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道微生态与肝病——访著名感染病学专家盛吉芳教授

肠道微生态与肝病——访著名感染病学专家盛吉芳教授
作者：东来
来源：《肝博士》 2014年第1期
人物档案
盛吉芳，医学博士，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感染病科主任。

现任中华医学会感染病学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医师协会感染病专科分会常委兼总干事，中华
预防医学会微生态学分会常委、浙江省肝病分会副主任委员、微生态学分会副主任委员。

目前
承担的科研项目包括传染病诊治重大专项、973、863、国家基金、省科技厅基金等。

在国际及
国内刊物发表学术论文80余篇，SCI、EI收录论文20余篇。

参编医学专著8本，获国家科技
进步二等奖1项、科技进步奖2项，教育部科技进步奖1项。

在病毒性肝炎诊治方面具有很深
的研究功底，各种感染性疾病和发热待查的诊治。

东来
人类胃肠道内寄居着大约1014数量级的微生物，其基因组数量至少是人类基因组的100倍。

人类在与胃肠道微生物长期共同进化的过程中形成了“超级个体”。

目前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肠道微生物对人类健康状态的维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肠道微生态的改变与某些疾病的
发生发展存在着密切关系。

为此，就肠道微生态问题，本刊记者采访了我国著名感染病学专家，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感染科主任盛吉芳教授。

记者：盛主任，请问人体微生态主要包括哪些部分，其中胃肠道微生态系统主要包括哪些，他是由什么组成？
盛主任：人体微生态系统主要包括口腔、皮肤、泌尿、胃肠道四个微生态系统。

以肠道微
生态系统最复杂和重要。

根据细菌分类，发现人体结肠内寄住的微生物群包括14个菌属，800
个菌种，数量超过1014，约10倍于人体细胞。

其中主要包括双歧杆菌属，数量上约占全部分
离活菌的1/4；其次为乳酸杆菌属，类杆菌属，占人粪便能分离到活菌量的1/3左右。

正常情况下，生理性细菌不起致病作用，其菌落也基本上保持终生不变，即所谓的肠道正
常菌群。

一般来说，小肠属于过渡区，所以小肠上段正常菌群基本上与胃相似，即空肠细菌浓
度也大多少于103/ml，而回肠末端细菌浓度为103～107/ml，并且大多数为革兰阴性菌。

在大肠，细菌的数量远远多于小肠，这主要因结肠内容物的移动较为缓慢所致，且因大肠内环境呈
中性或弱碱性，有利于细菌大量繁殖。

大肠生态环境内的总菌数在胃肠道中数量最大，通过大
肠排出的粪便中10%～30%为细菌。

在正常人体内，结肠的主要菌种呈相对稳定，无致病作用，
即宿主、细菌及肠内生态环境呈一平衡状态。

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摸索健康人体大便的主要
菌群，从而探讨在病理状态下粪便菌群变化的临床意义。

记者：请问肝脏细胞功能与肠道微生态有什么关系？肝病时肠道微生态会发生哪些变化？
盛主任：组成肝脏的细胞主要为肝细胞，又称肝实质细胞，占肝脏体积及数量的80％。

肝
脏功能的发挥依赖于肝脏实质细胞与非实质细胞，并与肠道微生态有密切的联系。

肝脏的大部
功能如合成代谢、解毒、排泄等功能主要由肝细胞完成。

正常状态下，经肠道吸收的各种营养
物质由肝脏代谢，合成人体所需的白蛋白、糖、脂肪、胆固醇、凝血因子等诸多物质，同时将
肠道菌群中由腐败菌产生的有害物质代谢为无害物质，或为机体利用，或排出体外。

肝细胞凝血因子的合成与肠道微生态有密切联系，维生素K是维持正常凝血因子Ⅱ、Ⅶ、Ⅸ、Ⅹ水平不可缺少的物质。

肝脏最初合成的是上述这些蛋白质因子的无活性前体蛋白，要转
变为具有生物活性的凝血因子，其前体蛋白中的谷氨酸残基，必须进行翻译后的加工修饰，形
成γ－羧谷氨酸，而此过程由需特异的依赖于维生素K的羧化酶参与。

一般而言，人体所需的
维生素K主要由自身的肠道细菌合成，或来自绿叶植物。

悉生动物研究表明，若不给无菌动物
投于维生素K，则可发生严重凝血异常。

当给予可合成维生素K的肠道菌群后，则可明显改善
维生素K缺乏症。

同时应用广谱抗生素清除肠道菌群后可发生维生素K缺乏，导致出血。

新生
儿的出血性疾病则常与其肠道无细菌，不能合成维生素K有关。

记者：盛主任，肠道微生态还有哪些生理功能？
盛主任：肠道菌群如双歧杆菌还可产生维生素B1、B6、B2、烟酸等，参与肝细胞的蛋白质
代谢。

双歧杆菌等乳酸菌的酸性代谢产物如乙酸、丁酸等通过肝脏的转化作用参与宿主机体的
能量代谢。

同时肠道有益菌通过其酸性代谢产物还可降低肠道氨的产生，并可利用氨作为氮源，减轻肝脏的解毒负荷，这在肝功能受损的患者尤其有意义。

肝细胞对肠源性有害物质具有解毒作用。

肠道菌群中的腐败菌如类杆菌、韦荣球菌、梭菌、大肠杆菌等可将未吸收进入大肠的蛋白质腐败，生成诸如组胺、尸胺、腐胺、酪胺等胺类物质，还可产生苯酚、吲哚、甲基吲哚、硫化氢和氨等有毒、有害物质，这些物质大部分随粪便排出
体外，但有少量被吸收经门静脉入肝脏，经肝脏的解毒作用，不引起机体中毒。

当肝脏功能异
常不能完全解毒或门静脉高压时，血液可直接进入体循环，引起机体中毒，又称肝性脑病，这
在急、慢性肝功能衰竭情况下表现得十分明显。

记者：盛主任，请问肝病时肠道微生态的变化的检测指标有哪些？
盛主任：肠道定植抗力指肠道内以双歧杆菌为代表的专性厌氧菌，抑制肠道内兼性厌氧
菌?(包括肠道内的潜在致病菌及经饮食摄入的过路菌)?过度生长、繁殖的能力。

肠道定植抗力
可视为肠道抑制感染的抵抗力。

肠道肠杆菌科细菌、肠球菌及酵母菌数量可作为肠道定植抗力
的指标，当肠杆菌科细菌及肠球菌数量大于108CFU/g，酵母菌数量>103～104CFU/g水平时，认为肠道定植抗力水平下降。

通过常规细菌培养及分子生物学技术检测，双歧杆菌与肠杆菌科细
菌数量的比值（B/E值）适合做肠道定植抗力的指标，且认为B/E值较肠杆菌科细菌、肠球菌
及酵母菌等更能全面地反映肠道菌群及肠道定植抗力的全貌。

此外，研究发现，重型肝炎、慢性肝炎患者，肠道定植抗力水平显著下降，其下降程度与
肝病严重程度，并与肠道菌群失衡程度相一致。

记者：盛主任，请问影响肠道微生态平衡的因素有哪些？
盛主任：肠道的微生物群在婴儿、青少年、壮年和老年存在着有规律的动态变化。

宿主一
定生理功能都伴随着微生态平衡的变化。

在人类的哺乳、断乳、出牙、换牙、妊娠或分娩都有
正常微生物群的变化。

例如哺乳期，特别是天然喂养儿，其肠道内的双歧杆菌都有性与量的变化。

在出牙、换牙时，口腔链球菌的种类和数量也有改变。

很有趣的是，在孕妇的齿龈下菌群有明显变化。

产黑色素类杆菌，在怀孕的4～6个月明显增加，此时正与孕妇多发齿龈出血相吻合，估计与产黑色素类杆菌大量消耗维生素K有联系。

在怀孕初期与妊娠7～9个月，口腔厌氧菌明显增加。

增加的原因，可能与孕妇的雌二醇和孕酮的水平有关。

如剖宫产儿双歧杆菌定植晚于阴道分娩儿,优势化时间也推迟，这是由于新生儿肠道菌群来源于母体阴道和周围环境；母乳喂养儿肠道双歧杆菌定植早于牛乳喂养儿,母乳喂养越早,双歧
杆菌定植越早。

母乳促进双歧杆菌的定植和繁殖,主要由于母乳中含双歧因子能促进双歧菌生长。

母乳中含有的乳铁蛋白和分泌性IgA能控制其他细菌繁殖有利双歧杆菌生长。

记者：请问微生态调节剂的种类有哪些，在临床患者包括肝病患者中的应用如何？
盛主任：目前，微生态调节剂主要包括活菌制剂及促活菌生长制剂。

应用于临床的活菌制
剂较多，国内外不下200多种。

主要为对人体起有益作用的优势种群制剂（主要为双歧杆菌和
乳酸杆菌等），如民生普瑞宝、培菲康等。

活菌与促活菌生长的物质合并使用，称为合生元，
这是一个发展方向。

此外，还有死菌及促活的代谢产物。

经过大量的科学研究证明，益生菌的
功能作用可以包括：减少肠道致癌物和癌症诱变物质的产生、抗肿瘤作用、降低胆固醇、缓解
便秘、刺激机体的免疫活性、增强吞噬细胞的吞噬活力、促进肠蠕动、调节肠道菌群治疗抗生
素相关性腹泻以及防治肠道感染性疾病等。

调整肠道菌群，扶植以双歧杆菌为主的专性厌氧菌生长可降低肠道有毒物质的产生，减少
人体的吸收。

故可应用于慢性重型肝炎患者的肠道微生态调节治疗，并已成为肝性脑病治疗的
必选药物。

通过服用双歧杆菌制剂可以明显改善肠功能紊乱，抑制产生内毒素的革兰阴性菌的数量，
因而对肝病患者起到良好的治疗作用。

双歧杆菌还可通过抑制肠内有害细菌的生长，改变肠内
pH值，减少肠源性氨的产生和吸收，达到降低血氨治疗肝性脑病的目的。

此外，在临床上应用的还有益生元制剂如乳果糖、乳梨醇等。

这些成分在肠道内不被吸收，有利于乳杆菌、双歧杆菌等肠道有益菌的生长，并在肠道内分解成乳酸和醋酸，抑制致病菌的
生长，防止人体受到感染。

研究表明，肝硬化患者服用乳果糖后，肠道双歧杆菌、乳酸杆菌增多。

通过抑制有害菌，减少肠内腐败菌产生的毒素和含氮有害物质，减少革兰阴性杆菌的内毒
素的形成和释放，控制内毒素血症，减轻对肝细胞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