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诗序》与《兰亭集序》精神气韵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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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诗序》与《兰亭集序》精神气韵的比较
作者:李奥奥
来源:《文学教育》 2015年第9期
李奥奥
内容摘要:《金谷诗序》与《兰亭集序》都是诗酒之会的产品,但因两位作者的身份、家族背景、时代特征、两人的思想观念等等不同,作品中传达出的精神气韵区别很大,比较起来甚有趣味。
关键词:《金谷诗序》《兰亭集序》石崇王羲之精神气韵
精神气韵是一种审美形态,特别彰显生命活力以及它自然生成的韵味,创作主体、审美主体各方面的能力、经验、思想及价值取向,均会对精神气韵产生一定的影响。
《兰亭集序》和《金谷诗序》是两篇可比度很高的序文。
王羲之是位清流,石崇则是位巨富,他们之间进行了一场十分精彩的文学较量,我们可以通过比较它们的精神气韵来增强对魏晋风度的把握。
一.两次聚会的不同状况
石崇的《金谷诗序》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均是他们参与文酒诗会之产物,石崇、王羲之是不同时代的人物,他们生活的环境大不相同,自然两序中透露的与会人物、与会时间、与会地点、与会缘由、与会成文方面各不相同。
1.与会人物
参与金谷诗会的有石崇、苏绍及金谷二十四友等三十人,他们多是西晋社会的官员;参与兰亭诗会的有王羲之、谢安等四十一人,都为当时的名流贤士。
2.与会时间
金谷诗会发生在西晋惠帝元康六年(即公元296年);兰亭诗会在东晋穆帝永和九年三月三日。
3.与会地点
金谷诗会安排在石崇的私家园林“金谷园”(今位于河南洛阳西北);兰亭诗会的地点是在会稽山阴兰亭(今位于浙江绍兴)。
4.与会缘由
当时征西大将军王诩要回长安,石崇与众官员一起到金谷涧中去给他送行。
他们不分昼夜地游乐欢宴,多次变更到金谷涧中的不同地方。
做禊礼是古代风俗,王羲之与诸人在上巳日群聚于山阴兰亭附近的水滨,嬉戏洗濯,祈求福乐。
这实际上就是当时人们的一种游春活动了。
5.与会成文
文酒之会事后,石崇记载了当时金谷园与会的盛况,形成《金谷诗序》,曾轰动一时。
兰亭会上各人做诗,汇成诗册,王羲之趁酒兴为诗册写下满含情文之趣的序文手稿,即《兰亭集序》。
二.两序传达出的不同的精神气韵
石崇《金谷诗序》与王羲之《兰亭集序》内容的组成存在差异,这两篇文酒之会的序文传达出的精神气韵更是大不相同。
石崇《金谷诗序》传达出的是奢靡、享乐的精神气韵,而王羲之《兰亭集序》传达出的则是淡雅、清妙的精神气韵。
1.从与会环境的描写看两者传达出的精神气韵
“余有别庐在金谷涧中,或高或下。
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田四十顷,羊二百口,鸡猪鹅鸭之类莫不毕备。
又有水礁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
”
这是石崇《金谷诗序》中有关金谷园景象的描绘,他在《思归引》中也写到过登云阁,列姬姜,拊丝竹,叩宫商,宴华池,酌玉觞之与会景象,可见金谷园辉煌、雕饰至极,吃喝作乐之纯粹。
石崇《金谷诗序》传达出的的奢靡、享乐之风在于其同时代的潘岳歌咏金谷园景物之诗中也有所体现。
潘岳写道过,石祟多金购置金谷国是为了等到自己年老辞官以后,可以享受山的趣味,方便吟咏作乐。
金谷园地势有起伏,还是临河而建,金谷涧水被引入,构成园中水系,河洞能行游船,人坐岸边也可垂钓,岸边柳叶儿依依,还有繁多的树种相搭配,饲鸡鸭等,可以说是游乐、吃喝兼备。
王羲之描兰亭景色着重“淡雅”的面貌,初春的江南,山水之间,绿树相映,花儿争色,在其笔下,所有媚俗之物都消失了,只有山、水、林、天、风罢了。
山,绘“崇”“峻”而隐青;竹,绘“修”而舍绿;水,绘“清”而舍碧;绘气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罢了。
所有之物都是淡雅的。
写深层次的“乐”在于作者对大自然的特殊领会,“观宇宙之大”,“察品类之盛”,大自然传奇的造化,使一切均等地享受大自然的恩惠,处于自然之中,常常令人物我两忘,到达“道”的极高境界,可谓妙哉!
2.从与会感触的抒发看两者传达出的精神气韵
《金谷诗序》中对生命短暂的感慨:“感性命之不永,惧凋零之无期”,显然传达的是及时行乐的状态以及渴求富贵荣华能够绵延不绝。
石崇的《思归引序》记载:“又好服食咽气,志在不朽,傲然有凌云之操”,也传达出其对富贵难于永存,生命难免凋零的恐惧与悲哀。
从《金谷诗序》消极地感叹人生无常来看,就不难理解其传达出的奢靡、享乐的精神气韵了。
“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
向之所欲,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
’岂不痛哉!”
《兰亭集序》中的这些描写,虽然也传达出对生命有期的感慨,但更深层次上表达的是对生命的珍惜和热爱,对自然的尊重与向往,实可谓“哀而不伤”。
《兰亭集序》理性地揭示了人生哲理,其浓厚的文化底蕴以及乐大于悲的积极的生活态度无不为其增添了淡雅、清妙的精神气韵。
三.《金谷诗序》与《兰亭集序》精神气韵的影响因素
(一)创作背景对作品精神气韵的影响
1.作者家庭背景及其经历对作品精神气韵的影响
石崇,晋武帝重要的武将司徒石苞的第六个子。
石崇是石苞最宠爱的小妾所生,更因为他
的聪明勇敢,受到石苞的特别喜爱。
石崇从小就可以跟随父亲一起练武,出席各种宴会,做生
意等。
但在石苞分家的过程中,他相信石崇将来的能力可以积聚财富,生活无忧,于是没有立
石崇为嗣子,也没有分给石崇家产。
石崇从修武令、散骑郎、城阳太守、安阳乡侯、黄门郎到
散骑常侍、侍中,一步步地进入西晋权力中心,成为统治者宠信的臣子。
西晋期间实行过占田令,官位越高占有的土地就越多,这与他拥有气势恢宏的河阳别业与金碧雕饰的金谷园不无关系。
石崇伐吴有功,得到统治者的封赏。
《晋书·石崇传》有“伐吴有功,封安阳乡侯”的记载,石崇不仅凭借自己的政治才能加官进爵,而且进一步积累了财富。
《晋书·石苞传》记载:“既而又被使到邺,事久不决,乃贩铁于邺市。
”石崇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与
王恺、羊璓奢靡相斗富等,均显示了他坐拥大量财富,挥金如土的骄奢、纵欲,这对他《金谷
园序》奢靡、享乐的精神气韵不无存在着影响。
儒家文化是琅琊王氏文化的核心,王戎善发谈端,超然玄著;王导着力于政事但又善于清谈,十分潇洒等,王氏家族有一种风雅、清丽的文化传统,一直注重对家族成员文化素养的培养。
王羲之身处在这样的大家庭中,不免耳濡目染,过着仕而不俗的生活,他在富足中追求着
山林自然趣味。
家族均善书法,而王羲之登峰造极,人称“书圣”。
王羲之如此的家庭背景对其《兰亭集序》形成淡雅、清妙的精神气韵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2.创作的时代背景对作品精神气韵的影响
石崇处身在奢靡之风盛行的西晋。
由于国家的一大部分土地和财富都掌握在皇亲国戚和士
族的手里,统治者更是对他们进行包庇。
而且,西晋当时玄学兴盛,提倡“一切都是虚无,只
有纵情享乐才不虚此生”的思想。
从统治者到士族官员无不沉迷于放纵无度的生活。
晋武帝采
选大量人员充实后宫,荒淫无道,致使民不聊生。
晋武帝为了积累更多的财富,不惜卖官售爵,扰乱了正常的选官制度,危害甚大。
至于士族官员,和晋武帝一样奢靡无度,石崇更是其中的
代表。
在如此注重荣华富贵的世俗的生活中,文化作品不免沾染奢靡、享乐之气。
东晋南渡,偏安局面渐渐成型。
在经历了政局动荡与家国动乱之后,东晋大臣们多以国运
政事为重。
东晋玄学也有所改变,更多地去关注潇洒的态度和情操的陶冶。
东晋士人在生活方
式和心态方面有很大变化。
他们的纵乐逐渐变得节制、雅化,偏向于清淡山水及诗文等,追求
纯粹精神满足。
王羲之愈加向往自然,渴望闲适生活。
他的《兰亭集序》淡雅、清妙的精神气
韵也正是此转变的体现。
(二)作者自身的思想观念对作品精神气韵的影响
1.石崇思想观念及其对《金谷诗序》精神气韵的影响
石崇热衷于追求功名事业,积极地进行政治行动。
他贪恋官场,重视权利,《金谷诗序》
与会人物的官员身份被着重提及,可见他的这一思想已深入作品创作之中。
石崇的性情十分残暴。
《世说新语》记载:“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醒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
”可见他毫不重视他人的生命,这与《金谷诗序》之中传达出的他极度担忧自己的生命形
成鲜明的对照。
石崇依仗着富有的家产,特别喜爱与贵富之族争奢斗富。
《世说新语·汰侈》中记载了许
多有关石崇炫财、斗富的事迹,例如:“石崇厕”以及“与王恺斗奢”等,这与《金谷园序》
中石崇花费巨资雕琢的豪奢造景相契合。
2.王羲之思想观念及其对《兰亭集序》精神气韵的影响
王羲之关注养生,信仰道教。
在保存下来的王羲之的杂贴书札中,有关身体健康状况的内
容占了十分大的比例。
王羲之的书信中,宦场起伏、名利失得不是核心话题,他关注的是身体
的自然状况,是生命本身。
王羲之避官隐退,保存自我生命,不受精神束缚的自由状态。
《晋书·王羲之传》记载:
“羲之既少有美誉,朝廷公卿皆爱其才器,频召为侍中、吏部尚书,皆不就,复授护军将军,又推迁不拜。
”
丞相王导曾经多次举荐,但王羲之没有接受。
王氏家族中曾有人因为在朝廷中因争权夺利
而导致杀身的祸患,这使王羲之意识到了官场是暗藏汹涌的,王羲之不愿意做统治者争权夺利
的牺牲品。
因为热爱生命,他会舍弃利禄功名念,潇洒超脱,懂得享受人生,具有清远的人格
特征。
《晋书·王羲之传》记载:
“羲之既去官,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
又与道士许迈共修服食,采药石不远
千里,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泛沧海,叹曰: ‘我卒当以乐死。
’”
王羲之在自然山水间尽情地享受着生命的欢乐,“卒当以乐死”的人生感叹,彰显了其高
雅的品格与淡远的情怀。
王羲之气骨高峻,《世说新语》记载:“羲之高爽有风气,不类常流也。
”
《兰亭集序》采用描景记事进而抒情言志,其虽用字精致简约,但文意已达到慰藉含蓄之境,哲学意义可谓深远。
王羲之珍爱生命、淡远的等思想观念在《兰亭集序》中得以体现,淡雅、清妙的精神气韵跃然纸上。
参考文献
[1](唐)房玄龄等撰,《晋书》,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2](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详解:全本·评注·精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
[3]黎臻《从人生趣味到诗歌精神—以两晋金谷诗会和兰亭诗会为中心》,《中国文学研究》2012年第3期
[4]刘庆华《从金谷诗序、兰亭集序看两晋文人的生存选择与文学选择》,《广州大学学报》2006年第5卷第3期
(作者介绍:李奥奥,常熟理工学院中文系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