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及所附〈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二文系汉末应劭伪造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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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及所附〈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二文系汉
末应劭伪造初考
《方言》及所附〈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二文系汉末应劭伪造初考
一、楔子
此文之作,纯为偶然。
依吾人研究之领域,本不及《方言》一书,但是在此得感谢了台湾戏曲学界的闻人曾永义了。
因为标示着曾永义着,今年出版的《戏曲学(一)》里提到了一段话,吾人深觉不以为然,因而遍查典籍,穷其真相,意外确认《方言》一书,传为扬雄所着实乃伪造,应系东汉末年学者应劭,将王莽当政的西汉末年召天下儒士至长安,录其心得时之收集之方言资料,而刼后王莽时期之儒者或其门生保留流传于世间及又自已收集兼收录时人如许慎《说文解字》之有关条录,最后订成《方言》一书,并托名为扬雄所著。
而《方言》末附有〈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二篇,全系为应劭假托刘歆、扬雄的伪造故事及文章,以证明扬雄的《方言》一书为何《汉书》所不载是有理由的,而按个罪名给写作《七略》(汉书艺文志之初稿)者的刘歆,而实非真有刘歆与扬雄往来之此二书信。
标示着曾永义着之此书中之言,指出:『在乡土演出的戏曲,西汉有所谓「歌戏」,可能是文献上最早出现的「乡土小戏」。
见西汉末刘歆〈与扬雄求方言书〉』(页四九三)。
其书中并注明是引用了明代张溥辑《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内的《刘子骏集》的『诏问三代周秦轩车使者,遒人使者,以岁八月巡路,求代语、僮谣、歌戏,………。
』而敝人则考汉代,『戏』此字直到南北朝或其后,都还十分质朴的表示了大小杂耍游戏类,而依其时代性,根本不可能会与
『歌』连用者,也不会是什么民间的戏曲或乡土小戏。
故曾先生的『乡土演出的戏曲』、『可能是文献上最早出现的「乡土小戏」』,因为只文抄古书,不去考真辨伪,而只运用像力发挥所得出与真相相差极其悬殊的结论出来。
故连带连想到此所谓今本的刘歆〈与扬雄求方言书〉,因为使用了此语,反呈现出伪貎来了,于是才下手考据此本非敝人研究的方言学门,发现曾永义书中,引用的〈刘歆与扬雄书〉真是篇伪文。
连带也考证出今本〈扬雄与刘歆书〉也是篇伪文。
而更大的发现,则是确定前人认为有伪的可能,如南宋洪迈认为《方言》是魏晋人伪造、清四库全书馆臣认为真伪可能性皆有、张心澄《伪书通考》里列为『疑伪』,而吾人如下所论,更有十足证据证实《方言》确非扬雄而实为应劭之作,而其功,竟然是二篇伪文——今本的〈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的欲盖弥章所致。
二、今本《华阳国志》非东晋常璩之旧
清乾隆年间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谈到东晋常璩所撰的四川地方史的《华阳国志》时指出:
『《华阳国志》十二卷,附录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晋常璩撰。
璩字道将,江原人。
李势时,官至散骑常侍。
《晋书》载劝势降桓温者卽璩,盖亦谯周之流也。
《隋书?经籍志?霸史类》中,载璩撰《汉之书》十卷、《华阳国志》十二卷。
《汉之书》《唐志》尚著录,今已久佚。
惟《华阳国志》存,卷数与《隋志》《旧唐志》相合,《新唐志》作十三卷,疑传写误也,其书所述,始于开辟,终于永和三年。
首为《巴志》,次《汉中志》,次《蜀志》,次《南中志],次《公孙刘二牧志》,次《刘先主志》,次《刘后主志》,次《大同志》。
大同者,纪汉晋平蜀之后事也。
《次李特雄期寿势志》,次《先贤士女总赞论》,次《后贤志》,次《序志》,次《三州士女
目录》。
宋元丰中,吕大防尝刻于成都,大防自为之序。
又有嘉泰甲子李??序,称吕刻刓阙,观者莫晓所谓。
尝博访善本,以证其误,而莫之或得。
因摭两汉史、陈寿《蜀书》、《益部耆旧传》,互相参订,以决所疑。
凡一事而前后失序,本末舛迕者,则考正之;一意而词旨重复,句读错杂者,则刊而去之。
又第九卷末有??附记,称《李势志》传写脱漏,续成以补其阙。
则是书又于残阙之余。
李??为之补缀窜易,非尽璩之旧矣。
??刻本,世亦不传。
今所传者惟影写本。
又有何镗《汉魏丛书》、吴管《古今逸史》、及明何宇度所刊三本。
何吴二家之本,多张佳允所补江原常氏《士女志》一卷,而佚去蜀中士女以下至犍为士女共二卷。
盖??本第十卷分上中下,镗等仅刻其下卷也。
又惟《后贤志》中二十人有赞,其余并阙。
??本则蜀郡广汉犍为汉中梓潼女士一百九十四人,各有赞,宇度本亦同。
盖明人刻书,好以意为刊削。
新本旣行,旧本渐泯,原书遂不可觌。
宇度之本,从??本录出,此二卷偶存,亦天幸也。
惟??本以序志置于末,而宇度本升于简端。
考??序称首述巴中南中之风土,次列公孙述刘二牧蜀二主之兴废,及晋太康之混一,以迄于特雄寿势之僭窃。
以西汉以来,先后贤人梁益宁三州士女总赞序志终焉。
则序志本在后。
宇度不知古例,始误移之,又总赞相续成文,??序亦与序志并称,宜别为一篇。
而??本亦割冠各传之首,殊不可解。
殆如毛公之移诗序,李鼎祚之分序卦传乎。
今姑从??本录之,而附着其改窜之非如右。
其张佳允所续常氏士女十九人,亦并从何镗吴管二本录入,以补璩之遗焉。
』
可见今本的《华阳国志》,四库全书据??本,并指出此书于北宋年间,吕大防首度刻印问世,但到了南宋宁宗嘉泰年间又有李??的序,表示了李??于嘉泰年间冉度刋刻,但于序文内已指出吕大防本『刓阙,观者莫晓所谓』,即初次问世的《华阳国志》吕大防刻本,竟然是内容不知所云,可见内容已残缺甚多了,于是李??的再刻本又是李??因为找不到其他善本了———『尝博访善本,以证其误,而莫之或得』,于是自已改写了,『因摭两汉史、陈寿《蜀书》、《益部耆旧传》,互相参订,以决所疑。
凡一事而前后失序,本末舛迕者,则考正之;
一意而词旨重复,句读错杂者,则刊而去之。
又第九卷末有??附记,称《李势志》传写脱漏,续成以补其阙。
则是书又于残阙之余。
李??为之补缀窜易,非尽璩之旧矣。
』但此一大改特改本,『世亦不传』。
而到了清代,『所传者惟影写本。
又有何镗《汉魏丛书》、吴管《古今逸史》、及明何宇度所刊三本』。
但是此三本,又有添改处,以致于『新本旣行,旧本渐泯,原书遂不可觌』。
其间文内,即指出了,今之《华阳国志》的内容,几乎原璧不存,真伪难辨了。
也就是说,今本《华阳国志》内文都已不可当真是东晋常璩的原文,还何况其书内尚有包括了还有小文的加注,更是出自后世何人之手都有可疑了。
而今本《华阳国志》卷十二之〈益梁宁三州先汉以来士女目录〉里指出了:
『高尚逸民严遵字君平』。
小注:『成都人也』及『高尚逸民林闾字公孺』。
小注:『临卭人,扬雄师子,见《方言》』
『尚书郎杨壮』。
小注:『成都人也,见扬子《方言》』
『右十九人在前汉』。
小注:『其侍郎田仪、杨德意无善事在中也。
』
而如卷十内也有『林闾,字公孺,临邛人也,善古学。
古者天子有輶车之使,自汉兴以来,刘向之徒但闻其官,不详其职。
职惟闾与严君平知之,曰:此便考八方之风雅,通九州岛之异同,主海内之音韵,使人主居高堂知天下风俗也。
扬雄闻而师之,因此作方言。
闾遯世莫闻也。
』内容胡言一通,如后文所考,亦是后之补缀者把《方言》一书神话化的胡绉之言,神乎其不存在于古者所谓的輶车之使,因为不存在,刘向等人当然考也必无。
又同书卷十亦介绍严君平,『严遵,字君平,成都人也。
雅性澹泊,学业加妙,专精太易,耽于老庄。
常卜筮于市,假蓍龟以教。
得百钱则闭肆下帘,授老庄,着指归,为道书之宗。
扬雄少师之,称其德』,其实也是自出处为《汉书》中抄来。
论者或于是认为提到严遵及杨壮的〈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于东晋时的《方言》就已附入,如《扬雄方言校释汇证》
(华学诚:中华书局,2006,页一零三五)即如是说。
但一如吾人以上所说明的,因为今本《华阳国志》被后人改添甚多,尤其此谈及《方言》者,都是在附注内的文字,更添其后人增入的色彩,故完全不足为凭。
三、今〈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于唐初确定已写成
而唐初的李善在注《文选》时,也引用了此〈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二文内的语句而指出『扬雄为《方言》,刘歆与雄书曰』(任昉王文宪集序李善注)等等,可以说,在唐初李善所见的《方言》为确凿的证据,是为〈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至迟于唐初已面世的真凭实据。
而清乾隆年间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亦言:『据李善《文选注》引「悬诸日月不刊之书」句,已称《方言》。
则自隋唐以来,原附卷末』,是也。
四、自东汉末至西晋应劭、葛洪、郭璞皆未有此二文存世之确证
东汉末的应劭(~建安元年,196)在《风俗通义?序》指出:『周、秦常以岁八月遣輶轩之使,求异代方言,还奏籍之,藏于秘室。
及嬴氏之亡,遗脱漏弃,无见之者。
蜀人严君平有千余言,林闾翁孺才有梗概之法,扬雄好之,天下孝廉卫卒交会,周章质问,以次注续,二十七年,尔乃治正,凡九千字,其所发明,犹未若尔雅之闳丽也,张竦以为悬诸日月不刊之书。
予实顽闇,无能述演,岂敢比隆于斯人哉。
顾惟述作之功,故聊光启之耳。
』
东晋郭璞(276年—324年)《方言注?自序》:『盖闻《方言》之作,出乎輶轩之使,所以巡游万国,采览异言,车轨之所交,人迹之所蹈,靡不毕载,以为奏籍。
周、秦之季,其业隳废,莫有存者。
曁乎扬生,沉淡其志,历载构缀,乃就斯文。
是以三五之篇着,而独鉴之功显。
故可不出户庭而坐照四表,不劳畴咨而物来能名。
考九服之逸言,摽六代之绝语,类离词之指韵,明乖途而同致;辨章风谣而
遒人使者,以岁八月巡路,求代语、僮谣、歌戏,…………属闻子云独采集先代绝言异国殊语,以为十五卷,………』与葛洪(283年-343年)《西京杂记》卷三:『杨子云………访殊方绝域四方之语,以为裨补輶轩所载,……。
』亦有文句相似者。
然而若认为于是〈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被自东汉末至西晋应劭、葛洪、郭璞引用亦未必,也或后人依这些字句别造出此二文欤。
五、确实于南朝齐梁间有〈扬雄答刘歆书〉一文,被《文心雕龙》引赞
南朝齐代的刘勰的《文心雕龙?书记》:『汉来笔札,辞气纷纭,观史迁之《报任安》、东方朔之《难公孙》、杨恽之《酬会宗》、子云之《答刘歆》,志气盘桓,各含殊采,并杼轴乎尺素,抑扬乎寸心。
』赞美了扬雄的〈扬雄答刘歆书〉一文,此确定了〈扬雄答刘歆书〉一文存在于南朝齐代,被刘勰看到而作评,但未提到所谓的〈刘歆与扬雄书〉。
但不提到也并不表示〈刘歆与扬雄书〉一定尚未出现,只或是刘勰见而并未评断而己。
吾人谈有关〈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二文,申论未有一定证据明证于《方言》问世之时已被附入,因为明确提到的,要迟到南朝齐朝的《文心雕龙》始明白评价了〈扬雄答刘歆书〉,但也没有提到〈刘歆与扬雄书〉,此二文或有可能会是《方言》问世后,后世有人伪造加添入的吗?或原有〈扬雄答刘歆书〉,但〈刘歆与扬雄书〉实为后人伪造;或有〈扬雄答刘歆书〉但已佚,后人又伪造一篇如今本?这些疑问,吾人预留了伏笔于此。
六、东汉的《汉书》不提及扬雄有《方言》申论
东汉的《汉书》为扬雄单独列传,还分上、下篇,可见十分看重扬雄。
连刘歆此一大人物亦只附入于刘向传之后,可见在班固心目中,
扬雄的份量了。
但是班固的《汉书》,提到了:
『及莽篡位,谈说之士用符命称功德获封爵者甚众,雄复不侯,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恬于势利乃如是。
实好古而乐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以为经莫大于易,故作《太玄》;传莫大于论语,作《法言》;史篇莫善于仓颉,作《训纂》;箴莫善于虞箴,作《州箴》;赋莫深于离骚,反而广之;辞莫丽于相如,作四赋:皆斟酌其本,相与放依而驰骋云。
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于时人皆曶之;唯刘歆及范逡敬焉,而桓谭以为绝伦。
』
班固把扬雄的著作,重要的如《太玄》《法言》《训纂》《州箴》《反离骚》,但独不提及那么重要的方言学的成就的《方言》,岂不怪哉。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也提到:『《汉书·扬雄传》备列所著之书,不及《方言》一字。
《艺文志》亦惟《小学》有雄《训纂》一篇;《儒家》有雄所序三十八篇,注云:《太玄》十九、《法言》十三、《乐》四、《箴》二。
《杂赋》有雄赋十二篇:皆无《方言》。
东汉一百九十年中,亦无称雄作《方言》者。
至汉末应劭《风俗通义序》始称:周秦常以岁八月,遣輶轩之使,求异代方言,还奏籍之,藏于秘室。
及嬴氏之亡,遗弃脱漏,无见之者。
蜀人严君平有千余言,林闾翁孺才有梗概之法。
扬雄好之,天下孝廉卫卒交会,周章质问,以次注续,二十七年尔乃治正,凡九千字。
又劭注《汉书》,亦引扬雄《方言》一条。
是称雄作《方言》,实自劭始。
魏晋以后,诸儒转相沿述,皆无异词。
』
按,班固于东汉和帝永元四年(92)死于狱中。
虽未完成,但已面世,《后汉书?列女传》言:『《汉书》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马融伏于阁下,从昭受读』。
亦即,在永元四年左右,世上尚无《方言》一书之记录。
周祖谟《方言校笺及通检》(科学出版社,1956)对于《方言》
一书的考证是继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后,迄今为止最详的考证,其言指出:
『我们看到王充《论衡》里面称赞扬雄的文章和《太玄》《法言》两部书的地方很多,可是始终没有提到《方言》。
例如〈齐世篇〉说:“扬子云作《太玄》,造《法言》,张伯松不肯登观;与之并肩,故贱其言。
使子云在伯松前,伯松以为《金匮》矣。
”这一段话和《方言》后面〈扬雄答刘歆书〉中所说:“张伯松……常为雄道,言其父及其先君熹典训,属雄以此篇目烦示其成者。
伯松曰︰是县诸日月,不刊之书也。
又言︰恐雄为太玄经,由鼠坻之举牛场也。
……”很相符合。
但是王充没有一字说到《方言》。
王充是在和帝永元年间(89~104)死的。
其次我们看许慎的《说文解字》里用方言解释字义和今本《方言》词句相同的很多,他既没有说到扬雄作《方言》,也没有说到《方言》的书名。
许慎的书是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开始作的,建光元年(121)才完成。
从这两点来看,和帝的时候还没有叫做《方言》的一部完全的书是很清楚的事情。
直到灵帝、献帝的时候,应劭在《汉书集解》里开始明白引用《方言》,而且称为“扬雄《方言》”;他又在《风俗通义序》里更详细地引用扬雄答刘歆书的话,而且说《方言》“凡九千字”。
由此推测,《方言》在汉末应当已经普徧流传起来了。
魏孙炎注《尔雅》是引用《方言》的,张揖作《广雅》也把《方言》的语词大量搜罗在内,这都是很好的证明。
那么,《方言》会不会是汉末人作的吶?这又不然。
因为许慎《说文》里既然有很多跟今本《方言》相合的词句,必然在和帝永元以前就有了跟今本《方言》相类的记载了。
从永元十二年(100)推到扬雄的卒年,就是天凤五年(18),中间是八十二年。
如果《方言》不是扬雄所作,在这八十年里也就有了最初的底本。
这么说,《方言》是不是扬雄所作,很不容易断定。
不过,这部书包括了西汉、东汉之间许多方言的材料倒是很值得宝贵的。
』不过,周祖谟此论,虽言之有理但也未必。
说不定许慎未必真引用了什么《方言》字句,而是今
本《方言》是汉末有人收罗了许慎《说文解字》里的内容在内去编出一部《方言》出来?,而且王充未提扬雄着《方言》,也或是当日实有《方言》一书在士大夫间流传,但未题撰人,王充即未提及?
七,应劭有没有可能是伪题《方言》撰人的作伪者?
吾人再结合前所提到的《汉书》,于班固写《汉书》之时,尚未见到有《方言》一书,而在永元四年(92)死后,后来『《汉书》始出,多未能通者』,而写《论衡》的王充是在和帝永元年间(89~104)死的,此时《汉书》刚出世,而王充未见《方言》与班固未见《方言》的年代相近同。
许慎的《说文解字》是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开始作的,建光元年(121)才完成,此时已在引用了《方言》的文字,但没有指出引自《方言》。
到汉末应劭在《汉书集解》里开始明白引用《方言》,而且称为“扬雄《方言》”。
以某种角度来看,或应劭就是因着把《方言》说是扬雄作,而成为伪托是扬雄所作的第一人。
而《方言》一书或即应劭所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依《后汉书》本传,应劭于灵帝时举孝廉,中平二年在朝中议讨汉阳贼边章、韩遂,与羌胡为寇一事,应劭在朝中主张募陇西羌胡守善不叛者,而不要朝廷出兵,『于是诏百官大会朝堂,皆从劭议。
三年,举高第,再迁。
六年,拜太山太守。
』『又删定律令,为汉仪,』『建安……二年,诏拜劭为袁绍军谋校尉。
时始迁都于许,旧章堙没,书记罕存,劭慨然叹息,乃缀集所闻,着汉官、礼仪故事,凡朝廷制度,百官典式,多劭所立。
』『又论当时行事,着中汉辑序。
撰风俗通,以辩物类名号,识时俗嫌疑,文虽不典,后世服其洽闻。
凡所著述百三十六篇,又集解汉书,皆传于时。
后卒于邺。
』依史记,称应劭是位当代大儒实不为过。
吾人怀疑应劭和自作及伪托《方言》于扬雄或有关系。
也有证据,那就是应劭与《汉书》的密切性及〈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
的内容有关。
八、为解决《汉书》无记载扬雄写《方言》而伪造〈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二文之起
(一)、伪《方言》出现在东汉末年
在东汉时代,托名扬雄所写的《方言》出世了。
但是出世时间,一如周祖谟及吾人所考见,应在东汉末年。
东汉时代,皇家官方的《汉书》出世了,《汉书》出世后,也非当日人人可见,是官方书籍,其流传不广,必是当日儒者或官僚始能见到。
而也并非当日每一儒者对史书的官书《汉书》一定有兴趣。
于是就牵扯到了,如果此一伪托者出,他是个对于《汉书》有兴趣及过目过的或研究的专家,那么,最令他刺眼的就是他伪托是扬雄着《方言》,但《汉书》给了他一个大巴掌,因为,《汉书》内容明摆着扬雄并没有《方言》之作。
于是为了要弥缝此一漏洞,他必须想一个法子,那么就伪造个扬雄的方言序之类的方法来交待一下,用个理由把《方言》不被《汉书》列入找一可以说得过法的理由。
(二)、刘歆若要方言数据,其权及其力就足以成事,不必找扬雄
于是我们可以从今本的〈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二文的内容马上就发现到了。
今本〈刘歆与扬雄书〉〈扬雄答刘歆书〉里的故事是这样的。
刘歆写信给扬雄,对他提到有位田仪犯罪了,此案可能牵连到你扬雄。
而正好皇帝老子下诏求方言,而你正好研究方言,请你把其简目及简介交出来给我,我好把它献上,暗示你交出方言来,我也可以权在手,给你摆平所涉及的田仪一案。
扬雄回书则把命都要豁出去,不受你威胁。
这个情节像极了天方夜谭,因此,在后世,到了南宋有位大学者洪迈,就在《容斋随笔》里表示了:
『子骏只从之求书,而答云:必欲胁之以威,陵之以武,则缢死
以从命也。
何至是哉。
』
到了清代戴震写作《方言疏证》内反驳洪迈:『此于知人论世漫置不辨,而妄议不轻出其著述为非,亦不达于理矣。
』
不过吾人从学术辨真辨伪的角度来看,洪迈及戴震都未搔到痒处。
真正关键是刘歆在王莽朝是位国师,即王莽之下,万人之上,所有皇家的儒生儒学,都归他管,而且《周礼》一书,也是他领导诸儒生共着的,一如吾人它文所考。
同时,在王莽执政时间的西汉平帝元始五年(公元5年)王莽执政时,《汉书?平帝纪》指出:
『征天下通知逸经、古记、天文、历算、钟律、小学、史篇、方术、《本草》及以《五经》、《论语》、《孝经》、《尔雅》教授者,在所为驾一封轺传,遣诣京师,至者数千人。
』此就说明了王莽就曾招天下各地的儒生,到京城来。
而那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儒生的『小学』(含方言)的学术文件等数据存于秘府,含各地方言的数据,即便有所不足,他只要下令辖下儒生,收集整理各诸生其籍贯所在的方言资料,就足以编成一本《方言》,哪还需以扬雄涉及田仪一案来威吓扬雄拿出手上的一人之力收集来的方言资料。
刘歆拥有的儒生人力就大过扬雄一人多少倍了,所以此理不合,一也。
(三)、刘歆为世间惟一『敬』扬雄的三个人之一,会要扬雄的命?
其二,依《汉书?扬雄传》,扬雄是刘歆的尊敬的对象,『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于时人皆曶之;唯刘歆及范逡敬焉,而桓谭以为绝伦。
』而且全天下人都忽视扬雄,而天下人只有刘歆及范逡尊敬扬雄,而桓谭更是推尊倍至。
而天下只此三人所敬的扬雄,还被尊敬扬雄的刘歆,给威胁生命,则不只厚诬刘歆,也厚诬了扬雄。
而班固写《汉书》,不晓此二封书信,如果知此二书,对于所敬的扬雄难道不语片言为其抱不平,还会写下『时人皆曶之;唯刘歆……敬焉』之语吗。
故从《汉书》,亦可以看出根本在东汉和帝永元四年班固死前,都还没有此二书信出现在人间世。
戴震着《方言疏证》,疏于讲求辨真辨伪之学,反而以此二伪文在推求,论刘歆写信给扬雄要方言一书的目录及简介,应在王莽的天凤三至四年间,而两年后,扬雄就去世了。
但于此虚无之事,不证其虚,反而又以虚证虚,与学术之道实远矣。
吾人一见此二文及应劭《风俗通义序》,再比对应劭和《汉书》的关系,及查《后汉书》里的应劭传,即知此《方言》及刘歆与扬雄之间的来往的二书信的作伪者,不假外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即应劭此人是也。
九、小谈作伪者的作伪心理及其使用作伪之材料
(一)、补其所专业的《汉书》里未提扬雄《方言》而作伪二书信
《方言》的始见其名,是出自应劭的《汉书集解音义》(按:依颜师古《汉书注叙例》,列举应劭着《汉书集解》一百一十五卷、《汉书集解音义》二十四卷、《汉记注》三十卷。
但是否其间有后人伪托者,因已无全书存世,皆不可考)内的引用,而并且在其《风俗通义?序》里说明扬雄此一《方言》作者的创作缘始。
吾人一究应劭与《汉书》的关系,即知他是在东汉当《汉书》出世后,第一个对此官方史书深有研究,并写作《汉书集解音义》等。
对于《汉书?扬雄传》及《汉书?艺文志》里的没有《方言》,刻骨铭心是十足有理去作伪。
但孤疑不信。
请看下一证:
(二)、伪造二书以应劭专业的律令为引子
再查《后汉书?应劭传》(在卷三十八《杨李翟应霍爰徐列传》中),于是真相就大白了,此二书信确为应劭伪造了。
因为,此二书信是以田仪涉案为引子的。
此二书为何把故事情节的关目设定为刘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