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人文秘境系列之五——风雨大梁门

人文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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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弹指一挥间，再次关注大梁门是因为我的老师郭灿
金写了一篇文章《流泪穿过大梁门》。

那是2006年岁末，他
打完《趣读史记——不可不知的四十九个史记人物》的最后
一个标点，从办公室的电脑前恍惚站起，已近晚上9点，推
着破旧的自行车沿明伦街，过解放路，穿过东大街、西门大
街，每天往返两次出入大梁门，“一路思绪凌乱，巍峨的大
梁门突兀地映入眼帘，在我无数次走过的这个门洞下，聚集
了无数洋溢着幸福神情的人们。

和他们相比，我是如此落魄、
如此无聊、如此平面、如此无趣，甚至如此饥肠辘辘……我
流出眼泪，心里却骂自己自恋！” 大梁
门记录了那一刻他的失态。

是啊，与一座
城门相比，人是多么渺小，不及一砖的历
史悠久，不及砖缝儿白灰膏的坚强，千百
年的岁月幻化成一部厚重的开封史册。

帝
王将相也好，才子佳人也罢，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最终不过是
俗世生活的另一种阐释。

开封有句俗语，说谁脸皮厚就会说“城墙带拐弯儿”。

我曾在大梁门附近的城墙拐弯儿处观察，果然，此处的城墙
格外厚，厚到令人窒息，城池的坚固维护着一个帝国的威严。

但是，换来换去的大王旗昭示着帝都的阵痛，名字可以无数
次更换，但城门还是这一座。

它曾经屡经战乱和无数水患，从辉煌到破落不过是一场
水、一把火或者一面旗，没有谁想过它的感受，其实它也不曾经无数次穿越大梁门，在车水马龙中无限感慨，巍峨的城楼笑看往来的风月。

如今，现代化的亮化工程把城门打造得光彩夺目，庄重之中平添了些许诙谐。

回首，
初见大梁门时，它还被喊作乳名——西门。

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第一次看到它的
时候仅仅是城垛，还没有复建城门。

那时，道路还没扩宽，车辆还很稀少，城砖还
很古老，斑驳和沧桑俱显，有些随意和平常。

开封人文秘境系列之五——
风雨大梁门
——刘海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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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被人念想。

如不登上城楼，如不遥望东西，是听不到曾经城头大旗的猎猎声，是看不到攻守双方的刀光剑影，是闻不到弥漫硝烟和血雨腥风的。

建于唐代建中二年（公元781年）的此门，初称梁门，后梁称乾象门，后晋称乾明门，宋初称为千秋门，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九月改为阊阖门。

阊阖原指传说中的西边的天门，泛指宫门或京都城门，借指京城、宫殿、朝廷等。

王安石《别谢师宰》诗：“阊阖城西地如水，鸡鸣黄尘波浪起。

”我们从当年频繁改变的城门名称就可以感受到历史的残酷。

如今看到的大梁门为1998年重建。

明初，朱元璋升开封为北京，为明都南京之陪都，改西门为大梁门，明代的开封城有5座城门，城墙全部由土城变成了砖城。

按照《如梦录》的叙述，开封是三山不显、五门不对。

城池造型宛如卧牛，以牛镇黄河水患，而西门就是牛首，牛首引入王气，其余四门为牛足，藏风纳气。

大梁门独对斜阳，占据西出的主干道，虽然不是西出阳关，
这道门也是被人避讳的，比如结婚的就要绕过此门，民间认为出西门不吉利。

开封人历来忌讳说“出西门”，因西门按昔日五行五色说：西方白色属金白虎也，白色与金为凶犯杀（煞），称丧门，故昔日犯死罪被砍头者是出西门的。

西门曾是李自成的伤心之地。

早在明末，李自成就开始在开封“深挖洞”了。

农民起义军在开封西门附近开挖城墙，从地下挖洞，想打通城池。

谁知守城官兵从上面挖洞，双方打通洞口之后便发生了诸多激战。

姚雪垠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有这样的描述：“到黎明时候，城头的竖洞已经同城下义军的大洞接通。

竖洞是一层一层往下缩小的，最上层的直径有一丈开外，上面可以站立许多人，往下变成八尺，再往下变成六尺、四尺，到最下面与大洞接通的地方，最粗的直径只有一尺。

这时竖洞就十分难挖了。

义军在大洞里面抵抗很凶，同上边互相对打。

城上不断向下投掷石头，又用长枪向下戳……” 明军据城拼死抵抗，开封西门成为双方激烈争夺的主要战场。

结果那一次李自成不但没有把固若金汤的开封城攻下，而且在那一年的2月17日自己的左眼在开封西门外被人射瞎。

《大梁守城记》记下了该事：“围城时，（曹太守）
身任西门右所总社，日则出城打仗，夜则守城。

军中削竹为箭，其大如箸，略长一两寸，铁镞如锥。

刻木为槽，安放于中，引弦激槽，其箭可射三百余步。

闯围汴时，满城放箭，遂中贼目，实用此箭。

究不知为何人所射……”第一次攻打开封，在西门，李自成以失败告终，且成了“独眼龙”。

自此，他就非常厌恶开封。

1642年，为退李自成农民军，明军掘开黄河堤，高大的开封城墙几近淤平，只露出城垛和女儿墙。

大水过后，开封城37万人仅存两万余人。

数次水淹开封，造成开封地下六座城池的历史奇观。

“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着6座城”，大梁城在今地面下十余米深，
唐汴州城距地面10米左右，北宋东京城距地面约8米，金汴京城距地面约6米，明开封城距地面5米左右，清开封城距地面约3米。

6座开封城就像宝塔一样层层叠压，向世人呈现了这座古城的沧桑与悲情。

在大梁门北侧城墙地下深约l 米处，有一段保存完好、清晰
可见的古马道遗址。

在第二层古马道下约50厘米深处，又发掘出一条砖层腐损严重、使用时间较长、年代更为久远的古马道。

第三层古马道深埋地下近3米，这层马道是1739年清乾隆年间的马道，用了将近百年。

道光年间，在第三层废弃的基础上修建了第二层马道，可惜刚刚修好不久，黄河水患便把开封城给淹没了，这两层马道被泥沙淤积在地表以下。

1842年重修开封城墙的时候，修筑了第一层马道。

三层古马道上下层层相叠，以立体的形式真切展示了开封城下“城摞城”的奇特景观，记载了大梁门的历史变迁和沧桑过往。

1921年冯玉祥第一次主豫的时候，把西门改为博爱门，同时其他四门也分别更名：南门改为中山门，北门改为共和门，曹门改为平等门，宋门改为自由门。

就像开封的名字一样，无论怎样改，人们还是记住了它最初的名字。

从唐代的梁门到今天的大梁门，这座城门走过了1000多年的历史，烟消云散的是诸多历史故事，留下的是历史现场，无论脚下还是地上，我们感触的仍是厚重的文化层堆，在历史面前，唯有心存敬畏，才可以触摸到历史时空的风云……
大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