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谢晋电影的美学风格

论谢晋电影的美学风格
2019-07-19
谢晋导演⾛了，85岁的他悄然离去。

作为中国电影界的泰⽃，谢晋导演的电影不粉饰现实，不做廉价的赞颂，真实地反映⽣活。

他总在揭露⽣活的阴暗⾯给⼈们带来的痛苦和精神创伤。

但是，⽣活有希望和亮点，他也在反映社会的闪光点，让⼈奋发向前。

⽤他电影中的形象许灵均对他从美国来的⽗亲的话来说： “我愿意和⼈民⼀道爬这个坡。

”
《美蓉镇》、《天云⼭传奇》、《牧马⼈》是谢晋执导的三部著名优秀电影。

其中，共同的特点都是反映农村“反右”社会现象的内容，都是⾮常深刻的优秀影⽚。

三部电影都从爱情⽅⾯切⼊，可谓都是名⽚。

在爱情⽅⾯表现深刻的，当属其中有四个演员获奖的《芙蓉镇》，在爱情的表现⽅⾯，给观众的印象最深。

刘晓庆饰演的胡⽟⾳，是个在新中国成⽴前做过⼩⽼板的⼥⼉，其母亲曾经是妓⼥，且不说旧社会的妓⼥是被压在社会底层的苦菜花。

就是否定这样的⼈，也不能就让⽆辜的少⼥来承担啊。

胡⽟⾳就有着曲折的爱情⽣活经历，她⾸先与⼼爱的“⼲哥”经常幸福的在⼀起，虽然互相依偎缠绵，但“⼲哥”迫于政治压⼒，所以在爱情⾯前她只能委屈离开。

曾经互相依偎，互相爱恋，但她只能含着眼泪离开了那宝贵的爱情。

到这⾥，观众的⼼就被这个少⼥的爱情线牵动了。

下⾯再看她成为少妇以后。

胡⽟⾳嫁给了桂桂以后，欢腾的⼭村激励出了这个少妇很⾼的⽣活热情。

但是，逐渐感到⽣活在颤抖，使她只好到他乡暂避。

当然，残酷的现实还是具体的降临到她的头上了。

她再回到村⾥的时候，不得不到坟地去寻找⾃⼰的丈夫了。

和所嫁的爱⼈只分别不长的时间，结局竟是晚上到坟地去寻找。

胡⽟⾳和右派分⼦秦书⽥的感情流程和婚恋情节是影⽚内容的重头戏，也是让观众关注的⽅⾯。

因为与社会⽣活的表现太密切了，对于影⽚的认识程度也是通过这个⽅⾯。

胡⽟⾳在病中是凄惨的。

导演和⼩说作者是⾼明的，营造了让胡⽟⾳对于秦书⽥产⽣好感并逐渐在感情⽅⾯倾斜和靠拢的情势。

在胡⽟⾳失去⽣活信⼼的时候，是秦书⽥给以同情、帮助、⿎励活下去。

⼀个少妇孤零零的在坟地哀号痛哭的时候，在这样⼀个夜晚，处于死亡之所，她!还害怕死吗?是⼈是⿁⾃⼰都弄不清楚的秦书⽥出现在坟地，竟然真的站在了她⾯前，真诚地安慰和关⼼她。

可以看出，导演尽⼒表现的是⼈，⼈性还在。

美好的⼈性是宝贵的。

衡量⼀个⼈的美好还是丑恶，可以有许多标准。

但是，⼈性是唯⼀科学的、可信的标准。

当⼈在悲苦中、孤零零的、⽆助的、看不见⽣活希望的时候，⼀句话就能温暖过来那冰冷的⼼，就能够燃起⽣命的⽕花。

这个时候，来到了只有死亡的⼈安眠之地的，竟然是使她厌恶和反感的右派分⼦秦书⽥。

虽然是这样的接触，但感情的距离在两个苦⼈之间也有可能拉近。

不论什么样的⼈，都往往拥有⾃⼰⼼中的美好。

其⼴泛性就是爱情。

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爱情!虽然，命运坎坷，但爱情的质量也不⼀定⽐那些表⾯斯⽂假正经、背后埋汰的得意者差。

胡⽟⾳⼀个个追求都破灭，终究还是知遇了右派分⼦的爱护和救助。

爱情是爱情，残酷还是残酷。

在悲剧的⽣活氛围中，悲苦的⼈在爱情⽅⾯还是继续悲苦。

虽然其中也有美好，但为⽣活所不容。

幸亏谢晋导演艺术⽔平⾼。

既构思和营造了美的东西。

⼜不能把美的原状态托给观众。

怎么办呢?撕碎!撕碎了贡献给观众。

观众真应该感谢啊!谢晋导演是⾼明的。

美的东西虽然被撕碎了，但那真价值还在，还是很厚重，还是沉甸甸的。

我们是感觉到了。

这部影⽚的四个演员获奖，在中国电影史上是不多见的。

获奖情况也说明了这部电影的艺术⽔平。

⽣活的磨难知遇的右派分⼦秦书⽥也被抓进牢房，曲折的爱情⽣活是曲折的社会的折射。

应当说影⽚的意蕴是深刻的。

按说，胡⽟⾳也够磨难的了。

右派分⼦秦书⽥也够倒霉的了。

她们彼此同情、彼此吸引、彼此相爱，也不会妨碍哪⼀个⼈。

但是，她们俩都爱得怀孕了却不能正常领取结婚证。

右派，就是因为右派。

虽然她们也争辩着“公猪和母猪，公狗和母狗”，那也⽆济于事。

因为右派哪有结婚这⼀出呢?
观众看到的是什么呢?看到右派不能结婚，寻找到爱情要求结婚还要被捕。

⼀边⼜看到公社领导与村⾥的⼲部厮混就⽆法⽆天，观众会怎么想呢?也有法律?道德?社会秩序?社会这是怎么啦?天天⼿拿红本本⼉狂热喊叫，就这样?
那么，是否胡⽟⾳与秦书⽥也是胡搞呢?否!曾⼏何时，胡⽟⾳在病床上连⼝⽔也不能喝到时，是秦书⽥这个右派分⼦给予她救助和⿎励的。

⼈，在感情⾯前是平等的。

⼈最可宝贵的东西也是感情，由感情的升华往往才发展到爱情，这样的流程就是正常的，⼈们往往不感到突兀。

他们俩就是如此。

但是，悲剧的时代氛围只能是把美好的事物撕碎了给观众看。

应该说，⼩说作者和导演谢晋营造的爱情的情节是美的，撕碎的⽔平也是⾼的。

也因此，才有其反映社会⽣活的深度。

谢晋终究是电影⼤师，是我国的同辈导演中的佼佼者。

他的电影反映社会⽣活⽅⾯是深刻的，特别表现在三部涉及农村⽣活中的“反右”题材的电影。

刻画了在逆境⽣活中栩栩如⽣的⼈物形象。

爱情⽣活往往是社会⽣活的折射，往往能够反映出社会的⽂明或者⿊暗曲折的程度。

因为婚恋是⼈⼈普遍接触的问题。

它的⼴
泛性决定了其与社会⽂明的关系。

我们能够获得这样的精神⾷粮真是不易啊!⼴⼤观众都应该感谢著名导演谢晋先⽣。

爱情美丽，这不仅仅是剧情的美感，谢晋表现农村⽣活的电影名⽚更具有着⼀定的美学意蕴。

⽣活是丰富⽽复杂的。

电影这⼀艺术样式，就是善于表现这丰富的社会⽣活。

电影更是综合性的艺术，⽂学、⾳乐、绘画、舞蹈、摄影、戏剧等艺术的某些元素集于⼀⾝的电影，表现丰富的⽣活内容，这⼀艺术派上了⽤场。

电影的艺术表现⼒是神奇、逼真的。

⽣活的复杂主要体现在⼈的丰富的⼼理内涵。

《天云⼭传奇》中的宋微，是影⽚中着⼒刻画的⼈物之⼀。

因为⽣活的政治旋律的急剧变化，使得她因爱情的失去⽽痛苦了⼀辈⼦。

虽然表⾯上也嫁给了⼀个政治投机分⼦的⼲部，诬陷朋友、同事的所谓⼲部，实则是个阴险分⼦。

所以，⼀直以来，⾯和⼼不和、貌合神离的⽣活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假、恶、丑的追求者，不是简单所能判定的，真正说来也是很少的，但作为⼀种⼈⽣观还是很有对抗性的。

它往往与真、善、美相对。

⼆者在较量、对抗的过程中也可能⼀时有反复，但终究美的东西吸引着众多有良知的⼈。

当得知被陷害了的、过去的恋⼈罗群还是没有被解脱、没有被平反的时候，她作为组织部的⼲部，决⼼替罗群申诉。

但丈夫的阻⼒⼜使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尤其得知是⾃⼰的丈夫、现在的地委书记诬陷了罗群、致使罗群备受摧残以后，⼼理上完全不知所措了。

权⼒毕竟还在丈夫吴遥的⼿中啊，⼼⾥的味道就不是单⼀的了。

这⾥，我们还仅能以⼈的思绪的丰富和复杂性来理解、观赏下去。

但是，⼈应有的良知⼜在促使着宋微的⼼理变化。

当得知⾃⼰原来的⼥友冯晴岚是那样的⾼尚以后，更加刺激着⼼灵。

尤其深知为了得到⾃⼰⽽诬陷了罗群。

感情的天平重新打翻了。

⼼理上已经倾向了那个被错划了“右派”分⼦时，不顾丈夫的极⼒反对。

毅然决然地反顾。

对于吴遥这个伪君⼦、靠诬陷他⼈⽽得志得意的⼩⼈，她⼼⾥产⽣的是厌恶、是恨!⼀种⽆形的、有妁然可见的正义感在升腾起来。

⼈啊，其感情的丰富、复杂性的流程⼤概就有这样的规律。

从宋微的⼼理变化表现出了谢晋导演这部影⽚的美学意蕴。

吴遥阻挠、不同意给罗群平反，其⼼理是复杂的。

观众已经看透他了。

另⼀个⼈物的丰富复杂的内⼼也在影⽚的意蕴中显露出来了，⾃然就是冯晴岚。

⼈的道德修养是最能说明其情操、素质的。

有同情⼼，同情⼈，救助逆境中的⼈。

尤其是被社会抛出正常的⽣活轨道的⼈，更需要救助，哪怕仅仅是⼀点点温暖也是可贵的。

罗群得到的是冯晴岚倾⼼的帮助和安慰。

这个好⼼的、善良的教师，虽然没能看到罗群这样的⼈们的彻底平反和改正，但她的精神是永远留给观众了。

冯晴岚是美的。

她体现了谢晋导演作品的美学观和美学追求，也最能体现谢导演《天云⼭传奇》这部影⽚的思想的主旨和美学意蕴。

影⽚的末尾还是有意味的，虽然天⽓还很阴冷，雪地上的冯晴岚拉着病中的罗群艰难的匍匐般的⾏进了不短的⼀个长镜头内容，观众的视线跟随那个长镜头思索了不少。

虽然最后她长眠于地下了，但罗群还是与那个正义的⼥记者在坟地上悼念那个美好情操的、志向坚毅的弱⼥⼦了。

⽣活中的曲折也可能摧折美好的东西，但⼈们向往的还是真、善、美。

这是⼴⼤观众从谢晋导演的电影中所得到的。

⽣活有曲折，但也有希望。

电影《牧马⼈》是谢晋导演的⼀⼤名⽚。

这部电影的⽂化现象⽐较突出的⼀点是：有着独特的美学风格。

他总在揭露⽣活的阴暗⾯，给⼈们带来的痛苦和精神创伤。

但是，⽣活有希望和亮点，他也在反映社会的闪光点。

《牧马⼈》就是这样的美学风格。

风格才是艺术的⽣命。

任何⼀个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检验、有着长久的⽣命⼒艺术品。

都⽆不有着⾃⼰的风格。

审美就是审风格。

当然叙事性的作品的风格也还是通过⼈物性格来体现。

观众不会忘记这样的情节。

⼀夜隔膜以后的第⼆天，许灵均才想起来发问：“我还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是哪⼉⼈?”连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啊，再看在⼀起的对话和感情交流。

当李秀芝醒来发现对⽅冷漠⾃⼰时，就伤⼼地哭了。

⾯对许灵均所诚⼼送她⾛的路费，她含泪的吐出：“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就这⼏个字，观众的⼼情都会如何呢?有谁能不受到震撼呢?那么，这⾥展现出什么呢?纯洁!真挚的宝贵性格。

这样⽣活细节，最能够表现⼈的本质，道德情操。

⽽观众欣赏的也正是这点。

《牧马⼈》的美学风格表现的令观众感动的，还有许灵均的虔诚的性格。

他这个从⼩也曾经“沐浴了新中国阳光”的“弃⼉”，是社会救助了他。

虽然⼀度遇到了曲折的⽣活，但我们看到他得到了⼤家的爱护。

善良和感情真挚的性格驱使，他不愿意让这个⽆辜的姑娘和他⼀起受苦。

拿出了他那⼏⼗元⾟苦钱。

“我是右派”的话语尤其让观众感到震撼。

可以说，这些最能打动观众⼼灵的细节⼀放映，全场窒息，就像展现的社会要窒息⼀般。

⼈物的性格、影⽚的美学风格已经头露给观众了。

因为电影是蒙太奇的艺术，是运动的艺术，是⼈物的表演艺术，主要不是语⾔艺术。

但典型语⾔却能够给观众相当的感染⼒。

当许灵均的右派帽⼦被摘去获得新⽣以后，“咱们也和⼤家⼀样了”。

多么平常的语⾔啊，但此时他的⼼理可是不平凡的。

曲折以后、磨难以后的欢欣情绪在难免起伏⼼灵中。

谢晋导演的电影有其独特的美学风格，往往给我们有这样的印象：不粉饰⽣活，不作廉价的赞颂，但⼀般来说在电影中透视出社会⽣活终究向前的艺术倾向。

电影《牧马⼈》⾸先映⼊观众视野的是开阔⽆垠的天⼭脚下，⼀眼望不到边的牧场、奔跑的马群、牧民们跨在马上扬鞭飞驰的吆喝声。

这部电影所表现的⽣活环境、内容的背景和时代的背景都是有特点的。

环境给⼈以粗犷的印象，打砸、批判、迫害，时代的粗野的镜头⼀⽅⾯推到了观众⾯前，另⼀⽅⾯也被郭⼤叔那幽默的⼩便给予了忽悠。

这⾥的画⾯内容虽然不多。

但导演的美学风格还是得以体现。

好⼼⼈们善待许灵均的镜头转换，也给⼈以豪爽之⽓。

队长⼤胆批准许灵均上⼭放马以后，连⾃⼰的⽪袄都送给了这个早就希望能和⼤家⼀起上⼭的可怜的“右派”。

这样细⼩的⽣活波纹涟漪，也能给⽣活逆境中的⼈以⼼灵的慰藉。

就是好⼼的⼤娘端给许灵均的⾯条，也是令⼈难以相信的那么两⼤碗，那两⼤碗表现出来的是这⾥的群众对待⼈的真诚和实在。

其感情特点，通过帮助许灵均和李秀芝建⽴个⼩家再次表现出来了。

闹新房的⼈都⾛了，留下的⽆声的粮票、布票，那可是⼀颗颗善良真诚的⼼啊!
谢晋导演总是善于抓住我们世代不息的⼈们普遍认可的道德准则、美好情操来贯穿他那些反思时代流弊的影⽚中。

我们可以从时代背景、社会风⽓、⽣活氛围等⽅⾯看社会的曲折，但也可以从⼈们的道德⽅⾯来考察电影导演是如何把握我们国⼈的。

就是《芙蓉镇》中的胡⽟⾳和秦书⽥偷偷结婚仪式的时候，观众的⼼灵是⾮常好奇，也⾮常震撼的。

在什么社会⼈不结婚呢?什么社会还被逼迫到偷偷结婚呢?但是，导演还是具有⾼超的⼿法，⾕燕⼭的出现，着实让观众感动，也让两个命运不济的⼈⼼理上有些踏实。

影⽚意味深长的还有胡⽟⾳⽣孩⼦。

是在战场上出⽣⼊死的⾕燕⼭的救助，才保住了两个⼈的⽣命，才使得军民鱼⽔情推进到了观众的⼼灵。

战场的战⼠和医院⾥的战⼠的那领章帽徽，是带有标志意味的，这个复现式蒙太奇⼿法的运⽤，给观众的是温暖⼈⼼的亮⾊，也是谢晋导演的美学风格的进⼀步体现。

⽣活也许是有阴暗和挫折的，但是，这样不容易的电影表现却在谢晋导演的⼿下称为经典。

这⼀个坡，谢⼤师爬得很艰难但是很成功。

[作者简介]⼘召林，男，曲⾩师范⼤学⽂学研究所所长。

教授。

主要研究⽅向：中国现代⽂学与影视⽂学。

张超，男，⼭东经济学院讲师，主要研究⽅向：中国现代⽂学与影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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