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神曲_神与人的斗争_浅析文艺复兴早期人文主义思想的两面性_郑振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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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文艺复兴 人文主义 但丁 《神曲》
中图分类号： Ｉ１４
文献标识码： Ａ
文章编号： １６７２－ ７８９４（ ２００８） ０８－ ２２４－ ０２
十四世纪至十七世纪中叶的三百年间欧洲出现的思想解放运 动— ——文艺复兴运动 是欧洲新兴 资 产 阶 级 在 意 识 形 态 领 域 里 向 封 建主义和基督教神学体系发动的一场变革运动。这场运动是早期 资产阶级与基督教会、封建贵族阶级在思想文化领域进行的第一 次大较量， 在这次较量中欧洲文化的两大源流： 古希腊罗马文化与 基督教精神经过激烈的冲突和互相融合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近代 文化传统即人文主义。人文主义思想无疑成为了文艺复兴运动的 思想旗帜， 也是新兴资产阶级和人文主义者借以反封建反教会的 思想武器。人文主义与基督教神学体系发生了猛烈的碰撞， 拉开了 人神之争的帷幕。
文主义思想并不是纯粹的， 是在人与神的碰撞中呈现、发展的。 “人”与“神”在他们的思想里并不是对立的， 基督教精神与人文主 义也并不是完全矛盾的， 只是中世纪神学体系及封建的腐败的教 会而不是宗教本身禁锢了当时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人们并没有否 认宗教， 只是不满于已背离宗教精神而越来越腐化堕落的教会。如 果说“人”在他们的思想里是高 尚的， 现 实 的 ，“神 ”就 是 他 们 头 脑 中幻化的另一种形式的人， 是抽象的， 像是一种精神支柱， 是推动 他们追求现实美好生活的一种信仰的动力。
２２４
二
但丁·阿利吉耶里（ １２６５ 年 － １３２１ 年） 是意大 利文艺复兴的先 驱。恩格斯说：“封建的中世纪的终结和现 代资本主义纪元的开端 是以一位大人物为标志的。这位人物就是意大利人但丁， 他是中世 纪 最 后 一 位 诗 人 ， 同 时 又 是 新 时 代 的 最 初 一 位 诗 人 。 ”②他 的 名 作 《神曲》充分体现了时代精神， 表 现 了 西 欧 由 中 世 纪 向 资 本 主 义 时 代 的 过 渡 。 从《 神 曲 》的 具 体 内 容 中 不 难 看 出 但 丁 在 这 部 著 作 中 广 泛、深刻地揭露了当时的政治 和社会现 实 ， 尤 其 是 对 教 会 进 行 了 尖 锐的揭露和批判。诗人强烈谴责教会僧侣颠倒善恶， 犯罪造孽：
由此可看出但丁作为过渡时代的人的两面性与矛盾性。但又 不可否认他作为文艺复兴运动的先驱和早期人文主义者的代表之
一， 身上所体现的人文主义思想。而且我认为其思想的两面性是不 可 避 免 的 话 ， 那 么 其 中 人 文 主 义 的 因 素 显 得 又 是 主 导 的 、必 然 的 、 先 进 的 。 形 式 与 内 容 的“ 神 性 ”终 究 抵 挡 不 了 内 涵 深 刻 的“ 人 性 ”， 因为作品思想的落脚点是现实， 着眼点的人。诗人创造这部巨著的 目的是要净化人们的灵魂， 显示人们思想个性的道路， 追求真理。 诗人真正关心的是人， 关心人的道德和救赎。在这场人与神的斗争 中闪烁着新思想的光辉， 照亮了一个新的时代。
如果说没有一个像但丁那样的人来保持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则基督教所记载的始末在争取公众的赞赏方面必然占上风这种人文主义实际上是异教的他们的代表人物作为一种不受约束的个人主义的先锋加以叙述照例表现了一种性格那就是甚至他们表白得很明确的宗综上所述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其实也几乎是有神论者他们无法超越历史的局限他们人文主义思想的两面性也无可厚非
一 欧洲文艺复兴运动是新兴资产阶级借复兴古希腊、罗马文化 宣扬非基督教思想的反封建的思想文化运动。其实， 该运动不仅仅 是复兴古典文化， 其更大的意义在于创新， 发掘出适应新兴资产阶 级需要的崭新的精神。他们期望摆脱中世纪思想文化上的枷锁， 重 新认识与探求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 十四至十六世纪是西欧各封建国家经济、政治发生激烈变化 的时期， 它们先后由封建制度向资本主义制度过渡。十四世纪， 意 大利北部和中部 的新城市逐渐兴起并繁荣 ， 新 城 市 中 的 商 业 、手 工 业和银行信贷业十分活跃， 一方面打破了国内的自然经济， 同时又 孕育了资本主义的萌芽。随着资本主义手工工场的兴起， 新兴资产 阶级也逐渐形成， 他们和城市贵族逐渐掌握了城市的大权。在资本 主义生产关系发展过程中， 新兴资产阶级的价值观念与旧的传统 发生了尖锐冲突， 他们蔑视封建特权， 要求摆脱天主教会神学世界 观的束缚， 于是他们需要一种适应资本主义经济政治体制的新思 想 而 不 是 中 世 纪 教 会 的 禁 欲 主 义 、神 秘 主 义 。文 艺 复 兴 运 动 呼 之 欲 出。刚从封建主义土壤中产生的资产阶级还不够成熟， 此时的他们 初登历史舞台， 一时还提不出自己的系统观点， 于是他们只得借助 古 典 文 化 ， 借“ 复 古 ”以 创 新 ， 意 大 利 保 存 着 丰 富 的 希 腊 罗 马 古 代 文化遗产， 这种文化遗产被充分挖掘并作为早期资产阶级人文主 义思想的文化依托， 受过世俗教育的学者充分吸收和消化其中的 人文主义因素， 从而孕育出与天主教神学思想体系基本决裂的早 期人文主义。人文主义思想为文艺复兴展示了新的世界观和思想 文化体系。 “人文主义是在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时期， 即在封建制度解体 和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产生的， 具体指的是欧洲文艺复兴运动时期 出 现 的 一 种 新 的 思 潮 。”①它 是 文 艺 复 兴 时 期 反 封 建 、反 教 会 的 重 要 武器。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要义是肯定人的崇高地位， 主张一 切 以 人 为 本 ， 以 此 来 反 对 教 会 所 代 表 的“ 神 权 ”的 绝 对 统 治 ， 反 对 禁欲主义和神秘主义， 提倡理性， 歌颂个人品德等。人文主义思想 反映了新兴资产阶级的要求。人文主义者采取各种形式赞扬人的 伟大， 歌颂人生的价值和提倡人的自由， 追求现实的享乐， 反对禁 欲主义和封建贵族特权。文艺复兴早期的人文主义和人文主义者 是进步的， 但同时由于时代的局限， 他们的思想在与神学思想的斗 争 中 对 神 学 世 界 观 有 所 保 留 ， 带 有“ 神 ”的 印 记 ， 呈 现 出 了 两 面 性 和矛盾性。实际上文艺复兴早期的人文主义学者仍属有神论者， 他 们从来就没有否认上帝的存在和基督教义的神圣， 更没有否认宗 教。他们既重视现世也未否认来世， 他们提倡以人为中心， 但也没 有彻底否认“神”。早期文艺复兴的人 文 主 义 思 想 并 不 是 单 一 的 ， 而是二元的一种人文主义思想。可见早期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虽 然以人道反对神道， 但在 与“神”的斗争 中 仍 未 摆 脱 神 学 思 想 的 束 缚 。 下 面 以 但 丁 的《 神 曲 》为 例 来 探 讨 这 种 两 面 性 。
“使牧羊人变成了豺狼， 把绵羊和羔羊都引入了歧途”③ 他揭露僧侣们“采取欺骗手段”“无法无天”， 干着敲诈勒索荒 淫无度等丑恶的行为： “难道你这么快地就餍足了那些财富？ 为了这些财富你不怕用 欺诈手段夺去美丽的圣女， 然后蹂躏她？ ”④ 但丁笔下的地狱共分九层， 下地狱者都是些形形色色的罪恶灵 魂， 罪孽越重， 住的层次越下。值 得注意的 是 ， 他 把 贪 婪 的 教 皇 、主 教、教士置于地狱第四层 接受惩罚， 却 把 当 时 还 在 世 的 朋 尼 法 斯 八 世预先打入地狱第八层， 头脚倒栽在深穴里， 接受火刑： “你已经站在那里了么？ 你已经站在那里了么， 朋尼法斯？ ”⑤ 中世纪处置政治谋杀犯习惯采用活埋之刑， 将犯人倒栽深穴， 在他忏悔后， 用土埋没。对当时还活着的现实的人在其作品中给予 他如此深重的惩罚， 足见但丁的胆识， 也体现了作品的现实性， 这也 正是早期人文主义思想的体现。除此之外， 但丁也可以说是第一个 强调人的价值和尘世生活意义的诗人。他反对中世纪教会所鼓吹 的来世主义和禁欲主义。诗中的地狱显示着现世的实际情况， 天国 是争取实现的理想， 炼狱则是从现实到达理想彼岸的苦难历程。他 热情歌颂现实生活， 宣扬人应该追求自由， 坚持自己的理性。同时 他也在宗教道德上表现了一种人文主义思想如在对因相爱而被惨
放 在地狱、炼狱和天堂 ， 就带有 一种中世 纪 宗 教 色 彩 。 它 的 故 事 采 取的也是中古梦幻文学的形式。诗里但丁在森林中迷路后被三只 野兽 ： 豹、狮、狼（ 分别象征淫欲、强暴和贪 婪 ） 挡 其 去 路 ， 是 古 罗 马 诗人维吉 尔出现并引导他走过了地 狱、炼 狱 ， 接 着 由 但 丁 的 初 恋 情 人贝阿特丽采引导他去游天堂。另一方面， 作品的内容又带有人文 主义与神性的双重特点。他在作品中所体现的主题思想就明显是 人文主义的内容： 在新旧交替的时代， 个人和人类怎样从迷惘中度 过苦难， 经受磨练到达真理和至善的境地。维吉尔的出现一方面反 映了但丁对古希腊罗马文化 的向往， 更重要的是他象征 着“理性和 哲学”。在诗人看来中世纪占统治地位的基督教， 其是非观、价值观 并不能评判人间古往今来的一切是非， 只有维吉尔才能引导但丁走 过地狱和炼狱， 标志着个人和人类在哲学的指导下凭借理性， 认识 罪恶和功过， 从而悔过自新的过程。这是但丁朴素人文主义思想的 体现。但是诗中的贝阿特丽采 则 象 征“信 仰 和 神 学 ”， 她 接 替 维 吉 尔做向导， 引导但丁游历天堂， 标志着个人和人类通过信仰和神学 的启发才能到达天堂至善至美的境界。这种境界却不能依靠理性
文化研究
２００８．０８ （ 下旬刊）
《神曲》： 神与人的斗争
— ——浅析文艺复兴早期人文主义思想的两面性
□ 郑振捷
（ 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湖北·武汉 ４３００７９）
摘 要 文艺复兴运动是近代欧洲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转型过程中发生的一次伟大的思想解放运动。人文主义思
想在这场运动中产生并成为指导思想。人文主义思想打破了当时以“神”为中心的神学世界观 ， 无疑具有进步意义。但早期文 艺复兴人文主义思想却也明显带有“神”的印记， 具有两面性， 这在早期人文主义者身上得到了体现。本文将重点以《神曲》 为例来分析这种两面性， 以探讨近代西欧社会转型时期人文主义思想发展的轨迹及特性。
杀 的 情 侣 弗 兰 采 斯 嘉 和 保 罗 的 描 写 中 就 明 显 表 现 出 诗 人 同 情 、肯 定世俗爱情， 宣扬人应该追求爱情的思想。
但丁以上人文主义新思想反 映了时代的要求， 不愧是“新 时代 第 一 位 诗 人 ”。
但他作为新旧交替时代的人， 其思想也带有两面性和矛盾性， 即存在着人文主义思想的萌芽又带有中世纪神学世界观的痕迹。 但丁根据抽象的宗教道德原则把所有的灵魂按其罪行或德行分别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 早期人文主义思想并未摆脱也不 可能摆脱基督教神学的羁绊。大多数人文主义者都是虔诚的基督 教徒。他们与教 会、神职人员有着千丝万 缕 的 联 系 ， 有 的 甚 至 本 人 就是神学家或在教会任职。他们的思想仍不可避免地带有神的印 记。即使他们对教会和社会现实不满， 但他们的世界观仍未彻底摆 脱基督教世界观和神学思想。早期人文主义思想正是在人与神的 争斗中鲜明地体现出来， 并体现了时代性和先进性， 这也是其主要 特点。早期人文主义者当时所反对的是教会和教权， 却没有明显地 反对“神学”和“神权”； 他们反对教会的贪婪、荒淫和腐朽， 但并没 有 说 明 不 要 宗 教 和 教 会 。 他 们 主 张 削 落 排 挤 教 会 在 政 治 、经 济 上 的 特权， 建立一个“廉俭的教会”。可见， 意大利早期人文主义者的人
２００８．０８ （ 下旬刊）
文化研究
和哲学达到。说明但丁认为“信仰和神学”高于“理性和哲学”， 这 又体现了他的中世纪神学世界观。贝阿特丽采作为但丁的初恋情 人已被诗人“神化”成“天使”， 在但 丁 心 目 中 她 的 地和但丁同时代的现实生活中的人， 同 时 也 是 但 丁 的“ 爱 情 偶 像 ”， 她 比 维 吉 尔 更 贴 近 诗 人 ， 比 其 他 神 更接近人类。这里又可看出但丁思想的两面性与矛盾性： 既有人文 主义世界观又有基督教的神学世界观。这也是意大利早期文艺复 兴人文主义思想两面性的体现。
但丁作品中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也体现了其思想上的两面性。 他一方面通过维吉尔的话肯定了追求荣誉的必要 ：“谁要是希望人 的理性能够走遍三位一体的神所行的无穷的道路， 谁就要疯狂。”⑥ 一方面又通过欧德利西的话说明荣誉的虚幻无常：“啊， 人的才力 博得的虚荣啊， 你的绿色留在枝头的时间多么短促， 除非随后就出 现衰微的时代”⑦他对待人物的态度也是 矛盾的。一方面根据教会 的道德标准， 把保罗和弗兰斯嘉作为犯淫罪的人放在地狱里， 但同 时又对他们的爱情极为同情， 一致晕倒。
中图分类号： Ｉ１４
文献标识码： Ａ
文章编号： １６７２－ ７８９４（ ２００８） ０８－ ２２４－ ０２
十四世纪至十七世纪中叶的三百年间欧洲出现的思想解放运 动— ——文艺复兴运动 是欧洲新兴 资 产 阶 级 在 意 识 形 态 领 域 里 向 封 建主义和基督教神学体系发动的一场变革运动。这场运动是早期 资产阶级与基督教会、封建贵族阶级在思想文化领域进行的第一 次大较量， 在这次较量中欧洲文化的两大源流： 古希腊罗马文化与 基督教精神经过激烈的冲突和互相融合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近代 文化传统即人文主义。人文主义思想无疑成为了文艺复兴运动的 思想旗帜， 也是新兴资产阶级和人文主义者借以反封建反教会的 思想武器。人文主义与基督教神学体系发生了猛烈的碰撞， 拉开了 人神之争的帷幕。
文主义思想并不是纯粹的， 是在人与神的碰撞中呈现、发展的。 “人”与“神”在他们的思想里并不是对立的， 基督教精神与人文主 义也并不是完全矛盾的， 只是中世纪神学体系及封建的腐败的教 会而不是宗教本身禁锢了当时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人们并没有否 认宗教， 只是不满于已背离宗教精神而越来越腐化堕落的教会。如 果说“人”在他们的思想里是高 尚的， 现 实 的 ，“神 ”就 是 他 们 头 脑 中幻化的另一种形式的人， 是抽象的， 像是一种精神支柱， 是推动 他们追求现实美好生活的一种信仰的动力。
２２４
二
但丁·阿利吉耶里（ １２６５ 年 － １３２１ 年） 是意大 利文艺复兴的先 驱。恩格斯说：“封建的中世纪的终结和现 代资本主义纪元的开端 是以一位大人物为标志的。这位人物就是意大利人但丁， 他是中世 纪 最 后 一 位 诗 人 ， 同 时 又 是 新 时 代 的 最 初 一 位 诗 人 。 ”②他 的 名 作 《神曲》充分体现了时代精神， 表 现 了 西 欧 由 中 世 纪 向 资 本 主 义 时 代 的 过 渡 。 从《 神 曲 》的 具 体 内 容 中 不 难 看 出 但 丁 在 这 部 著 作 中 广 泛、深刻地揭露了当时的政治 和社会现 实 ， 尤 其 是 对 教 会 进 行 了 尖 锐的揭露和批判。诗人强烈谴责教会僧侣颠倒善恶， 犯罪造孽：
由此可看出但丁作为过渡时代的人的两面性与矛盾性。但又 不可否认他作为文艺复兴运动的先驱和早期人文主义者的代表之
一， 身上所体现的人文主义思想。而且我认为其思想的两面性是不 可 避 免 的 话 ， 那 么 其 中 人 文 主 义 的 因 素 显 得 又 是 主 导 的 、必 然 的 、 先 进 的 。 形 式 与 内 容 的“ 神 性 ”终 究 抵 挡 不 了 内 涵 深 刻 的“ 人 性 ”， 因为作品思想的落脚点是现实， 着眼点的人。诗人创造这部巨著的 目的是要净化人们的灵魂， 显示人们思想个性的道路， 追求真理。 诗人真正关心的是人， 关心人的道德和救赎。在这场人与神的斗争 中闪烁着新思想的光辉， 照亮了一个新的时代。
如果说没有一个像但丁那样的人来保持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则基督教所记载的始末在争取公众的赞赏方面必然占上风这种人文主义实际上是异教的他们的代表人物作为一种不受约束的个人主义的先锋加以叙述照例表现了一种性格那就是甚至他们表白得很明确的宗综上所述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其实也几乎是有神论者他们无法超越历史的局限他们人文主义思想的两面性也无可厚非
一 欧洲文艺复兴运动是新兴资产阶级借复兴古希腊、罗马文化 宣扬非基督教思想的反封建的思想文化运动。其实， 该运动不仅仅 是复兴古典文化， 其更大的意义在于创新， 发掘出适应新兴资产阶 级需要的崭新的精神。他们期望摆脱中世纪思想文化上的枷锁， 重 新认识与探求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 十四至十六世纪是西欧各封建国家经济、政治发生激烈变化 的时期， 它们先后由封建制度向资本主义制度过渡。十四世纪， 意 大利北部和中部 的新城市逐渐兴起并繁荣 ， 新 城 市 中 的 商 业 、手 工 业和银行信贷业十分活跃， 一方面打破了国内的自然经济， 同时又 孕育了资本主义的萌芽。随着资本主义手工工场的兴起， 新兴资产 阶级也逐渐形成， 他们和城市贵族逐渐掌握了城市的大权。在资本 主义生产关系发展过程中， 新兴资产阶级的价值观念与旧的传统 发生了尖锐冲突， 他们蔑视封建特权， 要求摆脱天主教会神学世界 观的束缚， 于是他们需要一种适应资本主义经济政治体制的新思 想 而 不 是 中 世 纪 教 会 的 禁 欲 主 义 、神 秘 主 义 。文 艺 复 兴 运 动 呼 之 欲 出。刚从封建主义土壤中产生的资产阶级还不够成熟， 此时的他们 初登历史舞台， 一时还提不出自己的系统观点， 于是他们只得借助 古 典 文 化 ， 借“ 复 古 ”以 创 新 ， 意 大 利 保 存 着 丰 富 的 希 腊 罗 马 古 代 文化遗产， 这种文化遗产被充分挖掘并作为早期资产阶级人文主 义思想的文化依托， 受过世俗教育的学者充分吸收和消化其中的 人文主义因素， 从而孕育出与天主教神学思想体系基本决裂的早 期人文主义。人文主义思想为文艺复兴展示了新的世界观和思想 文化体系。 “人文主义是在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时期， 即在封建制度解体 和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产生的， 具体指的是欧洲文艺复兴运动时期 出 现 的 一 种 新 的 思 潮 。”①它 是 文 艺 复 兴 时 期 反 封 建 、反 教 会 的 重 要 武器。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要义是肯定人的崇高地位， 主张一 切 以 人 为 本 ， 以 此 来 反 对 教 会 所 代 表 的“ 神 权 ”的 绝 对 统 治 ， 反 对 禁欲主义和神秘主义， 提倡理性， 歌颂个人品德等。人文主义思想 反映了新兴资产阶级的要求。人文主义者采取各种形式赞扬人的 伟大， 歌颂人生的价值和提倡人的自由， 追求现实的享乐， 反对禁 欲主义和封建贵族特权。文艺复兴早期的人文主义和人文主义者 是进步的， 但同时由于时代的局限， 他们的思想在与神学思想的斗 争 中 对 神 学 世 界 观 有 所 保 留 ， 带 有“ 神 ”的 印 记 ， 呈 现 出 了 两 面 性 和矛盾性。实际上文艺复兴早期的人文主义学者仍属有神论者， 他 们从来就没有否认上帝的存在和基督教义的神圣， 更没有否认宗 教。他们既重视现世也未否认来世， 他们提倡以人为中心， 但也没 有彻底否认“神”。早期文艺复兴的人 文 主 义 思 想 并 不 是 单 一 的 ， 而是二元的一种人文主义思想。可见早期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虽 然以人道反对神道， 但在 与“神”的斗争 中 仍 未 摆 脱 神 学 思 想 的 束 缚 。 下 面 以 但 丁 的《 神 曲 》为 例 来 探 讨 这 种 两 面 性 。
“使牧羊人变成了豺狼， 把绵羊和羔羊都引入了歧途”③ 他揭露僧侣们“采取欺骗手段”“无法无天”， 干着敲诈勒索荒 淫无度等丑恶的行为： “难道你这么快地就餍足了那些财富？ 为了这些财富你不怕用 欺诈手段夺去美丽的圣女， 然后蹂躏她？ ”④ 但丁笔下的地狱共分九层， 下地狱者都是些形形色色的罪恶灵 魂， 罪孽越重， 住的层次越下。值 得注意的 是 ， 他 把 贪 婪 的 教 皇 、主 教、教士置于地狱第四层 接受惩罚， 却 把 当 时 还 在 世 的 朋 尼 法 斯 八 世预先打入地狱第八层， 头脚倒栽在深穴里， 接受火刑： “你已经站在那里了么？ 你已经站在那里了么， 朋尼法斯？ ”⑤ 中世纪处置政治谋杀犯习惯采用活埋之刑， 将犯人倒栽深穴， 在他忏悔后， 用土埋没。对当时还活着的现实的人在其作品中给予 他如此深重的惩罚， 足见但丁的胆识， 也体现了作品的现实性， 这也 正是早期人文主义思想的体现。除此之外， 但丁也可以说是第一个 强调人的价值和尘世生活意义的诗人。他反对中世纪教会所鼓吹 的来世主义和禁欲主义。诗中的地狱显示着现世的实际情况， 天国 是争取实现的理想， 炼狱则是从现实到达理想彼岸的苦难历程。他 热情歌颂现实生活， 宣扬人应该追求自由， 坚持自己的理性。同时 他也在宗教道德上表现了一种人文主义思想如在对因相爱而被惨
放 在地狱、炼狱和天堂 ， 就带有 一种中世 纪 宗 教 色 彩 。 它 的 故 事 采 取的也是中古梦幻文学的形式。诗里但丁在森林中迷路后被三只 野兽 ： 豹、狮、狼（ 分别象征淫欲、强暴和贪 婪 ） 挡 其 去 路 ， 是 古 罗 马 诗人维吉 尔出现并引导他走过了地 狱、炼 狱 ， 接 着 由 但 丁 的 初 恋 情 人贝阿特丽采引导他去游天堂。另一方面， 作品的内容又带有人文 主义与神性的双重特点。他在作品中所体现的主题思想就明显是 人文主义的内容： 在新旧交替的时代， 个人和人类怎样从迷惘中度 过苦难， 经受磨练到达真理和至善的境地。维吉尔的出现一方面反 映了但丁对古希腊罗马文化 的向往， 更重要的是他象征 着“理性和 哲学”。在诗人看来中世纪占统治地位的基督教， 其是非观、价值观 并不能评判人间古往今来的一切是非， 只有维吉尔才能引导但丁走 过地狱和炼狱， 标志着个人和人类在哲学的指导下凭借理性， 认识 罪恶和功过， 从而悔过自新的过程。这是但丁朴素人文主义思想的 体现。但是诗中的贝阿特丽采 则 象 征“信 仰 和 神 学 ”， 她 接 替 维 吉 尔做向导， 引导但丁游历天堂， 标志着个人和人类通过信仰和神学 的启发才能到达天堂至善至美的境界。这种境界却不能依靠理性
文化研究
２００８．０８ （ 下旬刊）
《神曲》： 神与人的斗争
— ——浅析文艺复兴早期人文主义思想的两面性
□ 郑振捷
（ 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湖北·武汉 ４３００７９）
摘 要 文艺复兴运动是近代欧洲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转型过程中发生的一次伟大的思想解放运动。人文主义思
想在这场运动中产生并成为指导思想。人文主义思想打破了当时以“神”为中心的神学世界观 ， 无疑具有进步意义。但早期文 艺复兴人文主义思想却也明显带有“神”的印记， 具有两面性， 这在早期人文主义者身上得到了体现。本文将重点以《神曲》 为例来分析这种两面性， 以探讨近代西欧社会转型时期人文主义思想发展的轨迹及特性。
杀 的 情 侣 弗 兰 采 斯 嘉 和 保 罗 的 描 写 中 就 明 显 表 现 出 诗 人 同 情 、肯 定世俗爱情， 宣扬人应该追求爱情的思想。
但丁以上人文主义新思想反 映了时代的要求， 不愧是“新 时代 第 一 位 诗 人 ”。
但他作为新旧交替时代的人， 其思想也带有两面性和矛盾性， 即存在着人文主义思想的萌芽又带有中世纪神学世界观的痕迹。 但丁根据抽象的宗教道德原则把所有的灵魂按其罪行或德行分别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 早期人文主义思想并未摆脱也不 可能摆脱基督教神学的羁绊。大多数人文主义者都是虔诚的基督 教徒。他们与教 会、神职人员有着千丝万 缕 的 联 系 ， 有 的 甚 至 本 人 就是神学家或在教会任职。他们的思想仍不可避免地带有神的印 记。即使他们对教会和社会现实不满， 但他们的世界观仍未彻底摆 脱基督教世界观和神学思想。早期人文主义思想正是在人与神的 争斗中鲜明地体现出来， 并体现了时代性和先进性， 这也是其主要 特点。早期人文主义者当时所反对的是教会和教权， 却没有明显地 反对“神学”和“神权”； 他们反对教会的贪婪、荒淫和腐朽， 但并没 有 说 明 不 要 宗 教 和 教 会 。 他 们 主 张 削 落 排 挤 教 会 在 政 治 、经 济 上 的 特权， 建立一个“廉俭的教会”。可见， 意大利早期人文主义者的人
２００８．０８ （ 下旬刊）
文化研究
和哲学达到。说明但丁认为“信仰和神学”高于“理性和哲学”， 这 又体现了他的中世纪神学世界观。贝阿特丽采作为但丁的初恋情 人已被诗人“神化”成“天使”， 在但 丁 心 目 中 她 的 地和但丁同时代的现实生活中的人， 同 时 也 是 但 丁 的“ 爱 情 偶 像 ”， 她 比 维 吉 尔 更 贴 近 诗 人 ， 比 其 他 神 更接近人类。这里又可看出但丁思想的两面性与矛盾性： 既有人文 主义世界观又有基督教的神学世界观。这也是意大利早期文艺复 兴人文主义思想两面性的体现。
但丁作品中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也体现了其思想上的两面性。 他一方面通过维吉尔的话肯定了追求荣誉的必要 ：“谁要是希望人 的理性能够走遍三位一体的神所行的无穷的道路， 谁就要疯狂。”⑥ 一方面又通过欧德利西的话说明荣誉的虚幻无常：“啊， 人的才力 博得的虚荣啊， 你的绿色留在枝头的时间多么短促， 除非随后就出 现衰微的时代”⑦他对待人物的态度也是 矛盾的。一方面根据教会 的道德标准， 把保罗和弗兰斯嘉作为犯淫罪的人放在地狱里， 但同 时又对他们的爱情极为同情， 一致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