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名家——抱着父亲回故乡

怀抱中的父亲 ， 更像一枚五分硬 币。 那是小时候
我们 的压岁 钱 。 父 亲亲 手递 上 的 ， 是坚 硬 ， 是柔 软 ， 是 渴望 ， 是满 足 ， 如 此种 种 ， 百般 亲 情 ， 尽在 其 中 。 怀 抱 中的父 亲 ， 更像 一 颗砣 砣糖 。 那是 小 时候我 们 从父 亲 的手 提包 里 掏 出来 的 ， 有甜蜜 ， 有芬芳 ， 更
说 十一部 ， 长篇散文 一滴水有多深 及散 文集 多部 ， 中短 篇小说 集 四十余种 ， 长诗 用 胸膛行走的高原 等。 长篇小说 圣天门 口 获第 二届 中国小说学会奖、 第一届 中国当代
文学学院奖 ， 长篇小说 蟠虺 获 人 民文学 年度优秀长篇小说奖。 中篇小说《 挑担茶叶
身 的万 千宠 爱 ？
声声 呼唤 着 乳 名 ， 让 我 的 胸膛 感 觉 到一 种 从 未有
过 的温 厚 。 那 时 的父亲 ， 则 像是 穿 堂而 过阵 阵晚 风 ， 父 亲 像 一 只 圆润 的家 乡鱼 丸 ， 而且 是 在 远 离江
抱着父亲 ， 我 们 一起 走 向回龙 山下那 个 名 叫郑 仓 的小 地方 。
为 了 纪 念 刚 刚过 去 的 收 获 季 节 。 茂 密的芭茅草 ， 从
请多包涵。 就像小时候，
我 总是 原谅 小路 中间的那 堆牛 粪 。 这 是我 第 一次描 写 家 乡。 请 多包 涵 。 就像 小 时候 ，
高 及屋 檐 的顶 端开 始 ， 枯 黄 了所 有 的叶子 ， 只在 茎秆 上 偶 尔 留一点 苍翠 ， 用来 记忆 狭 长 的叶 片 ， 如何 从 那
还 是 草木 ， 无论 是男 女 还是 老幼 ， 常 常用一 种 固定 的
的筷子生气。 抱着父亲 ， 我才想到 ， 山里手法 ， 山里原
料， 如 何 配 制 大 江 大 湖 的气 韵 ？ 只有 聚集 各 类 面食
之所 长 的家 乡包 面 ， 才 能抚慰 父 亲五 十年 离 乡之愁 。
默契 ， 取代 那些 似无 必要 的烦 琐 。 譬如， 父亲 会 问 ， 你
一
差 错 的可 能 。 因为 ， 这 是 我平 生 第 一 次 抱起 父 亲 ， 也 是我 最后 一次 抱起 父 亲 。
只模 模 糊 糊 的 小 身 影 ， 在 小 路 上 方 自由地
父亲像一朵朝 云 ， 逍 遥地飘荡在我 的怀里。 童
飘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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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时代 ， 父亲总在外面忙忙碌碌 ， 一年当中见不上儿
个位置上生长出来。 就像人们时常惶 惑地盯着一棵 大树 ， 猜度 自己的家族 ， 如何在树下 的老旧村落里繁
பைடு நூலகம்衍生息。
我总是原谅小路 中间的那堆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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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记
我很 清楚 ， 自己抱过 父 亲次 数 。 哪 怕 自己是天 下
最弱智的儿子， 哪怕 自己存心想弄错 ， 也不会有出现
抱着 父 亲 。 我 走在 回故 乡 的路上 。
抱 着父亲 回故 乡
Ｊ ｉ ａ ｎ ｇ ｎ ａ ｎ Ｍａ ｇ ａ ｚ ｉ ｎ ｅ ２ ０ １ ７ Ｎｏ ． ３
次， 刚刚迈 进 家 门 ， 转 过 身来 就会 消失 在租 住 的农舍 外 面 的梧桐 树下 。 长大 之后 ， 遇到 人生 中的某个 关 隘 苦苦 难 度时 ， 父亲 一改 总是 用 学名 叫我 的 习惯 ， 忽然
上北京 获第一届鲁迅 文学奖 ， 长篇小说《 天行者 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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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话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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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 父亲回故乡
口
刘 醒 龙
田野 上 自由延 伸 的小 路 ， 左 边 散 落 着 一层 薄 薄 这 是我 第一 次描 写父 亲。 的稻 草 。 相 同 的稻 草 薄 薄 地 遮 盖 着 道 路 右 边 ， 都 是
郑仓 正 南方 向这 座 没有 名 字 的小 山 ， 向来 没有
名字。
并且绝对是不离乌林古道两旁的敦厚人家所制。 父
亲用 最 后一 个夏 天 ， 来 表达 对包 面 的怀念 。 那种 怀念
一
乡亲 们 说起 来 ， 对我是用 “ 你爷 爷 睡 的那 山上 ” 语 作 为所 指 ， 意思 是 爷 爷 的归 宿之 所 。 对 我 堂弟 ，
埘｝ 家
对 话 名 家
本 期 嘉 宾 ： ｉ ｊ 醒龙
刘醒 龙 ， 生于 古城 黄州， 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 员， 中国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副主
任 湖北省博 物馆 荣誉馆 员。 现 为武汉市 文联专业作家 、 芳草 文学杂志主编。 代表作 有 中篇小说 凤凰 琴 大树还 小 等。 出版有《 威 风凛 凛 ｊ 一棵树 的爱 情史 等长篇小
不 止是 如疾 如醉 ， 更近 乎 于偏执 与狂 想 。 好 不容 易弄 了一碗 ， 父 亲 又将 所谓包 面拨拉 到一 边 ， 对 着空 荡荡
则是用 “ 你父 亲 小 时候 睡 通宵 的那 山上 ” ， 意 思是 说
我那叔父尚小时夜里乘凉的地方。 家乡之风情， 无论 是历史还是现世 ， 无论是家事还是 国事 ， 无论是山水
抱着父亲 ， 我 还要 送 父 亲走 上 那 座没 有 名字 的
小山。
畔湖乡的大 山深处， 在滚滚的沸水 中， 既不浮起 ， 也
不沉底 ， 在 水 体 中段 舒 缓 徘 徊 的那 一 种 。 父 亲 曾抱 怨 我 的刀功 不力 ， 满锅 小 丸子 ， 能 达 到如此 境界 的少 之 又少 。 抱着父亲 ， 我才明 白， 能 在 沸水 中保 持 平静 是何 等 的性 情之 美 。 父 亲像 是 一只 丰厚 的家 乡包 面 ，
一
对 于一 个男 人来 说 ， 一 辈子都 在承 受父 亲 的责骂 ， 能 让 其 更有 效 地 锤炼 出一 副更 能 够担 当的肩 膀 。 不 必 有 太 多别 的想 法 ， 凭 着 正 常 的思 维 ， 就 能 回忆 起 ， 一 名男婴， 作 为 这个 家庭 的长 子 ， 谁 会怀 疑那 些 聚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