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黑人教育的发展及其对黑人平等权利追求的贡献(1890-1920年)

摘要 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社会快速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诸多问题，其中黑人问题尤为突出。

这一时期的黑人不仅经历了社会转型的痛苦，而且由于肤色原因面临选举权被剥夺、经济贫困、种族隔离和歧视、恐怖暴力活动等诸多困难。

在解决这些困难的过程中，政府、教会、慈善基金会以及黑人自身采取了一系列努力。

国内从教育努力的视角探讨解决黑人问题的研究并不多见。

本研究从教育解决黑人问题的视角出发，对这一时期黑人教育的发展状况及其在黑人平等政治、经济和社会权利追求的过程中做出的贡献进行了探究。

研究发现，在解决黑人问题的过程中，教育被视为使黑人超越社会从属地位、实现社会流动，确保平等公民权利的关键所在。

不同主体纷纷致力于黑人教育的发展，增加黑人受教育机会。

即便是在隔离的环境下，黑人普通学校教育、工业教育和社会教育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发展，为黑人问题的解决发挥了重要作用。

关键词社会转型；黑人问题；黑人教育；黑人平等权利
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美国社会从农业乡村文明向工业城市文明转型的关键时期。

工业化、城市化以及新移民的大量涌入，使美国社会发生了剧烈的变革。

社会快速发展带来巨大经济进步的同时，也产生了诸多的社会问题，如移民归化、劳资矛盾、贫富差距、政治腐败、城市犯罪等。

其中，黑、白人种族关系问题（或者说黑人问题）在这一时期也极为突出。

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观念成为黑人争取平等权利的主要障碍。

世纪之交的黑人不仅经历了社会转型的痛苦，而且由于肤色的原因还面临诸多困难［1］——选举权被剥夺、经济贫困、种族隔离和歧视、恐怖暴力活动等。

为了解决这些困难，政府、教会、慈善基金会以及黑人自身采取了用立法或司法手段维护黑人选举权、建立工农业或商业联盟以及社会服务组织改善黑人经济和生活状况、发动抵制私刑和种族隔离运动等一系列措施。

实际上，黑人的政治、经
济和社会权利与黑人的受教育权息息相关。

“黑人将教育视为确保他们作为独立而具有实质意义的公民存在的最重要的因素，将思想启蒙视为防止自己被进一步奴役的保障。

”［2］而且，在许多方面，黑人将教育视为使他们“超越在社会中的从属地位，实现社会流动的最终解放者”［3］。

基于此，在争取平等政治、经济和社会权利的过程中，政府、教会、慈善基金会以及黑人自身通过发展各级各类教育、建立各种类型的教育机构、建设和完善各种教育设施等活动，增加黑人受教育机会，为黑人问题的解决做出巨大的贡献。

以“黑人教育”或“黑人权利”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CNKI）上进行检索发现，国内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黑人教育公平问题、黑人高等教育的发展、黑人领袖的思想与实践（如布克·华盛顿和杜波依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黑人民权运动、种族判决案例（如，普莱西案、布朗案）等方面，鲜有专门从教育解决社会问题的视角探讨黑人教育的发展及其对黑人平等权利追求贡献的研究。

此外，专门针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黑人教育发展的研究也并不多见。

因此，本研究试图从教育解决黑人问题的视角出发，探究这一时期黑人教育的发展状况及其在黑人平等政治、经济和社会权利追求的过程中做出的贡献。

1
社会转型时期黑人处境的不断恶化
重建时期（Reconstruction，1865—1877年），在自由民局、教会、慈善基金会等组织以及黑人自身的努力之下，黑人获得了一定的政治经济权力，社会处境有所改善。

可好景不长，1877年，北方共和党和南方民主党妥协，重建结束。

此后，南方民主党重新掌权，白人种族主义者开始了对黑人残酷的反攻倒算。

重建时期取得的一些成就随之消亡，黑人的处境急
剧恶化。

20世纪初期，大量南部农村黑人迁移到东北部和中西部城市谋生。

随着黑人的迁徙，南部的种族主义观念也随之拓展，黑人问题也由以往的南部的局部问题发展成一个全国性的问题。

城市黑人问题也变得日益突出，如，黑人犯罪、城市贫民窟、种族隔离等。

（一）政治权利方面：剥夺黑人选举权运动
重建结束后，南方种族主义者掀起了一场疯狂的剥夺黑人选举权的运动。

19世纪80、90年代，他们开始采用法律手段剥夺黑人的选举权。

1890年8月，密西西比州修订宪法，开始使用文化测验、人头税、居住期限等方式剥夺黑人的选举权。

继密西西比州之后，南方各州纷纷效仿。

1894年弗吉尼亚州、1895年南卡罗采纳州、1900年北卡罗来纳州、1906年佐治亚州等都相继通过了类似的法令。

1910年，俄克拉荷马州通过剥夺黑人选举权的宪法修正案。

至此，南方各州全部完成了剥夺黑人选举权的立法。

［4］到19世纪末，黑人的政治权利尤其是选举权被一步一步剥夺殆尽。

选举权的被剥夺实际上使黑人沦为“二等公民”的悲惨地位。

（二）经济权利方面：剥削、歧视和排斥
种植园奴隶制废除以后，取而代之的谷物分成制（Share-cropping）又将黑人牢牢地束缚在土地上，无法获得真正的独立和自由。

劳役偿债制，也就是以劳役的形式偿还债务，使得刚刚摆脱奴役枷锁的黑人又戴上了经济的枷锁，导致黑人在经济上没有得到彻底解放，在半奴役的剥削形势下遭受极为严重的压榨。

除了农业领域的残酷剥削，黑人在就业方面也受到严重的歧视。

这一时期的劳动力市场严格按种族划分，黑人很难在工厂中从事管理类的职位，或在办公室从事白领职业。

在就业方面，黑人不仅受到雇主的歧视，而且还受到工会的排斥，大量的工会或者在章程里或者在实践中排斥黑人，比如美国劳工联合会（American
Federation of Labor，简称“劳联”）的所属组织美国铁路工人工会在章程里规定，“任何品质优良的在铁路系统中工作的白人都可申请入会”。

这样就将黑人工人排除在外。

在许多行业中，工会掌握着对工人的学徒培训和雇佣权，因此，工会对黑人的排斥不仅是一个自愿结社的私人问题，更成为黑人取得公平就业机会的一个根本性的社会障碍。

［5］
（三）社会生活方面：种族隔离和私刑
种族隔离由来已久，随着重建的结束进一步扩大。

1881年，田纳西州制定了第一个种族隔离法，允许在火车和其他公共交通上实行种族隔离。

此后，其他各州也纷纷效仿，如1887年佛罗里达州、1889年德克萨斯州、1891年亚拉巴马州等。

1896年，普莱西诉弗格森案（Plessy v. Ferguson）的判决确立了种族隔离的合宪性。

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种族隔离推广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婚姻、教育、居住、旅行等。

黑人从摇篮到坟墓都受到隔离。

［6］在隔离的条件下，黑人与白人处于不平等的地位。

黑人的政治、经济、社会权利基本上被剥夺殆尽，处境极为恶劣。

更为严重的是，种族主义者还采取了杀戮和肉体摧残的方式来压制黑人。

各种种族主义恐怖暴行极端猖獗，特别是在南部，残酷的私刑（Lynch）到处蔓延。

每年都有许多黑人惨死在一小撮残忍的白人暴徒的私刑之下。

拒不完全统计，1900到1914年有记载可查的私刑事件多达1079起。

［7］在20世纪，私刑一直是美国惩治制度中一个即使是非法但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8］
总之，19世纪末20世纪初，选举权的被剥夺、经济上的剥削和压迫、种族隔离和歧视、私刑等对黑人的政治、经济、社会权利和生命安全造成严重威胁。

这一时期成为“美国黑人社
会地位的最低点”［9］。

面对严峻的形势，一方面，黑人通过自身的努力进行自救；另一方面，黑人也得到了很多重要的外部援助。

政府、教会、慈善基金会等机构都积极参与到帮助黑人争取平等权利的过程中，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教育作为知识、文化和技能传递以及思想启蒙的重要工具，能够使黑人摆脱无知，获得参与社会活动的文化和技能资本，能够培养黑人精英阶层乃至黑人领袖，进而改善黑人的政治、经济状况和社会处境，促进黑人社会地位的提升和社会平等。

基于不同的出发点，各主体都纷纷致力于促进和完善黑人教育事业的发展。

虽然，各主体促进黑人教育发展的动机各不相同，有些纯粹出于社会平等的目的，试图帮助黑人获得平等的民主权利，有些则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帮助黑人发展教育，比如某些教会为了培养本教派信徒，慈善基金会或慈善家出于社会责任感，工业家和商人出于提升劳动者的技能和质量以增加劳动收益。

但是，我们不能忽视的一点是，它们的努力在客观上极大地促进了黑人教育的发展以及黑人处境的改善。

此外，虽然这一时期的黑人教育是在与白人教育相互隔离的状态中而发展的，我们也可以批评这些机构在黑白人教育方面没有给予平等的对待，但是相对以前黑人教育仍然获得了巨大的发展。

“尽管黑人白人隔离的教育距离真正的平等尚有很大的差距，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种有限的进步才是现实的，才是有可能取得的。

”［10］不仅如此，在某些方面黑人教育与白人教育的差距也在逐渐缩小，尤其是在初、中等教育方面。

还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是，促进黑人教育发展动机的差异导致各主体侧重点的差异，有的侧重于发展黑人初等教育，有的侧重于发展黑人的高等教育，有的侧重于发展黑人的工业教育。

但无论如何，这一时期各主体致力于黑人教育发展的努力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强大的合力，在改善黑人受教育权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尤其是在初等教育、高等教育和工业教育方面。

2
解决黑人问题：普通学校教育的努力
这一时期，在政府、教会、慈善基金会以及黑人自身的努力之下，黑人的普通学校教育获得极大的发展，尤其是在初等教育和高等教育方面。

黑人公立初等教育获得普及。

黑人高等教育虽然还处于起步阶段，但也取得了显著成绩。

黑人赠地学院的广泛建立极大地促进了黑人公立高等教育的发展。

中等教育虽然发展缓慢，但也取得了一些成绩。

黑人普通学校的教育的发展极大地提升了黑人的知识文化水平，培养了大量的黑人人才。

（一）黑人初、中等教育的发展及其贡献
1. 黑人公立初等教育的普及
重建十年，黑人教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据约略统计，1866年有黑人学校975所，学生90778名；次年增为1839所和学生111442名。

十年之后，过去南方蓄奴16州和首都华盛顿所在的哥伦比亚特区，在公共学校肄业的有色人种学生计达571506名。

［11］到重建结束时，包括黑人在内的真正意义上的公共教育体系开始在南部各州的得以建立。

这就是黑人建立公共教育体系的第一次运动。

但随着重建的结束，公共教育开始朝向白人倾斜。

白人种植园主与白人农民共同对黑人公共教育进行反对，黑人公立学校无法从州和当地政府获得支持。

因此，黑人需要为他们的孩子发动第二场建立公共教育体系的运动。

［12］
第二次黑人公共学校运动，也被称为罗森沃尔德学校建设计划，正式开始于1914年。

这场运动最重要的特征是罗森沃尔德学校的创办。

1920年，罗森沃尔德基金会（the Julius Rosenwald Fund，1912）颁布新条例，但是原有的两个条件依然成立：首先，罗森沃尔德学
校的资产属于当地的公共教育部门；其次，罗森沃尔德学校当地居民必须提供等于或者超过罗森沃尔德基金会提供基金的配套基金。

［13］黑人社区居民为罗森沃尔德学校付出了非常多。

有数据显示，截止1932年7月1日建立的共计5375所相关学校设施，总共花费28408520美元。

罗森沃尔德基金提供了15.36％的资金，乡村黑人提提供了16.64％，超过了罗森沃尔德基金提供的资金，白人居民提供了4.27％，而63.73％的资金是公共税收提供的。

［14］这些税收——就算不是全部——大部分都是黑人缴纳的。

由于被剥夺了选举权，黑人在二十世纪初并不再能够对政治和教育政策的出台实施直接的影响。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无法再影响教育政策。

用私人基金和部分公共财政去建立新的公共学校，然后协商由州承担对这个新建立的公共学校的维持责任。

［15］这个策略是成功的。

在亚拉巴马州，最初几年，州财政资金只占新建立的罗森沃尔德学校资金的很小一部分。

但是随着罗森沃尔德学校的扩张，州财政投入开始增加。

非裔美国人和罗森沃尔德学校基金联盟不仅引导州教育基金投入学校建设，更引导州承诺对学校的维持。

［16］
2. 黑人中等教育的缓慢发展
对于刚刚获得公民权利的黑人来说，当务之急是大力发展初等教育，而非中等教育。

因此，相对于初等教育，这一时期黑人公立中等教育的发展相对缓慢。

但是1900年之后，随着黑人经济条件的改善以及社会结构的日益复杂，仅仅接受初等教育已经无法满足黑人青年人适应社会的需要，发展初等教育以上层次的教育成为黑人的必然选择。

黑人中学也开始广泛建立起来。

在1916年之前，南部黑人的中等教育主要依赖私立教育机构。

1890年，中学学龄黑人少年中超过三分之二是进入了私立中学。

到了1910年，一半以上仍然在私立学校学习。

［17］但
这一情况在1915年之后出现了变化。

1916年，黑人公立中学入学人数开始超过私立中学，且差距越来越大。

14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数据显示，到1932—1933年，私立中学入学人数为5580，相比之下，1933—1934年公立黑人中学入学人数达152589。

［18］有学者也认为，1880到1935年间，是美国中学从私立的精英教育机构转变成公共大众教育机构的一段时期。

公共中等教育在这一时期逐步面向大众，入学人数快速增长。

［19］总而言之，虽然这一时期黑人中等教育发展缓慢，但也取得了一些成绩。

中学入学人数不断增加，入学率不断提高。

在1890年，804522名中学学龄的黑人少年中只有0.39％的进入中学；到1910年，进入中学的黑人学生比例增加到2.8％，到1910年，黑人中学生占整个中等教育入学人数的29％。

［20］
在各方的努力之下，黑人公共教育获得了极大的发展。

黑人初、中等教育取得了显著成绩。

这就使得黑人的识字率不断提高，文盲率不断下降，基本文化素养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从表1可以看出，1900年，黑人入学率为31.1％，到1910年陡升至44.8％，1920年增长到53.5％。

与入学率逐年上升同时发生的是文盲率的不断下降。

从表2可以看出，1900年，黑人文盲率为44.5％，1910年降至30.5％，1920年降至23％。

更为重要的是，黑人与白人入学率与文盲率的差距也在不断缩小。

1890年，黑人与白人的入学率差距在为25％，1900年为22.5％，1910年下降到17％，1920年则下降到12.2％。

表1 美国每百人入学率（1880—1920年）
表2 美国文盲率（1880—1920年）
随着黑人初、中等教育的发展，识字率和基本文化素养的提升使黑人对高等教育的需求越来越强烈。

因此，黑人教育的变化不仅发生在初、中等教育层面，即使在黑白人差距更大的高等教育方面，也出现了缓慢然而稳定的变化，这些变化为黑人平等权利的追求做出了重要贡献。

（二）黑人高等教育的发展及其贡献
从19世纪初期的艰难创业开始，尽管面临着歧视、公众支持缺乏、资金不足、生源紧张等困难，但黑人高等教育仍然获得了持续稳定的发展。

传统黑人院校（the Historically Black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简称HBCUs）在为非裔美国人提供教育机会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实现黑人社会地位向上流动方面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在黑人学院的建立和发展过程中，教会、慈善基金会等组织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它们为黑人高等教育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

美国传教士协会（The American Missionary
Society）是第一个从事教育工作的教会慈善组织。

该协会的计划在于，在南方的每一个较大的州建立一所高等学校，在主要的城市建立师范学校，在较小的乡村地区建立教区学校。

汉普顿学院、亚特兰大大学、费斯克大学、斯特雷特大学、塔拉迪加学院、陶格鲁学院等高等教育机构都是该计划的产物。

［21］1903年成立的洛克菲勒普通教育委员会一直支持黑人高等教育的发展。

到1930年，已经有12所黑人高校从委员会获得超过200万美元的资助。

［22］此外，还有大量的黑人男性和女性在罗森沃尔德基金会或者普通教育委员会的资助下获得博士学位。

［23］
1890年，为了激励黑人赠地学院的发展，国会通过了《第二莫雷尔法案》（the Second Morrill Act），这实质上是对前一个《莫雷尔法案》的修正。

该法案虽然允许各州为黑人和白人学生建立和维持隔离的学院，但是规定必须按照公平分配的原则对联邦拨款进行使用，禁止向任何以种族或肤色为由对经费分配存在差别的州拨款。

［24］在实行种族隔离学校的州，赠地资金要平等地分配给黑白人学院。

在这一法案通过的十年之内，所有法律上允许种族隔离学校的州都同意建立黑人赠地学院。

总共有17个州的17所黑人学院得到了联邦赠地学院的资助。

［25］这极大地促进了公立黑人高等教育的发展。

利奥·麦吉（Leo McGee）等指出，“《第二莫雷尔法案》对美国黑人极为重要。

首先，它使得以教授农业、家政学以及相关学科为目的黑人赠地学院的建立合法化。

其次，它构建了这样一种机制：这种形式的大学可以被公开捐赠、维护和支持”［26］。

尽管这一时期绝大多数黑人学院尚未完全达到高等教育的水平，但是黑人高等教育仍然获得了一定的发展：院校的数量和入学人数不断增加、办学层次不断提升、毕业人数持续增长。

首先，黑人院校的注册人数不断增长。

1900年，南方高校的入学人数为3880，到1935年，
增长至29000。

更为重要是办学层次的提升，大多数黑人院校在原来的中等教育学课程基础上增设了高等教育系科，尤其是一些院校增设了法学、医学等专业学科或专业学院。

1900年，99所黑人学院中只有58所可以为学生提供大学水平的课程，黑人学院的入学人数中有超过90％的人只能达到大学预科生的水平，必须学习大学预科课程。

但是，这一数据到1930年下降到40％。

［27］不仅如此，黑人大学生毕业的人数也呈现逐渐上升的趋势，1880—89年仅为738人，1892—1899年增长到1126人，1900—09年增长到1610人，总数达到3856人。

［28］此外，1900至1910年，有4名黑人获得博士学位，两人来自黑人大学，另外两人来自综合大学（integrated colleges）。

［29］1915到1919年，又有8名黑人获得博士学位，4人来自黑人大学，另外4人来自综合大学。

［30］
黑人高等教育的发展在改善黑人的社会处境，提升黑人的社会地位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

首先，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黑人院校为黑人提供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其次，黑人学院为黑人学生提供了一个没有歧视的积极的文化和社会环境。

此外，传统黑人院校在黑人文化的保存和传递方面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像亚特兰大大学、霍华德大学、菲斯克大学等著名的黑人院校已成为有关黑人历史文化的重要文献中心和黑人研究的重要基地。

［31］更为重要的是，黑人学院为黑人群体培养了大量受过良好教育的黑人中产阶级和社会精英。

由于种族隔离的存在，高级技工、律师、医生、教师、黑人群体领袖等社会中上级阶层的培养几乎成为传统黑人院校独有的责任。

到1899年，亚特兰大会议对黑人大学毕业生所从事的职业进行了统计。

会议收集了1312名（约占当年黑人大学毕业生全部人数的60％）黑人大学毕业生的就业信息。

如表3所示，超过一半的黑人大学毕业生从事教师职业，16.8％从事牧师职业，6.3％从事医生职业，4.7％从事律师职业，4％从事政府公务员职业。

这说明，受过大学教育的黑人绝大多数都在从事层次较高的职业，都成为社会的中上层阶级。

表3 1899年黑人大学毕业生从事职业情况统计
3
解决黑人问题：黑人工业教育和社会教育的努力
黑人工业教育（industrial education）是这一时期发展最为迅速的教育形态，其目的在于给予黑人儿童综合的智力、工业和道德的训练，使黑人获得一定的劳动技能，树立正确的职业价值观，养成良好的工作习惯和道德品质，促进黑人经济地位的提升。

黑人大学推广教育将大学课程推广到民间，为黑人就业状况的改善、经济地位的提升做出了重要贡献。

（一）黑人工业教育：布克·华盛顿与塔斯基吉学院
塔斯基吉师范和农业学院（Tuskegee Normal and Agricultural Institute，简称“塔斯基吉学院”）是这一时期最为重要和发展最为成熟的工业教育学校。

1881年，布克·华盛顿（Booker T. Washington）在阿拉巴马州建立了一所工业学校——塔斯基吉师范和农业学院。

华盛顿指出，“我们的工业教育有三个原则：第一，受了教育的学生应该能应付他当前所居住的南方的种种环境——总之，要能做环境需要他们做的事情；第二，学校的每一个毕业学生应该有充分的技能、知识和道德品质，以便自谋生活并照顾他人；第三，使每一个毕业生都能感受
并明白劳动是庄严和美丽的——使他们每一个人都热爱劳动，而不是想法子避免劳动”［32］。

学院招收15岁以上的受过一定基础教育的学生。

学院共有30个工业科系教授各种工农业技能。

在男生的农业训练和女生的日常家务训练以外，学院每年也会挑选一些女生接受农业训练，让她们学习园艺、果树种植、乳制品加工、养蜂、家禽养殖等。

塔斯基吉学院十分重视学生动手实践能力的培养，学院的学生真正做到了从“做”中学。

在教师的指导下，他们亲身体验各种种田造屋的劳动。

在这个过程中，教师把农业、商业和建筑等方面的技能和知识教授给他们。

［33］华盛顿的工业教育理念不局限于对职业技能的训练或知识的获取，更注重勤劳、节俭、坚韧等良好工作习惯和道德品质的培养。

他指出，工业教育在具有经济价值的同时，给予学生获得知识和技能的机会。

然而，工业教育最重要的价值在于能教给学生勤俭节约、尊重劳动以及其他道德品质。

［34］
塔斯基吉学院几乎是白手起家，但通过布克·华盛顿和学院师生20年的努力，这间当年只有1间破旧的小屋、1间鸡舍、1个教师和30个学生，连1美元的财产甚至都没有的学校，现在已经拥有大小建筑物66座（除了4座以外，几乎全是由学生自己劳动建造）、土地2300英亩（其中的1000英亩每年完全由学生自己耕种）、财产近200万美元。

学生人数从30人增加到1400人，这些人来自美国的27个州或准州，此外还有来自非洲、古巴、波多黎各、牙买加及其他国家的外国学生。

在华盛顿的领导下，塔斯基吉学院在工业、农业、教师、护理、医学和家政等领域成为一个杰出的教育机构。

学生毕业后的就业状况十分乐观。

华盛顿指出，“学生毕业后立即就能找到工作。

南方黑白种族需要的毕业生数量太多，学院往往供不应求，我们能供给的还不到预约的一半”［35］。

不仅如此，塔斯基吉的毕业生已经在南方建立了超过15所类似的工业学校，如沃里斯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