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尔小姐》的边缘性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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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No.4,2019Genera.No.169
2019年第4期(总第169期)
Journal of Qiqihar Junior Teachers ’College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是新西兰裔英国作家,以其精湛的短篇小说闻名。
与维吉尼亚·伍尔夫、D ·H ·劳伦斯同一时代,是20世纪20年代英国文坛的一颗耀眼明星。
她深受俄罗斯短篇小说巨匠契诃夫的影响,
善于描绘生活中琐碎事件以及人类情感的微妙变化,尤其以描绘女性细腻、敏感的内心见长,反映其对女性及其身处的社会地位的关心。
曼斯菲尔德也是一个被祖国和家庭流放的女人,她短暂的一生都在追寻:我是谁?她不断的写作,也是为了寻找一个完整的自我。
“曼斯菲尔德在写作外生活,也在写作中生活。
这构成了她写作的混杂性。
而这种混杂性一方面直接源自她的混杂的‘自
我’身份;另一方面也缘于妇女身份和地位的边缘性。
”
[1]
《布里尔小姐》讲述了一位独自居住在异乡法国的老处女某一个星期日下午在公园里的内心活动,小说淡化情节,注重对主人公布里尔小姐的内心感受的刻画,
描绘了布里尔小姐在社会生活中的边缘性地位,
体现了作家对边缘小人物的关怀。
布里尔小姐属于社会的中下阶级,
生活来源主要是给小孩教授英语和给老人读报,
她是不被主流的上层社会所接纳。
边缘思想是本文解读《布里尔小姐》的关键。
本文以主人公的边缘生存体验为中心,试图分析布里尔小姐的边缘生存处境,从而揭示小说的边缘主题:孤独、幻灭、衰老。
同时,边缘性解读对理解曼斯菲尔德的其他小说具有启发意义。
一、边缘思想的渊源
巴赫金认为“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深刻的交际。
存在就意味着交际。
存在意味着为他人而存在,再通过他人为自己而存在。
人并没有自己内部的主权领土,他整个地永远地处
在边界上。
”[2]
人生整个地生存在边界,
边界是自我与他人区别的界限,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中心,但以自我中心出发看世界是具有局限性的,他人不能直接接近自我的中心,自我也不能直接接近他人的中心,必须在边界上交往。
周启来[3]认为作为边缘人的巴赫金所特有的边缘处境以及宗教信仰,共同塑造了巴赫金的边界思想。
人在边界上进行交往,即从边缘出发,接近他人的中心。
段建军[4]认为巴赫金关于哲学人类学的思想中,存在着“中心-边缘”这一构式,他始终坚持边缘立场,运用边缘视角审视复杂的研究,并在其中保持自身的个性和统一性。
同时,“在巴赫金的哲学人类学体系中,
一个完整的‘我’由精神个性、身体和语言文化服饰这三个层面所构成。
”[5]
在其中,精
神个性是“我”
的中心,身体和语言文化服饰处于“我”的边收稿日期:2019-05-20
作者简介:平盈盈(1996———),女,重庆人,重庆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
英语语言文学。
《布里尔小姐》
的边缘性解读平盈盈,
戴希原(重庆师范大学,重庆401331)
摘
要:《布里尔小姐》是英国短篇小说家凯瑟琳
·曼斯菲尔德的一篇经典作品。
小说主要描写了主人公布里尔小姐某个星期日下午在一个法国公园的内心幻想,到最终幻想破灭的经过。
边缘性是曼斯菲尔德小说的一个普遍主题,本文从巴赫金哲学人类学思想中的“中心-边缘”思想出发,以主人公的边缘生存体验为中心,分析主人公的边缘形象,探讨小说的边缘主题:孤独、幻灭、衰老。
关键词: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布里尔小姐》;边缘性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958(2019)04-0045-03
Study on Miss Brill's Marginality
PING Ying-ying,DAI Xi-yuan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1331,China)
Abstract:Miss Brill is a classic by Catherine Mansfield,an English short story writer.It narrates the process from the inner fantasy to the final disillusionment of miss brill in a French park one Sunday afternoon.Marginality is a common theme in Mansfield's novels.Based on Bakhtin's thought of "center-edge"in philosophy and anthropology,this paper takes the protagonist's marginal living experience as the center,analyzes the protagonist's marginal image,and discusses the novel's marginal themes:loneliness,disillusionment and aging.Key words:Katherine Mansfield;Miss Brill;margin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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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
精神个性中心是无法独立存在,它通过“我”的身体和语言文化服饰与外界的他人和事物交流,而身体和语言文化服饰则正是产生交流的边缘地带。
《布里尔小姐》构思独特,淡化情节,重视心灵顿悟,揭示了主人公的边缘生存处境。
作者以布里尔小姐变化的内心情感为描述重点,以身体和服饰为边缘,勾勒出公园里的人、物与布里尔小姐在边缘上进行交流的画面。
下面将对主人公与他人在边缘上的交流内容进行解读,从而进一步窥探布里尔小姐的内心,以揭示文章的深层次内涵。
二、身体边缘
在巴赫金的哲学人类学思想中,身体是与他人和外界事物进行交流的边缘地,小说中布里尔小姐完美地体现了这一思想,她用身体与公园里的他人不断地进行交流。
小说中的身体边缘是指布里尔小姐的感官作为她的边缘,即视觉与听觉。
布里尔小姐正是通过在公园里的所见、所听与外界实现交流,产生的自由联想表现出她的意识活动与意识流动状态。
(一)视觉边缘
布里尔小姐像往常一样坐在属于自己的“专座”上,静静地观察这周围形形色色的路人,可以将路人分为两类:一是在公园中心的人;二是坐在公园边缘看台的人。
乐队、打扮得像法国玩具娃娃的女孩子们、刚刚学步的小家伙与像只小母鸡的母亲、年轻姑娘与年轻土兵、戴貂皮无沿帽的女人和一个穿灰衣服的先生、一对青年男女等都处于公园的中心位置,而一对老人则与布里尔小姐则一同坐在公园边缘的“专座”上。
布里尔小姐细心地发现,坐在长凳上或绿色椅子上的人,连续好几个星期天,他们几乎都是一成不变。
布里尔小姐还注意到,几乎所有这些人都有点可笑:“他们古里怪气、默不作声,几乎都是老年人,从他们楞楞地瞪视着的那副神气看来,他们仿佛刚从又小又黑的房间里,甚至——
—甚至是刚从壁橱里出来。
”[6]布里尔小姐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并且注意到坐在长凳或椅子上的都是和她一样老去的人群。
椅子与长凳从不会安放在公园的中心,而是安放在公园的边缘,就像是一排排看台,年轻的人儿在中心,衰老的人在边缘看台。
除了形形色色的路人以外,布里尔小姐还看到一只小狗。
一条棕色的小狗向她小步跑来,非常“象一只‘戏剧’小狗,一只吃过麻醉药的小狗那样又慢慢地小步跑开,直到这时,布里尔小姐才恍然大悟,是什么使得这一切那么令人激动。
”[6]小狗常会出现在西方的舞台表演中,为了方便控制小狗,使之在舞台上完美表现,上台前工作人员通常会给小狗喂一颗麻醉药。
布里尔小姐看到这只棕色的小狗,仿佛这是一只在戏剧舞台上被麻醉了的小狗,接着展开了幻想:原来公园里所有人全在舞台上。
他们不仅是观众,不仅在看戏,他们还在表演,甚至她也扮演了一个角色。
每星期天都要来。
“毫无疑问,如果她不在场,肯定会有人注意到的。
她毕竟是戏里的角色。
”[6]
在身体边缘上,布里尔小姐通过视觉实现了与外界人与事物的交流,这一交流的结果成功地引发了她的无尽联想,仿佛她已融入这个社会,自己和他人就是舞台上的演员。
(二)听觉边缘
听觉是布里尔小姐除视觉以外跟外界交流的另一身体边缘。
来到公园,布里尔小姐首先听到的是乐队的演奏,乐队演奏得响亮、欢快,是如“长笛般”柔和、清亮的一小段音乐。
当布里尔小姐想象自己是演员的情景结束之后,休息的乐队再次奏响,像在庆祝布里尔小姐欢乐的心情。
曲子是热烈的、明快的,但布里尔小姐觉得“这里面有那么一种淡淡的凄凉——
—是什么呢?不是忧伤,不,不是忧伤,这是一种使你想引吭而歌的东西。
”[6]布里尔小姐再次幻想所有的人都将加入一起歌唱,但乐曲中透着的一丝凉意,却为后面年轻男女的对话埋下伏笔。
乐队仿佛知道布里尔小姐的心声,随着她的心情变化演奏,但其实奏者无意,听者有心。
当布里尔小姐听到青年男女的对话时,小说达到高潮。
布里尔小姐渴望听到别人的谈话,她认为通过别人在她周围的谈话,自己可以短暂地介入别人的生活。
在布里尔小姐旁边的一对老人没有交流,他们走后,一对青年男女坐在了她的旁边,她准备好听他们的谈话:[6]
“但是为什么?因为那个老蠢货吗?”小伙子问。
“她干嘛要上这儿来?谁要她来了?她干嘛不把她那副呆傻的老丑嘴脸留在家里?”
“滑稽的是她那条毛—毛皮领,”少女咯咯咯笑着,“它活像一条油炸牙鳕鱼。
”
布里尔小姐被他们认为是愚蠢的老家伙,她心爱的狐皮围巾在那个年轻女孩儿看来像一条丑陋的炸鳕鱼,她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先前已融入这个社会的想象完全破灭,她是个不被社会接受的,独居异乡的老处女。
正是人的边缘听觉,给布里尔小姐带来了幻灭感,在听觉边缘上的交流使她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被社会所拒绝的边缘人。
三、服饰边缘
服饰也是自我与他人进行交流的边缘地带。
小说中布里尔小姐有一条珍爱多年的狐皮围巾,去公园前她把它从盒子里取出来,抖掉上面的防蛀粉,仔细地刷了一遍,没有光泽的小眼睛恢复了生气,她把它称作小淘气。
因为戴着围巾布里尔小姐很开心,这是她年轻时的喜爱物品,现在她仍十分喜爱,当她呼吸时,她感觉像是一种温柔的东西在她的胸口滑动。
然而公园里“滑稽的是她那条毛—毛皮领,它活像一条油炸牙鳕鱼。
”[6]鳕鱼没有出现在公园里,但被用来比作布里尔小姐的围巾,其实它也象征着布里尔小姐的不受重视的边缘社会地位,不管有没有她的出现,是没有人会注意的。
小心呵护的狐皮围巾竟然被姑娘认为是一条既过时又丑陋的炸鳕鱼,这让布里尔小姐十分伤心,她感受到自己和年轻一代的差距,也感受到这个社会对她的排斥。
在被嘲讽后,布里尔小姐伤心地离开了公园,往日在回家的路上她习惯在面包店买一块蜂蜜蛋糕作为她星期日的特殊礼物。
但是今天她直接从面包店门前走过,爬上楼梯进入自己的昏暗小屋,屋子小得像一个小柜橱。
“原来放毛皮围领的盒子在床上,她很快解开颈饰;很快地,看也不看地把它放进盒里。
但是,当她合上盒盖,她觉得她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哭。
”[6]小小的狐皮围巾是布里尔小姐与社会交流的边缘地,围巾是她的一去不复返的美好青春的象征,围巾遭到他人嘲笑,也揭示了她不被这个异乡社会所接纳的残酷现实,伤心地回家将心爱的小淘气装入盒子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在哭泣,其实那是布里尔小姐内心的哭泣,暗示了布里尔小姐作为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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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边缘生存者的困难处境。
四、边缘主题
社会中每一个人都会衰老、死亡。
巴赫金[4]认为死亡是不处于的时间系列之中,它处于时间的边缘上,同时它也不处于生命系列之中,它处于这一系列的边缘上。
那么同样衰老也处在时间的边缘,是一个边缘现象。
小说中布里尔小姐是“用最善意的眼光去看待周围世界的一切的老小姐”[7],独居法国,与青年一代的差距巨大,她内心痛苦抑郁,对周围人的看法十分敏感,内心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更加脆弱,更加害怕死亡的到来。
如果说衰老和死亡是处在时间的边缘,那么孤独和幻灭则处在美好人生的边缘。
“《布里尔小姐》是曼斯菲尔德关于孤独女士的小说中‘最孤独’的一篇。
”[8]小说中布里尔小姐的精神是孤独的。
布里尔小姐每周都到公园里去观察人们的活动,“偷听”他人的讲话,想象人们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成了她的习惯。
同时,她也想象自己是公园舞台上的一个女演员,当她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乐趣时,现实将她的美好想象击个粉碎,坐在她旁边的一对男女认为她应该“把她那副呆傻的老丑嘴脸藏在家里”[6],并讥讽她的狐皮围巾,她赶紧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独自哭泣。
她意识到自己所想象的美好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所处的时代和社会是令人孤独绝望的,而她只能忍受这孤独。
“幻想与幻想破灭是曼斯菲尔德小说中常表现的另一重要主题,尤其是在对孤独女性人物的描写中长伴随着对人物的幻灭感的描写。
”[8]孤独主题的小说中常常伴随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冷漠、疏远,而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布里尔小姐还得忍受人与人关系的异化。
布里尔小姐赋予狐皮围巾生命,她既是她可爱的宠物,也是她自身的一种投射。
当她偷听到年轻恋人的谈话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她是公园舞台上一员的幻想彻底破灭。
回家之后,她将心爱的狐皮围巾放入盒子后,她觉得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哭,这是布里尔小姐对异化的人际关系与社会的顿悟,如梦初醒般,此前她对美好生活的一切幻想都天崩地裂。
她意识到自己在社会的真实生存状态:一个不受欢迎的,衰老孤寂的,连自己视为珍宝的狐皮围巾也被排斥的社会边缘人。
这一顿悟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幻灭感。
五、结语
“曼斯菲尔德在小说艺术上取得的成就,既有她早年离开新西兰飘泊异国的人生经历,也有她在创作上不因循守旧、锐意创新的艺术实践。
”[9]《布里尔小姐》建立在曼斯菲尔德的边缘女性的生活体验之上,也对小说创作进行了艺术创新。
小说将年老、孤独的布里尔小姐放到社会的边缘位置,细腻地描述了她作为一个边缘人的生存体验,为审视解读小说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从而也便于引出更加严肃的边缘主题。
同时,边缘视角解读对理解曼斯菲尔德其他小说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参考文献:
[1]宋晓萍.双重流放者:曼斯菲尔德的漫游和写作[J].外国文学研究,2000(3):89-95.
[2][俄]米哈伊尔·巴赫金.巴赫金全集:第五卷[M].白春仁,顾亚铃,译.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378.
[3]周启来,孙鹏程.巴赫金边界思想渊源探究[J].温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4(6):69-74.
[4]段建军,陈然兴.人,生存在边缘上:巴赫金边缘思想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119.
[5]段建军.人整个地生存在边界上:巴赫金人学思想简论[J].哲学研究,2010(3):75-62.
[6][英]曼斯菲尔德.曼斯菲尔德短篇小说选[M].陈良廷,郑启吟,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242-245.
[7]范岭梅.曼斯菲尔德小说的边缘性主题探究[J].学术交流,2004(4):160-162.
[8]王素英.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小说的审美现代性[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136-141.
[9]付灿邦.曼斯菲尔德小说的艺术魅力:《布里尔小姐》文体分析[J].四川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3(5): 111-114.
□编辑/王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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