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重走坦赞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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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重走坦赞铁路
从坦桑尼亚开往赞比亚的火车上午11点才发车,我们早上6点便背上行李从酒店出发了。

在坦桑尼亚生活一周,就能体会到这个国家交通的糟糕——同为首都,在高峰时段,北京还可以有序慢慢蠕动,达累斯萨拉姆则在混乱中动弹不得。

不管有没有听说过坦赞铁路,面对火车站的建筑主体,中国人都会感到熟悉——典型的上世纪70年代风格,与同年代建造的北京站、长沙站如出一辙,就连办公区大厅里也挂着铁路修建时期三位国家领导人的照片——时任中国国家主席毛泽东、坦桑尼亚总统尼雷尔以及赞比亚总统卡翁达——这让我想到从北京出发时,50多岁的出租车师傅一连串的发问:“尼雷尔总统你知道么?卡翁达总统你知道么?我们那会儿上学的时候全都知道。

”尼雷尔与卡翁达于1964年带领两个殖民地国家独立,在坦赞两国被奉为国父。

赞比亚盛产铜矿却不靠海,通向南非海港的铁路因彼时的种族隔离制度不能通行,急需一条通向坦桑尼亚的铁路出口铜矿拉动经济,两国将眼光投向了中国。

当时的中国正处于夹在美苏两大冷战阵营之间,急需拓展与第三世界国家的交往。

于是,从1970年到1976年,5万余名中国人被陆续派往非洲,凭着“国际主义”和“勒紧裤腰带”的精神,建成了这一条横跨东非的动脉。

正盘算着如何安全地打发漫长的候车时间,一名工作人员带来了坏消息:“坦桑尼亚段的工人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全都在罢工,火车开不了了。


失望的表情并不能掩盖我们的亚洲面孔。

很快,一名扛着麻袋的当地男子上前搭话:“我在电视里看到了中国的子弹头列车,中国真好。

不像我们,回一趟老家这么多波折。

”他似乎很熟悉这种情况,立刻转身去坐长途大巴;而对于专程来体验这段铁路的我们来说,
只能放弃传说中“坐火车看动物”的坦赞铁路坦桑尼亚段,先搭飞机飞往1800公里外的铁路最西端,完成赞比亚境内的旅行。

东非沿海平原还处于湿热雨季,内陆高原已经先一步进入旱季。

新卡皮里姆波希站,就耸立在这一片枯黄的草原中。

赞比亚铜矿在这里被运上货车,源源不断送抵坦桑尼亚的海港,在夹缝中换来了七八十年代的经济发展。

来之前,在北京工作的一位坦桑尼亚人告诉我,他对多年前第一次乘坐火车有着深刻的印象——“很舒服,很新鲜。

”那确实是相当光辉的一段时光,中国人为非洲送来了崭新的“东方红”车头,武汉制造的车厢,青岛制造的电源闸门等等。

在那个坐火车还很“时髦”的年代,都象征着中国最先进的水平。

但这一切都在40年光阴里蒙上了一层灰尘。

南非种族隔离解除后,非洲南部其它的铁路分流了坦赞铁路的铜运输量;中国80年代的对外援助政策调整也直接导致每年对坦赞铁路派遣的技术人员直线下降——坦赞铁路如今面临着管理、技术、资金各个层面的困难。

我们最先感受到的,是客车设备的老化——充不上电的插座,需要一只粗木棍支撑才能打开的窗户,最让人尴尬的是坐在马桶上,一只手得抓住扶手防止行驶中的颠簸把自己甩出去,另一只手得抵住没有栓的门,这姿势让我们在现代交通工具上找到了骑马的感觉。

同一车厢的Erich和Liza是一对美国夫妻。

一个多月前他们开始新婚环球旅行,到赞比亚时已经走过了9个非洲国家。

我们在售票处遇到,一拍即合决定住同一车厢,为了省钱,俩人便蜷在了一个铺位上。

同为罢工“受害者”,车上话题自然而然以诉苦开头,他们原本计划乘火车直奔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的,现在不得不修改路线,坐到边境后再改乘大巴游历坦桑。

我们暗暗汗颜,因为大巴路线是我们曾经想过,但因为“怕死”不敢执行的计划。

当然,我们也同样有震惊他们的举动——饭点一到,掏出电热锅,又向餐车服务
员讨来热水大煮泡面,三个人,一人举个叉子,轮流端着大锅吃面喝汤,车厢里顿时洋溢着一股浓浓的“春运味”。

“你们中国人真是疯子!”Erich瞪着眼睛说。

我想他的潜台词是:谁会在坐火车旅行的时候带个锅?
几乎每一个小站列车都会停上几分钟,即使站小到月台只够供三等硬座一节车厢的人上下车。

三三两两的妇女头顶成筐的水果和饮料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叫卖,小孩子则向我们这些外国面孔打着招呼。

每周来回共四趟列车,为沿线的人们带来了补贴家用的机会和并未过时的娱乐。

最有意思的是夜幕降临后经停一个小站,车外静极了,只有夜风吹过尖茅草的沙沙声。

“HELLO!”一个突如其来的问候从窗外抛了进来,紧接着是草丛里杂乱的脚步声。

“HELLO!”我试图用问候捕捉这个小小身影,却只听到了一串忽远忽近的稚嫩笑声。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一眼便看到了头顶南半球的星空。

想用密密麻麻来形容,但不准确。

先是最夺目的星星,然后是暗一些的星星,接着更暗一些的星星又浮现了出来,一层又一层,不是缀满宝石的蓝丝绒,而是一大锅沸腾的稠粥。

在高铁成规模的国内,我们好像忘记了曾经有过这最原始的体验。

第二天上午,列车抵达赞比亚境内最后一个城镇——纳孔德,这一站是终点站,Erich 和Liza随着客流下了车,就连所有的车厢工作人员也都下车休息,只剩下我们在车厢里,一边怀念前几日在城里吃到的中餐,一边等待着返程车。

而国境的另一边,坦桑尼亚的罢工还在继续,一直到我们结束旅行回到中国,才看到罢工结束的新闻。

罢工持续了20天,坦桑尼亚段也停运了20天,新闻里没有谈到这期间的经济损失。

管理不当和运力不足导致资金短缺,资金短缺导致发不出工资,工人罢工又加重了资金短缺,从而设备也得不到更新和维修。

一名70年代留学中国的坦桑尼亚火车工程师告诉
我们,坦赞铁路已经没有工程师了,因为没人愿意在这里工作。

而他本人,也早已离开了干了30年的老本行,凭着掌握汉语的优势,在中国人的公司找到了工作。

坦赞铁路,似乎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就在我们要结束三天的火车之旅时,一直为我们服务的列车工作人员Majorie告诉我们,赞比亚段也并不太平。

她不停地抱怨,作为一名合同工,她为坦赞铁路工作了13个月,一分钱都没拿到。

坦桑尼亚段罢工的第一天,赞比亚管理局害怕本国工人响应,承诺会给他们补偿一些,但Majorie一直没收到钱,她怀疑是不是上级优先考虑了正式员工或者有别的猫腻。

Majorie27岁,19岁遇到丈夫后从大学辍学。

如今,她已和丈夫离婚,独自抚养一对8岁双胞胎女孩。

她说:“我现在连给女儿买校服的钱都掏不出了。


Majorie说车一到站,她就要去工会讨钱。

她梦想是开一家电脑商店,成为商业女强人,而这个梦想需要在坦赞铁路工作这一年来没有到手的薪水来启动。

“拿到钱,我就走!”她说得斩钉截铁。

现实与梦想总是隔着鸿沟。

Majorie的现实是——利用在坦赞两国间穿梭的职务之便,在物产丰富的达累斯萨拉姆购买土豆和大米,带回物价奇高的赞比亚贩卖,利用差价养家糊口。

不难想象,这应该是坦赞铁路对坦赞员工另一种补偿和馈赠吧。

来源:经济观察网作者:徐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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