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歌剧）

文新国
时　间　1937年至1945年
序　幕　国耻日
地　点　海峡两岸
人　物　苏　红　女，22至30岁，汉族，
剧本园地Playscripts
警　长 （惊视西装革履的吉岛）吉岛长官……
吉　岛 （怒斥）不可激起民变！
警　长 您的意思？
吉　岛 （轻声地）杀一儆百。

（暗指苏父）警　长 嗨！（警长举枪射杀苏父，同时响起机枪声！苏教授倒下）
苏　红 （扑向父亲）爸爸！爸爸——
（哭唱）《家殇》——
亲人鲜血淌，
万箭穿胸膛！
国有殇啊家有殇，
国仇家恨似海洋。

爸爸呀爸爸——
苏红从小失母亲，
您又做父亲又做娘……
慈颜今朝成永诀，
孤身独女向何方？
莫　青 （唱）苏红啊苏红！
狂涛难把船头压，
大树倒下根难拔。

歃血盟誓一句话，
莫青就是你的家。

[莫青拔刀划破“纹身”的小臂，
抹血涂嘴，以示诚恳。

苏　红 （感动地）莫青……
[一束绿光射向吉岛。

吉　岛 （暗指苏红）斩草除根！
警　长 嗨！（警长举枪）
莫　青 （惊叫）苏红——（莫青挺身相救，滚向大海）
[密集的枪声骤响……
[切光。

第一幕　最后一课
[字幕：1937年台湾高山族鼓社
[“鼓声震荡”，欢悦激昂……
[启光：鼓社神鼓台。

兰花璀璨，
霞光映照高台上巨大的木架鼓，山
胞称为神鼓，这是他们的精神象征。

[阿海赤膊擂鼓，高山族男女欢跳
祝福舞。

(合唱)娜鲁湾！娜鲁湾！（山歌
呼语：祝福意）
山胞首领汉家女，
联姻结亲六周年。

敲响神鼓来庆贺，
放声高歌舞翩跹。

娜鲁湾！娜鲁湾……
[且歌且舞抛洒花瓣，花雨中苏红
身穿淡蓝色旗袍出场。

[莫青头插羽毛、耳坠圆环、胸前
挂满贝饰。

[夫妻俩搭双手抬起5岁女儿，幸
福地唱童谣《抬轿子》
抬轿子，抬轿子，
轿子坐的小妹子。

小妹子，小辫子，
长大要做新娘子。

（音乐
延缓）
莫小红 妈妈，什么叫新娘子？
苏　红 新娘子……（不知怎么告诉幼女）莫阿妹 小红，（打趣地）你妈妈今天就是新娘子。

（众人欢笑）
莫　青 （爽朗挥手）阿妹，快领大家去喝三色酒。

莫阿妹 （点头，招唤众人）请。

（众人欢叫下，莫阿妹牵小红随下）
莫　青 （兴奋地）苏红，今天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特殊的礼物。

苏　红 （笑）什么宝贝？
莫　青 看！（亮出红豆项链）
苏　红 （惊喜）红豆项链……
莫　青 （唱台湾民谣）《红豆谣》哎—— 红豆开花在阳春， 花儿无名子有名。

子名叫相思，
相思爱和情。

苏　红 （接唱）相思子哟相思子，
子熟滴血红透心。

它是哥的爱，
它是妹的情。

[情歌声中，苏红和莫青温馨相依。

莫阿妹 （欢跳叫上）阿嫂，刘震来了！
苏　红 （笑）阿妹，看你喜欢的？
莫阿妹 （火辣辣地）我就是喜欢！刘震是阿嫂最好的学生。

刘　震 （兴奋地上，连连鞠躬）苏老师！
苏老师！
苏　红 刘震，看样子有喜事？
刘　震 对对，吉岛先生答应送我去日本留学。

苏　红 （一怔）刘震，你知道吉岛是什么人？
刘　震 日本的大学者，有名的中国通。

苏　红 他现在是“治理蕃民课”的课长！莫　青 （愤怒地）一个戴着面具的魔鬼！
（幕内锣响）
[三脚仔头戴皇军帽，边敲锣边上：
“皇军有令，全岛实行皇民化：改
文字、改服饰、改习俗、改姓名！”
[山胞们闻声上场，义愤填膺……莫　青 （一把抓起三脚仔）三脚仔，这不是亡族灭种吗？
三脚仔 （扬头整理皇军帽）莫首领，要说理去找皇军啊！
莫　青 你这条缺了腿的狗！（举拳欲打，三脚仔急溜下）
[幕内传来晓霞等人的叫声：“苏
老师——”
[晓霞和两名男生背着行李上：“苏
老师。

”
苏　红 （注视）晓霞，你们决定要去大陆？晓　霞 宁可抗日死，不当亡国奴！
刘　震 （争辩）留在台湾，不是一样抗日吗？
晓　霞 （反驳）日寇四十多年血腥镇压，台湾已无力武装抗日。

刘　震 那就不用武力，采取文明的方式。

学生甲 刘震，你还记得苏老师的父亲吗？
聚众集会也惨遭杀害！
学生乙 大陆开始了全面抗战，许多台湾人已去参加救国救亡。

苏　红 对！（一字一句）救、国、救、亡！同学们 我们记着您的教导。

（小合唱）若要救台湾，
必先救祖国。

大陆赶走侵略者，
台湾才是我们的山河。

[热血青年向老师告别离去，苏红
心潮翻滚……
[警车嘶鸣声！
警　长 （带军警上）谁叫苏红？
苏　红 （大步上前）什么事？
警　长 （高声地）吉岛课长——“有请”！
[苏红惊怔——
[一束追光。

[日本音乐……
[启光：日式庭院。

右侧办公点挂
有标牌“治理蕃民课”，左边是花
园。

吉岛身穿和服手摇纸扇，观赏
栽种在瓦缸中的樱花。

剪影似的日
本歌舞伎弹唱《樱花谣》——“樱
花啊樱花，花香满天涯；快快来呀，
大家来看花——”
警　长 （带苏红上）吉岛课长，人带来了。

吉　岛 （佯喜）苏红君！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苏　红 （淡淡地）不必客气。

吉　岛 快上“路庄茶”，请贵客观赏大和民族的“茶道”。

（警长下）
苏　红 吉岛长官，你眩耀的茶道本属中国所传。

吉　岛 说得是，据我考证是奈良时代。

哦，也就是你们讲的盛唐。

（变脸）但
是，明治维新以后，大和民族兴盛
强大，而支那却是积弱积贫。

所以，
我们才来拯救东亚。

苏　红 拯救东亚？！
吉　岛 你看这樱花——
（唱）——《嫁接樱花》
富士樱花灿如霞，
我要嫁接到支那。

救世济贫行天道，
东亚开遍共荣花。

苏　红 只怕是“化橘为枳”！
（唱）——《化橘为枳》
橘生淮南名为橘，
移栽淮北是枳芽。

花徒相似色不同，
百姓叫它强盗花！
吉　岛 （狂笑）哈……
（唱）真不愧出身于书香世家，
我选你出任日语学校校长。

（接唱）伯乐相中千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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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　红　（震惊）日语校长？！
吉　岛 嗯。

（煞有介事）其一，你虽祖居大陆闽南，却是生长于台湾，可谓
原住岛民。

其二，精通日语，又会
蕃民白话，可谓才高八斗。

其三，
下嫁蕃民教书，深得蕃民之心，可
谓德厚流光。

所以，我这理蕃课长
才——
苏　红 （怒声打断）别说了！你一口一个蕃民，这是侮辱山胞！
吉　岛 请息怒，请息怒，苏红君毕竟不是蕃民嘛！
苏　红 可他们是我的亲人。

（深情地）鼓社有我的丈夫、我的女儿、我的阿
妹、我的父老乡亲！
吉　岛 正因如此，这校长的荣誉才非你莫属。

苏　红 荣誉？（笑）你过去也是教书之人，应知何为荣誉和耻辱？
吉　岛 （威胁地）苏红君，不要忘了令尊大人治学的教导——
苏　红 （愤慨地）至死铭记家父遗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吉　岛 （缓和口气）好了，好了。

我们都是读书人，还是谈谈文化吧。

（色
厉内荏）苏红君，我非常钟爱一首
唐诗：
（念）《读史》——富贵家人重，贫贱妻子欺。

奈何贫富间，可移亲
爱志。

苏　红 （不动声色）我更加钟爱一首明诗： （诵）《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
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吉岛愕然！
苏　红 吉岛先生，我要回夜校上“中文”
课了。

吉　岛 （狰狞地）“好”……来人！（警长上）送客。

[苏红不辞而别。

吉　岛 （急令警长）速去夜校，封校砸牌！警　长 嗨。

吉　岛 （恼怒地折断樱花）苏红，真是一朵“鲜花”呀！
[狠狠捏碎，花瓣洒落……
[光渐暗——
[“鼓声沉重”，夜空回荡。

[启光：神鼓台。

[篝火熊熊，映照山胞，众人手捧
中文课本。

（小合唱）不尽的夜，不熄的火，
压抑的目光在闪烁！
不敢讲，不敢说？
刺刀下众口缄默……
莫　青 （拿课本上，发现少了人）人呢！
往常来上课的人呢？
阿　海 莫首领，他们害怕遭灾惹祸。

莫　青 阿海，请他们来，天大的祸事我担着！
[阿海应声急下。

众山胞 莫首领，真要有事我们大家担当。

阿　叔 （动情地）莫青，苏红姑娘可是把心都给了我们啊！
阿　婶 是啊！她为山胞付出了全部的爱。

莫　青 爱……
（压抑地唱）——《爱心似火》
一颗金子般的爱心， 闪耀着异样光彩。

苏红啊苏红！
教山胞识文断字传学问， 对山胞百般敬重真情怀。

爱心似火情似海，
同根相连难分开。

阿　海 （上）莫首领，人已到齐，苏老师也赶回来了！
[人们举起火把列开，苏红身穿高
山族盛装上。

山胞们 （惊视）苏老师？！
苏　红 （眼含泪花）山胞们，马上改学日语，我要离别讲台了……今夜，穿
上山胞的盛装来上课……
[众人感动地翻开课本。

幕内阿妹
惊叫：“阿哥阿嫂——”
[莫阿妹等人抬着夜校的校牌上。

莫　青 阿妹，出了什么事？
莫阿妹 （哭诉）警长要砸我们的校牌！
[莫青苏红惊诧……警长带人冲上，
抢校牌。

莫　青 住手！为什么砸校牌？
警　长 全岛改学日文，所有中文校牌，统统砸掉！
[军警抢校牌，苏红上前护住，警
长用警棒猛击苏红头部！
莫　青 苏红——
[混乱中军警砸毁校牌，收缴课本
下。

山胞们 （围向受伤的苏红）苏老师！苏老师——
莫阿妹　（抽泣）阿嫂，汉语课不能上了……苏　红　（抹着额头的鲜血站起）不！再上，最、后、一、课。

山胞们 最后一课……
苏　红 山胞们，汉语是我们的母语，是我们母亲的声音。

（爆发地）一个民
族只要还保留着自己的语言，它就
永远不会灭亡！
莫　青 （抚伤）苏红，你头上在流血……苏　红 我的心也在流血！这是最后一课，我一定要上。

山胞们 苏老师，强盗抢走了书本！
苏　红 （激愤地）山胞们，这一课不在书上，在我心里。

它就是大陆闻一多
教授的诗歌！
（高唱）《一句话》
有一句话说出就是祸，
有一句话能点得着火。

别看五千年没有说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缄默…… 这话叫我今天怎么说？
你不信铁树开花也可；
那么有一句话你听着，
等火山忍不住了缄默；
突然间，晴天霹雳！
晴天霹雳！爆一声—— “咱们的中国！”
（合唱）咱们的中国！咱们的中国！
[森林般的火把举起，映红夜空……
[突然，枪声骤响！阿叔等人急上。

阿　叔 苏老师！（唱）吉岛魔鬼闯来了！
你快躲，你快逃。

（苏红惊怔）
山胞们　（怒唱）不用躲，不用逃，全社以命将你保。

苏　红　（接唱）魔鬼围社举屠刀，不能连累众山胞。

阿　叔　（急唱）刻不容缓快逃生！
阿　婶　（接唱）遍地豺狼何处逃？
合　唱 难道说，难道说，只有死路一条？苏　红　不！（唱）奔向大陆光明道。

莫　青　好！（拉过阿海）阿海，你驾快船，护送苏老师去大陆。

苏　红　（惊震）莫青，你……
莫　青　我不能走啊！我是鼓社首领，这里还有老少山胞。

（枪声）
莫　青　（高叫）阿海，快去备船！
[急切光。

[惊涛拍岸，声如隐雷。

[启光：岸边黑夜，雨雾朦胧，浪
花飞溅……
苏　红 （哀伤地）莫青，我离不开你，离不开女儿啊……
莫　青 （痛苦地）不离开，就会像你阿爸一样被杀害！
[苏红惊怔无语……
莫　青 （哽咽地）苏红，女儿不能没有妈，莫青不能没有你……
苏　红 莫青！
（哭唱）——《我像秋叶愁》
天沉沉，风嗖嗖，
我佝秋叶愁。

叶依树枝色红透，
一朝离树叶枯瘦。

不忍离，又难留，
无情风雨骤！
孤零零，独身飘落去，
冷清清，含泪离枝头……莫　青 （唱）——《我像苦泉水》
海茫茫，雨霏霏，
我像苦泉水。

怀抱大山紧相随，
一朝离别何处飞？
水离山，山离水，
一别难再回！
苦泉水，化作瀑布坠，
从天落，满地伤心泪！（呜咽）苏　红 （旁唱）啊！铮铮汉子放悲声，
声声如刀剜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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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　青 （旁唱）心想止泪泪难禁，
从此竹楼伴孤灯。

苏　红 （对唱）相爱深——难舍又难分！莫　青 （对唱）彻心恸——生别如死同！ （二重唱）　莫青——苏红——
今夜一别各西东， 夫妻何时能重逢？
[揪心的音乐声中，莫青拿出红豆
项链。

莫　青　苏红，戴着它上路吧！
苏　红　莫青——（二人紧紧相拥）
[女声动情伴唱——《红豆谣》
[小红幕内尖叫：“妈妈——”
苏　红　（撕心裂肺地呼喊）小红——
[小红冲出，莫阿妹随上，苏红跪
地紧搂女儿。

小　红　（小手摇拽）妈妈别走，妈妈别走！莫阿妹　（抽泣地拉小红）小红，放开手，让妈妈快走。

小　红 不！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苏红痛心哭叫：“小红……”（幕
内枪响）
阿　叔　（急上）苏老师快走，三脚仔引着魔鬼吉岛追来了。

莫　青　（抱起女儿推开妻子喊阿海）阿海！
带她走。

[阿海强拉苏红下。

莫　青　（对众人）引开魔鬼。

（众人随莫青绕到礁石方向）
三脚仔 （带吉岛和军警持枪冲上）太君，莫青将人放跑了！
[吉岛狠抽三脚仔耳光！转身示
意——
[军警将镣铐扔到莫青面前，镣铐
掷地声划破夜空。

[鼓声大作！
[起音乐……
[幕闭。

第二幕　投笔从戎
[字幕：1941年大陆华南抗日纵队
根据地
[昂扬的进行曲奏响……
(合唱)——《红棉颂》
红棉似火！红棉似火！
照亮了咱们的中国。

血肉筑成新的长城，
同仇敌忾，气壮山河。

[幕启：春，红棉怒放。

台侧横幅：
反扫荡胜利庆功大会
[场上摆满战利品：野炮、装甲车
和枪架上的一排日军钢盔。

[岭南锣鼓：晓霞率姑娘跳（英歌
舞），英歌棒上钱铃振响！
（傩戏）粗犷的呐喊声！戴着面具
的神傩驱鬼降魔：男战士身披黄军
毯举太阳旗表演，被神傩抓获。

军
民欢呼……
方队长　（高声地）战友们，乡亲们，党中央从延安给我们发来了贺电！祝贺
华南抗日军民，粉碎日军大扫荡。

（军民欢呼）
方队长　现在，请特等功臣讲话。

她来自台湾，离夫别女，投笔从戎，四年之
中，屡建战功。

这次，就是她从俘
虏口中摸清了日军兵力，才使我们
大获全胜！她就是敌工队长苏红。

[雷鸣般地掌声中，众人拥出穿军
装、戴红花的苏红。

苏　红　（扬眉吐气地高唱）——《这样的天才叫天》
这样的天才叫天！
吸一口空气也新鲜。

这样的地才叫地，
闻一捧泥土也香甜。

这里的山高昂着头！
这里的人挺立在天地间。

痛心回首，我的台湾……
同是一片天，骨肉不团圆。

坚船利炮能将海峡隔断，
隔不断骨肉亲情心相连。

一寸山河一寸血！
还我河山，金瓯重圆。

[军民合唱：还我河山！金瓯重圆。

[群情激昂，气壮河山。

方队长　同志们！党中央指示我们再接再厉，立即摧毁日军海上运输线。

纵队命
令：苏红率领敌工队，炸沉日军运
输舰。

苏　红　我们誓死完成任务！（率晓霞等女敌工队员站出）
（女声小合唱）斗智斗勇，潜入月亮湾，视死如归，炸沉运输舰。

[造型。

聚光。

[夜，沸腾过后，万籁俱寂。

岭南
高胡独奏，抒缓深情。

[幕前女声伴唱：出发前夜，海湾
多宁静。

苏　红　思念亲人心潮难平。

夫妻爱，母女情，
托付手中漂流瓶……
[启光：海边，月华皎皎，银波粼粼。

伴唱声中，苏红手托一串漂流瓶，
凝视大海思绪万千，夜深人静倾述
亲情……
苏　红　（唱）——《漂流瓶》
漂流瓶，漂流瓶，
装进封封相思信。

四年日夜想莫青，
揉碎了，揉碎了一颗妻子 心……
四年流泪想女儿，
一夜夜，一夜夜梦中常哭 醒……
啊，人间千辛和万苦，
骨肉分离倍伤情。

一别生死两茫茫，
愁肠百结心如焚！
漂流瓶啊漂流瓶，
寄托你把我的痛苦减轻。

明知是无望中的希望，漂流 中的漂零，
一次次向大海，投放我殷殷 痴情。

亲人啊我的亲人，
这一次若与敌舰同沉大海， 就是我最后一串漂流瓶……
[惊涛声！
（女声伴唱）涛声响，似雷鸣！
天将破晓待出征。

前方就是零丁洋， 先哲名诗写忠诚。

苏　红　（接唱）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音乐推向高潮——
[苏红托起长串漂流瓶，昂首走向
大海。

[渐收光……
[“鼓声断续”，一阵一阵……
[字幕：台湾 “阿里玛号”船上
[岸边，军警林立。

船上，杂发的
莫青穿船长服、脚戴铁镣。

莫　青　（唱）——《找妻子》
赶海不赶回头浪，
拜神不烧断头香。

阿里玛，阿里玛，
谁曾见脚戴铁镣当船长？ 魔鬼们逼我开船运军粮， 四年苦役，这才离牢房。

苏红啊苏红！
离别的日子为何这样长？ 我想你，铁窗望月圆又缺， 我盼你，等得草青草又黄。

思念的灯油已熬尽，
熬得我黑发染白霜……（海 湾响起船笛）
天开眼，地见光，
阿里玛，要出航。

脚戴铁镣找妻子，
求神保佑赐吉祥。

莫小红　爸爸，爸爸！（9岁的莫小红边叫边上）
莫　青　小红。

莫小红　爸爸，您能找到妈妈吗？
莫　青　有神灵保佑，一定能找到。

莫小红　（急问）爸爸，您说我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莫　青　（一怔，凄苦地）像妈妈，像妈妈……莫小红　爸爸，您快看我画的妈妈。

[女儿拉父亲进船舱，扯下遮布全
是妈妈的画像——
剧本园地Playscripts
莫　青　（抚摩画像，声音哽咽）画妈妈！
画——妈妈……
莫小红　爸爸。

（哭唱）——《画妈妈》
小蜡笔，手中拿，
流着泪儿画妈妈。

画了一张又一张，
不像妈妈像爸爸……
小蜡笔，手中拿，
望着大海画妈妈。

妈妈就是大海呀！
大海就是我妈妈。

莫　青　（搂住女儿）小红，我带着你的画去找妈妈。

莫阿妹　（哭叫着上）阿哥，刘震！刘震——莫　青　刘震怎么了？
莫阿妹　他被吉岛骗去当了皇军！
莫　青　（惊震）人呢？
莫阿妹　跟随吉岛去了大陆。

莫　青　（愤怒地吼叫）我去找他回来——[渐收光。

[此起彼伏的船笛声，交织混响。

[字幕：大陆月亮湾日军军港
[启光：港口码头，骄阳似火。

舰
船排列，戒备森严。

[“洋火烟卷！”晓霞挂香烟托木
盘吆喝上，巡逻队过场……
晓　霞　（向内吆喝暗号）哈德门、老刀、三炮台——
[音乐强起，苏红（内唱）月亮湾
碧波万顷通南洋！
[苏红身穿日本和服、带八名肩挑
椰子的“妹仔”上。

苏　红　（接唱）脱戎装巧扮日本水果商。

智炸敌舰设巧计，
椰子里暗把炸弹藏。

看军港明岗暗哨严设防， 刹那间要掀起惊涛骇浪。

妹仔甲　老板，照您吩咐，我们给八艘运输舰，准备了八担“椰子”。

苏　红　好。

等石野巡长放行，就把水果送到舰上。

晓　霞　（抹着满脸汗水急上）石野巡长来
了。

苏　红　（佯叫）买一条三炮台。

（晓霞递烟，石野巡长上）
石　野　（恭敬地）失礼，失礼，我的不知道您是大田会社的人。

苏　红　（训斥）要不然，我能来劳军？什么时候上舰？
石　野　（悄声地）现在正装军火。

苏　红　（不耐烦地）那还得等多久？
石　野 （狡猾地）要不，我的代送？
苏　红 （发火）你能代表大田会社吗？（石野犹豫，苏红扔烟）
石　野　（捧烟狎笑）请稍侯，我这就去开路条。

（下）
妹仔们　（兴奋地夸苏红）“老板”真行！苏　红　（一语双关）先去避避“太阳”，千万别把“椰子”晒爆了。

[众人会意下。

苏红坐下擦汗，抚
摸红豆项链，哼《红豆谣》。

[幕内传来争吵声！莫青背着女儿
的画和押船的军警上。

莫　青　长官，哪有船到码头，船长不上岸的？
军　警　什么船长？你是军伕。

莫　青　（压住怒火）军伕……我能去买包烟吗？
军　警　不行，卸完军粮马上返航。

（用刺刀逼赶莫青）
苏　红　（对军警说日语）军警先生，你的辛苦啊！
军　警　（惊视）你的大和皇民？
苏　红　（动怒）什么皇民？（出示日本证件）
军　警　（一看敬礼）会社老板！
苏　红　（挥手）一边等着，我和船长谈谈海路商运。

军　警　嗨。

（知趣地退到一边）
苏　红　船长，你不是要烟吗？
[苏红递烟的瞬间，二人惊呆！
苏　红　（急闪身旁唱）啊！是梦还是真， 眼前好像是莫青？莫　青　（旁唱）啊！是真还是梦，
眼前好像是苏红？
苏　红　（接唱）他怎么脚戴铁镣白发生？莫　青　（接唱）她怎么身穿和服变皇民？
（二人对视）
（二重唱）是他，是他——山胞图 腾纹在身。

是她，是她——红豆项 链贴在心。

苏　红　（接唱）天啊天，朝思暮盼心上人， 此时此地不能认。

莫　青　（接唱）天啊天，祖先保佑显神灵， 夫妻重逢喜难禁。

[莫青忘情地高喊：苏红——
苏　红　（厉声制止）船长，你认错了人。

莫　青　啊？（诧异地唱）我莫非思妻心切错相认？
苏　红　（背唱）我多想扑向前去喊一声。

莫　青　（背唱）我这里以歌认苏红，
苏　红　（背唱）我只能以心认莫青。

莫　青　（哽咽唱）——《红豆谣》
哎——
红豆开花在阳春，
花儿无名子有名。

子名叫相思，
相思爱和情。

苏　红　（含泪接唱）相思子哟相思子，
子熟滴血红透心。

它是哥的爱，
它是妹的情。

[苏红情难自禁地相认：莫青——
（军舰鸣笛，突然停步）
莫　青　（惊喜地向前）我就是莫青！我就是莫青！
苏　红　（痛苦地掩饰）可我……叫的是同名莫青。

莫　青　（动情暗示）莫青有同名，可小红只有一人。

[苏红心颤！咬牙难语……
莫　青　她是我女儿，可她见不到妈妈！孩子想得苦，她就画妈妈。

苏　红　画妈妈？
莫　青　你看，这全是孩子的画……
[莫青解下背上的画卷，苏红捧起
凝视——
[幻觉中，小红出现，
唱——《画妈妈》
小蜡笔，手中拿，
对着大海画妈妈。

妈妈就是大海呀！
大海就是我妈妈。

苏　红　（泪水潸然唱）碎了啊！苏红的心， 我要相认，我要相认。

[晓霞幕内急叫：哈德门、老刀、
三炮台——
苏　红　（接唱）不能不能，万万不能！
神圣使命担在身。

莫青啊莫青，千钧一发， 唯有红豆传真情。

苏　红　船长，请你把它带给我认识的莫青，他一见自明。

莫　青　（一怔）我……
苏　红　你快驾船离开此地，我要上舰办大事。

（捏拳砸下暗示）
莫　青　（会意）好！临走托你帮忙寻找我兄弟刘震。

苏　红　刘震？！
莫　青　（说高山族话）他被魔鬼骗到了大陆，我阿妹还在家里等着他啊……军　警　（不懂说的什么，用枪逼赶莫青）快快的，上船返航了！
莫　青　（痛苦地自语）又分开了……
苏　红　生和死有恨就分不开，别和离有爱就隔不断。

莫　青　（捧项链一语双关）好红的相思豆啊，见一面我就放心了。

[“走！”军警高喊着押莫青下。

苏红目送丈夫离去……
妹仔们　（分别拿通行条上）石野巡长放行了，我们上舰吧？
苏　红　等一等。

妹仔甲　还等什么？
苏　红　等那条民船离开码头……（船笛拉响，苏红登高眺望）
苏　红　（高声下令）立即登舰！
[造型切光。

合唱起：啊！
非常时期非常情，
剧本园地Playscripts
亲情国情刻在心。

石破天惊月亮湾，
罪恶日舰化烟云。

[合唱中爆炸声撼天动地，港口日
舰化为烟火……
[启光：码头警报拉响，日军乱成
一团，有扛水龙灭火的，有抬担架
救人的，有全副武装抓捕嫌疑犯
的……
[女队员们急上。

晓霞报告：“队长，
日军封锁了码头。

”
苏　红　按计划走下水道出去。

晓　霞　（惊叫）不好，石野带人追来了！苏　红　我来对付，你快带大家撤退。

[晓霞率众急下，石野带巡警冲上。

苏　红　（拦住）她们向那边跑了。

石　野　（挥刀）那边的追！（巡警朝反方向追去）
石　野　来人，把她也锁上。

苏　红　你凭什么抓我？
石　野　统统的都是嫌疑犯！（日军扑上去架住苏红）
[切光。

[大幕急闭。

第三幕 胜利前夕
[“鼓声如疾雨”，越来越响。

[字幕：1945年日军强征慰安妇
[幕启：港口黄昏，残阳如血。

[挂着太阳旗的军舰急促鸣笛！
[船头挤满青春少女，莫阿妹护着
13岁的小红站在前面。

[少女们向亲人哭喊求救……
[日军下令：“解缆开船！”
莫　青　（幕内怒吼）不准开船——
[莫青率领山胞拿渔叉刀斧上，奋
力抓住岸边缆绳
（唱）紧紧抓住！紧紧抓住！
不能让船，解缆开出。

[船上的少女们（哭唱）爸爸妈妈
爷爷叔叔——我们不当慰安妇。

[岸上的人拽缆绳（唱)　女儿孙
女姐姐姑姑——亲人不能受侮辱。

（合唱）波浪翻，大海怒！
拼死抗暴谁能阻？
三脚仔　（枪抵莫青唱) 反抗皇军是死路！莫　青　（怒不可遏唱）走狗尝尝复仇斧。

[莫青斧劈三脚仔——日军开枪，
山胞抗暴！
[莫青率众登船救人……
[小红被日军抱住，莫阿妹狠咬日
军手臂，小红逃脱。

[日军用枪托将莫阿妹打昏倒
下……
（搏斗舞）日军喝令开船，怆惶逃
离。

[一群被抢救上岸的少女，扑入亲
人怀中放声痛哭……
莫　青　（急寻莫阿妹）阿妹？阿妹！
莫小红　（人群中呼叫）阿姑？阿姑！
[莫阿妹血流满面，站在船头哭喊：
阿哥，小红！
[日军刺杀莫阿妹——
莫　青　（扑向岸边）阿妹！
莫小红　（尖声惨叫）阿姑！
莫阿妹 （痛哭呐喊）刘震——（纵身跳海）[船笛尖叫，撕裂人心！
[音乐起——
（无词伴唱）嗯，嗯！嗯……
[渐收光……
[字幕：大陆日军惩治队
苏红策反台籍日军准备起义
[电闪雷鸣。

[启光：日军“惩治队”院内，四
周高墙铁网和太阳旗。

[一群身穿号子服的台籍日军“犯
人”在干苦力……
（犯人合唱）惩治队，惩治队，
罪犯没有罪。

我们不愿当日军，
誓死要把台湾回。

[台籍日军甲带监工的武装小队上。

兵　甲　（唱）同胞们，别流泪，
面对魔鬼刀枪对。

只等一声号令下，
暴动起义响惊雷。

[“犯人”们相互欢庆，摩拳擦掌。

兵　乙　（急上报告）大哥，暂时不能行动了！
兵　甲　出了什么事？
兵　乙　苏红被抓了！
兵　甲　她怎么会暴露？
兵　乙　吉岛来到惩治队，认出了她。

众　人　（急叫）提前起义，救出队长。

兵　甲　不行！没有队长指示，谁也不能暴露。

兵　乙　现在怎么办？
兵　甲　该做工的继续做工，该监工的继续监工。

（对兵乙）走，我们设法和
队长联系。

[众造型，电闪雷鸣——
[切光。

[夜，皮鞭声，日军的狂嚎声……
[启光：审讯室。

炉上架着烧红的
烙铁，横立一排裸露上身 的施刑
日军。

苏红被吊在架上——小军曹
鞭打苏红！
小军曹　说，是不是你的策反台籍官兵？
[苏红不语。

小军曹　（挥舞军刀）用火刑——
[“嗨！”日军举着通红的烙铁走
向苏红——
[“等一等”吉岛身穿军装出场。

小军曹　（立正）吉岛大佐。

苏　红　（惊视）吉岛！
[霹雳炸响！
吉　岛 哈哈哈，苏红君，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相见？更没想到我们都会投笔
从戎？
苏　红　（亦笑）连魔鬼都脱下了伪装，我还能不搁笔拿枪？
吉　岛　应该说是为了信仰，为了圣战。

苏　红　什么圣战？一场邪恶的战争！
吉　岛　战争本身就是邪恶。

它把女人的心肠越打越硬，把男人的心肠越打越
软。

（急命军曹）快，快放下来。

苏　红　不用假慈悲了，放下还得吊上，何必多此一举？！吉　岛　（愣住）这，这样对话总是不文明吧？
苏　红　（大笑）站在酷刑室，还奢谈文明？吉　岛　（羞怒）苏红，我们现在不是文化较量，而是军事交锋。

苏　红　无论哪种交锋，必定是正义战胜邪恶！
吉　岛　我佩服你的信念，如同我孝忠帝国天皇。

可惜啊！你才三十岁，多么
灿烂的年华，转瞬就要化为尘埃。

我知道，你不怕死。

可你在台湾还
有相爱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女儿
啊！
苏　红　（痛心地）小红……
吉　岛　（窃喜）嗯！你流泪了？
苏　红　流的是血！吉岛，我原本幸福的家庭，是你们残杀了我的父亲！是你
们夺走了我的教鞭！是你们害得我
离夫别女！
吉　岛　现在我可以全部还给你。

只要你说出暴乱的时间、地点、人员，我马
上派专船送你回台湾。

苏　红　愚蠢！酷刑不能打开我的口，你的怀柔伎俩岂能得逞？吉岛，德国法
西斯已经投降，全中国已开始总反
攻。

等着你的天皇宣布覆灭的下场
吧！
吉　岛　（神圣地高喊）不准有辱天皇，不准有辱天皇！
[吉岛无奈地挥手——
小军曹　（嚎叫）火刑——
[“嗨。

”日军举着通红的烙铁扑
向苏红——
[音乐强起！
（童声合唱）——《颂歌》
啊——
小蜡笔，手中拿， 望着大海画妈妈。

妈妈就是大海呀！ 大海就是我妈妈。

[孩子的声音，令人心碎……
[渐收光。

[字幕：数日后 准备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