用 自己的 “聪 明才智”在 “掘金 时代”攫取了人生 中极为关键 与重 要 的 “第 一 桶 金” 。 对 于掘 金 方 式 的合 法 性 与否 ，他们起初并不担心 ，因为彼 时整个社会陷 入 了对 财 富 的 疯 狂追 求 之 中 ，正如 产 生 于 上 个 世 纪 ９０年 代 的小 说 （（你 没有 理 由不疯 ））的名字 所 揭
验告诉 他 ，要 想 发达 ，仅仅 凭借 自我 的 辛劳付 出 ，
还 远远 不够 ，必 须还 要 善 于 做 好 方 方 面面 的 “工
作”，打点好纷繁复杂 的人 际关系。为 了能够获
得和继续获得足够的业务 ，使 自己的企业开足马
力 ，创 造 丰厚 的 利 润 ，他 知 道何 时 与如 何 事 前 铺
相 望 江湖》 较为 生动 地表 现 了小有产 者攫 金 守财 的算计 与谋 划 ，它 亦初步展 示 了当下都市社 会 中小 有产者 如何 发家保财 的经过 ，而这 一表现 与展 示无疑具有为时代写史与 留影的价值与意义。
二 、小有产者 的隐痛与忧惧
自乡 村 来 到都 市 打 工 的两 个 年 轻 人解 放 与 李 长 吉 ，临 时起 意做 下 了可 耻 的偷 盗 行 为 ，其 中解 放 被 捕 入 狱 ，而 另 一个 年 轻 人 李 长 吉则 侥 幸 逃 脱 而逃 避 了 打击 与 惩 处 。被 捕 者 身 陷 囹 圄 ，接 受 了 应 得 的惩 罚 之 后 ，重新 又 回到 了社 会上 。而 当 年 侥 幸 逃 脱 者 则 经 过 一番 人生 的 奋 斗 而逐 渐 成 为 当 地 都 市 社 会 中一 名 响 当 当 的企 业 家 ，企 业 做 得 风 生水起 ，一派蒸蒸 日上之势。他不但在城里扎下 了根 ，拥 有 了一个 温 暖 的 家 ，而 且开 始 谋 划 着进 入 区政 协 ， 以获取 更 高 的社 会 地 位 与捞 取 更 多 的 社 会 资 本 。如 果 不 是 其 生 活 中发生 了两 件 看 似 风 马牛 不 相 及 的 事 ，幸 福 的 日子 会一 直 波 澜 不惊 地 过 下 去 。这两 件 事 ，却 足 以令他 心事 重重 坐 卧不 宁 。 第 一 件 事 情 是 其 公 司 中一 名 员 工 的被 捕 。这名 员 工 因 曾伙 同他 人一 起 实施 盗 窃 活 动 ，随 着 同 案 犯 的受审 而被供 出，遭到逮捕。但最终在李长吉手 下 的奔 走 活 动 下 ，被 捕 的员 工 被 放 了 出来 。 他 的 助 手 经 办 人 老 唐 的 一 句 “公 案 审 案 子可 有 一 套 ， 再坚 固的攻守 同盟 也不管用”的话令李长吉勾起 了尘封 的陈年 旧事 ，一个人 ，一件事 ，久久盘旋 在 他 的脑 海 之 中。令 其 耿 耿 于 怀 的事 就 是 他 发迹 之 前 曾经 做 过 一 次 盗 窃活 动 ，而令 他 心 悸 的那 个 人 就 是 同案 犯 解放 。此 后 他 陷入 心 绪 不 宁 的状 态
垫 以及 事 后 了断 。对 于 自幼在 农 村 长大 几 乎 没有
任 何 可 以依 靠 的 人 脉 与资 源 的 他 坚信 金 钱 开 道 的
处 世 原 则 ，所 谓 “金 令 司天 ，钱 神 卓地 ” ，没 有
关 系 ，可 以用 金 钱 来 建 立 关 系 ，没 有感 情 ，可 以
用 金钱 来制 造 并提升 彼此 之 间的温 情 。岁 末年 关 ，
１８ ｉ百家评论ｊ ２０１８年第２期 『总第３３期
保 有 财 产 。律 师 建 议 其 购 买 “返 利 式 大额 保 单 的 人 寿保 险 ”，以此 来规避 有 可能 面临 的 巨大 风险 。
“即使 公 司 破 产 了 ，保 险 也 不 会被 用 来 抵 债 ，任 何 人 都 不 能 动 用保 险抵 债 。恰 恰 相 反 ，如 果 投 保 人愿意 ，这样 的大额保单还可以用来抵押贷款， 为 公司 的 东 山再 起提 供保 障” 。
他 会 在 宾 馆 陪 同某 些 将 来在 自己事 业 拓展 方 面 起
到 关 键 作 用 的 重要 人 物 “娱 乐娱 乐 ” ，但 其 实 却
是 典型 的 “寓贿 于乐 ”，事情 做得 不 显 山不露 水 ，
“
一
向不 精 于 此道 的李 长 吉业 渐 渐 驾 轻 就 熟 ，什
么 时 候 小 赢 ，什 么 时 候 大 输 ，数 额 是 多 少 ，一 切
之 中 ， “他 感 到 眼前 一 片 昏 暗 ” ， “他 感 到 浑 身 发冷 ，而两 道 热 汗 却 从 面颊 流 下 ，一 个 人 的面 孔 老是从 幽暗 中浮现出来 。他晃晃脑袋 ，想晃掉什 么 ，样 子像 中蛊 了似 的” 。另 一 件 事 ，是 李 长 吉 与 萍 水 相 逢 的欢 场 女 子 单春 的 交往 。他 出差 到 杭 州时 ，客户安排 了一个所谓 的导游陪同其游览新 景 点 ，而导 游 就 是 自幼在 福 建 农 村 长大 的打 工 妹 单 春 。单 春是 一个 “面 容姣 好 ，身 材窈 窕 ”的女子 ， 一 开 始 让 李 长吉 误 以为 她 是 “人 间 天堂 ” 的苏 杭 美 女 。通 过 交 谈 李 长 吉 了解 到 她 是一 个 开 朗而 且 有 趣 的 人 ，但 同时 也 发 现她 是一 个 “瘾 君子 ” 。 他 心 中五 味杂 陈 ，不 禁对这 个 女子 另眼相 看 ， “在 她 呈 于 人 前 的纯 美 豪 爽 的背 后 ，当有 着 许 多 不 为 人 知 的 纠结 与痛 苦 ” 。他 好 心 规劝 她 戒 掉 不 良恶 习 ，而且 开玩 笑 似地 “没 收”了她 含 有毒 品 的香烟 ， 李长吉对单春的关心 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萍水相 逢 的关 系 。他 的善 举 打动 了 同样 人在 江 湖的 单春 ， 认 为 他 是一 个 不 错 的人 。他 也将 她 视 为 比 自 己的 妻 子 还 能够 信 得 过 的 人 ，开 始通 过 电话 向她 委婉 地 倾 诉其 内心 的 隐忧 。久 在 江 湖 闯荡 ，冰 雪聪 明 的 单春 ，当然 心 知 肚 明 ，只 不 过不 挑 破 那层 薄 薄 的纸罢了。正是李长吉 的善 良与友谊 ，换来了单 春 的善 意与 回报 。她 告诫 李 长吉一 定要 “他 的朋 友 ” 找 到那 个 令 “他 ”担 惊 受 怕 的 人 ，而 且 意 味深 长 地告 诉 他 千 万 不要 再 向他 人 讲述 自己的 朋 友 与别 人 一起 做 了不 法 之 事 的故 事 。 陷于 危 局 的 单春 为 了 不 连累 李 长 吉 ，告 诉 他 不 要再 拨 打 她 的 电话 ， 而且 希望 他 忘记 自己 ，当没有她 这个 人 。
经 过 数 年 的 辛苦 经 营 ，小 有产 者 李 长 吉 已经 具备 了一定的社会能量，他利用手中的金钱与公 检法系统 中某些手 中握有小小权力的人士建立并 维持着极为 “良好”的关系。作为商人的他当然 不会不计成本 的自白扔钱，他的大方与慷慨多为 隐 陛的投资行 为 ，只要 对方 “笑纳 ”了他 的钱 财 ， 他 的 关 系 网 也就 顺 其 自然地 构 建 起 来 。他 随 时可 以利 用 这 些 关系 来 做 一 些他 想 做 的 事情 ，甚 至是 非法勾 当。如动用早就建立好 的关系，将 因盗窃 而 被 羁 押 的 员工 “捞 ” 出来 。再如 ，使 用 同样 的 手 段帮 助妻 兄 “摆平 ”事 情 ，解决 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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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作采屏 ｛１７
李 长 吉青 年 时 代 即行 走 江 湖 ，在 社 会 上 打拼
十多 年 ，对 商 品经 济 社 会基 于交 换 逻 辑 的游 戏 规
则异常熟谙 ，随着年龄和阅历 的增加 以及事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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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 得 心 应 手 炉 火 纯青 。 闯荡 江湖 十多 年 的 生 活 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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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了 民营 企 业 家 这 一顶 帽 子 还 远远 不 够 ，还 应 该 在 社 会上 获 得 一 定 的名 号 与 头衔 。 “如 同所 有 的 个 体 业 者 ，他 很 看 重 这 个 委 员 头衔 ，有 和 没 有 是 大 不一 样 的” 。 因此 ，他 积 极 运 动 进 入 区政 协 。 为了使美梦变为现实，得偿所愿 ，他进行精心谋 划 与 隋感 投 资 ” ，用价 值 不 菲 的钻 戒 从 某 些 手 中握有一定权力 的人那里换得了梦寐 以求的 “护 身符 ” 。可 见 ，李 长吉 并 非小 富 即安 之 辈 ，他 还 想谋求更大 的发展的空间与可能 ，其志向非同一 般 目光短 浅之 人 可 比。他 不 见 得一 定 相 信 法 律 ， 但一定相信律师 ，因为他相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 旦 遇 到麻 烦 ，他 自然 会 求 助律 师 。律 师 虽不 算 可 以推 心置 腹 的 朋 友 ，但 在 其 看 来 却可 以信 赖 。 而律师也能够为他 出谋划策 ，当然前提是他要支 付 可观 的律 师费 ，而 绝非 友情赞 助 。
经过若干年的打拼 ，李长吉之辈在进入新世 纪之 后 已经 拥有 相 当可 观 的资 产 。某 些 小 有 产者 实现 其 财 富 积累 的梦 想 之后 ，还 欲 捞取 经 济 财 富 之 外 其 他 社 会 资本 ，获取 某 种 社 会地 位 及 身份 ， 以保 有 其 财 产 。 除 了努力 寻 求 外 在 的 “金 刚罩 ” 与 “护 身符 ”之 外 ，为 了不 让 辛 辛苦 苦 攫 取 的 金 钱与财富付诸流水 ，他们还会绞尽脑 汁想方设法 千方百计地 来守护 自己的财产 。小说 中的李长吉 面临危险之时 ，他首先想到的是让妻儿移民海外 ， 将 资产 转 移 到境 外 。后 来 ，他 又 向律 师 请 教 如 何
力 的人 士 建 立一 定 的联 系 。他 分 明极 为 反感 兰作
家 ，也早 就识 破 了其 可 笑 的伎 俩 ，但 因其是 为 马
市 长树 碑 立 传 ，他 还 是 不得 不 向狐 假 虎威 的 兰作
家的恶意要挟低头与屈服 。同时，他开始 觊觎一
定 的社会地位 ，决定钻进区政协。因为在他看来，
皆在 掌 握 之 中。最 后 礼 送 出去 了 ，又 不 留隐患 ，
你乐我乐大家乐”。如他宴请 出版社社长，将 自
己所 获 得 的 巨大 的 “蛋 糕 ”切 出 了一 小 块 儿 ，很
隐蔽地送给他作为对他提供帮助 的感谢。在商言
商 ，作为 经 营者 ，他无 疑是 一个 懂得 “经 营之道 ”
的 民营 企 业 家 。他 信 奉 成 功为 王 的生 存 哲学 ，为
了成 功 ，他 可 以不 择 手 段 ，即使 明 明 知道 有 些 做
法违法甚至是犯பைடு நூலகம்行为 ，他都要去尝试。在经营
企业 的同时 ，他 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 ，多年 的江
湖闯荡与社会历练，让他明智地远离官场 ，但 又
利 用 一 切 可 以 利用 的机 会 与某 些 手 中握有 相 当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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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６ ｆ百家评论Ｉ ２０ｌ８年第２期』总第３３期
攫 金守财 与隐痛忧惧 的双重呈现
— — 评 尤凤 伟 中篇 小 说 （（相 望 江 湖 》
杨 新 刚
一 、 小有产者 的攫 金守财
尤凤伟 发 表于 ２０１ １年 的 中篇小 说 （（相 望 江湖 》 （ 收获》２０１１．４），可谓是刻画当代中国都市 社会 中小有产 者形象 的重要作 品。 相望江湖 既展 示 了 以 民营 企 业 家 李 长 吉为 代 表 的 中国 当代 都 市社 会 中小 有 产 者 “打 拼 ” 的种 种 经 历 ，带 有 一 定 的暴 露 与 批 判 的 意 味 ，又表 现 了 小有 产 者 担 心失 掉 既有 一切 的极 度惶 恐 与不 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