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朱子之路杂记(上)

尤溪开山书院
罗文理/摄
四年（1130）九月十五日午时，朱子即生于此。 虽然 此地多数建筑均为近年重建，难发思古之情，但山 川不改，史书所谓郑氏寓舍，固其地矣。
院内有半亩方塘、文公祠、毓秀亭等景点。 按 “ 半 亩 方 塘 ” 一 诗 作 于 乾 道 二 年 （1166）， 当 时 朱 子 在 崇安五夫里，此处方塘实属附会。 毓秀亭中有一新 制“朱子瘗衣处”碑，衣指胎衣。 埋胎衣这一风俗似 极为久远，西汉初年马王堆出土的《胎产书》中即已 有记载，来源或当更早，而其义是为新生儿祈福。 但 胎衣当为朱子父母所埋，如此似“朱子瘗衣处”一碑 语有不通。 院旁尚有两株古樟，传为朱子手植，其一 已枯。 此外，尚有明伦堂等处，当时未及细观。 归来 浏览照片，有一旧匾题“书香”二字，居然陈宝琛手 笔，颇出意料之外。
细观馆中所展拓片， 其中有字迹不甚似者，如 “善为传家宝，忍是积德门”“继往开来”等。 又有字 迹虽近是而布局板滞者， 如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 诗，似出于集字。 且全诗云：“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 光阴不可轻。 未觉莲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 作蒙学诗看，尚有味。 但据考证此诗实为日本室町 至江户时代一僧侣所作，绝非朱子所能书。 又诸幅 拓片多无年月款识及印章， 署名字迹亦复相近，恐 多是明清以来甚至近年伪作。 同类拓片后来在其他 各地数见，或书于匾榜，或刻于碑石，大抵为修齐治 平之类的格言与吉语，通俗易懂，广为流传。 但其间 真伪混杂，也未免乱人眼目。
继而参观尤溪县博物馆。 导游介绍说，朱子生 时，两山有火，因此朱松为其取名为“熹”，取“喜火” 之意。 当时为之愕然，再则觉得好笑，好笑之外又想 到，此言虽属荒唐无稽，但各地导游往往望文生训， 不论六书何种，一概以会意之法说字，其实与王安 石《字说》“波者水之皮”之类同轨，也是相当有趣的 文化现象。 导游又说两山之火，一成文字，一成公 字，后人即分别命名为文山、公山。 此说亦明清以来 即有，虽不可信据，但足见当地尊崇之意。
馆中尚展示宋明两代墓葬。 设计时在地下凿出 空间，上覆玻璃，以便呈现原始状况。 宋代墓葬四壁 均有彩绘壁画以及青龙白虎等四像石雕，墓中则有
花卉石砖、陶罐。 此类布展在县级博物馆中尚为用 心。 又有清代木雕神像数十尊，如女神名陈三娘者， 以及五谷神、二郎神等各色小神像，当地民间信仰 于此可见一斑。 有一尊五谷神尤为有趣。 像以楠木 制成，黑地金漆，童头圆眼，肩部及下体覆有树叶， 腹部袒露在外，仿佛封神榜中神仙鬼怪。 想当年诸 位神仙在各自祠庙中享用香火，何等尊荣，而今却 合而为一，杂然共处，不知深夜无人时可会窃窃私 语，抚今追昔。
出门后又至一展厅， 其中汇集当地各处匾榜、 屏风乃至公堂用具等，尤以贺寿、表彰之语为多，如 “含饴衍庆”“硕德扶乡”“媲美鸿光”等，以及“敦睦 堂”“瑞德堂”等各类堂名，总共或有千余块，琳琅满 目，蔚为大观。 导游说，古建中匾榜实有画龙点睛之 用。 此语甚佳，因为意义都由文字赋予。 陈垣先生曾 说：“扁之为制极古……慨自古籍沦亡，考古者每进 而求之金石，或更进而求之砖瓦骨甲，皆以其为文 字所存也。 则将进而求之于木，亦势必所趋。 ”彼考 证开封犹太教历史时，即曾采来匾联。 尤溪博物馆 中的匾联若能加以汇集，对于考察明清两代乡村社 会的情况，或许也不无小补。
始业式中有行释奠礼一节。 窃以为礼仪当与敬 心相表里，形式重在辅助生发敬心。 两日前在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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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 1 总 第 77 期
佛寺中恰好见到僧人引领老妇行礼如仪， 极为可 观，不禁想起《朱子语类》中一则陆九龄与朱子讨论 规矩之事的条目：“陆子寿言……某当思欲做一小 学规，使人自小教之便有法，如此亦须有益。 先生 曰：只做《禅苑清规》样做，亦自好。 ”福建自唐代以 来，佛教逐渐兴盛，入宋后更多高僧大德，由此语观 之，或朱子当日也有儒不及释之慨。
2018 年朱子之路杂记（上）
杨曦
朱 子 之 路 045
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
2018 年 8 月 10—15 日，参加第 11 届朱子 之路研习营活动，一路所见所感实多，归来稍加 整理，草成此文，聊记一时之事而已。
8 月 10 日 午后从泉州出发， 坐动车前往三明市尤溪 县。 途中隧道多且漫长，但一出隧道，便有青山、 田亩与房屋倏忽出现眼前，然后转瞬即逝，进入 下一隧道， 大抵在动车上所见福建一带风景多 是如此。 下车时恰遇武夷学院许瑞祺、张鸿鹏两 位，遂搭出租车前往报到。 到达时已五点多。 住 处为尤溪宾馆，在县城中心地带。 县城在山谷之 中，地势狭长，从宾馆向外瞭望不少建筑都在山 上。 宾馆外有两株粗壮樟树，绿荫遍地，树下有 老人闲谈。 夕阳返照，令人眼明。 宾馆门口有朱子所书“韦斋旧治”四字碑，右题 “宋乾道七年文公朱夫子来访吏部韦斋尉遗迹，因 亲 笔 书 额 以 记 之 ”， 左 题 “□□□□ 乙 丑 十 四 年 春 月 留闽第一人□□□□□□□□”云云 。 盖朱子访 其 父朱松遗迹时所书，字中填以石青，古意犹存，现为 尤溪县文物保护单位。 据碑上文字说明， 此碑乃 1925 年里人卢兴邦重刻。 才至尤溪，便见此碑，深感 当地斯文一脉不绝。 报到后入住。 同宿者为上饶师范学院李凯， 1999 年出生 ，才大一，而我 1990 年出生，恰 好一 头 一尾。 晚饭后，朱杰人老师、和溪老师等介绍活动安 排及注意事项，九点结束。 8 月 11 日 七点起。 早饭后乘大巴前往朱子文化园，园内 有南溪书院、尤溪博物馆等。 先往书院举行始业式。 在书院外见有一小碑题“朱熹诞生地”。 宋建炎
馆中藏有明刻《紫阳朱氏建安谱》，谱中朱子加 冠冕，俨然帝王。 又有朱子法书拓片多幅，如“鸢飞 鱼跃”等匾额、“明月虚涵处，和风静养时”等联语和 “读书起家之本，循理保家之本，和顺齐家之本，勤 俭治家之本”等格言以及“半亩方塘一鉴开”等诗， 署名或为“朱熹”，或为“晦翁”。 按朱子书法亦有可 观，唯书名为道学所掩耳。 其小字学钟繇《宣示表》， 精能而有晋宋韵度；大字沉着有力，时用飞白。 沈曾 植《海日楼札丛》卷八《淳熙书家》条即以范成大、陆 游、朱子、张即之四人为当时大宗，但说朱子之书出 于杨凝式，未详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