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粤语用于求证是非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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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粤语用于求证是非问的“啊”
单韵鸣
【摘要】运用语调助词的概念,讨论了粤语用于求证是非问句“啊21”和“啊13”.认为“啊21”是低语调助词覆盖叠加到“啊33”上得到的变体,表达了“以
说者为中心”的语义特征;语调助词可连用,“啊13”是低语调助词和高语调助词连用在“啊33”后形成的变体,同时带有了“以说者为中心”,以及说话人对话轮向前展望等语义.使用相同的方法可解释粤语用于求证是非问的其他若干个语气助词的
来源路径.最后梳理了粤语求证问的相关形式,指出粤语有着比普通话更丰富的语气
助词,语调多变,这在求证问句里表现得比较明显.
【期刊名称】《语言科学》
【年(卷),期】2018(017)006
【总页数】11页(P627-637)
【关键词】粤语;求证是非问句;啊;语气助词;语调助词
【作者】单韵鸣
【作者单位】华南理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广东广州 51064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178
1 引言
关于粤语(本文主要指广州话)的疑问语气系统,麦耘(1998)将其概括为4个子系统:
1)疑问句式;2)疑问代词;3)疑问语气词;4)疑问语调。

从句式上分,广州话和普通话一样,可分为特指问句、是非问句、正反问句、选择问句。

前两种疑问句在句式上与一般陈述语气的句式相比并无特殊之处,特指问句使用疑问代词、是非问句由语调或语气助词与陈述句区分。

广州话是非问句可用句末升语调或语气助词“吗”。

用“吗”的问句比较中性,说话人对答话没有预设。

句末升语调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不管句末最后一个字的声调是什么,句末总是升到5最高调,音高轮廓呈上升的走势,如例(1)和例(2);另一种是如果本来那个字的声调已经是55调,就升得比55还要稍微高一点,如例(3)。

句末升语调的是非问句一般表示说话人的诧异、疑惑。

例如:
(1)佢去33→35?
(2)老李都唔理事嘅,佢会帮人21→25?
(3)你中意红色55↗?
求证问是是非问里面的一个小类。

说话人发问时心中已形成一定的看法,通过发问获得对方的肯定或否定来对自己的看法进行求证。

求证问不同于一般的是非问,句末不用升语调,而常常有读低平调的语气助词“啊[a21]”。

例如:
(4)佢系英国人啊21?(他是英国人,对吧?)
(5)你仲未走啊21?(你还没走呀?)
(6)好攰啊21?唞下啦。

(很累是吧?歇歇吧。

)
(7)你同人打交嚟啊21?块面淤咗嘅?(你刚才和别人打架吗?脸怎么淤黑了?)
麦耘(1998)和彭小川(2010:167)对此的解释是,广州话有一个低平调[注]广州话(粤语)的低平调可被记作11或21调,国内记作21调最为常见。

的疑问语调,表示求证;句末的语气助词“啊[a33]”不负载疑问信息,只用于缓和语气。

低平语
调通过“覆盖叠加”,使“啊33”在是非问句里读成“啊→”[a21]。

[注]低平调
用下沉箭头表示。

句末除了“啊21”,求证是非问句中还可能出现的语气助词有“〈口架〉
[ka21]”、“啦[la21]”、“咋[tsa21]”等。

按彭小川的处理(2010:168),它们是语气助词“嘅[kɛ33]”、“喇[la33]”、“咋[ts a33]”和“啊[a33]”的合音,
再通过低平语调对合音形式声调的“覆盖叠加”,得到“〈口架〉[ka21]”、“啦[la21]”、“咋[tsa21]”。

例如:
(8)呢本书系你〈口架〉21(嘅33啊→)?(这本书是你的,对吧?)(表领属)
(9)佢学过〈口架〉21(嘅33啊→)?游得咁快。

(他学过的吧?游得这么快。

)(表判断)
(10)你去咗报到啦21(喇33啊→)?(你去报到了吧?)
(11)先嚟咗3个人咋21(咋33啊→)?(才来了3个人呀?)
彭小川(2006)指出表疑问的低平语调在普通话里也存在,句末用语气词“啊”或“啦”(可视为“了+啊”的合音)表示回应性求证。

例如(例句摘自彭文):
(12)一直睡着的小马终于醒来,他问老马,“到板墟啦?”老马说:“快到了,小心点,你拿绿包,我来拿红包。


(13)刘长德从大屋子里出来,看看大家,又看看玉宝说:“你怎的了?鬼子又打你啦?”
跟广州话一样,普通话的低平语调通过“覆盖叠加”,使是非问句里的“啊”或“啦”的音高都比用于非此类情况时低。

另一种观点国内以方小燕为代表。

方小燕(2003:141)认为“啊21”是疑问语气词,同时她还把在是非问句里和“啊21”具有相同音高的“〈口架〉21”、“啦21”、“咋21”等都归为疑问语气助词。

她认为低平调是这些语气助词本身的字调,正是由于出现在求证是非问中的低调值语气助词较多,才使广州话的求证是非问句呈低平语调。

她还指出,如果没有这些语气助词,就不存在用低平语调表示疑问的情形,因为光是陈述句加低平语调,如“你要走→?”并不能构成是非疑问句。

因此,疑问语调是否存在一个用于求证的低平调语调是两种观点争论的焦点。

如果承认存在,那么用于句末的就是舒缓语气的助词“啊33”,只是在求证是非问中
被低平语调覆盖而已。

否则,读低平调的“啊21”应定性为疑问语气助词,或者
说是一个求证是非问的标记。

2 问题的分析
我们认为,无论取哪种观点,问题只集中在“啊”身上,即是否存在一个表示求证的低平疑问语调,这个语调覆盖在“啊33”上得到“啊21”,还是“啊21”本
身就是一个疑问语气助词?而“〈口架〉21”、“啦21”、“咋21”等都是“〈口架〉33”、“啦33”、“咋33”等和“啊21”合音的结果。

从跨语言的角度来看,以英语是非问为例,如“Are you having coffee?”可以有以下几种表达方法:
(14)Are you having c offee↗?
(15)Are you having coffee↘?
(16)You are having coffee↗?
(17)* You are having coffee↘?
如果是非问句以一般陈述句的形式出现,总有个突显标记,否则区别特征不明显,不利于表义。

我们询问过母语为英语、从事语言研究的被访者,当英语的是非问句以陈述句的形式出现时,句末必须变为升调,以语调为区别特征。

汉语的是非问句以陈述句的形式出现时,如果句末语调不发生很大的变化,按道理也应该在其他形式上和陈述句加以区分。

普通话是非问句以一般陈述句的形式出现,最常见的形式是在句末添加“吗”表中性问,或在句末添加“啊21”用于求证。

而广州话“吗”用得极少,对答话没有预设的是非问句更常使用正反疑问句形式,用于求证最常见的形式是在句末添加“啊21”。

彭小川(2006)通过普通话和广州话的共同之处力
图证明是非问存在用于回应性求证的低平语调,用低平语调来表示求证式疑问是有
语言普遍性的。

然而,除非在其他更多的语言里找到证据证明存在低平语调的是非问,又或找到声学证据,否则无法完全推翻方小燕(2003:141)的论证:没有“啊21”等语气助词,即便有低平语调也无法形成疑问。

因为反过来可以认为普通话
和广州话都存在表求证的疑问语气助词“啊21”,不同于用作舒缓语气的“啊33”,在陈述句句末加上“啊21”就使其构成的疑问句和陈述句能明确区分开来。

彭小川(2010:169)还举例广州话的“真嘅33(真的)”,“嘅”变为高升语调后,即成为了是非问句,但人们不把“嘅↗”视为疑问语气助词,那么也就没有理由把“啊”看作舒缓语气“啊”和疑问语气助词“啊”两个。

此论证有一个漏洞:高升语调不仅针对“嘅”,它能作用于所有的陈述句句末字调,“嘅”只是随机的一个变为升语调的例子,所以“嘅↗”不被视为疑问语气助词。

而求证是非问句则总是和读低平调的“啊”相关,如果句末不用“啊”,很多求证是非问句都不成立,因此“嘅”不能和“啊”同比。

综上,求证是非问句在形式上带读低平调的“啊”确实起到一定的区别性作用。

3 问题的展开
我们发现,“啊21”不仅仅局限于求证是非问句中。

例如:
(18) A:天气预报话听日落雨,我哋可能烧唔到烤喇。

(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我们可能不能烧烤了。

)
B:噉啊21,不如改成去饮嘢啦。

(这样呀,不如改成去喝东西吧。

)
(19) A:啲人都嚟齐喇。

(人都来齐了。

)
B:啲人都嚟齐啦21,噉就开会啦。

(人都来齐了,那就开会吧。

)
例(18)和例(19)显示,“啊21”有时只用于回应,只是重复对方的某个信息,然
后以此为话轮的开始,接着往下说。

就像彭小川(2006:2)所举的两个普通话的例子,形式和语用功能也与此类似。

例如:
(20) 常五:大星的媳妇,我问你,你婆婆待你怎么样?
花金子:你问,我婆婆待我呀?
(21)玉梅:“谁家?有冀哥他们家!你去过了吗?”满喜说:“他们家呀?我不怕有冀见怪!他家的房子什么时候借给干部住过?……”
虽然作为回应的句子句末是问号,但实际上说话人并没有让对方回答确认的意图,而是继续往下说。

例(20)没有继续摘抄后面的话语,我们通过上下文推测后面“花金子”的回应不是为了求证,而是为后面的话语开个头。

例(21)很明显,“满喜”还在继续往下说,没有期待对方的回答确认。

换句话说,形式上这两个例子用的问号,而语用上并没有疑问的功能。

值得注意的是,同是带“啊21”的问句,在不同的情形表示不同的意思。

例如:(22) A:你系97届毕业嘅青仔?(你是97届毕业的小青?)
B:老师,你仲记得我啊21?(老师,您还记得我呀?)
C:你以前咁叻仔,梗系记得你啦。

(你以前这么棒,肯定记得你呀。

)
(23) A:我而家唔得闲理你啊33!(我现在没空理你呀!)
B:你而家羽翼都未生齐就咁牙屎,等你真系好叻嗰阵,你仲记得我啊21?!(你现在羽毛还没长好就那么趾高气扬,等你真的厉害了,你还记得我吗?!)
例(22)是前贤注意到的求证是非问,例(23)用同样的形式,却不是求证是非问,是语义上表示反诘。

另一方面,比“啊21”少见,但也能用于求证是非问的还有“啊[a13]”,以及“〈口架〉13”、“啦13”和“咋13”。

例如:
(24)原来系佢扭住要去啊13?(原来是他闹着要去呀?)
(25)二佬抢咗你〈口架〉13?畀翻你啦。

(二哥抢了你的是吧?别哭,还给你吧。

)
(26)佢哋两个拍咗咁耐拖,终于都结婚啦13?(他们两个谈了这么久,终于结婚了对吧?)
(27)先写咗两行字咋13?我仲以为你写得好快添。

(才写了两行字呀?我还以为你
写得很快呢!)
类似的发现只有Law(1990:101)和Li(2006:99)注意到。

Law(1990:101)举例说明“啊13”和“啊21”两者用于求证,差别不大,两者唯一的区别是“啊21”听起来语气比“啊13”重些,没那么客气。

Li(2006:99)曾问询过数个粤语为母语的被访者,被访者的意见是“啊21”和“啊13”都用于求证是非问,一位被访者认为这里用“啊13”有点戏弄对方的意思,例如:
(28) (当说话人已经知道答案,但听话方却想隐瞒事实时,说话人就会故意这么说:)
佢要去美国啊13?(他要去美国,是吧?)
而“啊21”则没有此种解读。

可见,“啊21”和“啊13”都用于求证是非问,两者在不同的语境中各有分工。

“啊21”的用法范围更广,它还能用于反诘,“啊13”则不行。

“〈口架〉13”、“啦13”、“咋13”和“〈口架〉21”、“啦21”、“咋21”的区别,就跟“啊13”和“啊21”的区别一样。

从以上例子不难发现,“啊21”不局限用于求证是非问,而求证是非问也不只有“啊21,看来对读低平调“啊”的讨论也许不能局限在疑问范畴。

4 海外研究的启发
海外不同的学者运用不同的研究方法或角度,对“啊21”进行了研究。

他们对“啊21”和“啊13”的研究一般都放在句末语气助词系统里。

Law(1990)认为“啊13”和“啊21”都是疑问语气助词,指出“啊21”是由“啊13”和低语调助词混合的结果。

但为什么不是另一种情况,即“啊13”由“啊21”和高语调助词混合而来,她没有解释。

Fung(2000)研究了与“啊21”相关的“咋21”、“啦21”和“〈口架〉21”。

她把这几个词的作用都概括为把句子变为疑问句,并指出用了这些词不能再用其他疑问代词,即间接承认了“啊21”有标记疑问句的作用,可看作疑问语气助词。

Wu(2008)通过声学比较实验来考察语气助词的
“声调”。

他比较无“啊”的陈述句(句子的所有音节都是21调)和带“啊”的疑
问句最后一个音节的音高,发现“啊”的音高比正常21调音节下降得更厉害。

他认为“啊”的声调是其本字调,和语调无关,认同疑问句末的“啊”是一个疑问语气助词,但没有更多的论证。

海外其他学者运用类似的研究方法却得到不完全相同的结论。

Li(2006)和Sybesma & Li(2007)都试图把每个语气助词分拆成有意义的几个最小单位,包括
声母、韵母、声调(包括边界调或语调)。

关于语调或边界调,他们沿用了
Law(1990)设立高音语调助词H和低音语调助词L的做法,并在普通语言学的视
角下把H和L概括为具有高低语调之分的边界调(boundary tone)。

高边界调有“向前展望forward looking”、“以听者为中心hearer-o riented”的语义特征,表示说话人希望得到听话人注意或加入到会话当中,得到回应等。

相反,低边界调有“以说者为中心speaker-oriented”的语义特征,表示说话人没有特别需要得
到听话人的反馈。

即便如此,他们对“啊21”的定性也存在分歧,对“啊13”的用法解释也显得牵强。

详见表1。

表1 Li(2006)和Sybesma & Li(2007)关于“啊21”和“啊13”的观点归纳及尚存问题
拆分对象韵母声调解读韵母a解读声调(Li 2006)解读声调(Sybesma & Li 2007)啊21a21缓和句子语气、提醒听话人注意信息的作用 (smooth-alerting)21低平调用来传递“以说话人为中心(speaker orientation)”的信息,但不带疑问信息,疑问
信息由句子主体部分负载。

句子主体怎么负载疑问信息没有解释。

区分用于反诘和求证问的两个“啊21”:21低边界调表示“以说者为中心speaker-oriented”,覆盖在[a]上,形成的“啊21”用于反诘;另一个是带低平语调疑问语气助词的“啊21”,这个“啊21”是一个整体,不能拆分。

啊13a13 13低升调的意义是表示证据(evidential)。

未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13调用于求证问。

Sybesma & Li(2007)把“啊21”分为两个,而且性质、地位完全不同,这个处理方法传统语言学界可能会比较难接受,这正反映了情况的复杂性。

丁思志(2013)也有类似Law(1990)、Li(2006)和Sybesma & Li(2007)的观点,提出句末语气助词承载边界调后添加了由边界调带来的语义。

但文中对“啊21”和“啊13”的定性也不十分清楚和精确。

综观海外学者的相关研究,尽管他们采用了更为多样的研究手段或更为广阔的研究视角,仍然没有很圆满地解决问题。

不管哪家之见,都有一些语言事实与其不符,或存在某些理论推演上的漏洞。

然而,引入语调助词(tonal particle)和边界调(boundary tone)概念来讨论语气助词声调的具体表现形式给我们带来了启发。

5 本文的观点
5.1 求证是非问是最接近陈述句的一种问句,语气较为肯定
在第3节我们已经指出,能用于求证是非问的不只有“啊21”一个语气助词作为区别性成分。

事实上,除了“啊13”以外,表示中性是非问的“吗”和“吖
[a55]”、“啦55”、“〈口架〉35”等读高平或高升调的助词在句末连用时,也可用于求证是非问。

例如:
(29)嫲嫲,你呢排身体几好吖吗?(奶奶,您最近身体挺好的吧?)
(30)呢啲玩具你唔玩啦吗?我送畀人喇。

(这些玩具你不玩了,是吧?我送人了。

)
(31)师傅,呢部车经过体育中心〈口架〉吗?(师傅,这趟车经过体育中心,对吧?)
例(29)-(31)说话人心中对问题已形成一定的看法,其预设答案跟句子命题的主体信息一致,希望求得确认。

有意思的是,“吖吗”、“啦吗”和“〈口架〉吗”不仅用于求证性是非问句,也用于陈述句,表示肯定的语气。

例如:
(32) A:点解次次都要我去?(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去?)
B:你好人吖嘛(吗)。

(你好人嘛!)
(33) A:佢咁早就瞓咗?(他这么早就睡了?)
B:今日开咗成日车,攰啦嘛(吗)。

(今天开了一天车,累了呀。

)
(34)佢老实人嚟〈口架〉嘛(吗),咪虾人啦。

(他是老实人,别欺负人家。

)
如例(32)-(34)所示,当这几个词用于非问句时,“吗”一般写成“嘛”,这样容易让人忽略它和是非问句末标记“吗”的联系。

读音上,用于陈述句的“吗(嘛)”为了提醒听话人注意信息,可拉长读音或重读;在问句中“吗”可读得较为轻短。

值得注意的是,粤语没有轻声,在陈述句和问句当中,“吗(嘛)”发音一样也可接受,不影响意义的传递。

另外,“吖嘛”也用于祈使句,表示理所当然的建议,即说话人认为就得应该那样做的建议,同样传达了肯定的语气。

例如:
(35) (看到对方拿筷子拿得高高的,很不顺,说话人说:)
揸低啲只筷子吖嘛。

(抓筷子抓低一点呀!)
(36) A:成日喉咙痛。

(经常嗓子疼。

)
B:饮啲蜜糖水吖嘛。

(喝点蜂蜜水呀!)
张洪年(2007:196)认为“吗/嘛”用来强调语气,常和别的助词连用,如“呀55吗[ā ma](即“吖嘛”)”和“嘑吗[lā ma](即“啦嘛”)”。

邓思颖(2015:214)指出“吖嘛”有引导听话者关注相关事实的功能。

两位先生所举的例子属陈述句或表示反诘的用例,如“我头先都话係噉嘑吗(啦嘛),你又唔信。

(我刚才都说是这样的呐,你又不信。

)”,“修女你都唔识!咪係尼姑吖嘛!(你居然连修女都不懂,不就是尼姑嘛!)”,说话人肯定的语气显而易见。

如果参照Sybesma & Li(2007)的做法,把用于求证问的和用于表达肯定语气的两种形式分开,“吖吗”、“啦吗”和“〈口架〉吗”也有两套,这种处理方法明显低效。

再看“吗”和“吖55”、“啦55”、“〈口架〉35”连用的特征,不管在求证
问句还是陈述句、祈使句或用于反诘,都能体会到说话人肯定、确定的语气,对话以说话人形成的看法为中心。

它们的用法和“啊21”既能用于求证是非问,又能
用于反诘的用法一致。

也就是说,“啊21”或“吖吗”、“〈口架〉吗”和“啦吗”,都是求证是非问和表肯定语气的非问句两用的。

这充分说明了求证是非问与用升语调表示疑问的问句相比,总是疑少信多,说话人语气倾向肯定,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句子命题主体部分所传递的信息。

可以说,求证是非问是一种最为接近陈述句的问句。

5.2 语调助词和语气助词的结合
我们受到了Law(1990)、Sybesma & Li (2007)的启发,认同语气助词和语调助词[注]Sybesma & Li(2007)所说的边界调实际上也是语调助词,是总在句末的语调
助词。

本文仍采用语调助词的概念。

作用在一起会衍生出以不同声调出现的语气助词的形式。

作用在语气助词上的高语调助词有“向前展望forward looking”、“以听者为中心hearer-oriented”、期望听者注意或加入对话等特征,低语调助词有“以说者为中心speaker-oriented”,对听者参与对话期望相对较低等特征。

Sybesma &Li(2007)把“啊21”处理为两个(详见表1),但笔者观点与他们有异,认为这两个“啊21”有联系。

试看下面两组例子:
第一组
(37) (看见对方头上冒汗)
热啊21?热就开空调啦!(彭小川 2010:170)(热吧?热就开空调吧。

)
(38) (看见对方在收拾东西)
你要走啊21?(彭小川 2010:170)(你要走是吗?)
第二组
(39) A:今匀我哋派王凡去。

(这次我们派王凡去。

)
B:佢啊21?(彭小川 2010:170)(他呀?)
(40)你估咁容易啊21?(Matthews & Yip 1994:346)(你以为这么容易呀?)
第一组的两个例句是典型的求证问句,说话人基于所看到的事实,想要对方确认自己的想法。

第二组的两个例子是无疑而问的问句。

例(39)属回声问,其实只是一个重复性的话语,并不需要对方回答,因为对方刚刚才说完。

例(40)反诘义非常明显,答案不言而喻,也不需要对方回答。

两组相同之处在于都采用了问句的形式,句末都用了“啊21”,说话人心里都倾向有答案,这些问句都是疑少甚至无疑的。


同之处只在于第一组希望得到对方的确认更多一些,第二组少一些。

总结起来,“啊21”用于问句末,有的问句是典型的求证问句,有的则不一定。

前者是最接近陈述句的一种问句,语气倾向肯定,而后者是语言交际中句法形式(具体从“啊21”的用法来说,是问句形式)和语力(illocutionary force,“啊21”在这里表示肯定)不匹配的一种现象,可视为间接的言语行为(indirect speech act)。

我们把“啊21”只处理为一个,它总出现在那些少疑或无疑、能明显辨别出说话
人中心答案的那些问句里。

“啊21”是由“啊33”搅合了低语调助词而成的变体,[注]当句末高或低语调助词作用在中性表义的语气助词“啊33”上时,为覆盖叠
加的关系。

即:
[a33]+低语调助词L→ [a21]
不管“啊21”用于求证问句还是无疑而问的问句形式,都体现了低语调“以说者
为中心”的核心语义特征。

用于求证问句时,希望得到听话者的回应相对强烈一些,因为正如Sybesma & Li(2007)所言,“啊33”单位本身除了舒缓语气,还有引
起听者注意的作用(smooth-alerting)。

“啊33”搅合高语调助词后可形成变体“啊55”,即:
[a33]+高语调助词H→ [a55]
“啊21”和“啊55”意义相对,“啊55”体现说话人“向前展望”,更希望听
话人参与或者注意对话的意向。

例如:
(41)求下你话我知啊55。

(求求你告诉我吧。

)
(42)我讲个秘密畀你听啊55。

(Matthews & Yip 1994:346)(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
(43)噉你系赞成抑系反对啊55?(那你是赞成还是反对呢?)
例(41)出现“求下你”,当然就是希望听话人加入到对话中;例(42)旨在引起听话人的注意,这两句只能用“啊55”,不能用“啊33”。

例(43)询问对方意见,可用“啊33”或“啊55”,用后者说话人一问到底、获取回应的愿望更迫切。

例(41)-(43)以听者为中心的倾向非常明显,都不能用“啊21”替换。

从“啊21”和“啊55”适用的例子可以看出,“啊21”即便用于求证问句,比
起“以听者为中心”的变体“啊55”,其期望对方参与的强度偏弱,主要还是体
现“以说者为中心”的语义特征。

5.3 语调助词的连用
赵元任(2001:31)早就认为可把落到句末的高低不同的语调看作助词,只是这种助
词不能单独分割,只依附在句末最后一个音节上。

后来不少学者(Fung 2000:182;Leung 1992:23;Yip 2002:272)也都指出语调在汉语这种有声调的语言中,表义
的作用会受到限制。

然而,落到句末的语调对句子主体的声调和语调模式影响不大,高低不同语调的表义功能仍能得到体现。

而Law(1990),Sybesma & Li(2007)等研究就是明确出高低不同的语调给句末助词带来的具体语义。

我们知道,语气助词连用是语言中的普遍现象,表达的语义是连用语气助词语义的总和。

以粤语为例,两个语气助词连用的较多,三个连用也不少见。

例如:
(44)你唔使担心,人哋心里有数嘅喇。

(你不用担心,人家心里有数的了。

)
(45)好晏啰喎,仲要出去?(很晚了呀,还要出去?)
(46)你先有小小后悔嗻咩?(难道你只有一点点的悔意?)
(47)做快递呢家嘢而家好多踩单车嘅咋噃。

(做快递这行现在很多都只是汽车的呀。

)
(48)攞咗第一名添嘅喇喎。

(他还拿了第一名的呀。

)
在继承前贤观点的基础上,我们进而假设粤语中落到句末的语调助词和有独立形式的助词一样,也可连用。

[注]林华勇和吴雪钰(2015)提出广东廉江粤语中也可能有语调助词连用的现象。

对于“啊13”,可认为它是在中性表义的“啊33”上连用了低语调助词和高语调助词而形成的变体。

上文我们已经论述了“啊21”的来源,“啊13”能用于求证是非问,要表达“以说者为中心”的语义,也必须先有低语
调助词L作用于“啊33”上。

此外,使用“啊13”除了“以说者为中心”的语义以外,还多出一点“言外之意”(如例(28)),说者希望得到听者回应或注意的强度
更高,那就得由接续添加的高语调助词H来表达。

因此“啊13”的语义就是“啊33”和低语调助词、高语调助词连用语义的总和。

根据Law(1990:84-88,94)关于语调助词混合语气助词后音高表现的假设,11(21)调处在低音层,后续高语调助
词H会得到13调,而不会上蹿到高音层的35调或大大超出粤语音系系统的制约而变为15调(粤语不存在15调)。

所以,当低语调助词L覆盖到“啊33”之后再
后续添加高语调助词H,即21+H,就形成了变体“啊13”,即:
[a33] +低语调助词L+高语调助词H
→ → → → → [a21] +高语调助词H→ [a13]
(L先表达说话人肯定的语气,H再表达说话人更期望得到对方的回应或注意)
“啊13”综合了低语调助词“以说者为中心”和高语调助词“向前展望”的语义
特征,既能用于求证问句,又起到引起听话人注意或参与的作用。

但“啊13”不
能用于反诘,因为这与高语调助词所表示的说话人“向前展望”,未想结束会话的意图相矛盾;然而,“啊13”用于求证问句时,源自高语调助词的作用,希望得
到听者回应或注意的强度又比“啊21”高。

试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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