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岫主人纪事诗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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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主人纪事诗并序
自序一
纪事诗竟,为写四绝句自解嘲

泣歧杨子久途穷,稽古谁堪挽古风。

我亦人间多事者,为怜蛇影说杯弓。


夜阑虫语摩窗下,岁老鹃啼仍梦中。

一片古愁挥不去,偷从方寸叩鸿濛。


揭破鲁论开卷语,义宁祈死动悲风。

依然薪火消磨尽,并世鸡虫争一盅。


还因泥雪记惊鸿,得失可怜空楚弓。

谁起胡僧问前劫?湘流不尽照残红。

自序二
平生所好无多,布袋戏差属其一。

此地方戏种,17世纪发韧于泉州,现发展于台湾,以方寸为世界,以木偶为生民,以今古为绝唱,兼借影视之手段,传统之底蕴,延绵不绝,迭有大型单元剧系列,如金光、霹雳等,近二十年盛而不衰,诚地方戏之异数也。

枫岫主人,霹雳布袋戏中人物,寄通儒大德风骨也深,又绝无三家村学究迂腐气,纵横捭阖,不违悲愿,古儒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志,亦即斯人安身立命之本乎?故虽曰人物虚拟,其寄托,却不可谓之不深,不可谓无引人深慨处也。

况吾侪生今之世,古之圣人不得见之矣,古之仁人亦不得见之矣,差得其一二于传统戏中,亦难得境遇也。

考枫岫已有之行迹,养浩然之气孤行独往有之,穷圣哲之蕴和光同尘有之,大哉为仁一以贯之有之;考其于动荡进退之间,动荡进退俱有所本,考其于治学考辩之间,治学考辩探微索隐,考其于待人接物之间,待人接物揉粹裁美。

故其为人也,好修博学,洞明人心,有能自利而终不徇一己之私利;蹶而不舍,搏以身命,悲悯世难而殷殷乎践死直之操行;曰是人也,兼并儒墨,差近古之圣贤仁者,不亦宜乎哉?
乃揆取枫岫平生本末,依次以诗摹写之。

非自命能诗也,强以志其行止所得寄寓者尔。

盖彼何人者?彼亦人也,唯返本真,平等接世,革纷夷,开张刚卓,抱大德,摅气贯虹,种种本末,足式为教化,令懦者知愧以自勉,令猖者知反而自正也。

虽然,吾本识浅,今力薄而加以千斤,固不能荷其重于万一也。

笔亦笨拙,规其风貌而不得,正未免乎厚诬仁者之讥也,固彼人自有
澄卓如名山大川处,吾笔终类小儿嚅嚅学语尔,不得不预为此序以自解嘲,识者幸请毋见笑之。


丛枫陪冷夜,高烛照孤吟。

客至卮言诡,风和尘色侵。

万方多难日,一曲寡知音。

化育天行健,推情演道心。

注:千叶初访,寒光一舍一派悠然,唯冷红飞动,亭烛清明,割烟氲之湛冥,判夜气之未晓。

其犹舍主人乎,其犹舍主人乎?澹泊孤介而光怪莫掩,博肃奇宕而趣谑廊然,其犹舍主人也乎哉!

故人当日死,霜刃向人寒。

淡对如无憾,怜才终未安。

春回芳有信,日出世同看。

还恐花期失,折梅留古盘。

注:影神刀也,罗喉复生也,俱宿命牵绊,元元中所谓天意者。

虽然,天意亦人为,人心取舍,即天意之破立,如是而已矣。

见神刀如见故人,折春梅以知更始,其见刀无极者,或亦如是之用心乎?盖天下封刀,上古斩杀罗喉主力,宿命牵绊之一端也。


闲居慵饮酒,有茗亦平和。

此趣一时破,谈声今日多。

何妨结狂狷,未必逊弦歌。

大有忘机处,旁观慎莫呵。

注:少独行,友人也,邪刀以为号。

邪者非恶也,攻乎异端,有所不为者也。

不中绳矩,无补人心,然亦无害乎人心,少独行者,无所用心于世,独行率意,而能不损乎天性与本色者流也。


天竺闲言语,因风过小亭。

托辞穷故实,好利疾雷霆。

片纸腥风动,斜河夜气灵。

沉吟为搁笔,吾意欲谁听?
注:千叶复过访,观猛虎图,以立场、强弱为说辞,欲投枫岫所好而折之,枫岫乃借天竺罗喉旧神话以乱,千叶不得己,始明言所欲。

至是,其人与心性,枫岫眼中俱毕矣。

另,名刀神坊者,枫岫故人公孙夺锋家产也,归佐天下封刀久矣,受西造之号以为名。

西造者,地势西,锻造为能也,影神刀一代凶刀,即锻于公孙夺锋祖上。

其祖为前天都子民,颇知天都故实,枫岫欲广罗喉往事,乃引千叶往见之。


高卧风涛外,阳谋致曲全。

依然天地在,不受岁华迁。

管鲍分金信,荆高率意便。

藏刀暂休启,歌哭待他年。

注:初,罗喉以影神刀故,下天都与少独行一战,虽得枫岫周旋化解,亦堪称凶险之极矣。

盖影神刀,凶刃也,执之每不祥,枫岫乃出名刀神坊名刃交换,请于少独行,少独行始不悦,后以朋友故默而允之。


指月以就水,映虚涵道真。

丹林繁火色,玄辩博经纶。

千载如旋踵,片言相看亲。

天风漾余响,留喟后来人。

注:素还真初过枫岫,亦沉沉夜色中。

枫岫阻之以杯水,一毫不得加,素还真坚请入见,盖能勘名相之非实者。

又试之以不可为,令加一物于杯水中毋使外漾也。

素还真应声为指月,引月印水,水月相交,澄静一体,无所为而无不为,盖非止能勘名相非实,更深契彼是莫得其偶之理,古人所言合道枢得其环中以应无穷者也。

枫岫主人乃与之见,一见而长谈,长谈而数作建言,亦所谓倾盖如故焉?素还真
因之欲邀枫岫起,并抗双身祸世、罗喉灭世之厄,枫岫朗笑以却,复荐天荒不老少独行,谓可为助力者也。


筹局须局外,上谋谁万全?
此时成败手,后日纵横篇。

兵者原凶事,微机潜默颛。

倚栏星斗静,可以照无眠。

注:中原正道合力以困罗喉于天都,使之不得藉地利之便而出没无端也,然天都外阵法森然,非易破者。

刀无极因过而询之,欲借枫岫所学全此功也。

枫岫乃示之以观局外局之理,告之以死神过境之招,谓可破天都阵法。

复另下转语,以终局胜机非过程必胜之据,曲折致意,盖于三方围城之战另有所虑者。

所虑无他也,胜败无非转机,一战之得失不足以毕胜机于一役,须留意者惟战后大势之变易尔。

刀无极辞去,枫岫独坐深思者,亦如是而已矣。


聚散原容易,人心未可猜。

小亭春又满,一盏饮休推。

久矣东山卧,悠哉方朔诙。

对之余涕笑,祈挽鲁戈来。

注:春意满园,花事渐盛,浇茗设席,闲话家常,亦排遣留连之
意也。

居深谷者闻足音而喜,受天刑者念人事而欣,天之刑,游方内者必受也,枫岫亦人也,非斯人之徒而谁与,故亦受之者。

不舍于人事,以一身当天之刑,固知尘劳之无尽时也,然心游九垓外,善养浩然之气,无尽时于彼,亦不外乎水月镜花,空无诸相,何足道哉?虽然,生灭之时,恐亦不可以无憾也。

使当事者无憾,对此景而默思后日寒舍之凋零,观者亦可以无憾乎?终恐未必然也。


隐几接太古,纫兰春复秋。

长吟竢时命,奇局攫螭虬。

不废峥嵘语,还如旧日游。

知行将一契,生灭等浮沤。

注:阴阳使、日月行入寒光一舍,奉命追索影神刀,枫岫阻之,高吟“六锋齐啸荡天极,刀龙开眼动杀机”句,二使惊谓“你,将入红尘?”乃舍之离去。

二使之主人,醉饮黄龙是也,亦即昔日上天境天尊皇胤。

至此,枫岫主人渡红尘之先兆毕见矣。


刁斗溃荒岭,残烟裹夕阳。

旌旗肃流水,步履促山房。

市隐原刻意,大谋今赞襄。

叮咛亦琐矣,假手非相忘。

注:三方围城败绩,刀无极过寒瑟山房,再拜请枫岫出山为助,不果,复商略后续。

枫岫徐以局势劝慰之,谓取其命为下,变其行为上,阻力亦助也力。

又谓罗喉人也,人性可用,正道至此,轻举妄动无益也。

至刀无极意动,乃徐徐出一诗,曰:“惟一可予之物,若信任吾,便带走它。

”又曰,“找出正确答案之前,莫轻举妄动。

”刀无极允之,持其诗辞去。

枫岫能言之者亦尽矣,然考之后续,刀无极匿其言而单出其诗,致有玉秋风死间殒命之祸,百虑一失,亦此谓之乎?虽非其料中,虽尽其知无可指矣,后续事终因之出,终为他人大厄造因之因矣。

如是,枫岫为世之诟病也久,亦其宜之哉,亦前贤自谓有幸,苛有过人必知之之实证矣。

十一
来对趋庭拜,感多思转长。

亭亭小儿女,吐息宛芬芳。

斗室和兼悦,彩衣娱且良。

未来多曲折,怜汝弱肩当。

注:曼睩时与刀无心少有婚约,竹马青梅,倦人事之纷扰,慕南山之幽然,而欲携行退隐也。

曼睩幼受枫岫主人恩,乃先至东品叩谒以告。

中途被祸,刀无心伤,昏厥不苏,赖曼睩勉行至东品求救而幸未死也。

枫岫施救毕,与曼睩稍语家常,曼睩感其德而三致谢,枫岫大笑,乃乱之以他语,曼睩知长者谦不欲受,浅笑罢之。

盖仁者悲愿,契天理而行,非市德而待沽者也。

考其事终始,君家自君凤卿而受邪天御武诅恨,垂多代而俱垂鬟总角丧亲,子嗣终未一断,家书代传而不绝,倘无外力护持之功,焉得如是?外力者何?恐亦枫岫一人而已。

故携弱女寄养公孙氏良门,护持之,身教之,固枫岫素行悲愿也,欲抚君家之子嗣以挽宿命之殇也,岂逆知曼睩必当罗喉复存之世始往市恩者?
前贤有言,天地之大德曰生,以生物为本者,乃天地之心也,枫岫顺道而行,循理而作,施为之间,无外天地大德之意,至于物议浮名如何,存而不论可矣,彼是无穷,彼一是非,此一是非,不若禀天地心敏于行而寡于饰为上也。

十二
人伦十年断,危兆伏纤微。

得失鱼龙替,参商江海依。

向今留片纸,终古动长欷。

事变从头说,惊风过薄帏。

注:长风亭中,曼睩来谒,枫岫以天下封刀近日事变告之,述及玉秋风三人之亡,谓其大错,错在人选,错在目的,彼不该去,罗喉亦不该杀。

曼睩素知长者习气,闻即有所悟,敬而询之,盖知枫岫必意有何指也,枫岫果出曼睩初祖君凤卿遗书以示,曰今之世,欲导罗喉以正,惟一女子可,即曼睩也,惟罗喉义弟凤卿后裔,始能近罗喉行感化事也,舍此别无他人。

复详告曼睩以君家先祖与罗喉渊薮。

曼睩讶然,徘徊犹豫,再拜追询,闻枫岫语至血流成河,白骨如丘,烽火连绵,至死方休,动容沉吟,复询曰吾若接受如何?枫岫喟然,曰如是当有觉悟,割舍乎一切,亲人爱人,甚至性命。

曼睩复请益种种种可能,欲允未允,枫岫已阻之,谓可于归途缓缓思之,又曰吾知你心中忧惧,但吾亦信汝必有适当选择也。

无论如何,吾俱支持之。

至此,曼睩尽知前后因果,乃毅而自誓,从容曰吾非胆怯退缩弱女子也,自当有所择。

乃辞之去。

枫岫独坐,把扇沉吟良久,始徐徐叹曰宿命之变亦开始也,以汝双肩之柔弱,今当此事而不可夺,吾当聆观汝能承受多少之沉重也云云。

事至乎此,考其本心,昔以诗笺予刀无极,无外使曼睩姻亲众人自决也,谓其有不忍言之心,未必全出乎观者臆测也。

然事发如机栝,兵燹复迫逼眼前,一己不忍言之心,将断乎来日转折之微弱变机,此枫岫乃一变行径而亲告之于当事者,且详剖利害助判得失允拒利害之源由也。

当其责而任其事,亦动心忍性之一途也。

知我罪我,俱无不可,此枫岫所以直告乎曼睩故;临大事不可夺,一人之身为下,万方靖安为上,此又曼睩抗心忧惧,别慈长远爱人而毅然担彼重责之故也。

是以彼二人也,行不相类,所将行者亦俱不相同,然取舍之标的一也,临事刚决一也,忍于心而敏于事一也,果然,长者昔日之身教,亦曼睩今日砥行坚毅之德发韧端源乎?
十三
珠彩纹纨绮,流耀大王庭。

鸣佩含英气,琅玕辉汗青。

平生一弹指,旧执久为刑。

薰以兰茝质,幽芳期荐醒。

注:曼睩之入天都,虽非易水之寒,亦一去兮不还之意。

初在道途,挚爱拦截悲鸣,曼睩之心,岂不同悲之同不舍之乎?唯苍生为重,毅然承允在前,必使心不动摇在后。

初入天都,王者杀戮威肃,使秦舞阳当之,恐犹色变振恐如秦庭故态,曼睩亦终无悔。

被责难而恒镇定,受掌击而仍泰然,幸得不死,复使王者见信物而思故人,虽曰天佑,亦曼睩毅于心韧于行之所应成就者。

噫,如君曼睩,女子之英挺豪杰者也,操行兼备侠气与柔韧,曰奇女子尚不能尽状其情与性,唯曰善矣至善矣吾侪无间矣差可庶近之乎哉!
十四
幽亭翩蛱蝶,孤坐振风襟。

澹朗怀星月,萧闲揽柏岑。

回眸岩下电,遗世大人心。

消息晚来急,枢机劳细斟。

注:曼睩既上天都,罗喉视如子侄,故稍稍得窥罗喉举措。

向日罗喉因刀龙之眼欲诛啸日猋,曼睩急以枫岫所赠法器传讯寒瑟山房。

当是时也,小亭披霞,风幔薄张,一人孤坐,引扇徐接飞蝶,顾影肃若峨松,风姿神貌,爽朗清举,望之不似此世中人。

噫,潜行于流俗,胸中丘壑独存,其人异于世,亦前人“雅好所托,常在尘垢之外,虽
柔心应世,蠖屈其迹,而方寸湛然”之真写照矣。

十五
蹀步庄暗室,前尘察雪鸿。

峭寒催大祭,感慨挽余衷。

巉屼兵后谷,平凡江上枫。

乘雷兮涷雨,素志亹斐中。

注:枫岫主人之作祭也,风襟揽月,明烛摇光,长咏以舞,天地铜炉,振乎于寒瑟山房,达乎于千里之外。

当是时也,举神致之朗肃,自独立而无闷,契道德之明光,宛符传乎古昔。

其胸也匿穹宙之广,其动能致物象之微,故精感茫茫,风雨毕至,震奋雷霆,隐抉秋毫,窈扫晦迹。

其于祭也,敬而不谄,祷而至庄,是真天生德于予神概天而峻立者,岂媚于奥灶者流之可知也?摇物精以感情,逆时序于上古,启绝代之雄本衷,其事其心,文辞拙诉,难况其状于万一,不如默而存之,录枫岫祭辞以传其行可矣。

其辞曰:
“历春秋之代兮,逾威神之嘉成。

执羽扇以讴兮,设罗帷而喧声。

逢吉日兮辰良,舞风华兮琳琅。

渺渺兮风回,叩天地兮四方。

群枫落兮舞天门,纷乘兮玄云。

滴水兮透凝,万聚兮无垠。

风徐徐兮渐盛,声忽忽兮走石。

命重云之叠垒兮,告雷师以疾巡。

闻丰隆兮怒起,淡日月兮频盛,迷恶善兮太息,决山河兮天降!”
十六
邈哉微故旧,残日仰西驰。

未息烽烟靖,先怜变化移。

个中谁作主?理外况多疑。

天下关忧乐,尘劳任所之。

注:西造骤祸,风捎其血;死国将启,云兆其殃;羽扇峨冠,神以理之;澹曰无事,心实忧强。

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怪斯人之深慨。

十七
难难唯一死,此念太天真。

云照丹枫火,风怜露电身。

抚灵传恸哭,粉墨饰天伦。

借子落枰局,成亏皆此因。

注:刀无心因种种故,自缢死,枫岫遣人以片枫吊唁,刀无极佯感激之,复于灵前大恸,自陈心迹,虽真伪之参半,亦知枫岫术法可窥夫此地,故作不自持态以设其局也。

然枫岫之赠枫红也,其亦借势设局而已,盖刀无心所着刀龙战袍,亦邪天御武遗物,上古宿命纠葛之一环也,欲藉机而销毁之。

两局相峙,胜负天知,噫!
十八
枫摇碎红悴,亘夜思无穷。

冷露寒朱砌,虚云撑碧穹。

干戈动相接,宿命抗难空。

独有平生信,能当剥极功。

注:回龙三巅之劫前,枫岫永夜徘徊,推敲因果,终取观望,盖深信罗喉之必不致被劫难复也。

十九
披晴软尘伫,慨汝得生还。

恍梦盈而拜,无家默欲潸。

仍佯平素习,不慰片言艰。

谁辨沉吟里,潜忧重似山?
注:枫岫主人之候曼睩归也,伫迟远眺既久,惟见晴光披岭,鸟啭风过,远径无人,其心焉不忧之?至曼睩以柔质身徙千里险,辗转复归拜见长者,其心亦何尝不喜?唯素习所牵,喜作达语,故有尘归尘,土归土,有生必有死云云,观其状,若无情者也。

然此于枫岫,实平实语也,阅世既深,心得如此,乃以导后辈,亦其宽慰人处,欲排解伤忡,使稍得自在喜乐也,惜终止乎于师道,作之师可矣,作之亲则疏矣。

噫,枫岫孤行独往也久,修身则可,齐家则未必,其导引后学,指划人事,习气既成,变易为难,故恒使人敬慕如长者,叩启请益,终不能亲昵同家人,朝夕无间,亦其自致之因果也,宜乎如此,宜乎如此。

二十
琴声粲和昶,逸豫接安居。

行乐得生趣,战争都扫除。

可能真辟世?自诡已臃樗。

小辈行多果,其将一启予?
注:曼睩忧心黄泉与神之子,备茗果请询于枫岫主人,至,枫岫时抚琴,繁弦引兴,泠然悠远,正老子兴致复不浅中。

然琴者,古人谓尽声变之奥妙,抒心志之郁滞,其寄意也深;枫岫复有长吟,曰“登楼对雪懒吟诗,闲倚栏杆有所思,莫怪世人容易老,青山也有白头时”,考其文辞,亦怀闵抱忧之意;则枫岫者,岂真顾良辰而嘉乐器,喜物华之懿茂,而思远世事之纷扰者也?
青山不老,今也白头,况一枫岫乎?枫岫亦人也,平生出处,自有不足道之大艰难,故黄泉近于咫尺,枫岫终不能援之,非不肯,实不能也,唯顾左右而言他。

曼睩略再请,无果,心知之矣,唯叹息曰“又在回避问题”而已。

一又字极微妙,枫岫久惫于事可见矣,后辈小谏之意亦明矣,无怪乎枫岫有所慨,大笑以解嘲,仍以乐趣为说辞,令曼睩静等可矣。

二十一
风叶飙烟树,填胸气纵横。

三生弹指得,大浸际天平。

返坐出尘境,将论旧日盟。

对之持一茗,劝饮淡云轻。

注:一棺可纳万劫,不可以纳真英雄魂气之奇伟,万物同困铜炉,终不同唯造化小儿之意是从。

故死劫可复,锻三生于一世,是即武君罗喉之写照焉?其之初临东品也,有君家小女悲欣交集,有隔世故人持茗以待,有黄泉小子伤而未殒,有虚峤抱弱婴亦步亦趋,故回龙三巅之死厄虽曰大不幸,终亦可曰大幸运也。

无昨日之死,焉得此时之今昔浇铸于眼前,百感萦绕于一地?且前人有训,苟日新,又日新,新者,始也,非否也,使前两生种种前两生了,今之生譬如万象更始,从本心之所欲,不亦乐乎哉,又譬如天与之利器,以无厚入有间,游刃发硎,不胜欣然也,何必非否而后得之?
二十二
佛说果报在,道论阴与阳。

吾儒虽寡语,大易以为扬。

合抱生毫末,变爻多伏藏。

当仁终不让,裁剪命成章。

注:枫岫之说罗喉也,示以宿命,导以本心,劝以兄弟,可谓善言矣。

盖三教虽异,立教之论复通为一,故在佛十二因缘,在道阴阳互迁,在儒天理与性,俱见微而知几,潜移默化之教也。

宿命固曰不能移,然宿命之外,修身反照,一念一动之微兆,足以重启因果之门,所谓止于至善是也。

枫岫果有说乎?其说者枫岫也,所造者枫岫之因
果,与罗喉何涉?罗喉果有听乎?听彼之言稍动于心,己心既意动,因缘成矣,发如机栝,则又不能谓与罗喉无涉。

然而意动者罗喉也,受因果者罗喉也,复亦与枫岫无涉。

故曰,善说者无说,唯善导之而已,譬如夫子之设喻,小子狂简,斐然成章,而不知如何裁之。

斐然成章者非夫子也,得裁而美之者亦非夫子也,然而,微夫子,终不得使裁之进乎于道,枫岫之劝罗喉,亦有类乎是哉。

二十三
英雄荷意气,喜怒易过人。

劝以卮言诡,求惟切事真。

艰难洗兵马,苍莽蹴风尘。

九死其无悔,动摇安及身?
注:文文山有诗云:天下唯豪杰,神仙立地成,盖豪杰禀气刚正,折而不屈,不苟殉俗,不苟外缘,循直道以行,纵拂乱其所为,惑于世尘,晦蔽失明,终不变乎天性之至正刚大,故易进于道也。

譬如朗月,浮云能亏,本质终存,天风散之,则皎皎乎当空矣。

其本质也,不因云改,不为风生,唯存乎见与不见间。

故英雄豪杰,向不以自身命为英雄也,稍引导之,使之达返躬自照之理,人不知而无愠,死不可以夺其志,如是,得浇铸神仙豪杰于一身矣。

浇铸神仙豪杰于一身,古之所谓真人也。

真人者,真能以气帅志以心统行者也,枫岫劝罗喉以英雄本义,概之以义理,无外乎此气志心行之间事尔。

得之者,虽九死其何悔?况枫岫非虚言也,身渡红尘,
当事不让,亦能遵心意而壹其志者,无怪乎说罗喉之辞切意诚如斯也。

二十四
及夜枫红降,抱关犹未眠。

挪揄由鬼物,自在咏萝烟。

亭挂大月白,斗横遥野连。

欣然舒一笑,他日任迍邅。

注:阎王锁阎王祖二人,死国生灵而构乱于苦境,于死神之子有所图明矣。

黄泉因曼睩请,拚死送神之子至,虽不知将来必如何,枫岫当护养于今日亦明矣。

天降枫红,抱夜守关,息事机于无形,阻二魖于初入,固枫岫所当为,无足奇哉。

二十五
无端思往事,棣与萼相辉。

立我前庭雪,致兹忧世祈。

光阴掷驹隙,跧伏抱荷衣。

欣慰小儿女,和柔能见几。

注:罗喉既复生,虽受劝以英雄之论,复感于兄弟之情,然天性刚峻,明于怨恩,其于回龙三巅,果可以释怀而无恨乎?当是时也,叩之于枫岫,枫岫亦不能答,曼睩亦当如是。

且天下封刀之击杀罗喉,主事者虽另有所企,其于正道也,当为之事而已,罗喉所造宿业固有之报也。

为亲者讳固亲亲之本,然废大义混淆是非,则流为乡原矣,
乡原者德之贼,岂曼睩所肯取者?
非其所肯取者,枫岫虽能知之,惟遣一弱女子独处兵戈剑戟中,纵曰不得己,其心又焉能曰安之泰然乎?顾其之询于曼睩也,出语异乎常时,音貌亦异乎于常时,及闻曼睩申志如初,誓以践完劝罗喉向善之初愿,则动色改容,半晌始答曰“汝能作是想,令吾欣慰”,若谓无所触动于怀,谁信?
况以事逆推,昔为天舞神司,与罗喉众人相接,君凤卿当亦在其中也。

凤卿能治天都法典,是真读书人,则罗喉以武勇闻,兄弟以文治佐,使天舞神司当年遇之,受其请益,教以拯世之术,虽惜生死难知,亦必有一聚天下英材之至乐也。

今为枫岫主人,睹君氏弱女颇承乎祖绪,安能无慨于心中?况曼睩幼时,虽交托公孙氏育抚,料亦每趋庭再拜奉之如长者以敬,今抱仁持毅如此,枫岫安能无慨乎于心中也!
言不尽意,发为五古,复申而歌之:“彼哉小儿女,和柔兰芷随。

更灿温玉质,潜教冰露晞。

发心承乃祖,荷负从吾依。

吾冠高岌岌,吾佩陆离之。

行夫吾先路,好修仍初思。

及锄犹吐蕊,所献唯芳菲。

素行抱昭质,一任谣诼非。

遂古循此理,高举谁能羁?”
二十六
曲折弦歌意,殷勤故旧心。

无边风月静,一点露华侵。

境遇依人力,光阴足寸金。

怜才如昨日,百感料难禁。

注:佛业双身将破百灯联戒出,虽有秘本指引,谓玄牝可克而诛之,唯玄牝尚在集境,更有邪灵众以为爪牙环卫,险处绝多,非易取者。

素还真因过枫岫,将有所商略也,虽不得见,因枫岫书信为荐,得坚乎往谒武君、引为助力之心者明矣。

枫岫之不见,亦存深意其中,盖导武君以善,所殷勤寄望者,复一代豪杰之本愿,全昔日故人之道义,非欲挟恩以待天下之报也。

今罗喉向善之意既显,以素还真之大乘行愿,负天下之物望,一旦信而任之,能补罗喉已造宿业尚为其次,笃信其初心,引申为同道,此于罗喉也,是更重于平生行迹所担是非毁誉,非素还真不足以予之也。

唯自罗喉复生以降,所为众恶亦非虚传,素还真固无解仇于罗喉之必然,趁其来而强请之,是挟以胁人也,故枫岫仅作书以告,其余取舍,悉由素还真自为推敲裁夺矣。

虽然,亦深知素氏为人,是真能洞察世情学问者,枫岫能信之,素还真必能信之。

何也?盖君子群而不党,气类相通,相惜相知,所契者依乎仁之本也,非剖陈利害互为钩箝者所能梦见在。

如是,素还真坦谒天都,势已必然矣,枫岫无问后续,而信罗喉必受其请,亦在必然矣,何劳余子啧啧乎为之称奇也哉?
二十七
微醉倾清茗,耽吟散古忧。

谁能分主客,儿戏视仇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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