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汾阳方言的时体助词咧李卫锋

第29卷第6期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Vol.29No.6
收稿日期：2012-09-10
作者简介：李卫锋（1977—），女，山西汾阳人，汾阳师范学校中文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方言学。

李卫锋
（吕梁高专汾阳师范分校，山西
汾阳
032200）
摘要：山西汾阳方言中的助词“咧”有三种用法，其中具有时体意义的是进行体兼现在时助词“咧1”和将来时助词“咧2”，而通过对这两个时体助词的分析认为“咧1”可能是近代汉语中的语气词“哩”在方言中的保留，“咧2”可能来源于近代汉语表示“将要”义的“了”，但在语音上又受到了晋语诸方言的影响。

关键词：进行体；现在时；将来时；咧1；咧2中图分类号：H172.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8891（2012）06-0084-04
On "lie(咧)"-a Tense-aspect Auxiliary Word in Fenyang Dialect of Shanxi
LI Wei-feng
(Fenyang Teachers School ,Lvliang College,Fenyang Shanxi,032200)
Abstract ：There are three ways of an auxiliary word "lie(咧)"in Fenyang dialect of Shanxi.This article has focused on tense-aspect auxiliary words "lie 1(咧1)"and "lie 2(咧2)",and further analyzed their origin,which "lie 1(咧1)"maybe come from "li(哩)"of modern Chinese and "lie 2(咧2)"maybe come from "le(了)"that contains "will"meaning in modern Chinese.
Key words:progressive aspect,present tense,future tense,lie 1(咧1),lie2(咧2)
汾阳方言属山西晋语区吕梁片汾州小片方言。

长期以来，因其地理位置的险要，常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南来北往之通衢，受此影响，汾阳方言虽属吕梁片，但还杂糅了并州片的一些特点。

文章试图对其的时体助词“咧”作一简单探讨，从中可以看出汾阳方言在时体方面的特点。

汾阳方言中的“咧”有三种用法：1.作进行体助词兼现在时助词。

表达动态持续，即进行体意义和事件发生在说话之时的时意义，称为“咧1”；2.作将来时助词。

表达事件发生在说话之后的时间意义，称为“咧2”；3.作单纯的语气词。

表达疑问、赞成、欣赏、不满意、感叹等语气，称为“咧3”。

文章要讨论的是“咧1”和“咧2”。

一、进行体助词“咧1”的语法形式、语法意义及用法
进行体表示动作行为正在进行，它反映了观察者对事件的观察着眼于事件持续阶段的某个时点，侧重于表示动作行为或情况状态在这一时点上的特定状态。

进行体在普通话中多用词汇手段来表示，如“正”、
“正在”等，在汾
阳话中最常见的是句尾用“咧”表示进行体。

“咧1”，读音为[●
藓0]，可以单独表示进行体，如：
下雨咧1。

下着雨呢。

刮风咧1。

刮着风呢。

没①吃咧1。

没有吃呢。

没收拾咧1。

没有收拾呢。

或者用于回答别人问话时，这种情况较多见。

一般回答的是“做甚咧1？”这类的问句。

如：
做甚咧1？干什么呢？———做饭咧1。

做饭呢。

——
—刷锅咧1。

洗锅呢。

也可以和“正”组成“正……咧”的句式表示进行体，并可以独立成句。

如：
正吃咧1。

正开会咧1。

正洗涮咧1。

或与持续体标记“的”组合起来，如：
花儿红的咧1。

花儿红着呢。

吃的饭咧1。

吃着饭呢。

热的水咧1。

热着水呢。

上的课咧1。

上着课呢。

抱的狗儿咧1。

抱着狗儿呢。

这里与持续体标记“的”的组合，表明进行阶段正是包含在持续阶段中，句子在指明动作状态处于持续阶段的基础上，再特别指明其进行状态，这样就不难理解两个不同体标记的共现。

当然，上述“正”、
“的”、
“咧1”也可以组成“正+
V+的+（宾）+咧”结构，如：
正吃的饭咧1。

正吃着饭呢。

正洗的涮咧1。

正洗着衣服（或被单之类）呢。

正上的课咧1。

正上着课呢。

上述形式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只用“咧1”，其动作的进行意味很重，加上“的”，则动作带有了持续性，二者都可以加“正”而语法意义没有什么改变。

“持续”有动态持续和
静态持续，都可以用“的”来表示，而“进行”侧重的是其
中的动态持续，
“咧1”一般不会单独用在静态持续的句子
中，这样它们之间的关系就豁然开朗了。

例如：
墙墙上挂的画咧1。

墙上挂着画呢。

（静态持续）※墙墙上挂画咧1。

往墙墙上挂画咧1。

在墙上挂画呢。

（动态持续，即进行）
二、现在时助词“咧1”
（一）现在时助词“咧1”的语法形式与意义
现在时指事件的发生时间与说话时间是同时的。

汾阳话中没有专职的现在时助词，一般是由语气词、实现体助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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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第6期李卫锋山西汾阳方言的时体助词“咧”11月25日出版
“啦”和进行体助词“咧1”兼任。

由于是兼职的时助词，在句中的用途往往不是单一的，有时候较难区分在句中的作用究竟是表达时，还是表达体，还是表达语气，或者全部表达。

因此要在具体的句子中来观察这些助词，依据的标准就在于句子是否具有动态性，是否表达了现在时的特点。

汾阳话中的“咧1”在陈述句和疑问句中的现在时作用较为明显。

“咧1”的读音仍为[λ誺藓0]，其语法意义为事件进行的过程与说话时间是同时的。

（二）现在时助词“咧1”适用的句型和句类
1.现在时助词“咧1”适用的句型
从句型上看，现在时助词“咧1”适用于动词谓语句、名词谓语句和形容词谓语句，以及少数动词非主谓句、形容词非主谓句中。

（1）“咧1”在动词谓语句中
1）一般动词谓语句中
A.否定句用“咧1”，表示事件没有实现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说话之时，否定词用“没”。

“啦”和“咧1”都是时体意义同现。

例如：
人家②没睡咧1。

他没有睡呢。

我爸没回来咧1。

我爸没有回来呢。

饭还没做好咧1。

饭还没有做好。

B.“咧1”在动宾谓语句中，用于肯定句时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与持续体助词共现，表示事件正在进行、持续的过程与说话时间同时。

例如：
孩儿做作业咧1，不用圪捣哈！孩子正做作业，不要打扰啊！
我做的饭咧1，出不去！我做饭呢，出不去！
俺爸坐的那儿发愁咧1。

我爸坐在那里发愁呢。

“咧1”在否定句中，可以单用，也可与实现体助词、起始体助词共现，否定副词用“没”，表示事件在说话之时没有实现或没有开始，例如：
还没做饭咧1，你饿啦？还没有做饭，你饿了？
我还没看喽三本书咧1。

我还没有看了三本书。

老师还没讲开咧1，赶紧走吧。

老师还没有开始讲，赶紧走吧。

2）“有”字句中
否定句用“咧1”，表示到说话时间为止“没有……”的状态还在持续，例如：
俺家还没车咧1。

我家还没有车。

我们队里还没一百挂车咧1。

我们队里还不够一百辆车。

（2）“咧1”在名词谓语句和形容词谓语句中
在由时间词、数量词充当谓语的句子中，否定句用“咧1”，表示到说话时，尚未达到谓语所说的限度的状况一直在持续，否定词要用“不到”。

如：
那鱼儿还不到二十斤咧1。

那鱼还不到二十斤。

今儿还不到三十咧1，不用着急贴对子。

今天还不到三十，不用着急贴对联。

那孩儿十岁啦，还不到一米咧1。

那孩子十岁了，还不到一米高。

在表述性状变化的形容词谓语句末，肯定句用“啦”，表示到说话之时性状发生了变化，或出现了新的状态，也可用持续体助词加现在时助词——
—“的+咧1”，表示某种状
态一直在持续，例如：
门开啦。

（原来还没有开）
门开的咧1。

（原来已经开了，现在还开着）
在否定句中，句末用“的+啦”时，用“不”否定，表示以
前一直持续的状态现在结束了；句末用“咧1”时，用“没”
否定，表示到说话时间为止状态还没有发生变化，或没有出
现新的状态。

例如：
那一个门子不开的啦。

（原来那个门开着，现在不开了）
那一个门子还没开咧1。

（那个门到现在还没有开）
（3）“咧1”在非主谓句中
在少数非主谓句中，“咧1”一般用于省略了一些句子
成分的简单答句中，表示事件发生或进行的时间与说话时间
同时。

例如：
做甚咧1+3？干什么呢？——
—看书咧1。

看书呢。

吃饭咧1。

吃饭呢。

在这种情况中，“咧1”还是时体功能同现的。

2.现在时助词“咧1”适用的句类
现在时助词“咧1”适用的句类主要是陈述句和疑问句，
关于陈述句的例子在上一小节中已有体现，现在只谈疑问句。

由于“咧”除了作时体助词以外，还兼有语气词的作用，因
而在句中的作用表现得较复杂，只能尽力摸索其特点。

在一般疑问句、特指问句、选择问句、反复问句四种句
式中，“咧1”出现在反复问句的情况较多，而在选择问句、
特指问句中出现较少，而且是以时体助词与语气词共现，即“咧1+3”的形式出现。

一般问句中不用“咧1”。

例如：反复问句：西瓜熟啦没咧1？西瓜熟了没有？
孩儿觉来啦没咧1？孩子醒来了没有？
选择问句：她是回去啦还是做喽甚啦咧1+3？她回去了
还是做什么去了？
特指问句：人家做甚去啦咧1+3？他做什么去了？
比较复杂的是在反复问句中，“啦”和“咧1”是同时使
用的，即“V/A+啦+没咧1？”，强调的是问话时是否已发生过
某事件，肯定回答是“V/A啦”表示事件已发生，或者“V/A
的咧1”表示事件正在持续中；否定回答为“没（来）③咧1”，
表示说话时情况还没有发生变化。

看下列例句：
枣红啦没咧1？枣红了没有？
——
—红啦。

/红的咧1。

/没（来）咧1。

饭做好啦没咧1？饭做好了没有？
——
—好啦。

/做的咧1。

/没（来）咧1。

你吃啦没咧1？你吃了没有？
——
—吃啦。

/没（来）咧1。

吃了。

/没有呢。

你见喽1乃人啦没咧1？你见了那人了没有？
——
—见罢啦。

/没（来）咧1。

见过了。

没有见。

如果上述反复问句中不用“没咧1”，句子就变成了一般疑问句，但答句与反复问句的答句相同。

上述的描写显示，现在时助词“啦”和“咧1”，以及过
去时助词“来”和现在时助词“咧1”在句中往往呈互补关系：
肯定句用“啦”或“来”，相应的否定句一般会用“咧1”，否
定副词用“没”。

事实上，时体意义、语气等交织在一起后，是很难将他
们离析得清楚。

这一点还有待在将来的研究中继续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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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卷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总第85期）
三、将来时助词“咧2”
（一）将来时助词“咧2”的语法形式和语法意义
将来时指事件发生在说话时间之后，也可是说话中提到的此后的某个时刻。

汾阳话中将来时助词就是在上文中提到过的“咧2”，读音仍为[λ誺藓0]。

带有将来时助词的句子，叙述的是将要进行的事件或将要发生的状态变化。

例如：走咧2？要走吗？——
—走咧2。

是啊，走呢。

变天咧2。

天气要变呀。

递明出差咧2。

明天出差呀。

考完试我就回咧2。

考完试我就回呀。

过几天就开学咧2。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

人家可能递明来咧2。

他可能明天来。

不坐的啦，我上班去咧2。

不坐了，我上班去呀。

以上句子都是叙述性的，“咧”也可以同时表示事件将要发生和对事件的未来作可能性的判断，如：
这么热的天，那肉还要放坏的咧2。

这么热的天气，那肉可能会放坏的。

穿得太少啦，湃着[荟H圮/22]咧2。

穿得太少了，会感冒的。

多操闲心，非操下不是咧2。

多操闲心，一定会管出麻烦来的。

你非把这电脑折捣坏咧2。

你一定会把这电脑折腾坏的。

将来时助词“咧2”除可表达将要进行的事件、将要发生的状态的变化，还可用于表达事件发生的可能和情理，反映了其功能的泛化，也就说明了其语法化程度还在不断深化。

（二）将来时助词“咧2”适用的句型和句类
1.将来时助词“咧2”适用的句型
从句型上看，将来时助词“咧2”可用于主谓句的各种下位句型和少数非主谓句。

在动词谓语句中，表示某事件即将发生在说话时间之后的某个时刻，如：
递明做手术咧2。

明天要做手术。

我一会儿回的做饭咧2。

我一会儿要回去做饭。

我还有一节课咧2。

我还有一节课（要上呢）。

形容词谓语句中，表示在说话时间之后的某个时刻性状将会发生变化，如：
递明冷咧2。

明天会冷的。

我不敢喝酒，不喽一会儿就脸红咧2。

我不敢喝酒，要不一会儿就要脸红。

主谓谓语句中，表示小主语的动作将发生在说话时间之后，如：钱我还咧2，不用你管。

钱我还，不用你管。

这病你得慢慢儿吱④养咧2。

这病你得慢慢养着呢。

名词谓语句中，表示在说话时间之后年龄等将要发生一定的变化，如：
不觉煞⑤我倒三十咧2。

不觉得我就要三十岁了。

再过几天孩儿满月咧2。

再过几天孩子就满月了。

明年就二年级咧2。

明年就二年级了。

非主谓句中，主要说明年龄和时间，如：
明年就二十咧2。

明年就二十岁了。

眼看就腊月三十咧2。

眼看就到腊月三十了。

2.将来时助词“咧2”适用的句类
从语气上看，将来时助词“咧2”能用于陈述句的肯定式和疑问句中，在肯定句中，“咧2”用于句末，表示事件将在说话时间之后发生，可以在“咧2”后带“么”，起强化主观感情色彩的作用，例如：
初二我回娘家咧2（么）。

初二我回娘家呢。

放了假我就回咧2（么）。

放了假我就回去。

一会儿寻俺妈的咧2（么）。

一会儿找我妈去呢。

递明有集咧2（么）。

明天有集市呢。

在将来时的各种疑问句中，“咧2”能出现在一般问句、反复问句、选择问句、是非问句中。

如：一般问句：你走时吼我咧2？你走的时候叫我吗？
——
—吼咧2。

叫呢。

/不吼。

不叫。

选择问句：你借给我手表咧2不借给咧2？
——
—借给咧2。

借呢。

/不借给。

不借。

是非问句：你是不是准备调工作咧2？
——
—是咧2。

/不是。

其实在汾阳话中上述问句除了是非问句，都可以用反复问句的形式出现，反复问形式是句末用“咧2不咧2？”，表达“是不是将要（或可能）……”的意思，而且人们更习惯于用反复问句，例如：
你走时吼我咧2不咧2？你走时叫不叫我？
你借给我手表咧2不咧2？你借不借我手表？
山药蛋两毛一斤卖咧2不咧2？土豆两毛一斤卖不卖？
给我咧2不咧2？给不给我？
你去北京旅游去咧2不咧2？你去不去北京旅游？
你一会儿睡咧2不咧2？你一会儿睡不睡？
四、汾阳方言时体助词“咧”来源
如上文所述，将汾阳话中的“咧”分为进行体助词兼现在时助词“咧1”、将来时助词“咧2”、单纯的语气词“咧3”。

下面要谈的是“咧1”、“咧2”的来源。

（一）进行体助词兼现在时助词“咧1”的来源表示现在时助词的“咧1”，其作用是附着在表示事件持续的句子末尾，表示现在时意义，同时它也是进行体助词，带有持续进行的体意义。

考虑“咧1”的来源时，笔者考察了近代汉语中的一些助词，发现汾阳话中的“咧1”与近代汉语中的语气词“哩”有很多相近之处。

据蒋绍愚、曹广顺先生总结，“‘哩’最初写作‘裏’，后来写作‘里’、‘俚’、‘哩’，宋代以后通常写作‘哩’”[1]299。

该词在唐五代笔记小说中用例不多，到宋代用例多起来，但用法基本都是两种：1.指明事实而略带夸张； 2.表示持续和不变。

例如：
第一种用法：
不怕与人尤滞，只怕被人调戏，因甚没个阿鹊地，没工夫说里。

（辛弃疾：谒金门，全宋词）
第二种用法：
尧夫诗云：“圣人吃紧些儿事”，其言太急迫，此道理平铺地放着裏。

何必如此。

（河南程氏遗书）[2]300
到元明时期“哩”的用例十分常见，用法以表示持续不变为主，这一点太田辰夫先生有过详细论述：
A.与时间词“如今、现、正”和助词“着”等呼应，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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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状态持续或动作持续：
正在那里吃酒哩。

（燕青搏鱼，3折）
现染病哩。

（张天师，3折）
他举着影神楼儿哩。

（曲江池，2折）
有时虽然没有“如今”等呼应，但同样表示持续：你父亲烦恼哩。

（老生儿，3折）
俺居士在家念佛哩。

（来生债，1折）
俺姐歇息哩。

（玉壶春，2折）
B.与“还”、“未”、“不曾”等配合，表示不变：
俺说来，未收拾里。

（元典章·户8）
你三位还不知俚，我们不是他来时，性命只在咫尺休了。

（水浒传，18回）
未曾娶妻哩。

（玉壶春，2折）[3]346-347
上述用法与汾阳话中“咧1”的用法极为相近，虽然称之为语气词，但可以看到所举例句如果从时体的角度分析，“哩”不仅是一个语气词，更是在充当一个时体助词的角色，因此称之为“进行体兼现在时助词”更为合适。

“清代以后，一方面‘哩’仍然保留在一些方言中，另一方面在北京话中‘哩’字逐渐被‘呢’所代替。

”[1]302从横向角度来看，山西方言中繁峙、五台、临猗等地[4]，以及陕北晋语中都有这种表示持续义的句末助词[5]151，读音有“勒”[l圮0]“咧”[λ誺藓0]或“哩”[li0]等，其语法意义与汾阳方言中的“咧1”是一致的。

因此从纵横两方面看，汾阳话中的“咧1”可能是近代汉语中“哩”在方言中的保留，本文根据汾阳话的读音[λ誺藓0]而将它写作了“咧”，是采取了从俗的做法。

（二）将来时助词“咧2”的来源
表示将来时助词的“咧2”，其作用是表示事件将要发生或状态将要出现，吕叔湘先生的《现代汉语八百词》中提到，句末的“了2”“也常常用来表示事态将有变化，前面常有副词‘快’或助动词。

”[6]352-353但所举例句并不都与汾阳话中“咧2”的语法意义相同，只有两句一致，试比较：普通话汾阳话
吃饭了。

（可以或就要吃饭了）吃饭咧2。

要下雨了。

下雨咧2。

其余例句中的“了”在汾阳话中都相当于“啦”，如：普通话汾阳话
快放假了。

快放假的啦。

你该回家了。

你该回去啦。

现在可以通知他来了。

这会儿能通知他来啦。

可见，汾阳话中“咧2”也不尽等同于普通话中的“了2”，那么它是从哪儿来的？笔者参看了其他学者的研究，曹广顺提到近代汉语中表示已经或将要发生变化的助词是“去”，指出“‘去’从唐代初露端倪，晚唐五代时期在禅宗语录中广泛使用，并一直持续到宋代，元以后渐趋消亡。

”[7]117他说：“‘去’从一开始就兼表‘已经’和‘将要’两种意思，……到元代，随着助词‘了’的广泛使用，‘去’逐渐变为基本上只用于表示假设、‘将来’的句子。

而‘了’在宋代很少用于假设或表示‘将要’，南宋晚期，出现了‘了’表示‘将要’义的个别例句，这些例子的出现，使‘去’在整个助词体系中成了一个多余的成分，大概从那时起，就最后注定了它走向消亡的命运。

”[7]117-118这样看来，汾阳话中的“咧2”与近代汉语的“去”虽然语法意义相近，但并无多大关系，而与表示“将要”义的“了”有关系。

从语音上看，二者也很相近。

在史秀菊的文章中提到，兼表将来时与未然体的“也”在晋方言中“分布面特别广，遍及各片方言区（少数方言点如上党片的晋城等地、并州片的平遥等地、吕梁片的汾阳等地以及官话区汾河片平阳小片的少数市县除外），‘也’在山西也有较为一致的读音……在各地方言中都能表示某一动作、事件或性状即将发生或实现。

”[4]而这些“也”几乎都可以用汾阳方言中的“咧2”来表示，现将文中例句与汾阳话对比如下表：
由上述例句可见，汾阳话中的“咧2”在语音上与“了”接近，但在用法上与晋语区其他方言的“也”并无二致。

近代汉语中“了也”连用的现象很多见，那么汾阳话的“咧2”就可能来源于近代汉语中表“将要”义的“了”，经常与“也”连用，其语音受周边晋语的影响，韵母发生了变化，再加上本身汾阳话内部“咧”有多种用法，使其在语音上产生了类推，出现了“咧2”这一合音形式。

注释：
①读为[μα324]，“没啦”的合音，相当于普通话中的“没有”，下
文汾阳话例句中所有“没”都同此读音。

②合读为[／α324]，意为“他或她”，第三人称代词，用于对方不在
说话现场时，并且口气中带有不满或亲昵。

一般情况下第三人称代词使用“他或她”。

下文同。

③“来”、“咧1”共现，应当看作是过去时与进行体的套用，第一
层次首先是过去时的“V+来”，否定词“没”应当看作是对过去动作状态的否定，表示事件没有在说话之前发生，第二层次是进行体的“[没+（V+来）]+咧1”，“咧1”表示的是说话之前事件或动作还没有发生的状态一直在持续着，也就是说“来”、“咧1”在同一个句子里各自表达自己的时体意义。

④“慢慢儿吱”指慢慢地。

⑤“不觉煞”指不知不觉。

参考文献：
[1]蒋绍愚，曹广顺．近代汉语语法史研究综述[M]．北京：商务印
书馆，2005．
[2]绍愚，曹广顺．近代汉语语法史研究综述[M]．北京：商务印书
馆，2005.
[3]太田辰夫．中国语历史文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史秀菊．近代汉语句末助词“去”“来”“了”“也”在晋方言中的分布与功能[J]．第三届晋方言国际研讨会会议论文，2007.
[5]邢向东．陕北晋语语法比较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6]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7]曹广顺．近代汉语助词[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5．
(责任编辑:谢雪莲)大同我去太原呀。

汾阳我去太原去咧2。

五台下雨呀。

汾阳下雨咧2。

五寨你哥走呀不？——
—走呀。

汾阳你哥走咧2不咧2？——
—走咧2。

晋源我吃饭去呀。

汾阳我吃饭去咧2。

太原推着车子干啥去呀？汾阳推上车子做甚去咧2？
临县过了清明就暖呀。

汾阳过喽1清明就热咧2。

临猗明儿个冷呀。

汾阳递明冷咧2。

阳泉明天清明呀。

汾阳递明清明咧2。

武乡孩的孩子明天就满月呀。

汾阳孩儿递明满月咧2。

2012年第6期李卫锋山西汾阳方言的时体助词“咧”11月25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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