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景物描写

诗经中的景物描写
金烨
【摘要】《诗经》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亦是中国文学的发轫之作,全诗一共305篇,在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为后世的诗歌发展奠定了基础.《诗经》音韵和美、情辞兼备,(《文心雕龙·物色》),以纯诗的语言反映了周初到春秋中叶五百多年间的社会和自然的情状.《诗经》三百零五篇虽无描景绘物的专章,却不乏写景体物的千古佳句.而且许多景物描写更是质朴动人,清新自然.不仅映照出当时的自然环境状况、风景俗物、子夜四时,而且折射出社会历史、民风民俗、社会心理的变迁.并且大量的景物描写借绘景传情,以景带情,将情与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使得“景语”转化为“情语”.《诗经》中的景物描写以其出色的语言表现力,强大的情感张力和近于生活的画面感为我们描绘了缤纷美丽的生活图景,让《诗经》更显艺术魅力.
【期刊名称】《新作文：教研》
【年(卷),期】2017(000)012
【总页数】2页(P88-89)
【关键词】《诗经》;景物描写;借景抒情
【作者】金烨
【作者单位】[1]黑龙江省尚志市齐齐哈尔大学,黑龙江尚志1506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G424.1
论《诗经》中的景物描写
一部《诗经》,展现出一幅幅自然美景: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三月桃花,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九月芦荡;有“腰哩草虫”的鸣叫,有“耀耀阜蠢”的跳跃:有鸳鸯在梁”、“桑息啄粟”,有“鸯飞决天”、“鱼跃于渊”;有“秋日凄凄,百卉具排”的秋景,有“冬日烈烈、飘风发发”的冬意。

很大程度上,《诗经》里的景物描
写给予我们的是一种文学上的愉悦。

写景体物独具特色,描山绘水绝不空泛,刻画形
式多种多样,称得上＂尽善尽美＂。

这些描写就犹如一道清泉润泽后世的文学之路,
影响无数文人墨客。

本文就将从景物描写的特色、作用及影响等方面来论述其成就。

一、景物描写的特色
(一)比德
《诗经》中的景物描写纷繁复杂,涉及了丰富的景与物。

但有一类景物描写将景物
的特征与人的精神品质联系起来,而且许多特定的景物都有特定的寓意,这就将景物
类化了。

将自然景物人格化,甚至是将其类化,也就是儒家重要的美学观点——比德。

“比德说”是由孔子最早提出来的,他曾在《论语·雍也》中有一著名论断:“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孔子阐述了景物与人的品质间的联系,虽然模糊,但却是比德说的基础。

《诗经》共305篇,许多自然景物都被诗人赋予了特定的品质,或小人或君子,都有其特定的含义。

《诗经》中的翠竹是最具有君子之风的植物,它素净雅洁、青翠盎然,有谦谦君子的
风韵。

《小雅·斯干》:“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孔颖
达疏:“以竹言苞,而松言茂,明各取一喻,以竹旬丛生而本概,松叶隆冬而不凋,故以为喻。

”竹子丛生,盘根错节,是昌盛繁茂的象征。

用竹子的茂盛来比喻兄弟友爱、家
族兴盛却是十分贴切的。

《卫风·淇澳》的首章就以翠竹起兴:“瞻彼淇奥,绿竹琦琦。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毛诗序》言:“淇奥,美武公之德也。

”《淇澳》
一篇是否真的是歌颂武公之诗暂且不论,但以翠竹起兴确实用来比拟君子风度,暗示
其温润如玉、德行高洁。

(二)动静
《诗经》的景物描写丰富多彩,富于变化,许多写景佳句既具静态又有动态。

有些篇
目诗人的观察视点少有变化,只是一幅幅画面构成了景物。

就如《召南·摽有梅》描
绘枝头梅子下落竟然只用了“其实七兮”、“其实三兮”来表现枝头梅子的数量,
毫无动态可言。

原本梅子下落是十分富有动态的场景,但诗人完全将这种动态的场
景转化为静态的画面。

梅子下落有时间流逝之意,可以说作者用几幅定格的画面表
现了双重流动,实在是巧妙。

再如描写泛舟的场景本应是充满动感,可是无论是“二
子乘舟,泛泛其景”(邶风·二子乘州)还是“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鄘风·柏舟》)都
是静态的画面。

但就是这样单纯的静态画面的拼合却并不显得生硬,有些诗篇甚至是做到了静中有动。

虽然静态描写占了绝大部分,但是有些景物还是显出了动态,像“习习谷风,以阴以雨”(《谷风》);“新台有洒,河水浼浼”(《新台》)“鹑之奔奔,鹊之疆疆”(《鹑
之奔奔》)都是例子。

而且这些描写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仅仅用一个叠词就可以将这种动态感表现出来,并且情貌兼备、音韵和谐、生动形象。

可以说《诗经》中的
景物描摹少用动态,可决不能说其缺乏动态描写。

《诗经》中的景物描写既具静态的和美,又具动态的质感,这种特殊形态的动静结合
之法,使得描绘景物之句和谐圆融、质朴清新。

(三)声色
《诗经》语言朴素,少用华丽词汇,但这并不代表《诗经》中缺少声色。

诗三百善于刻画自然界的各种声音,选取各种声音入诗,众多景物可以说是声情并茂。

雷声有“殷其雷”(《殷其雷》)、虺虺其雷(《终风》);风声有“习习谷风”(《谷风》)“匪风发兮”(《匪风》)、“一之日觱发”(《七月》);雨声有“风雨凄
凄”(《风雨》);水声有“北流活活”(《硕人》)、“方涣涣兮”(《溱洧》);动物之声有“关关雎鸠”(《关雎》)、“鸡既鸣矣”、“虫飞薨薨”(《鸡鸣》)。

诗人对许多声音描绘并非简单的文学描写,其中还夹杂着更多的文化意蕴。

就像《周南·关雎》写雎鸠鸟的鸣叫声,《韩诗章句》说“诗人言雎鸠贞洁慎匹,以声相求……故咏关雎,说淑女、正仪容以刺时。

”雎鸠雄雌相随象征着淑女和君子琴瑟和鸣,故用“关关”之声来吟咏。

《诗经》不仅大量引入自然界中的声音入诗,而且许多景物都带有颜色。

颜色丰富,色彩明艳,可谓色彩斑斓。

“青青子衿”(《子衿》)、“我马玄黄”(《卷耳》)、“彤管有炜”(《静女》)、“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夭》)构成了一幅幅明丽鲜艳的画面,美不胜收。

可以说《诗经》中的景物描写将种种颜色都摄入了画面,有清新之色,也有艳丽之色,更有深沉之色。

各种颜色构成成的画面,一点也不亚于后人所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情景。

《诗经》中的景物描写不仅有声而且有色,通过听觉视觉使双重感染使得景物更加真实生动,将景物的特点着重展现给我们。

二景物描写的作用
(一)情之媒介
在众多景物描写中有一种特殊的情况,那就是逆向的情感流向,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以乐景写哀情或是以哀景写乐情。

这种情况看似极不和谐,景与情南辕北辙,但两者间反差正是触动人心之处。

王夫之曾在《薑斋诗话》中说过:“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

”《诗经》将这种差异表现得最为饱满的应该属《采薇》篇末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本诗主要写了征人对与玁狁战争的回忆以及其哀怨之情。

征人离开家的时候正值春日,杨柳青青,春风拂面;而如今回来之时,已是隆冬,风雪纷纷。

试想诗人离家之时必是离情依依,满心担忧不舍,哀伤不已。

但一句“杨柳依依”不仅暗示时
间,而且道出了细柳微风的情状。

春天本应是除草耕种的季节,但诗人却抛下了亲人
抛下了土地迫不得已背井离乡走上征途。

故乡越是美好,就越显前路艰险;背景越是
明亮,就越显背影灰暗。

这便是以乐景写哀情,差异越大,张力就越大,情感也就越浓烈。

而第二句就是典型的以哀景写哀情。

诗人征战归来,本应是无比喜悦,但多年在外征
战早已是物是人非。

当年离家的时候是“杨柳依依”的春日,而如今却是“雨雪霏霏”的寒冬。

从春到冬,这期间不是几个季节的转换,而是又几度寒暑。

更何况这一
路“不湟启处”、“忧心孔疚”,期间的艰难不可想象。

如今归来漫天的风雪好似
为自己代言,哀伤之情溢于言表。

两幅不相关联的画面跳跃地衔接在一起,但仿佛蒙
太奇的效果一般,一幕幕都呈现在读者眼前,真的“一倍增其哀、乐”。

(二)时之衬景
《诗经》中的景物描写不仅是情之媒介,表达出难诉之情,而且仿佛是四季的幕布,表现出时间的流逝。

这种手法使得诗篇更加含蓄内敛、生动形象、意味深长。

《诗经》中许多诗在叙事时往往要交代时序,直接写明。

如《豳风·七月》中的“七月流
火”“九月授衣”。

像上述“昔我往矣”句就是另一种情况,以景物的变化表现时
间的变化。

而且《小雅·采薇》这一篇上文的“采薇采薇,薇亦作止”、“采薇采薇,薇亦柔止”、“采薇采薇,薇亦刚止”几句话的作用也是相同的,通过“作”、“柔”、“刚”三个字的变换描绘出薇草由初生到渐渐变得柔嫩刚劲的过程,以此
来表现战争旷日持久,征人久戍不归。

再如《秦风·蒹葭》一诗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萋萋,白露未晞”、“蒹葭采采,白露未已”为前三章的首句,渲染了一种悲怆的意境。

并通过“为霜”、“未晞”、“未已”三个词,表现清晨的寒露结
成霜,再慢慢融化,最后一点点干涸的变化过程。

这些景物描写就仿佛是电影的背景,人物的悲欢离合,岁月的沧海桑田都在其中。

(三)境之营造
《诗经》的动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造境的成功。

《养一斋诗话》说过:“《三百篇》
之体制、音节,不必学,不能学;《三百篇》之神理、意境不可不学也。

”《诗经》中的意境或凄凉或冷清或愉悦或美妙,其意境营造的成功也有景物描写的一份功劳。

《诗经》绘景以渲染气氛,衬托人物形象,极富神韵。

通常是几句话就将读者置于一
种情境之中,以少胜多。

《周南·桃夭》是一首祝颂诗,整首诗都是对新嫁娘日后生活的美好祝愿。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有蕡其实”、“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这几句皆描画出桃树妖娆,花朵鲜红似火,果实圆润硕大,桃叶茂密青葱,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不仅点出缔结良缘的吉时,而且以桃花喻美人,不遗余力地展现喜庆欢乐的氛围。

人与景
好似合而为一,一起构成了美好的意境。

良辰、美景、乐事相融,特别是美景的渲染,使得诗句意蕴悠长,少了几分客道多了几许和谐。

三、景物描写的影响
(一)借用典故
《诗经》中的景物描写丰富多彩,富于变化。

许多佳句描写精彩、情感饱满、寓意
深刻,历经千百年的积淀,遂成典故。

后世的诗文词曲大量借用这些典故,既蕴藉精炼,又具有文化内涵。

《诗经·王风·黍离》就是一例,由其而来的“黍离之悲”被许多文学作品所延用。

《黍离》一诗首章写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诗写作者行役过程中
见到黍子生长已经抽出嫩苗,内心忧伤难平,遂感叹“知我者”与“不知我者”。

仅
是两句就将黍离的形象描写得生动鲜明。

而余下两章只是将“彼稷之苗”换成了“彼稷之穗”、“彼稷之实”,将“中心摇摇”改为“中心如醉”、“中心如噎”。

二三章则是同义,以时间的绵延指代痛苦的深重。

由于此诗诗意朦胧,对此诗的理解
有多种方式。

而影响最大的要属《毛诗序》:“《黍离》,闵宗周也。

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

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

”后世无数作品受其影响以“黍离”喻指朝代盛衰,王朝更迭。

(二)化用、引用诗句
《诗经》中的景物描写高妙、真切,有时仅是简单几个字就将景物的特质展现出来。

影响所及,后代诗人常常根据表情达意的需要改变这些描写的句法、借用诗意,将其
运用于自己的诗文,这就是古代诗词写作十分常用的一种手法——化用。

有些诗文
甚至直接引用原文,足见《诗经》中景物描写的影响力。

例如曹操的名篇《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
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
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
其中两处引用《诗经》绘景原文,其一引用《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另一处引用《诗经·小雅·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曹操将《诗经》中的诗句借用至此,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他对贤才的渴求与礼
遇之情。

引用得合情合理合意,十分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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