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英雄传》与《红楼梦》中特色数量词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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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英雄传》与《红楼梦》中特色数量词的比较
本文将《儿女英雄传》和《红楼梦》中的特色数量词进行了比较,通过对量词词缀的变化和量词“个”的弱化等问题的探讨,论述了北京方言词语中特色数量词的发展规律。

标签:特色数量词《儿女英雄传》《红楼梦》
《红楼梦》是一部家喻户晓的文学作品,它写于18世纪中叶,尽管诸多学者对《红楼梦》中所使用的方言种类说法不一,但大部分学者倾向于北京方言在《红楼梦》中更占优势的观点。

《儿女英雄传》是写于19世纪中叶的一部清代社会小说,它运用了大量的北京口语和俚语俗谚,语言生动、活泼,更具有浓厚的地方色彩。

鲜明的口语化特色使它对于北京方言词语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潘允中先生说:“《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里的语言,可以代表18世纪中叶到19世纪中叶的北京话,是近代汉语的典范,是汉语文学语言已经达到成熟地步的标志。

”[1]通过比较,我们可以发现,《儿女英雄传》中的北京方言与《红楼梦》相比又有了一些较大的发展,量词的变化就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儿女英雄传》中出现的量词很多,我们难以作系统的分析,但是与《红楼梦》进行比较,再加入现代北京方言进行参考,可以针对其中发生了变化的一些比较特殊的量词进行讨论,将这些变化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一、词缀的变化
量词中含词缀“子”是北京方言的特色之一。

“子”的本义是“幼儿”,“在上古时代,‘子’字已经有了词尾化的迹象……小称就是它词尾化的基础。

”[2]由于含词缀“子”的北京方言量词,大多用于表示数量少或时间短,如“点子”“会子”“些子”“程子”等等。

所以,我们可以说,北京方言量词中的词缀“子”也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然而,由于通语和北京方言的名词中都存在着大量的词缀“子”,所以对量词中的”子”尾进行考察更有利于我们区别于通语、研究北京方言的发展历史。

那么,在《儿女英雄传》前后的一百多年里,它是否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我们对此进行了调查。

(一)同时出现“子”尾和“儿”尾的量词
在上表中,将既可接“子”尾又可接“儿”尾的量词在《红楼梦》和《儿女英雄
传》中出现的频率进行了比较,在现代北京话中,这样的词比较多,但在《儿女英雄传》中却很有限,我们现在发现的只有上表中所列的几个词。

仅就这几个词来看,在《红楼梦》与《儿女英雄传》之间相隔的近一百年里,”儿”尾比“子”尾的生命力更强一些。

(二)只含“子”尾的量词
1.件子
量词“件子”,相当于“件”,在《儿女英雄传》中出现了3次,《红楼梦》中出现了1次。

例如:
(1)雪雁道:“……我想他们一般也有两件子的,往脏地方儿去恐怕弄脏了,自己的舍不得穿,故此借别人的。

……”(《红楼梦》第五十七回)
(2)他又嘻嘻的笑道:“都怪香儿的么,叫我丢下那件子呢?”(《儿女英雄传》第十五回)
(3)“……余外还有绣缂呢雨绸缎绫罗,以至实漏纱葛夏布都有,一共四百件子。

……”(《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七回)
(4)“……鲜的干的,那件是居家用不着的?又那件子是不得拿钱买的?……”(《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三回)
在现代北京方言中,一般都用“件儿”,“件子”已经逐渐消失。

2.程子
量词“程子”在《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中都用来表示一段时间。

例如:
(5)佳蕙道:“你这一程子心里到底觉怎么样?依我说,你竟家去住两日,请一个大夫来瞧瞧,吃两剂药就好了。

”(《红楼梦》第二十六回)
(6)贾兰便问:“叔叔看见爷爷后头写的叫咱们好生念书了?叔叔这一程子只怕总没作文章罢?”(《红楼梦》第一一八回)
(7)九公道:“倒不是惦着家。

在这里你二叔、二婶儿过于为我操心,忙了这一程子了,也该让他老公母俩歇歇儿。

”(《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九回)
(8)一面谢奶奶昨日赏的吃食,一面也悄说道:“……太太昨儿晚上就说了,说爷合二位奶奶家里外头都累了这么一程子,昨儿又整整的忙了一天。

……”(《儿女英雄传》第三十八回)
在《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中“程子”都是与“一”搭配的,“一程子”这个
短语比较稳定,用来表示一段时间。

而在现代北京方言中,“一”可以省略,“程子”又作“程兒”,既可以用来表示时间,又可以用来表示一段路程。

例如:
(9)这程子有个犯罪团伙在我们分局管的这地片儿玩儿得挺猖。

(10)又勉强走了一程子,只好休息了。

(11)春节家去住了一程儿。

(又作“程子”)
结合以上诸例的比较,我们可以推测,在北京方言发展历史上,不同的“子”尾量词,它的“子”尾的稳定性也不同,但总的来说,“儿”尾在北京方言量词中的生命力比“子”尾更强一些,有取代“子”尾的迹象。

(三)除了上述词语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些词缀的有无或词缀不同对词义有影响的量词:起、起子。

这两个量词在《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中均有出现。

1.量词“起”大多用来修饰人,但有时也可用来修饰物,不同的是,《儿女英雄传》中有2处表示红白大事的步骤。

1)复数量词,修饰人,相当于“伙”“群”。

例如:
(12)袭人又道:“……那一起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白冻坏了你。

”(《红楼梦》第九回)
(13)众人正在胡思乱想,要装点撒谎,只听得赵姨娘的声儿哭着喊着走来说:“……我把环儿带了来,索性交给你们这一起洑上水的,该杀该剐,随你们罢。

”(《红楼梦》第九十四回)
(14)老爷见不是前番来见过的那人,正待合他说明来历,只见褚一官从里面说笑着送出一起客来。

(《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九回)
(15)到了五更,华忠便叫了送公子去的店伙来,又张罗公子洗脸吃些东西,又嘱咐了两个骡夫一番,便催着公子会着那一起客人同走。

(《儿女英雄传》第三回)
2)复数量词,修饰物,相当于“批”。

例如:
(16)又说:“……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

……”(《红楼梦》第三十九回)
(17)“有一起大行李,看着箱笼甚多,想那金帛定也不少。

只是白昼过去,从人甚多,不好动手。

此时听说这起行李在茌平老程住了,特来报知众位寨主。

”(《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一回)
3)单数量词,修饰物,相当于“件”。

例如:
(18)这里贾琏出来笑道:“这一起外祟何日是了!”凤姐笑道:“刚说着,就来了一股子。

”(《红楼梦》第七十二回)
(19)正热闹着,外边家人将银子行李一起起的搬来,交代明白。

(《儿女英雄传》第十二回)
4)表步骤,往往是序数词加“起”。

例如:
(20)张金凤道:“我知道是通诚,我知道通的可不是告祭的诚,通的却是求亲的诚,等我告诉明白了姐姐。

我公婆的第一起行礼,那就是求亲;我父母第二起行礼,便是男家请来问名的大媒;九公合褚家姐姐夫妻第三起行礼,便是你女家的主婚大媒。

……”(《儿女英雄传》第二十六回)
(21)安老爷见张家二老来了,又告诉邓九公给他家也备了桌现成的供菜。

第一起便是安老爷上祭。

褚一官连忙招护了戴勤、华忠、随缘儿进来,整理桌椅,预备香烛。

(《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一回)
2.量词“起子”则均用来修饰人,《儿女英雄传》中有1处表示“一阵”意。

1)修饰人,相当于“一群”。

例如:
(22)说着,只见薛蝌进来说道:“大哥哥这几年在外头相与的都是些什么人,连一个正经的也没有,来一起子,都是些狐群狗党。

……”(《红楼梦》第九十回)
(23)尤氏在外面悄悄的啐了一口,骂道:“你听听,这一起子没廉耻的小挨刀的,才丢了脑袋骨子……”(《红楼梦》第七十五回)
(24)那店主人说:“巧了,才来了一起子从张家口贩皮货往南京去的客人,明日也打这路走,那都是有本钱的,同他们走,太保得重了,也不用再找人。

”(《儿女英雄传》第三回)
(25)邓九公道:“……我是被一起子听戏的爷们把我气着了!……”(《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二回)
2)一阵。

例如:
(26)那小的也抱起茶壶来,嘴对嘴儿的灌了一起子,才撅着屁股扭搭扭搭的走了。

(《儿女英雄传》第四回)
可以看出,即使是同样作为集体量词,表示人或事物的数量时,“一起”和“一起子”之间也不能划等号,“一起”可修饰人也可修饰物,而“一起子”只用来修饰
人。

除此之外,如上所列,它们还有一些完全不搭界的意义。

在一些元明话本中,表示单数、用来修饰物的量词“起”首先从动词“兴起”义的基础上虚化产生,如:
(27)当日县主升堂,第一就问这起。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同时,在元明时期,用于修饰人,表示复数“伙、帮”义的“起”也产生了。

如:
(28)这起泼皮奴才,苦不肯招。

(《玉堂春落难逢夫》)
之后,在元末明初的《水浒传》中,又出现了在“伙、帮”义基础上产生的用以修饰物的表“批”义的复数量词用法。

如:
(29)秦明、黄信引领八九十匹马和这应用车子作第二起。

(《水浒传》第三十四回)
“起”的这三种意义自产生起到清代一直被使用着,在明清小说中,除了上面所举的《水浒传》,我们还在其它一些作品中发现了许多用例,其中“伙、帮”义出现的频率更高些。

如:
(30)等得双玉回家,更有打茶会的,一起一起应接不暇。

(《海上花列传》第六十三回)
(31)早已一起儿赌友在座,单等张绳祖到。

(《歧路灯》第二十七回)
(32)又叫了一起田产官司,当堂找补算明,各投遵依去讫。

(《歧路灯》第三十一回)
(33)还不曾坐下,又一起来请;还不曾举箸,又一起来请,络绎不绝,争不上手。

(《西游记》第九十九回)
(34)说不了,一起小妖又跳来道:“那九个凶神,恶言泼语,在门前骂战哩!”(《西游记》第五回)
(35)晁知州道:“在你华亭时,不瞒你说,这样的事也尽多,知道是那一起?但你二人的来意是要如何?”(《醒世姻缘传》第七回)
(36)不多时,那褚四府升堂,晁大舍这一起人跟了投文牌进去。

(《醒世姻缘传》第十二回)
这些作品主要代表的方言各不相同,如《海上花列传》代表“吴语”,《西游记》代表“江淮官话”,《水浒传》《歧路灯》代表“中原官话”,所以虽然量词“起”至今已从通语中消失,而保留于北京方言中,但在明清时期,已经不可以把它作
为方言词来看待,而应将其归入通语的范畴。

在对元明到清代作品的比较当中,我们发现,修饰人的集体量词“起”后面所接的名词,经历了由带有蔑视、贬低的感情色彩逐渐到表中性词语的过程。

在现代汉民族通用语中,用以修饰人和物的集体量词“起”已经消失,而用以修饰物的个体量词“起”虽然存在,但使用的范围也缩小了,仅用于计量意外发生的事,如“一起(车祸、杀人案、空难、海难)”。

量词“起子”除在《歧路灯》中出现过两次外,在其它作品中均未出现,而这两处我们也可看作是作者偶尔对其它方言的灵活运用,所以,“起子”可以归入北京方言的范畴。

(四)量词:股子、股儿。

量词“股子”在《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中均有出现,在《儿女英雄传》中多用于修饰气体、气味或劲头、力量,《红楼梦》中“股子”只出现1处,用来修饰人。

1.修饰气体、气味。

如:
(37)心病难医,自己洗一回又叫人闻一回,总疑心手上还有那股子气息,他自己却又不肯闻。

(《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七回)
(38)老爷转过身来才合他对了面儿,便觉那阵酒蒜味儿往鼻子里直灌不算外,还夹杂着热扑扑的一股子狐臭气。

(《儿女英雄传》第三十八回)
(39)只他往下这一蹲,安老爷但觉得一股子异香异气,又像生麝香味儿,又像松枝儿味儿,一时也辨不出是香是臊,是甜甘是哈喇,那气味一直扑到脸上来。

(《儿女英雄传》第三十八回)
2.修饰劲头、力量。

如:
(40)安太太听了,先道:”……老爷可记得,老爷给他定功课的那天,我说:‘这也不知是他自己憋出这股子横劲来了,也不知是俩媳妇儿把个懒驴子逼的上了磨了?’……”(《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七回)
(41)安老爷方才问这话的时节,本是一脸的怒容,及至听了两个媳妇这段话,知道这个儿子不但能够不为情欲所累,并且还能体贴出自己这番苦心来,不禁喜出望外,说道:“不信我们这个傻哥儿竟有这股子横劲!”(《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三回)
(42)照咱们这个样儿的交情,他既受了窄,咱们要不给他冒股子劲,那还算交情了吗?(《儿女英雄传》第四十回)
3.资本或财物的一份儿。

如:
(43)不怕分几股子的赃,挤住了,都许倒的出来;这摔了个粉碎的瓦可怎么个整法儿呢?(《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二回)
4.修饰成批的人。

如:
(44)这里贾琏出来笑道:“这一起外祟何日是了!”凤姐笑道:“刚说着,就来了一股子。

”(《红楼梦》第七十二回)
而量词“股儿”仅出现于《儿女英雄传》中,用来修饰条形的东西,如绳子、丝线等。

如:
(45)又得知道那妇工讲得不是会纳单丝儿纱,会打七股儿带子就完了;须知整理门庭,亲操并臼,总说一句,便是“勤俭”两个字。

(《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七回)
(46)说着,张姑娘拿过个小红包兒来,姑娘打开一看,原来是双绿布的,上面钉着单股儿带子的两朵红梅花儿。

(《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七回)
(47)只见那人头上罩一方大红绉绸包头,从脑后燕窝边兜向前来,拧成双股儿,在额上扎一个蝴蝶扣儿。

(《儿女英雄传》第六回)
(48)回到家里,便脱了袍褂,换上一件倭段镶沿塌二十四股儿金线绦子的绛色绉绸鹌鹑爪儿皮袄,套一件鹰脖色摹本缎子面儿的珍珠毛儿半袖闷葫芦儿,带一顶片金边儿沿鬼子栏杆的宝蓝满平金的帽头儿,脑袋后头搭拉着大长的红穗子。

(《儿女英雄传》第三十回)
可以看出,量词“股子”和“股儿”用法各不相同,在《儿女英雄传》中表现特别明显,基本没有交叉使用的情况。

另外,《语言自迩集》中还有记载量词“枝”与“枝子”有所不同,“枝”可用以修饰花儿、笔、笛,而“枝子”只能修饰兵。

这些量词都因词缀的不同而使意义有所改变,但在现代北京话中,大部分量词都儿化,那些既能接“子”尾又能接“儿”尾的量词绝大多数可以自由变换,但用不同的词缀有时会带来一些色彩义的变化,“儿”尾往往带有褒义,而“子”尾则带有厌恶、不满的情绪。

如:
(49)天黑,我送你一截儿吧。

(50)那品格,登时矮下一截子去。

(51)那女孩儿的眼睛跟一汪儿水似的。

(52)道上存了一汪子水。

除了“辈子”“程子”“门子”等几个量词较多见外,其它既可接“子”尾又可接
“儿”尾的量词往往多用“儿”尾。

二、意义的转变
在北京方言量词的发展过程中,有许多量词的词义发生了改变,如上文中提到的量词“起子”,在现代北京方言中,其“一阵”义已经消失,取代其使用的是“一气儿”,如:灌了一气儿凉水。

此外,从《红楼梦》时期到现在,量词“程子”从仅表示一段时间,变为既可表示一段时间,又可表示一段路程;现代北京话中的“股子”除表示上面所列出的几种意思之外,还可用于表示少量的饭食和液体。

如:别麻烦了,好歹吃一股子得了。

(又作“股儿”)
三、量词“个”的弱化
在现代北京话中,量词“个”弱化以后会与前面的数词产生合音现象,如“俩”“仨”,分别为“两个”“三个”的合音,在陈刚《北京方言词典》中还有“伵”,为“四个”的合音,读作“sè”。

这种量词“个”的弱化及合音现象在《儿女英雄传》中也有,并且其表现形式与现代似乎有所不同。

如:
在《儿女英雄传》中,“俩”亦为“两个”的合音,如“公母俩”“娘儿俩”“我俩”“俩主儿”等等。

“俩”在《红楼梦》中仅出现2次,而在《儿女英雄传》中已得到广泛使用,但此时还是不如现代北京话中用得普遍。

在现代北京话中,可用“俩”的地方,一般不用“两个”,在《儿女英雄传》中依然存在很多可用“俩”,却用“两个”的地方,如“父女两个”“夫妻两个”“娘儿两个”“你们两个”“你两个”“我两个”等等。

在现代北京话中,“仨”是“三个”的合音,在《儿女英雄传》中,这样的合音已经出现,但仅出现一次,用“撒”来表示。

如:
(53)帐子外头一个人站在那里嚷道:“撒官板儿一位!瞧瞧这个凤凰单展翅!”(第三十八回)
而在晚于《儿女英雄传》四五十年的《燕京妇语》中则有多例用“三”来代替“仨”使用的。

如:
(54)中:您这一荡回国得多喒回来呀?
外:得去三月才能回来哪。

(第八课)[3]
此外,在清末的《小额》一书中,也有这样的例子,如:
(55)你别这们你我他三(萨平声)的
结合以上几个例子,可以看出,“三个”的合音现象早已出现,读音为“sā”,与现代北京话相同,但其书面形式并不稳定,直到清末,还没有一个固定的文字来表示,江蓝生先生推测,“‘仨’本无其字,恐是后来受‘俩’字启发而仿造出来的字”。

这样的推测不无道理,因为后来在陈刚的《北京方言词典》中有“伵”,“伵”也是本无其字的,但它与“俩”“仨”的结构相同,它和“仨”应该是属于同一类型的仿造字。

除了今天现代北京话中常用的“俩”“仨”外,《儿女英雄传》中还出现了尚未发生合音的量词“个”的弱化现象“五哇”“六哇”“几呀”,如:
(56)“……他们爷儿五哇,洗洗汕汕,缝缝联联,都得我,我一个人儿张罗的过来吗?……”(第七回)
(57)因又拍着胸脯子说道:“告诉你们,邓老九的好朋友没有扎空枪卖癣疮药的。

不信打听打听,人家到了咱们山东这么几天儿,倒收了六哇门生了。

”(第三十九回)
(58)那张老说得一团高兴,也不管他说甚么,又道:“等着咱多早晚置他两张机,几呀纺车子,就算你家这些二奶奶们学不来罢,这些佃户的娘儿们那个不会?……”(第三十三回)
(59)张太太又说:“不咧,熬上锅小米子粥,沍上几呀鸡子儿,那倒也饱了肚子咧。

”(第三十四回)
“仨”和量词“个”的弱化现象在《儿女英雄传》中分别出现于集市小贩、乡野村妇、邓九公和张太太的语言中。

可以推测,“数词+个”的连读音变在当时并不属于规范用法,或许仅存在于文化水平较低的群体中。

在《燕京妇语》中也有类似的例子,如:
(60)“四啊月”(第九课)
(61)“四啊字”(第十二课)
(62)你再多给他五哇大[4]罢(第十四课)
(63)合钱加底子是三拾二吊四百七十五哇(第十四课)
(64)戊:有几个缺呀?
乙:有六哇缺。

(第十一课)
乙:有几位呀?
戊:有六哇人。

(第十一课)
在现代北京话中,“数词+个”的音变,只是在数词的主元音开口较大时,才会将后面的“个”的弱化音节同化为“a”,如“八阿”,前面的数词如果主元音开口不大时,后面的“个”一般不会音变为“啊”,如“四呃”。

而在上面的这些例子中,凡应出现“个”的地方,均写作主元音为a的字,如“哇”“啊”“呀”。

“哇”“啊”“呀”都是零声母字,可以确定的是,“个”的声母“g”在弱化时已经脱落,它们的主元音则是我们重点探寻的问题。

江蓝生先生认为,“五哇”的读音可参考北京火器营满人口中的读音,读作“u”。

这样的推测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准确,现代语音与清代语音肯定是有一定差别的,探究百年前的读音,最可靠的证据应该是同时期的语料。

《语言自迩集》中对量词“个”的注音为“go”,据此推测,“五哇”应是从“ugo”变为“uo”,而主元音是否发生音变不得而知。

但我们推测应是有所变化的。

首先,“o”与“a”的读音相差较大,如果是用主元音为“a”的字来表示發音为“o”的字,并且没有稳定下来以何字表示,那么不同的作品中应该可能表现为不同的书面形式。

所以,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

其次,“两个”“三个”合音为“俩”“仨”,主元音都为“a”,这与“四啊”“五哇”“六哇”“几呀”几种连读音变的情况难道只是巧合?当然,现在无从考证它百年前的实际读音,所以,我们只能猜测,“数词+个”中的量词“个”弱化为近似“a”的读音。

注释:
[1]潘允中《汉语语法史概要》,中州书画社,1982年版,第6页。

[2]王力《汉语语法史》,商务印书馆,1989年版,第9页。

[3]例转引自江蓝生《所反映的清末北京话特色(上)》,《语文研究》1994年第4期,第17页。

[4]“大”为“大钱”“大子儿”,是当时流通的当二十文的铜钱。

参考文献:
[1]王力.汉语语法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
[2]潘允中.汉语语法史概要[M].郑州:中州书画社,1982.
[3]冯春田.近代汉语语法研究[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0.
[4]陈刚.北京方言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5]傅民,高艾军.北京话词语[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
[6]胡明扬.北京话初探[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7]江蓝生.《燕京妇语》所反映的清末北京话特色(上)[J].语文研究,1994,(4).
(高纯江苏南通紫琅职业技术学院226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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