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二十五岁创作《聊斋志异》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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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二十五岁创作《聊斋志异》质疑
作者:刘洪强
来源:《蒲松龄研究》2010年第04期
摘要:张笃庆给友人蒲松龄的《和留仙韵》诗有“司空博物本风流,涪水神刀不可求”一句,当下对其后一句全部误解,其实“涪水神刀”与晋代张华并无任何关系,也并不是出自张华的《博物志》,“涪水神刀”是三国时期蒲元铸剑不能用涪水淬火的典故。

“司空博物”并不是指蒲松龄写《聊斋志异》,而是指张笃庆自己,这样蒲松龄在青年时代就开始写小说就不能成立。

关键词:蒲松龄;涪水神刀;蒲元
中图分类号:I207.419文献标识码:A
蒲松龄何时创作《聊斋志异》是一个非常重要且又复杂的问题。

蒲松龄是科举失利后投入小说创作还是由于小说创作而导致科举不利关系到对蒲松龄创作心路的分析,对此问题学者一直有不同的看法。

一种是认为蒲松龄在30岁以后开始创作小说;一种是认为他在20多岁开始创作。

章培恒先生说:“《志异》的开始写作,也即第一册的开始写作,当在康熙十一、二年或稍后。

——因若再往后推,就与《自志》中‘久之’语相矛盾了。

” ①
王枝忠先生说:“有人根据蒲松龄写于康熙庚戌年(1670)南游途中的一首七律和翌年的《感愤》诗,认为‘蒲松龄在三十一岁前后就已经开始动笔写作《聊斋志异》’。

这个判断是基本符合实际情况的。

” ②
但是也有人认为蒲松龄是在25岁时甚至以前就开始创作小说了。

张稔穰先生说:“(蒲松龄)追求‘涪水神刀’那样虚幻怪异的故事(司空博物本风流,涪水神刀不可求。

),据此推测蒲松龄在二十多岁的青年时期,就不仅喜谈神仙鬼狐的故事,而且已经开始了《聊斋志异》的创作。

” ③
马瑞芳先生说:“二十五岁的蒲松龄给朋友留下了喜搜奇猎异的印象,说明他已开始收集、写作志怪故事了。

”④
李灵年先生说:“这时他二十四五岁,可能已开始了《聊斋志异》的写作。

” ⑤那么,究竟蒲松龄在何时开始创作小说,蒲松龄20多岁就开始创作小说有什么根据吗?实际上就现在看来,蒲松龄在20多岁时就开始创作小说是不能成立的。

一、“涪水神刀”指蒲元而非张华
康熙三年(1664),蒲松龄的挚友张笃庆曾经有《和留仙韵》七律二首,其二云:
司空博物本风流,涪水神刀不可求。

(自注:张华官至司空,著《博物志》,多记神怪事。


君向黄初闻正始,我从邺下识应侯。

一时结客白莲社,终夜悲歌碧海头。

九点寒烟回首处,不知清梦落齐州。


这首诗对研究蒲松龄何时开始创作小说有重要价值,因此多为研究蒲松龄的学者引用。

袁世硕先生说:“张笃庆提供的这个材料颇值得重视,它表明蒲松龄从20多岁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了《聊斋志异》的写作。

” ②
刘世德先生在《中国古代小说总目·白话卷》“聊斋志异”条说:“张笃庆写于康熙三年(1664)的《和留仙韵》诗中说,‘司空博物本风流,涪水神刀不可求。

君向黄初闻正始,我从邺下识应侯’,揭示出蒲松龄对志怪小说的喜爱。

” ③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引用者。

不过对于如此重要的材料却没有得到正确的阐释。

此诗的首联有“司空博物本风流,涪水神刀不可求”,对于“司空博物本风流”因为有作者张笃庆的小注,又加之并非僻典,并无人解错,但是对于“司空博物”中的张华所有的研究者都认为是指蒲松龄,现在看来这完全是错误的,实际上这里是指张笃庆自己(详后)。

而“涪水神刀不可求”就错得更厉害。

澄清此问题,不但有助于解释“涪水神刀”的典故,对蒲松龄何时创作《聊斋志异》也有很大的帮助,又加之对此句的误解有相当的普遍性,必须对此予以辨明。

就笔者所见,对于“涪水神刀”句的处理约有三种情况。

第一认为是张华的故事。

袁世硕先生说:“首联,即使作者不作小注,意思也是很明显的,就是说晋张华作《博物志》,多记神怪事,纯系子虚乌有。

值得进一步思考的是,张笃庆这里用张华事,而且‘涪水神刀不可求’句‘不可求’三字,显然含有一定的贬意,至少是不赞成。

” ①
袁行霈先生主编《中国文学史》认为:“表明他这里引用张华故事,说‘涪水神刀不可求’,也是寓规劝之意,意思是说‘神怪之事’既虚幻不实,写来也没有实际意义。

” ②
崔国光先生《清初诗人张笃庆及其诗歌创作》说:“前一联说晋张华作《博物志》记怪异之事物,纯系子虚乌有。

” ③
欧阳健先生《全面把握〈聊斋志异〉的真义》说:“中有‘司空博物本风流,涪水神刀不可求’之句,就将蒲松龄比作撰写《博物志》的张华。

” ④
在这里,袁世硕等先生就把“涪水神刀不可求”认为是张华的典故,或是张华《博物志》中的典故,这是一种最为普遍的解释。

但是遍检目前比较完备的中华书局范宁先生《博物志》的校证,也并无“涪水神刀”的资料,可见认为张华的典故或是出自《博物志》的典故并不恰当。

第二是不加解释。

侯岱麟先生在《蒲松龄没摆过茶摊》谈到此句说:“大意是说:述闻记异之作固然风流,但不是疗贫济世之道。

” ⑤马瑞芳先生《蒲松龄评传》只说:“借晋代的张华比喻蒲松龄。

” ⑥萧涤非、刘乃昌等先生主编《中国文学名篇鉴赏·文卷》说:“意思就是神仙怪异之事纯系不实之言,说起来好听,并没有实际用处。

”)⑦这种略而不论、含糊其辞的说法无益于问题的解决。

第三种情况是对“涪水神刀”的曲解。

李灵年先生认为:“张笃庆认为,写这种故事,好比涪水神刀,虚无飘渺,不可追求。

” ①郭英德、陈惠琴等先生《中国古代小说鉴赏的理论与实践》中说:“委婉地规劝蒲松龄不要像晋代的张华写《博物志》那样,去追求‘涪水神刀’那样虚幻怪异的故事。

” ②郭英德、过常宝等先生编著的《中国古代文学史(下册)》同此说。


袁益梅先生《〈聊斋志异〉中狐女形象的成因探析》说:“张笃庆认为,写这种故事好比涪水神刀虚无飘渺,不可追求。

” ④
这种情况直接把“涪水神刀”作为一种刀来看待了,不过并没有给出证据。

也不准确。

罗江先生《简论蒲松龄及其〈聊斋志异〉》说:“‘涪水’一句讲的是张华得、失神剑之事。

” ⑤
就笔者所见,罗先生是试图解释“涪水神刀”的第一人,虽然他解释得并不正确,不过他意识到应该对“涪水神刀”作一番解释。

张华得、失神剑之事载于《晋书》卷三十六《张华列传》,说张华发现斗牛间常有紫气,他就咨询豫章人雷焕,雷焕说这是因为地下埋有的宝剑之气上冲于天的缘故,张华就让雷焕到豫章丰城做官帮他找宝剑,后来,雷焕找到了两把宝剑,
送一把给张华,自己留了一把。

当张华被诛后,两把宝剑相遇,同时跃入水中化龙而去。

原文为:
焕到县,掘狱屋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函,光气非常,中有双剑,并刻题,一曰龙泉,一曰太阿。

其夕,斗牛间气不复见焉。

焕以南昌西山北岩下土以拭剑,光芒艳发。

大盆盛水,置剑其上,视之者精芒炫目。

遣使送一剑并土与华,留一自佩。

……焕更以拭剑,倍益精明。

华诛,失剑所在。

焕卒,子华为州从事,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

使人没水取之,不见剑,但见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没者惧而反。

须臾光彩照水,波浪惊沸,于是失剑。


这就是张华得、失神剑的典故。

显然,这里是神剑而非神刀,而且这是与“涪水”无丝毫关系。

“涪”是指现代四川涪陵一带,而张华的神剑却在现在的江西省。

那么,这个“涪水神刀”到底指什么呢?原来它与三国时的著名能工巧匠兼铸剑师蒲元有关。

《艺文类聚》卷六十《蒲元传》:
君性多奇思,于斜谷为诸葛亮铸刀三千口。

刀成,自言汉水钝弱,不任淬用,蜀江爽烈,是谓大金之元精,天分其野。

乃命人于成都取江水,君以淬刀,言杂涪水,不可用。

取水者捍言不杂。

君以刀画水言杂八升。

取水者叩头云,于涪津覆水,遂以涪水八升益之。

以竹筒内铁珠满中,举刀断之,应手虚落,因曰神刀。

屈耳环者,乃是其遗范。


《太平御览》卷三百四十五亦有《蒲元传》,不过有此字句不同:
君性多奇思,得之天然,象类之事出若神,不尝见锻功,忽于斜谷为诸葛亮铸刀三千口。

熔金造器,特异常法。

刀成,白言汉水钝弱,不任淬用,蜀江爽烈,是谓大金之元精,天分其野,乃命人于成都取之。

有一人前至,君以淬,乃言杂涪水,不可用。

取水者犹捍言不杂,君以刀画水,云:“杂八升,何故言不?”取水者方叩首伏,云实于涪津渡负倒覆水,惧怖,遂以涪水八升益之。

于是咸共惊服,称为神妙。

刀成,以竹筒密内铁珠满其中,举刀断之,应手灵落,若剃生刍,故称绝当世,因曰神刀。

今之屈耳环者,是其遗范也。


看到这时我们就豁然开朗了,“涪水神刀”是指铸造刀时用来淬火的水非常重要,汉水不能用,只有蜀江水才能用,当蒲元派人到成都取水时,取来后,蒲元说这水并不是纯粹的蜀江水而是掺杂了涪水,取水人不承认,蒲元说,你掺了八升涪水,为什么还不承认。

取水人大惊,终于承认在取水回来的路上把水洒了怕受责备,所以掺杂了涪水。

由此我们知道,神刀不能用涪水来淬火,否则刀的质量就不会很高。

“淬火”是一工业术语,是把高温锻造的铁等器具迅速投入到水中使其冷却从而使其更加耐磨等。

在这里张笃庆把蒲松龄比作蒲元。

古人用同姓之人赞扬友人是常用的写作技巧,张氏把蒲松龄比作蒲元,这个评价是不低的,因为蒲元不但是铸剑师还是能工巧匠,据说诸葛亮的“木牛流马”也是蒲元所创造的。

②但在这赞扬中也隐含着一些惋惜。

让我们感到不解的是,张华的典故并不罕见,张笃庆却作了注,而相对罕见的蒲元典故较罕见却没有作注,这是让人很奇怪的。

澄清这个问题不但对了解蒲松龄有帮助,还有助于辨明“涪水神刀”并非出自于张华《博物志》,避免了有人认为这是出于《博物志》而把“涪水神刀”作为《博物志》的佚文。

二、“司空博物”指张笃庆而非蒲松龄
所有的解释者都认为“司空博物”是用张华作《博物志》来比作蒲松龄写作《聊斋志异》,因为这个解释在一定程度上符合人们的期待视野,故很多人对此信而不疑。

实际上在我看来,这是不正确的,这里有个先入为主的现象:就是大家知道蒲松龄写鬼怪的故事,一见张笃庆自注:张华官至司空,著《博物志》,多记神怪事,马上就把张华与蒲松龄联系起来。

但是问题在于,如果真是用张华比作蒲松龄,这里有说不过去的矛盾。

因为蒲松龄在康熙三年(1664)才24周岁,对蒲松龄来说,他还沉浸在举子业中,他在顺治十五年(1658)应童子试,在淄川县、济南府、山东学道的三次考试中连获第一,补博士弟子员,受知于山东学道施闰章,小有名气,虽然在顺治十七年(1660)、康熙二年(1663)两次乡试均未果,但因为明清科举名额非常之少,连续几次考不中实在是常事,且这时蒲松龄才刚刚24周岁,于情于理他也不会进行小说创作。

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假若张笃庆把张华比作蒲松龄,则《博物志》就是比作《聊斋志异》了。

但是我们把两部小说一比较就会发现两部小说差别实在不小。

当下学者都把《博物志》归入志怪小说中的“地理博物类”中,它“以山川地理知识和传说所占比重最大” ①,《博物志》前三卷全记地理动植物;四、五卷主要是方术家言;卷六是杂考,少见小说。

只在剩下的卷七、八、九、十才有小说,但是这里的小说与《聊斋志异》迥异,大部分是神话传说与史地奇闻异事。

可以说,《博物志》与《聊斋志异》即使不是风马牛不相及也是相去甚远的,张笃庆为什么拿《博物志》比《聊斋志异》呢?
我们知道,《聊斋志异》与干宝《搜神记》关系最为密切,这不但是现在人这样认为,就连蒲松龄也如此认为,蒲松龄《聊斋自志》中就说“才非干宝,雅爱搜神”。

同样,在过了44年也即康熙戊子(1708)以后,张笃庆在《〈聊斋志异〉题辞》中却这样写道:“董狐岂独人
伦鉴,干宝真传造化功。

” ②这里有三首诗,并无一首再提到张华或其《博物志》,如果“司空博物”指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的话,为什么这里又用干宝《搜神记》来比《聊斋志异》呢?张笃庆难道看不出《聊斋志异》非常接近《搜神记》而与《博物志》相差甚远吗?
因此我们认为,“司空博物”并不是指蒲松龄。

那么他应该指谁呢?实际上“司空博物本风流”这里张笃庆用张华指自己,“涪水神刀不可求”而用蒲元指蒲松龄,古人常拿历史上与自己同姓的名人指自己,与友人同姓的名人代指朋友。

这样的例子在蒲、张两人唱和中并不是惟一的,如张笃庆有《答蒲柳泉来韵》:
君自神仙客,吾岂帝王师。

(自注:来诗谬以子房相况)
袁世硕先生说:“由于他与张子房同姓,故以张子房相况。

” 这是非常正确且明显的。

我们再看张笃庆《和留仙韵》的颈联“君向黄初闻正始,我从邺下识应侯”正好是一说蒲松龄,一说张笃庆自己,也与颌联一说自己一说蒲松龄相吻合。

因此“司空博物”是指张笃庆自己。

或曰:张笃庆自注“张华官至司空,著《博物志》,多记神怪事”该作如何解释?其实我们是带了有色眼镜来看这个问题,所以老是想把“多记神怪事”与《聊斋志异》相联系起来。

在这里,张笃庆只是仅仅用张华来比作自己,以便与下一句的蒲元比作蒲松龄相对而已。

或又曰“涪水神刀不可求”什么意思呢?在我看来,这除了指蒲松龄比作能工巧匠蒲元之外并元任何深意,绝不能因此而得出蒲松龄写《聊斋志异》来。

因此,我个人认为,鉴于人们对“司空博物本风流,涪水神刀不可求”的读误而得出蒲松龄在20多岁就开始创作小说并不正确。

蒲松龄创作小说还是应当定在30多岁以后为好。

(责任编辑谭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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