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逝东京、悲风吹泪——深度解析北宋靖康之变(三)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迷逝东京、悲风吹泪——深度解析北宋靖康之变(三)
本章述了北宋与金国结盟共同伐辽的起因及经过,原文叙事内容详实,涉及面广,故篇幅较长,有三万余字。
为保证头条阅读体验,小编将其分为四篇发出。
本篇7433字,阅读约需13分钟。
第二章燕山残梦海上心情
(一)女真崛起,海上会盟
话说辽朝自天祚帝耶律延禧即位以后,政治腐败,民不聊生,国内民族矛盾十分严峻,各地反抗不断。
大辽帝国这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已经出现了分裂主义苗头了。
且不说,白山黑水之间,女真各部不服契丹统治,已开始蠢蠢欲动;辽国东京道,上京道连续爆发了大规模的民族起义;就连一向比较安稳的燕云地区也发生了汉人杨从领导的反辽起义,虽然这些起义最终被辽军残酷镇压下去了,但明眼的人已经看得出来:辽国之没落已露端倪。
1、马植归来,女真崛起。
事情的起因要从十三年前的一次出访说起了。
政和元年(1111年)宋朝派童贯访问辽国。
童贯使团走东线,前往那“塞外飞花”的辽都上京,途径幽州(辽南京)时,由于一次偶然的机遇,结识了辽朝南院大臣马植,双方多次密谈,内容多不为人知,但两人显然颇为投机。
马植对童贯说:自己本是汉人,现因辽朝政局不稳,前途难料,愿南归“圣域”,复汉家衣冠。
这之后不久,马植就在燕京神秘的消失了,后世史家均猜测,童贯使团暗中藏匿马植出境。
五年后的政和五年(1115年),一直对辽国这个北方大国予以密切关注的北宋政府,得到了可靠消息。
辽东的女真完颜部已于两年前起兵攻辽,并已称帝,建国号为'金',定都黄龙府。
这年十一月,辽天祚帝调集南院汉军与北院契丹军、渤海军、奚军共七十余万御驾亲征。
大军行进途中,天祚帝得知国内发生政变,无心恋战,率辽军全线后撤。
十二日,完颜阿骨打侦知辽军后退的消息,星夜率女真两万铁骑轻装急进,追至护布达岗。
金军集中兵力猛攻辽中军,驰冲横杀,辽军大溃,步兵被马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尸体相枕百余里。
天祚帝弃军
而逃,一昼夜狂奔五百里,入长春州才稍时喘息。
此战即我国历史上著名的以上胜多的护布达岗之役。
战后素有“女真满万,天下无敌”的金军增至十万骑,并攻占了辽朝在整个东北地区的统治中心东京辽阳府。
两年后,又大败辽军于蒺藜山,由于辽国怨军及渤海国高永昌的叛变,金军逐攻占显、懿、濠、卫、显、乾等州及附近郡县,辽河以东及西南一带,尽入金国版图。
当年那个东收朝鲜、西震党项,南则兄弟赵宋,幅员万里,人口千万,煌煌五京,赫赫威名,不可一世的大契丹,现如今却被辽东的一个未曾听到过的民族打得狼狈不堪。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确实令北宋君臣感觉有些诧异,但惊异过后,自然又是非常解恨。
澶渊之后,宋辽百年未动兵戈,北宋与辽朝虽结为叔伯之国,但两国关系一直比较紧张。
辽方持强凌弱,屡兴事端,要挟宋方。
庆历二年,北宋被迫增加银帛各十万两匹与辽,史称“庆历增币”;熙宁八年在辽朝的胁迫之下,朝廷又有了河东割地(十县)之议,史称“熙宁划界”。
终北宋一世,对辽朝的戒备与日俱增。
如今面对辽势已衰的大好局面,宋徽宗赵佶除了欢欣鼓舞之余,脑袋里也正盘算着,如何利用金强辽弱的形势作一番“文章”。
而就在此时,宠臣童贯向徽宗皇帝推荐了一位神秘的人物,这个人就是那个五年前失踪的马植。
听完童贯的一番介绍,徽宗马上就对这个人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特面谕童贯与蔡京共同商议如何接纳马植归宋。
徽宗与蔡京当然不会知道,这个马植实际上早已改名换姓隐匿于童贯家了。
对于马植这位“回归祖国怀抱”的爱国志士,徽宗给予了相当规格的礼遇,特赐见于皇宫延庆殿,徽宗对辽朝内部的局势颇为关注,在廷见中对马植详加垂问,而马植对答如流,颇为机敏。
当徽宗问及马植对辽国态势的见解时,马植奏曰:“辽国必亡,陛下念旧民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治伐乱,王师一出,必壶浆来迎。
万一女真得志,事不侔矣”。
这番话与徽宗心思暗合,故对马植颇为赏识,慰勉有加,依为干城,授秘书丞,赐姓“赵”改名“良嗣”并授予所行之事不受宰辅制约的特权。
于是曾为辽臣的燕人马植,摇身一变就成了宋帝身边的
“红”人赵良嗣了,而这个赵良嗣正是史书中宋金“海上之盟”这个不祥之约的始作俑者。
2、首次出海,使金失败。
不过要想缔结盟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时北宋政府对女真内情几乎一无所知。
为了增加对金国的了解,也为了进一步试探金人对结盟的态度,徽宗决定绕开外廷,秘密遣使赴金以探消息。
当时宋金两国陆路并不接壤,中间还为辽朝辖下的燕云所阻,但早在宋初,曾有女真族人渡海至山东贩马,此海上航道尤存。
徽宗欲结交女真又苦于陆路不通,自然把希望寄托给那片茫茫大海了。
事也凑巧,就在此时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为北宋君臣提供了遥远金国的一丝消息。
原来辽金恶战,辽东百姓饱受涂炭之苦,有汉人高药师、曹孝才、僧郎荣等率宗族200人,乘海船欲往朝鲜避难,在中途遭遇风暴,船只偏离航向漂入宋朝山东海岸。
这一群来自海上的难民,自然会引起当地政府的关注,当弄清他们的身份后,自然少不了要询问辽东战局的最新发展。
根据高药师提供的可靠消息,女真兴起后,锐不可当,连破辽军,已尽得辽东60余州县,现兵锋已过辽河以西,辽主统军无方,契丹已无战心,辽朝在关外的统治即将土崩瓦解。
地方官员立即将这个重要的情报,申知朝廷。
当宋徽宗得知这一消息后,颇为兴奋,更坚定了联金图辽的决心,立即密令童贯与蔡京选派得力将校,连带高药师为随行向导,以买马为名携天子密札乘兵船浮海使金。
这一行十数人,自辽东登岸后,见女真哨兵林立,巡骑游弋,戒备森严,杀气腾腾,过往行人全受盘剥,逐心惊胆战,不敢向前。
这帮人私下一合计便打道转回青州,还煞有其事地编造谎言,自称已至女真地界,女真人个个如狼似虎,不可理喻,不仅不承认他们的身份,还要抢劫财物,险些被杀死,无奈只得回国等等,所言真真假假,妄图蒙混过关。
这帮人编瞎话都编不圆,徽宗越琢磨越觉得蹊跷,命青州安抚使崔直躬详细调查此事,崔直躬据实上奏,徽宗龙颜大怒命将一干人等,发配远恶之地。
道君心有未甘,令王师中继续遴选智勇能吏,欲再次与高药师渡海使金。
3、朝野哗然,多策并起。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来二去,宋徽宗所谓的“遣使买马”的幕后真正目的,以尽为朝野知晓,一时间舆论哗然,至于对皇帝联金攻辽的决定,朝野上下有人反对,有人赞成,有人则不置可否,一时间吵成了一团:
以蔡京、童贯为首的实权派主张“夹攻论”,认为:中国与契丹虽为兄弟之邦,然百余年来,彼常开边衅慢我者多矣。
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今我不取燕云,女真必强,中原故地将不复我有。
以太宰郑居中为首的主和派坚守“坐观论”,他们奏请守盟誓,罢使节,严厉谴责蔡京、童贯身为国家重臣,废弃祖宗盟约,凭空制造事端。
郑居中剀切指出:澶渊之盟后,两国百年平和,边境宴然,兵不识戈,农不加役。
今若毁约背盟,自当仔细计议,何况用兵之道,胜负无常,即使获胜,府库乏与犒赏,编户困于供役,也是蠹国害民之举,如果失败,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知枢密院事邓洵从军事角度上也反对与金联袂攻辽,他说:国朝初年,以太宗之神武,赵普之谋略,曹(彬)潘(美)之能将,百战百胜,征伐四方,唯独燕云未下。
何况今日,怎可轻议?且百年盟誓,一朝弃之,诚恐兵革一动,中国昆虫草木,皆不得休息矣!
中书舍人宇文虚中的想法有些特别,他反其道行之,向朝廷提出了“联辽论”。
认为:自女真侵辽以来,辽朝向幕本朝,一切恭顺,如今舍恭顺之契丹,而以强悍之女真为临,恐中国边患未有宁期,不如联辽抗金。
而此时,奉命远赴高丽为国王治病的宋朝医官回国了,还特别捎来了高丽国王的口信“闻天子将用兵伐辽,辽乃兄弟之国,存之足以为边捍,女真虎狼耳,不可交也。
”高丽王建议朝廷存辽、援辽以为宋捍边。
这番话倒是与宇文虚中的援辽论,不谋而合了。
宋徽宗听罢这些话,其收复幽云之地,尽祖宗未成之业的雄心壮志,不喾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
凭心而论,反对派所言多是实情。
道君的底气也没以前那麽足了,心里也有些犯含糊,打起了退堂鼓,私下里对蔡京说:“北事休作,祖宗盟誓,违之不祥”。
蔡京无可奈何,与金结盟之事暂时被朝廷“冷冻”起来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此时对蔡京等“铁杆儿”主战派而言,又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五月里的一天,一个叫安尧臣的草泽小民居然斗胆给天子上了一封万言书,其中历数朝政之失,宦官之横,他认为今日之患在内不在外,故晚上睡不着觉,日日夜夜为官家但心。
临了还把童贯、蔡京、赵良嗣这帮人骂了一顿,说他们不知唇亡齿寒,相互勾结,献平燕之议,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对这个“半路里杀出的程咬金”,蔡京等人恨得要命,纷纷主张以妄议时政,诽谤重臣之罪,予以严惩法办。
倒是徽宗皇帝对这份万言书表现得颇为大度,除了对书中安尧臣对蔡京童贯等人的指责,不以为然外,也承认安尧臣所言并非全是虚妄之谈。
宋徽宗认为其忠心可嘉,非但没与治罪,还赏了安尧臣一个八品承务郎的官职。
4、童贯献策,海盟又启。
眼看结盟之事就要彻底“搁浅”的时候,北宋宦官“军事家”童大帅的一份军事策划书又给皇上打了一针兴奋剂,童贯憋在家中冥思苦想,准备了十来天搞出了《平燕策》。
童贯认为就燕云形势而言,燕京为根本,云中为枝叶,朝廷应该将陕西与河北之兵互调,以河东一军牵制云中,而集精兵锐甲攻取幽州,此后据关守险,则天下可定,社稷可安。
童贯的这一番军事计划,重新激活了宋徽宗的雄心壮志,又使他看到了“平定燕云”的希望,不禁得怦然心动,逐不复犹豫了,下定决心同契丹决裂。
这样导致北宋自挖坟墓,引得各方非议的宋金“海上之盟”被正式启动了。
为保障这一重大外事活动的顺利实施,负责组团的王师中充分吸取了上次出使的经验教训,精心物色了一批人,其中有谈判家马政,精通女真语的翻译官呼延庆,了解辽东风土人情的随行向导高药师等以及禁军中的得力将校和士兵共计八十余人,将他们的个人履历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报到宋徽宗面前,得到了皇帝的首肯。
八月四日,访金使团出行前,进宫面圣请示方略,教主道君皇帝在延庆殿发表重要讲话:如见女真首领,先言两家旧日之好,而后试探观察金主的反应,如果金人有意,可代表朝廷徐徐商议夹攻辽朝之事,同时邀请女真使团报聘回访。
八月中旬,马政一行带着秘密使命从汴京出发了,由于他们此行是试探性的非正式访问,故只转达天子口谕,没有携带御笔信札与任何文字。
使团还按原来的路线自青州渡海赴金。
他们一行漂泊海上,历尽艰辛,九月二十九日终于抵达辽东海岸。
没想到一上岸就让女真人给了一下马威,使宋人第一次领教到了金人的厉害。
金军巡卒以盘查辽国奸细为名,将他们捆绑起来,抢夺所带财物,还要杀死他们。
由此可见女真士兵在战时随便俘获平民,掠夺财物恐怕也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也难怪上一次出使的人,中途就被他们吓回去了,可见尚带有部落制残余的女真人,野蛮不开化,被说成“如狼似虎,不可理喻”并非是虚言。
面对金军哨兵的胡来,高药师大声抗辩:“我们不是辽国人,是宋朝使团,奉天子之命见贵国皇帝。
”精通女真语的呼延庆忙不迭的翻译。
金兵将信将疑,也不敢过于造次,但仍将他们捆绑起来,让他们享受“奸细”的待遇,押往皇帝寨(阿骨打驻处)发落。
金军押着这一行人上路了,途中历经艰辛,在金国腹地行了一千余里。
半个月以后精疲力竭,吃尽了苦头,透着一股狼狈相的宋朝使团才到达涞流河(松花江支流),见到了完颜阿骨打。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画像,其遗骨于80年代在北京西南郊外九龙山金朝陵墓被发现。
当金方弄清宋朝使团的来意后,认为如果能同宋朝南北夹击辽国,使契丹再树一敌,当然是求之不得。
遂喜出望外,派李善庆等携带国书并北珠(这个东东可是徽宗最喜欢的)、生金、貂革、人参、海东青(名贵猎鹰)等回赠礼物随宋使回国报聘。
5、海上盟成,上京约签。
宣和元年(1119年)金国李善庆使团到达汴京。
徽宗宣谕由太师蔡京接见金使,双方经过商谈后,宋朝决定派朝议大夫赵有开为使节带着诏书、礼物正式赴金展开谈判。
使团行进至登州后赵有开突然抱病而亡了,而这时宋朝获得了有关女真正在同辽国议和的消息,事出仓促,宋徽宗为慎重起见命使团不必赴金改为原地待命,只由呼延庆代表朝廷送金使归国。
金国自从攻占东京辽阳以及长春州后,已经彻底打开了通往辽朝上京与中京的大门。
金国与辽国和议其实并无多少诚意,不过是“以和谈佐攻战”为下一步的大举伐辽,做准备罢了。
宣和二年(1120年)二月间,金朝在完成战争准备后,借口辽国在册文中不称“大金”皇帝,只云“东怀”国王,让金人最不能接受的是辽主不管金主叫“哥哥”(不以兄事之)。
这有什麽好奇怪的,辽天祚帝年过半百,胡子拉茬一大把,儿子女儿一大堆,怎能管东北的那个毛头小伙儿阿骨打叫“哥哥”。
女真认为“理直气壮”悍然拒绝和议,分三路大举进攻辽朝上京。
当宋廷侦知辽金和议破裂,两国再度开战后,决定抓住时机,迅速遣使赴金就燕云归属、联袂攻辽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展开谈判。
这样,赵良嗣一行带着天子御笔,匆匆忙忙自汴京出发了。
赵良嗣率团到达金国后,阿骨打正在率军攻打上京,赵良嗣得知这一情况后,迅速转道前往前线。
五月,金军攻占上京,辽国上京留守达不野降金。
金宋双方在上京正式展开谈判,达成了上京协议:
一、宋金联袂夹攻辽国,长城以北的中京大定府由金军负责攻取,长城以南的燕京析津府,由宋朝发兵攻取,西京云中府由宋金联合攻取,如一方不能如期履行,便算失约。
二、灭辽后,宋收回燕京故地,并将原来对辽朝的岁币岁帛转献金国。
三、宋金双方不能单独与辽朝构和,不可单方面招降纳叛。
四、金朝同意西京诸州原则上归属宋朝,但具体归还时间,双方再行商议。
宋金双方最终虽说达成了协议,但整个谈判的过程,并不轻松。
宋方在谈判中第一次领教了,在战场上摧枯拉朽的金人在谈判桌上也同样是非常厉害与精明的角色。
首先就是每年的岁帛岁币的问题,宋使赵良嗣最初只答应依澶渊旧例给金方三十万,这引得金朝君臣大为不满,强硬的提出辽时燕云不属南朝,犹给五十万,为何如今只给我朝三十万?金人为了每年的“压岁钱”闹将起来,而且还不依不饶,宋方这才知道女真没那麽好糊弄。
对于金方的胡搅蛮缠,宋使团虽经多次交涉,但最终还是答应了金方的要求。
不过要说岁币的增加实际
上还算小事一桩,宋徽宗的御笔信札才真正地为宋金海上之盟埋下了一个天大的败笔。
6、御笔有缺,雄关未归。
原来,宋主对辽朝的行政区划并不了解,这封匆匆拟就的御笔中只提燕京及所属诸州的归属问题,连相当重要的西京云中府的归属都没有涉及到。
徽宗皇帝的这封意义模糊不清的“乌龙”御笔,实际上是自绊手脚,为自方的外交谈判凭空制造了障碍,实属成事不足之举。
道君画画写字都是细致入微,为什麽这麽重要的外事信件写得如此草率不严谨,真不知道这个白胖子,脑袋里尽想象些什麽?
应该说赵良嗣还算是一个谈判行家,脑袋还算清楚,反应也还机敏,在谈判中以退为进,利用增加岁币的经济筹码,最终诱使金方澄清了对整个西京问题的态度,避免了在外交上的遭受重大损失。
但燕京问题就没那麽简单了,远比大家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原来按照辽朝行政区划,檀(北京密云)、顺(北京顺义)、景(河北遵化)、蓟(天津蓟县)、涿(河北涿县)、易(河北易县)六州属燕京路,而平州(河北龙卢)营州(河北昌黎)与原属契丹的旧地滦州另外组成了平州路。
燕京、平州两路虽同属南京道,但却是两个不同的行政区。
问题马上就来了,既然宋主御笔只提到燕京及所属诸州的归属,并为涉及到平州问题。
故当宋使赵良嗣在谈判中极力地扩大燕京所属范围,试图将原属汉地的平、营两州纳入燕京时,金人马上就在里钻了个空子,理直气壮的指出,平、营两州在辽朝别是一路,不属燕京范围,故不在讨论之内。
若从表面来看,金方拒绝讨论平、营两州归属问题,也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宋帝御笔只提燕京未提其他,谈判中金人也不反对燕京归宋,但原属汉地的平、营两州即以与契丹旧地的滦州组成了平州路,就不属燕京范围了,既然不属燕京范围,那麽金方就在可还可不还之间了。
况且辽平州路所辖共三州,平、营两州还宋,只剩下一个滦州,平州路势必不复存在了,精明强干的金人岂能接受?
但若更加深入地分析这件事,就会有这样几个疑问?宋帝御笔同样为涉及西京诸州(山西大同),为什麽,赵良嗣一经提出,金人便慷慨应允了此其一,其二,西京道所属八州,燕京路所属六州,在燕
云十六州中,金人已经应允十四州属宋了,为什麽却偏偏对相对比较偏远的平、营两州不肯放手呢?
我们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金朝应允西京归宋,实际上就是许给北宋的一张空头支票,既然按照两国条约,西京应该由宋金双方共同攻取,如果金方不同意西京诸州归宋,宋朝自然不会再与金军夹击辽国西京,弄不好还要反同辽朝结盟。
就是宋不联辽,而改为自己发兵攻取西京,也将有可能使金朝丧失在西京问题上继续同北宋讨价还价的砝码。
当时金朝对北宋的军事实力到底如何,还不太清楚,灭辽战争又进行到关键时刻,岂可凭空再树一敌。
狡猾的女真人对宋人的谈判底线,也就是收复燕云汉地的企图,可谓心知肚明,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过分刺激宋人的。
所以,当宋使赵良嗣脱离御笔的范围,提出西京问题时,金人便顺水推舟,慷慨大方的应允了。
况且又以此为条件向宋朝追加了二十万两匹的岁赐。
大家不要忘了,辽国西京宋金双方都还没有得到呢,对金人而言,这就如同用一张空头支票去兑现真金白银,何乐而不为呀?至于平营两州虽说属于偏远州路,其繁华程度自然不能同燕京所辖六州可比,但在军事上却是兵家必争之地。
平州境内的榆关,即现在的山海关,是中原通往金朝控制下的东北地区的锁匙咽喉,辽朝中京此时还未能攻下,而战后燕京路所属各关隘如紫荆关、居庸关、古北口、松亭关归宋所有,金人前往中原只能经榆关,这样看来平州的战略地位对金方而言就显得颇为重要了。
这也就是金方在谈判中对有关平州问题寸步不让的真正原因了。
说点题外话,在中国历史上,女真这个民族很值得研究一下。
这个民族是有勇有谋,粗中有细,所谓外豪爽而内有机谋,有的时候其心计缜密之处,是其他民族无法比拟的。
这或许也就是为什麽这个人数本不算多的民族,能够在一千年的时间里屡次成功的主宰中国历史,有效地统治其他民族的地方了。
纵观这次谈判,金人依托军事胜利以及自身实力,展现了较高的谈判技巧与灵活性,对相关利益,金人做到有所舍有所守,充分体现了女真统治者务实而不好虚。
西京所属八州虽大,未涉及根本,也可
慷慨弃之,平州路虽小,但却是国之门户,同样寸土不让。
在整个谈判中,金人利用宋人急于结盟的心态,善于拿捏火候,承诺将幽云十六州中的十四州空许宋朝,而寻找借口,独将战略要地平州攥在手里,控天下之险要,使自身游刃有余,为以后的战守留有回旋余地。
宋人碍于御笔有误,吃了个哑巴亏,再加上基本上也得到了金人对收复燕云故地的支持与认可了,宋方自然不会因小失大,为平、营两州而与金方彻底闹翻。
由此可见,金人在谈判中对宋人心理的把握可谓到极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