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白女性题材诗歌中的弃妇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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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白女性题材诗歌中的弃妇形象
伍宝娟
【摘要】李白创作了数量可观的弃妇诗,所塑造的弃妇形象非常广泛,涉及社会的各个阶层.这些弃妇形象在很大程度上负载着形塑者李白自身的思想、意志、情感、体验、欲望等深层次的心理.研究发现,这是由于李白身处备受挫折的生活境遇和无法主宰自我命运的处境,常产生犹如臣妾一样被支配、被驾驭的卑微无助感所致.因此,李白对于女性屈辱、被动的处境以及遭遇被抛弃的命运,有了更为深刻的体验和感悟.
【期刊名称】《西南科技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6(033)003
【总页数】5页(P27-31)
【关键词】李白;女性题材诗;弃妇形象
【作者】伍宝娟
【作者单位】绵阳师范学院文学与对外汉语学院四川绵阳621006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2
弃妇现象是伴随着人类社会私有制的产生而产生的一个必然的社会现象,正如恩格斯所言:“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丈夫在家中掌握了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成丈夫淫欲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了。

”52中国从殷商、周至汉唐,随着封建制度的逐步建立、巩固及强化,不断
建构着以男性为中心、依血缘关系为纽带的人伦秩序规范。

规范的主要条款造就了男女的不平等,规定了女性的依附性和从属性:“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

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581;明确规定了女性“不专行”,即没有独立性而必须一生都受制于男人;至汉代,确立了“三纲五常”的封建伦理观念,“夫为妻纲”,即丈夫是家庭的主宰,对妻子具有绝对权威,妻子要绝对依从。

从此,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中的独立性和自主性被剥夺,并沦为男性的奴隶和工具。

正是这种以男性霸权为中心的封建等级制及其相应的封建礼教,形成了妇女地位的附庸性和被奴役性。

因此,从《诗三百》开始到盛唐,出现了大量反映弃妇现象的弃妇诗文,塑造了许多生动鲜活的弃妇形象。

李白作为盛唐“诗仙”,创作了数量可观的弃妇诗。

据瞿蜕园、朱金城校注的《李白集校注》统计共有16首。

其所塑造的弃妇形象非常广泛,遍及社会的各个阶层,大致可分3类:一是宫中弃妇,包括皇后、嫔妃以及普通宫女,往往采用历史题材,以咏史的面目出现;二是贵族弃妇,常常因年老色衰而被弃;三是寒室弃妇,或因富贵易妻或因喜新厌旧而被弃。

这些弃妇形象并不是现实中的女性再现,而是李白所重构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了李白自身的思想情感及生存体悟,即通过弃妇形象展示李白自己的理想与抱负、挫败与失落。

这是由李白的生存境遇所导致的:李白所追求的人生理想是功成身退,即如他自己所言:“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

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后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州,不足为难矣”(《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

可终其一生,李白都未能“功成”。

虽在天宝元年(742年)被玄宗征召入宫并供奉翰林,但玄宗只将李白看作一介文学侍从,以其天纵之诗才为大唐盛世吟唱赞歌、粉饰太平而已。

李白深感自己的才华无以施展,抱负无法实现,遂浪迹纵酒以遣怀。

3年后,玄宗“赐金放还”。

后安史之乱爆发,经永王璘邀请而入其幕府,但不到一年却被牵连入狱,因之被流放夜郎,行至白帝城因遇大赦而返。

因此李白常有着
“逐臣”刻骨的被弃感,“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送蔡山人》),于是借弃妇形象以形容之、哀诉之。

李白笔下的宫中弃妇形象大多以历史人物为原型,如汉代的陈皇后和班婕妤。

这两个历史弃妇在汉代出现,到两晋南朝时期就已有了大量的拟作,可李白却以他自身的人生遭遇对此进行了深入的考量,如《妾薄命》:以陈皇后阿娇得宠、失宠的两极描写,揭示了封建社会中妇女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的悲剧命运,且通过其悲剧命运来批判封建帝王对个体命运的随意主宰和处置。

前3句,极写陈皇后的得宠:“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但紧接着却是失宠,汉武帝尽管离其幽居的长门宫仅一步之遥,也不肯回辇一顾,昔日的恩宠就如“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一样再也不能重新拥有了,因此她苦思自己的人生命运,得出“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的结论。

李白在诗中对阿娇并不同情,而是因为诗人同阿娇有着相似的人生遭遇,故借阿娇来展示自我的人生体验及感悟:皇帝的喜怒哀乐对个体命运是决定性的;个体在皇权专制制度下难以掌握自我命运,且显得无比的渺小与卑微。

因此,其批判的矛头直指封建帝王。

另外,其对陈皇后形象的描写还有《长门怨二首》。

李白截取长门宫凄凉冷寂的环境,来衬托皇后被弃后的寂寞、哀愁。

两首都以“长门”和“金屋”代指陈皇后阿娇,但并没有让陈皇后自抒胸臆,而是以景含情,以幽冷孤独的月光来反衬月下女子的愁怨,潜隐着被弃的失意之情以及虚掷光阴的凄怆哀婉之感。

同时,这月光中亦自然包含了诗人的自我心理体验,以及与陈阿娇强烈的心理共鸣。

班婕妤是另一个引起文人们普遍关注的汉代弃妇。

李白借助历史文化积淀重构了班婕妤的文学形象:“月皎昭阳殿,霜清长信宫。

天行乘玉辇,飞燕与君同。

更有欢娱处,承恩乐未穷。

谁怜团扇妾,独坐怨秋风?”(《长信宫》)在《汉书》中,班婕妤颇具后妃之德,汉成帝曾想和她同辇游玩,但她依古礼而辞辇,曰:“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
乎?”“上善其言而止之”。

后“赵氏(赵飞燕)姊弟骄妒,婕妤恐久见危,求共养太后长信宫,上许焉”3984-3985。

昭阳殿是赵飞燕姊妹之寝宫,后代以此来喻指得宠承恩的宫妃及寝宫;长信宫乃班婕妤见弃后的居所,后代也以此来喻指失宠被弃的宫妃及其居处。

李白首句以昭阳殿皎洁的月光与长信宫的秋霜相对,构设了一个得宠与失宠的两重环境,接着进一步铺叙得宠与失宠的天渊之别:赵飞燕与君王同乘玉辇,欢娱无穷,恩宠无限;班婕妤独坐秋风里,无人怜恤。

以此营造出反差强烈的得意与失意的两重天地。

其间,诗人对有德而失宠的班婕妤寄予了深刻同情,对飞扬跋扈的赵飞燕予以了批评。

李白借古喻今,使历史境遇与现实情境交融互渗,从而包含双重意蕴:既是有德之班婕妤的失宠,也是诗人之自我失志境遇的写照。

而在《怨歌行》中,李白以他天才的创造性构想改造了其在《汉书》中班婕妤好德重德不重色的形象,着重铺陈雕饰其外在姿容以及陪伴君王之侧的妩媚和娇柔。

这就彰显出,班婕妤的失宠并非因其刻板乏味的道德形象让汉成帝不愿亲近,而是缘于赵飞燕的“夺宠”,导致了失宠后的班婕妤因“恨无穷”变得颓废不堪,非但头发蓬乱花白、不修边幅,还竟然拿鷫鸘羽毛做成的大衣去换酒,并将无尽的怨艾和悲苦付之幽咽的琴声,夜夜不止。

诗中,李白将汉代的班妃改塑成一个唐代宫廷弃妇的形象,并借班婕妤这一失宠妃子的特殊性,影射诗人自身政治上所体验到的因骄妒而被夺宠的遭遇,以及对帝王专制下个体无法自主人生命运的无奈与悲哀,从而隐喻自己受压抑的生存处境和受挫折的仕途,以及自我无法把握个体命运的无限悲戚。

李白不仅以宫中弃妇形象上寄寓自身的焦虑、无奈、失意,更由此思量和拷问弃妇这类社会现象之所以产生的缘由,因而有着深刻的思想内涵。

如《中山孺子妾歌》中的孺子妾,其容貌虽不比李延年妹妹倾国倾城般的花容玉貌,却也算得上是当时的绝代佳人。

李延年妹妹本是深井中一株俗艳的桃花,为何能艳尽春天的风光?这彼贵我贱的现实,不是人力能为而是天命注定的。

芙蓉经秋霜而凋零;团扇历炎夏
而蒙尘;美人经年老色衰而被弃,都是宿命难违啊!即便如戚姬,一时间如此受汉高祖宠爱,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弃于永巷的命运。

一想到女人无论是绝世美貌还是受宠一时,终究都是“万古共悲辛”——摆脱不了被弃的天命,一种深刻的人生
悲凉感油然而生。

杨义认为:李白“为中山孺子妾代言,思维重点不在于叹息个人命运,而在于比较3个贵族妇女贵贱祸福判若云泥的命运。

它借宫廷变异,透视
了一种‘万古共悲辛’的历史荒谬感,透视了专制政体下个人命运的莫测
性。

”258
这样的弃妇,不仅包括了这些宠极一时的皇后、妃嫔,还有大量的普通宫女,如《邯郸才人嫁为厮养卒妇》中的“邯郸才人”:“妾本丛台女,扬蛾入丹阙。

自倚颜如花,宁知有凋歇。

一辞玉阶下,去若朝云没。

每忆邯郸城,深宫梦秋月。

君王不可见,惆怅至明发。

”“才人”,即宫中女官或妃嫔,“厮养卒”,即砍柴做饭的士卒。

尽管这位自称赵王宫中的丛台女官,昔日的繁华与美貌已成回忆,却依然在对过去的回忆和幻想中消磨生命时光:每当忆起邯郸城,曾经的深宫秋月夜夜入梦,但君王却从来未曾入梦,唯有哀怨惆怅至天亮。

宫女们对君王总是那么的柔顺与坚贞不渝,却换不来君王的一宿入梦,这种极不对等的情感使人产生透彻肺腑的悲凉。

李白借“邯郸才人”的今昔对比,反映其下嫁为厮养卒后沉重的失落感和屈辱感,表达了宫廷弃妇们无法抗争的悲剧宿命。

《玉阶怨》中的宫女亦是:“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萧本云:无一字言怨,而隐然幽怨之意见于言外。

”729
宫女的身份具有双重性,既是弃妇又是臣妾,而负心人则既是丈夫又是君王。

宫中弃妇不可能公然责怨丈夫的负心,因此被弃女子对君王只能是隐忍哀愁。

与此同时,由于帝王权威的绝对性,宫中弃妇只能以坚贞不渝的等待来咀嚼这份极不对等的情感,在无望的企盼与失意、迷茫中煎熬度日。

在封建专制政体下,宫中弃妇隐忍、掩抑而又执着等待的心态,与诗人虽然失意却依然执着入世渴望建功立业的心态具
有异质同构性,这是一种何等无奈的状况!
李白诗中的弃妇形象由特定的宫廷弃妇转向贵族弃妇,其范围进一步扩大。

因这类弃妇所指向的男性已发生变化,其虽在家庭中拥有绝对的权威性,但在社会政治上无法与君王或帝王相比,因此这类弃妇形象虽然面对被弃依然是哀怨悲伤,但在哀怨中已有了怨责的意味。

如《平虏将军妻》:“平虏将军妇,入门二十年。

君心自有悦;妾宠岂能专?出解床前帐,行吟道上篇。

古人不唾井,莫忘昔缠绵。

” 此
诗应为太白的拟作。

建安末年,平虏将军刘勋因悦山阳司马氏女,以婚后无子休弃发妻王宋。

这事曾引起文人的普遍关注,曹丕、曹植、王粲为此分别作《出妇赋》,曹植、曹丕还各写《弃妇诗》一首、《代刘勋妻王氏杂诗》。

“君心自有悦,妾宠岂能专?”乃指自从丈夫变心后,妻子就不再受宠了。

明确指责丈夫的移情别恋、喜新厌旧。

“出解床前帐,行吟道上篇”,写弃妇离家前带走床前帐,在道上行吟弃妇诗。

“古人不唾井,莫忘昔缠绵”,弃妇希望丈夫不要忘记以往的恩爱幸福,其哀怨之情隐含于字里行间。

在《赠裴司马》中,诗人对遭遇妒忌而失宠的弃妇灌注了更多的同情:李白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叙说美人被弃的遭遇以及复杂的心灵体验,诗歌铺叙美人的风华绝代:“若无云间月,谁可比光辉?”对自我容颜姿色的超凡出众充满自信。

可这样的绝世秀色却遭到了“众女”的妒忌和夺宠,因此“君恩移昔爱,失宠秋风归”。

但失宠归来后的美人虽处境凄苦却依然保持着对对方坚贞的感情,期待能得到“君”的再一次眷顾。

当然,李白在这首诗中明显隐喻了自我的人生遭际,在相互代言中潜藏着执著的入世情怀,正如杨义先生所言:“这种代言体诗存在着两个意义系统,一个是字面上的美人的处境、命运和心理状态的系统,一个是潜在的诗人的处境、命运和心理状态的系统。

诗中二者错综呼应,笔在此而意在彼,讥议朝事而不落痕迹,哀叹命运而委婉蕴藉。

”258
李白还借汉代卓文君对纯真爱情的追求,来表达对薄情寡义的含蓄怨责,如《白头
吟》。

这首乐府古题诗据传为汉代卓文君所作的《白头吟》而立意,因此诗歌一开始就以锦水和鸳鸯起兴,来比喻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之间最初的甜美爱情及山盟海誓:“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

”即他们宁愿在患难与共中折断美丽的翅膀而同生共死,也不忍心在富贵繁华中相互分离。

紧接着以陈阿娇失宠为起因,相如因作《长门赋》得黄金百斤而致富,从此“丈夫好新多异心”,催生了喜新厌旧、富贵易妻之意。

因此文君认为“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强烈谴责相如对自己的负心,并且进行严肃的劝告:“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

”告诫他不要视爱情为游戏,否则覆水难收、弃妾难回。

“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惟见青陵墓”,看来古往今来男子得意富贵后不负心的,只有青陵墓中的韩凭了。

李白在《白头吟》中对富贵易妻、喜新厌旧的行为进行有力的责备,对守护纯真爱情而生死不渝的行为进行歌颂,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卓文君的独立人格和自我意识,以及封建专制政体下,男子富贵易妻及对爱情不忠行为的普遍性。

实言之,这是李白借卓文君形象昭示自我的独立性格和主体意识,并赋予了卓文君这一历史的反思精神。

与宫廷弃妇与贵族弃妇相比,寒室弃妇更具有平民性和广泛性。

寒室妇女由于来自民间,其弃妇形象更显得刚健自强,对待负心丈夫,有怨有怒,敢于直责和反抗,突显出一种发自生命本身的独立意识和主体精神。

如《夜坐吟》:“冬夜夜寒觉夜长,沉吟久坐坐北堂。

冰合井泉月入闺,金釭青凝照悲啼。

金釭灭,啼转多。

掩妾泪,听君歌。

歌有声,妾有情。

情声合,两无违。

一语不入意,从君万曲梁尘飞。

”此诗写一孤单女子寒冬夜坐,冷月入闺,青灯凝照,回想昔日情意相知的幸福:“情声合,两无违”,而今却是再也难以合其心入其眼,即万曲不关心:“一语不入意,从君万曲梁尘飞”。

“梁尘飞”,据《太平御览》卷五十七:“刘向《别录》曰:‘汉兴已来,善歌者鲁人虞公发声清哀,盖动梁尘。

”432意即一语不合君意,纵使再唱万曲妙音,也无法回到以前两心相知的地步,因此而被弃,女子从此就处于孤苦之境遇。

“一语不入意”,可以看出女子的被弃是多么的容易、随意!
诗人在此把批判的矛头直指造成女子因依附性、不独立性所带来的不幸命运的根源——封建专制。

同样,具有这种批判与反思精神的,还有《怨情》诗:“新人如
花虽可宠,故人似玉由来重。

花性飘扬不自持;玉心皎洁终不移。

故人昔新今尚故,还见新人有故时。

请看陈后黄金屋,寂寂珠帘生网丝。

”该诗以弃妇的口吻怨恨丈夫的喜新厌旧,但这种怨恨中没有如宫廷弃妇般的自责,也没有自伤自泣,而具有了一种可贵的自信:新人虽然如花可以宠爱,但本性如花般轻浮、随风飘荡,因不自重而容易改变;故人似玉,稳重而冰清玉洁,因此其温润的心性是经久不变的。

诗中进一步表意,何况从历史之流来看,美貌与青春终会随时间而凋零的:我这个故人,过去也曾经年轻美好过,如今变得陈旧了;你那个新人,也会有变得陈旧的时候,不信,请看陈皇后阿娇,即使有汉武帝“金屋藏娇”的恩宠,最终也难免珠帘寂寞的命运。

李白借这位弃妇反讽以色获宠的新人,并警示新人:色衰而爱弛,是以男权为中心的专制制度下任何女性都摆脱不了的人生宿命。

《寒女吟》中的寒女、《代赠远》中的洛阳妇,虽同是弃妇,但却张扬了一种可贵的独立意识,诗人借她们之口高度赞誉了女性敢爱敢恨、光明峻洁的人格。

《寒女吟》叙写了寒女婚变的原因及经过:丈夫一旦升官发迹,即“一拜五官郎”,就另觅新欢,抛弃了曾患难与共的糟糠之妻。

这位贫贱妻子因被弃而泪如雨下时,就想起了古诗《上山采蘼芜》并重读之,希望自己丈夫能够警醒,不要重蹈诗中故夫的覆辙,到时再悔恨难当就晚了。

以此宣泄心中的委屈、愤怒。

其间,丈夫的忘恩负义让寒女对过往的回忆充满着埋怨与愤怒:当初我嫁到你家中是日夜操劳,毫无快乐可言,可我依旧任劳任怨,因为你“与妾同辛苦”;你一朝当官富贵后,对我太苛求,并不是我不堪忍受这种辛劳,而是就算我唱得再动听跳得再美,你也嫌弃它了;对于你这样绝情而忘恩的丈夫,我还是主动走了吧,但愿我走后你不要如《上山采蘼芜》中的故夫一样后悔!这样的谴责直率犀利,与宫廷弃妇与贵族弃妇的哀婉幽愁迥然不同,充满着民间女子的朴实与泼辣:一旦意识到丈夫的绝情,其忿恨
之感、决绝之态鲜明,全然无反顾其家恋恋不舍之姿,表现出女性珍贵的独立性与尊严。

同样表现出主动与丈夫决裂的,还有《代赠远》中的洛阳妇。

丈夫见异思迁爱上了边陲美女而与之恩绝情断,“燕支多美女,走马轻风雪。

见此不记人,恩情云雨绝”。

洛阳妇虽悲痛怨恨难抑,“啼流玉筯尽,坐恨金闺切”,可毕竟对狂夫仍有绵绵情意,因此“织锦作短书,肠随回文结”。

但她一想到他的负心,恐怕难以从信中觉察到自己的相思、真情,最后不但没有寄出信件,而且愤怒地将其彻底焚毁,以示与其完全决裂:“焚之扬其灰,手迹从此灭”。

诗中弃妇所表现出来的独立意识与果决勇敢的精神跃然纸上,与《诗经·氓》中的弃妇,乐府民歌《有所思》中
坚强决绝的女性一样,有着爱憎分明、敢爱敢恨的人格。

由于这类弃妇形象取自民间女子,“在透视世态炎凉、命运变异和人生失落感的过程中,便得以用一种散发着民间情调的决绝姿态,一吐胸头那股恶气以为快。

布衣诗人在为寒室弃妇代言的时候,找到了别具一格的精神遇合点,从寒室弃妇告诫升官发迹的原夫切莫后悔的语调中,人们仿佛体验到诗人散发着刚健气息的精神隐喻,那就是他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所呼唤出来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就是说,诗人为寒室弃妇代言,又借寒室弃妇为己代言,在反复借代中潜隐着诗人的主体。

”305
李白的弃妇诗基本上是沿用乐府旧题书写的,如“妾薄命”、“怨歌行”、“白头吟”、“邯郸才人嫁为厮养卒妇”、“中山孺子妾歌”、“夜坐吟”等,“从一般情况说,用乐府旧题写诗,在思想内容上常常或多或少受到原题、古辞的制约,不容易自由地来反映崭新的题材。

”25可由于李白独特的人生境遇以及在政治上的
沦掷之感,使他对弃妇心态的体验比常人更深切,因此在弃妇形象上灌注了自我的种种情感体悟:由自我价值实现的渴望与现实中很难实现之间的生命挣扎所带来的得意与失意、希望与失望、焦虑与恐惧、悲伤与哀怨等,并在一定程度上获得精神
慰藉和情感宣泄。

由此,他对弃妇被弃的原因进行了反复深刻的探讨。

从表面看,弃妇的形成主要归结为丈夫的喜新厌旧、富贵易妻、薄情寡义;从女子的角度来看,则主要表现为年老色衰、妒忌夺宠等,即“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白头吟》)。

然而在那样的时代,这种社会现象是极其普遍的,上至皇后、妃嫔、贵妇,下至普通妇女,于是这就不仅仅是男性本身的问题,而要归咎于封建制度给予了男性对女性的支配权、控制权,使得女性只能做男性的附庸、男性的奴隶。

因此李白通过一系列的弃妇形象,对男性支配、控制女性以及封建制度本身都进行了有力的批判,并在其中渗透着女性不甘奴役、自强不息的反抗精神:“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

李白的弃妇形象以其思想的深刻性、反映对象的广泛性而称名于世。

与此同时,弃妇形象作为李白的一种话语实践,一种语言构想物,也是李白自我欲望投射的结果,是李白对弃妇现象及“士不遇”现象进行社会批判与深度反思的结果。

因此,人们从中能窥视到一种沉重的现实感,进而由衷欣赏李白通过弃妇诗所表现出的弥足珍贵的抗争精神。

【相关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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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詹鍈,主编.李白全集校注汇释集评.百花文艺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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