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

２０２４年第１期(总第３４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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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㊀习㊀与㊀探㊀索Ｓｔｕｄｙ＆Ｅｘｐｌｏｒａｔｉｏｎ
㊀㊀㊀㊀㊀㊀㊀㊀Ｎｏ.１ꎬ２０２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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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高质量发展研究
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逻辑理路与实践进路
吴振磊ꎬ程旭翀ꎬ王泽润
摘㊀要:人口规模对一国的现代化进程有多方面影响ꎬ人口规模巨大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ꎮ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在人口结构㊁经济规模㊁现代化进程和国家治理四个维度上具有独特优势ꎬ也面临严峻挑战ꎮ首先ꎬ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人力资本规模优势ꎬ但也面临人口结构转换问题ꎻ其次ꎬ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规模经济优势ꎬ但也面临资源环境约束ꎻ再次ꎬ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发展纵深优势ꎬ但也面临更加严重的发展不平衡问题ꎻ最后ꎬ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治理能力优势ꎬ但也面临更为复杂的治理场景ꎮ进一步推进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ꎬ要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ꎬ要以优化人口发展应对人口结构转换问题ꎬ要以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破解资源环境约束ꎬ要以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改善收入与财富分配不平衡ꎬ要以推动区域城乡协调发展改善区域和城乡发展不平衡ꎬ要推动国家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现代化以适应复杂治理场景ꎮ
关键词:人口规模巨大ꎻ中国式现代化ꎻ高质量发展ꎻ人口结构转换ꎻ资源环境约束ꎻ治理场景中图分类号:Ｆ１２４ꎻＣ９２４.２㊀㊀文献标志码:Ａ㊀㊀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４６２Ｘ(２０２４)０１－０１０２－０８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 西部地区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路径及政策研究 (２１ＺＤＡ０６３)ꎻ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东西部协作促进陕西脱贫地区发展的效应评估与提升路径研究 (２０２２Ｄ０３６)ꎻ陕西高校青年创新团队 城乡发展一体化与反贫困创新团队 ꎻ西北大学研究生创新项目 陕西省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机制选择研究 (ＣＸ２０２３０４４)ꎮ
作者简介:吴振磊ꎬ西北大学党委常委㊁副校长ꎬ经济管理学院教授㊁博士生导师ꎬ中国西部经济发展研究院院长ꎻ程旭翀ꎬ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ꎻ王泽润ꎬ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讲师ꎮ
㊀㊀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 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ꎮ ２０２３年２月ꎬ习近平总书记在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研讨班开班式上的重要讲话指出ꎬ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特征ꎬ 既是理论概括ꎬ也是实践要求 ꎮ现有对中国式现代化的研究已然众多ꎬ而聚焦 人口规模巨大 这一特征的研究尚显不足ꎮ有的文献从经济学角度分析人口规模巨大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方式和推进路径等方面的影响
[１][２]
ꎬ有的
研究则从人口学角度讨论中国人口总量与结构状况及其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影响[３][４]ꎮ这些研究从不同学科视角考察人口规模巨大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影响ꎬ但却未能完整㊁充分归纳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所内含的特殊性ꎮ本文首先从理论渊源到中国实际梳理了人口规模与现代化的关系ꎬ进而从人口结构㊁经济规模㊁现代化进程与国家治理四个维度系统剖析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何种独特优势ꎬ面临何种现实挑战ꎬ最后提出推动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的实践路径ꎮ
㊀㊀一㊁人口规模与现代化:从理论渊源到中国式现代化
㊀㊀人口是构成国家的基本要素ꎬ人口规模对国家的发展与现代化具有关键性影响ꎮ亚当 斯密等学者从多角度阐述了人口规模与现代化的关系ꎬ为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研究提供了理论渊源ꎮ从人口大国与人口小国比较的角度看ꎬ人口规模从发展自主性㊁禀赋优势㊁社会治理难度和外部环境四个方面塑造人口大国与小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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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化进程的差异ꎮ与以往的现代化国家比较ꎬ中国在实现现代化过程中始终面临巨大的人口规模ꎬ这使得人口规模巨大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ꎮ
(一)人口规模与现代化关系的理论渊源
人口规模对于一国现代化究竟具有何种意义ꎬ这一问题在经济学理论传承中有一条清晰的脉络ꎮ亚当 斯密首先注意到人口规模直接形成了市场规模ꎬ并以古代中国为例解释: 中国的幅员是那么广大ꎬ居民是那么多ꎬ气候是各种各样ꎬ因而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产物ꎬ各省间的水运交通大部分又是极其便利ꎬ所以单单这个广大国内市场ꎬ就够支持很大的制造业 ꎮ [５]１６阿尔弗雷德 马歇尔指出ꎬ人口规模的有效投入成就生产规模以及规模报酬递增ꎮ西蒙 库兹涅茨则从国际贸易依存度的角度分析认为ꎬ人口大国的国内市场及资源条件允许其发展专业化和规模经济ꎬ因而更不依赖对外贸易ꎬ可以通过 内循环 获得发展动能[６]ꎮ人口因素在经济增长与结构转型理论中同样具有重要位置ꎮ马尔萨斯的人口论指出ꎬ不经节制的人口增长将使经济剩余主要用于生活资料的消费而非投资与积累ꎬ从而使人落入贫困陷阱ꎮ刘易斯的二元经济理论按照农业部门和非农部门划分人口ꎬ指出农业部门的大量剩余劳动力进入非农产业的过程形成经济增长ꎮ索洛的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也认为劳动力要素是驱动经济增长的关键要素之一ꎬ但需配合资本要素和技术进步才能使经济保持长期增长[７]ꎮ这些理论从市场规模㊁生产规模㊁人口 资源关系㊁城乡结构等视角分析了人口之于现代化的意义ꎮ
(二)人口规模如何影响现代化进程:人口大国与人口小国的比较
从世界各国的现代化历程看ꎬ人口规模深刻地影响着现代化的道路选择和实践ꎬ是影响现代化发展的关键性因素ꎮ一般而言ꎬ小国的人口㊁资源和经济总量较小ꎬ与此相适应的经济和社会结构较为简单ꎮ相比之下ꎬ大国在较大的人口规模基础上ꎬ通常拥有更大的经济体量㊁总量更丰富的资源和较复杂的社会结构ꎬ能够形成较为齐全的产业部门和复杂的经济体系ꎮ大国和小国的现代化进程存在明显差异ꎮ一是现代化进程中道路选择差异ꎮ大国依托其规模人口优势㊁资源禀赋优势ꎬ受益于规模经济效应更有可能构建完整的国民经济体系ꎬ往往选择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ꎮ小国面对相对缺乏的资源禀赋条件和较小的经济体量ꎬ缺乏构建完整产业体系的条件ꎬ往往选择积极融入发达国家主导的产业和经济体系ꎬ在此基础上打造自身特色优势ꎮ二是现代化进程中禀赋优势差异ꎮ大国依托较大的人口规模通常拥有更大的经济体量和市场规模ꎬ这有助于社会分工的充分展开ꎬ一方面有利于构建更为丰富的产业体系和经济结构ꎬ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增强产业链韧性ꎬ提升抗风险能力ꎬ兼顾发展与安全ꎮ小国经济体量小ꎬ更易于调整发展战略ꎬ发挥比较优势实现现代化ꎮ三是现代化进程中社会治理难度的差异ꎮ现代化进程涵盖政治㊁经济㊁社会和文化等诸多方面ꎬ其中社会治理复杂程度和人口规模有着直接关系ꎮ大国往往面临更复杂的治理对象与治理场景ꎬ在治理能力上的要求更高ꎮ四是现代化进程中面临外部竞争环境的差异ꎮ在世界现代化的版图中ꎬ先发的 守成大国 往往掌握着世界秩序ꎬ将后发大国视为挑战者ꎬ因而会采取多种手段遏制后发大国的发展ꎬ迫使后发大国采取战略手段保障国家安全ꎮ如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就受到了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的限制ꎮ对于小国ꎬ守成大国通常将其看作可以利用和合作的对象ꎮ一些小国准确把握这一国际社会的现实ꎬ通过与大国的积极合作实现快速发展ꎮ
(三)人口规模巨大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ꎬ 我国１４亿多人口整体迈进现代化社会ꎬ规模超过现有发达国家人口的总和ꎬ艰巨性和复杂性前所未有ꎬ发展途径和推进方式也必然具有自己的特点 [８]ꎮ相较于其他国家的现代化道路ꎬ中国式现代化在人口的绝对规模与相对规模方面有重大差别ꎮ早期的现代化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实现的现代化ꎬ具有先发的㊁人口规模较小的特点ꎮ英国作为典型的先发式现代化国家ꎬ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结束后的１８５０年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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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７３６万人口ꎬ彼时世界人口约为１２.７亿ꎬ英国人口占世界总人口比重约为２.２％ꎮ而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实现现代化的美国ꎬ其人口在２０世纪占世界总人口的比例约为５％①ꎮ作为一个人口大国ꎬ中国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人口占世界总人口２２％左右ꎬ至今仍以１４亿人口占据世界总人口的１７％ꎮ从人口的绝对规模来看ꎬ现有的现代化实践尚未有过１４亿级别人口的案例ꎬ随着人口规模的算术级数增长ꎬ现代化难度也会呈几何级数增长ꎮ从人口的相对规模来看ꎬ先发国家利用其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的优势地位ꎬ以较少的国内人口剥削奴役不发达国家的众多人口ꎮ例如ꎬ欧洲国家的黑奴贸易和美国的华工贸易ꎬ获取了不发达国家大量的经济剩余用于其现代化发展ꎮ中国作为人口规模巨大的后发国家ꎬ面临着总人口约为１０亿的资本主义先发国家(占世界总人口比约为１２.５％)的阻碍ꎬ因而必然要在先发国家预设的国际分工㊁分配体系和自然资源占有的现实约束中突围ꎬ实现现代化ꎮ
㊀㊀二㊁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独特优势与现实挑战
㊀㊀人口规模巨大从多个维度赋予中国式现代化以独特优势ꎬ也使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面临多重现实挑战ꎮ
(一)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人力资本规模优势ꎬ但也面临更为复杂的人口结构转换问题
人口在中国现代化的历程中发挥着重大作用ꎬ巨大的人口规模以 人口红利 的形态推动了中国经济增长ꎮ从２０世纪６０年代ꎬ尤其是改革开放后直到２０１５年前后ꎬ中国因年龄结构的人口转变出现了一个劳动供给迅速扩大㊁劳动年龄人口维持较高比例ꎬ同时抚养比降低的时期ꎬ为这一时期的经济增长提供了有利条件ꎬ使经济增长以高速度维持较长时间ꎬ是为人口红利[９]２５－４２ꎮ蔡昉等学者估算ꎬ人口红利对我国１９８２ ２０００年期间人均ＧＤＰ增长率的贡献为２６.８％[１０]３４－５２ꎮ随着人口转变进入新的阶段ꎬ单纯以劳动力供给数量已不足以形成比较优势ꎮ 人口红利 说更多从人口数量的角度理解中国规模巨大的人口ꎬ相
对忽略了劳动力质量变化对经济增长的作用ꎬ而
人力资本理论把人的知识能力作为经济增长的源
泉[１１]ꎬ更符合当前和未来一个时期中国劳动力总体状况的描述ꎮ随着劳动力的世代更替ꎬ我国
劳动力人口素质明显提升ꎬ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
的贡献更加凸显ꎬ一些研究称之为 人口质量红
利 或 第二次人口红利 [１２][１３]ꎮ历年全国人口普查公报显示ꎬ我国１５岁及以上人口中ꎬ平均受教育年限１９９０年仅为６.４３年ꎬ２０００年为７.８５年ꎬ２０１０年为９.０８年ꎬ２０２０年增长至９.９１年ꎻ人口受教育结构方面ꎬ１９８２年我国拥有大学受教育程度的人口仅６０２万人ꎬ初中及以上受教育程度人口占总人口的４１.３８％ꎬ２０２０年这两项指标则分别达到近２.２亿人和７２.４２％ꎮ林毅夫曾指出ꎬ中国巨大的人口规模必然蕴含着大量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等高素质人才[１４]９ꎮ教育水平的提高是激活人才优势的必要条件ꎬ为激发经济发展潜力提供了坚实基础ꎬ在平均受教育年限不断提高和受高等教育人口快速累积的过程中ꎬ中国的人力资本规模优势已经逐步显现ꎮ
伴随着人口素质的提升ꎬ人口结构显示出年
龄结构变化和生育结构变化两个方面突出的问
题ꎮ第一ꎬ人口老龄化问题越来越成为影响中国
发展的长期因素ꎮ据人口学家分析ꎬ未来我国６０
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规模将快速扩张ꎬ２０２５年将超
过３亿人ꎬ２０３３年超过４亿人ꎬ２０５４年达到峰值５.２亿人ꎻ人口老龄化程度将在２０２４年超过２０％ꎬ在２０３５年跨越３０％ꎬ于２０５４年超过４０％ꎬ届时中国将成为人口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②ꎮ同时ꎬ因为发展水平和收入水平尚不够高ꎬ针对老年人的基础设施和社会保障尚不健全ꎬ我国的老龄化进程显现出 未富先老 的特点[１５]ꎮ规模巨大的人口老龄化会带来前所未有的年龄结构压力ꎬ且其他国家尚未有过处理此种规模问题的先例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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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
英国与美国的人口数据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ꎮ
数据来源于张乐:«坚持系统观念抓好 五个统筹 积极有效应对人口老龄化»ꎬ«中国社会报»２０２３年５月２５日ꎮ
第二ꎬ生育率持续走低对经济长期健康发展形成重大风险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ꎬ全国出生人口从２０１６年的１７８６万人下降至２０２２年的９５６万人ꎬ六年间近乎减半ꎬ达到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最低值ꎮ梁建章等撰写的«中国生育成本报告
(２０２２)»估算了中国与其他国家的生育成本ꎬ按照把一个孩子抚养到年满１８岁所花的成本相对于人均ＧＤＰ的倍数计算ꎬ澳大利亚是２.０８倍ꎬ法国是２.２４倍ꎬ美国是４.１１倍ꎬ日本是４.２６倍ꎬ中国是６.９倍ꎬ几乎为全球最高ꎮ在社会层面ꎬ长期严格的一孩政策形成了低生育文化ꎬ使我国育龄夫妇的生育意愿比多数极低生育率国家还要低ꎬ落入超低生育陷阱ꎬ生育结构形势严峻[４]ꎮ在这一趋势下ꎬ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２０２２»预测ꎬ２０３５年之后我国人口总抚养比将超过５０％ꎬ这意味着每两个劳动年龄人口平均要抚养超过一个老人或儿童ꎬ劳动力规模将在未来迅速缩减ꎮ(二)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规模经济优势ꎬ但也面临更加严峻的资源环境约束人口规模巨大意味着中国式现代化可以实现不同于小国发展的规模经济效益ꎬ这体现在生产规模巨大和市场规模巨大两个方面ꎮ首先ꎬ超大生产规模已成为中国持续稳定发展极其重要的优势ꎮ经过７０余年的发展ꎬ中国的巨大人口规模转化为巨大的经济规模ꎬ２０２２年中国ＧＤＰ已达到１７.５万亿美元ꎮ在超大经济规模的推动下ꎬ中国在生产率提高速度㊁产业体系完整程度㊁高水平创新创业能力和城市群聚集效应等方面表现出突出优势ꎬ这成为中国经济持续稳定发展的重要条件[１６]ꎮ其次ꎬ超大市场规模从需求侧为中国发展提供优势ꎮ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使 内需 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一种独特资源ꎮ库兹涅茨指出ꎬ大国与小国现代化道路的一项重要区别就是小国的发展必须依赖国外市场ꎬ以外部需求匹配其不断扩张的生产能力ꎬ而大国可以更多依赖本国市场产生的内需ꎬ依靠内循环推进本国的发展[１７]３２４－３５１ꎮ中国经历几十年的高速增长ꎬ培育了４亿人次的中等收入群体和巨量的国内需求ꎬ能够同时用好国内国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ꎬ尤其是通过国内供给侧的规模效益与国内大市场巨量需求ꎬ在外部需求不稳定的情况下实现内部的供
需平衡并保持增长ꎬ使内需规模巨大成为中国式
现代化的独特优势ꎮ
然而ꎬ巨大的人口总量与相对有限的自然资
源也将长期制约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路径ꎮ马尔
萨斯理论指出了自然资源的绝对稀缺性ꎬ而针对
中国的情形ꎬ伊懋可(ＭａｒｋＥｌｖｉｎ)则用 高水平均
衡陷阱 描述明清时期中国在资源环境约束下经
济社会发展趋于停滞的局面[１８]ꎮ中国自晚清以来就始终以人口众多著称于世ꎬ在新中国成立后
的人口规模也始终在全球排名第一ꎮ联合国«世
界人口展望２０２２»预测ꎬ中国人口总量虽已进入
缓慢缩减阶段ꎬ但在２０３５年以前依然保持在１４
亿人以上ꎬ２０５０年将降至１３.１７亿人ꎬ依然是全球
仅有的两个规模超过１０亿人的人口超级大国之
一ꎮ相对于１４亿人口ꎬ中国的自然资源总量多ꎬ
但人均占有量少ꎬ如人均淡水㊁耕地㊁森林㊁石油和
铁矿石资源仅分别为世界平均水平的２８％㊁４３％㊁２５％㊁７.７％和１７％[１９]ꎮ不仅如此ꎬ中国生态环境承载力有限ꎬ呈现东强西弱的局面ꎬ如西北和华北等地区ꎬ气候条件较为干旱㊁人口超载㊁粮食短缺ꎬ生态环境承载力较差ꎬ这使中国的发展面临严重的资源环境约束ꎮ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在未来相当长时期内ꎬ我国人口众多的基本国情不会根本改变ꎬ人口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压力不会根本改变ꎬ人口与资源环境的紧张关系不会根本改变ꎮ 面向现代化的宏伟蓝图ꎬ中国需要在资源环境的约束下寻求可持续的高质量发展ꎮ(三)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发展纵深优势ꎬ但也面临更加严重的发展不平衡问题中国不同地区的资源禀赋条件差异极大ꎬ这种地区间依据资源禀赋展开协调配合的能力让中国式现代化具有发展纵深优势ꎮ在不同的历史时期ꎬ现代化面临不同的内外部环境和战略目标时ꎬ大国可以对不同禀赋地区的战略分工做出顶层设计ꎬ从而达到区域协作统筹推进大国现代化的目的ꎮ晚清洋务派在推动中国现代化的初步尝试时ꎬ就对江南制造局等第一批官办工业企业的选址问题产生过争论ꎬ这正反映了洋务派官员在设计工业布局时重点考虑了如何更好地利用大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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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纵深优势[２０]ꎮ新中国成立初期ꎬ中国采用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并从１９６４年开始在中西部１３个省和自治区进行 三线建设 ꎬ正是在西方国家经济政治封锁的背景下发挥三线地区在国防能力方面的比较优势的战略选择ꎮ改革开放以来ꎬ发展战略上选择发挥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ꎬ逐步形成了今日的中国区域发展布局ꎮ省际层面ꎬ改革开放以来长三角和珠三角等城市群因其地理位置㊁交通条件或政策条件优势ꎬ通过率先发展累积经济优势迅速崛起ꎬ聚集了大量优势产业ꎬ成为辐射全国的增长极ꎮ省内层面ꎬ各省也会在发展条件较好的地区形成增长极ꎬ并依据比较优势发展优势产业ꎬ参与全国和区域分工ꎮ不同区域的增长极偏重不同产业ꎬ共同参与区域分工ꎬ加之国内需求存在多样性和多层次结构ꎬ中国逐渐建立起门类齐全的产业结构和国民经济体系ꎬ成为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当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ꎬ形成较完备的制造业体系和生产网络ꎮ在不同区域布局不同产业ꎬ让中国的经济发展拥有纵深空间ꎬ某个区域的经济衰退㊁某种产业的衰落不至于对整个国民经济造成重大影响ꎬ使中国产生能够抵抗外部风险冲击的经济韧性[６]ꎮ
然而ꎬ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在推进过程中既具有发展纵深优势ꎬ同时也面临更严重的发展不平衡问题ꎬ这突出表现在城乡区域发展不协调与收入和财富分配不平衡两个方面ꎮ首先ꎬ从城乡区域发展来看ꎬ大规模人口的分地区分布形成了区域发展㊁城乡发展不协调的问题ꎮ改革开放以来ꎬ东部地区依靠区位和政策优势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下迅速发展ꎬ如上海在２０２２年人均ＧＤＰ达到２.６９万美元ꎬ接近欧洲发达国家水平ꎮ而在近２０年以来ꎬ南方省市经济表现相对更好ꎬ逐渐同北方地区拉开差距ꎮ在城乡差距层面ꎬ三次产业分工㊁市场制度水平和要素流动不畅造成广大农村地区低收入㊁低消费的现状ꎮ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ꎬ我国农村拥有近５亿人口ꎬ但２０２２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几乎达到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２倍ꎮ区域和城乡发展不协调是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一个重要方面ꎬ是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上亟待解决的问题ꎮ其次ꎬ从不同人群的财富与收入结构来看ꎬ收入分配失衡问题在巨大人口规模的叠加效应下严重影响经济发展潜力与社会信心ꎮ国家统计局２０２１年数据显示ꎬ按全国居民五等份收入分组ꎬ我国高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为８５８３６元ꎬ低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为８３３３元ꎬ处于收入分配两极的两组人口收入差距超过１０倍ꎮ一个较为健康的财富与收入结构可以形成充分的有效需求ꎬ有效需求将会刺激供给侧的生产运转ꎬ形成的社会财富又以多种收入的形式回到需求侧ꎬ形成有效需求ꎮ而群体间过大的财富与收入差距会导致一部分群体基本需求得不到满足ꎬ限制其劳动力再生产ꎬ而另一部分群体的巨量财富不进入实体经济ꎬ难以形成有效需求ꎬ从而社会再生产无法畅通循环ꎬ经济社会发展就会面临阻碍ꎮ
(四)人口规模巨大的中国式现代化具有治理能力优势ꎬ但也面临更为复杂的治理场景规模巨大的人口对国家的治理者来说是一种可供利用的资源ꎬ新中国成立以来经过多年探索形成了中国特色的治理能力优势ꎮ第一ꎬ中国共产党在治理人口大国的过程中形成 党领导一切 的治理模式ꎬ能更好地发挥人口规模巨大的优势ꎬ推动国家发展ꎮ与其他治理模式不同ꎬ中国的治理模式更加强调党和政府在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积极有为发挥作用ꎮ从而党和政府的政策工具箱中的工具比其他治理模式的国家更多ꎮ例如ꎬ针对不同地区间发展不平衡问题ꎬ在自由市场经济条件下只能依靠企业和个人等主体的自发行为调整区域间差距ꎮ而在中国的治理模式下ꎬ通过政府主导的区域间协作ꎬ国家内的不同地区可以在发挥自身比较优势的前提下协作互助ꎬ让发达地区为欠发达地区提供经济㊁技术和人才支持ꎬ加快欠发达地区发展ꎬ缩小区域差距[２１]ꎮ此外ꎬ基于中国的中央和地方政府财政收入分成关系ꎬ中央政府也可以通过转移支付直接实现财政资源的统筹调配ꎬ让一个大国之内的不同地区可以通过转移支付等方式克服地区性经济问题ꎬ为地区提供来自中央政府的 保险 ꎮ第二ꎬ人口规模不仅是生产规模和市场规模ꎬ也是税基规模ꎮ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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