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泉州景教兴明寺史事补说 读《寄大兴明寺元明列班》

JIAOSHIGOUCHEN
摘要：《寄大兴明寺元明列
班》一诗既可与1984年泉州出土的 元代兴明寺石刻相印证，证明景教 寺院的存在。

同时又描述了元末泉 州景教因受亦思巴奚之乱而陷于停 顿的困境。

此外还反映了景教徒对 本教历史的认知，具有一定的文献 价值。

关键词：元代、泉州.景教、 兴明寺、亦思巴奚之乱
泉州是元代江南景教的重镇。

1984年，泉州发现了一方关于元代 景教兴明寺的石刻，证实了景教教 堂存在的事实，引起了学界的关 注。

20世纪90年代，有学者从收藏 于曰本的元人诗集里发现了一首关
于兴明寺的诗歌《寄大兴明寺元明列班》，但只节录了部分诗句。

2013 年，中华书局出版《全元诗》，收录了全诗。

本文将对此诗进行解读， 补充兴明寺及元末泉州景教史事。

―、元代兴明寺吴咹哆呢（口思）书祭坛式墓垛石
该石刻为辉绿岩材质，长61厘米，高25厘米，厚10厘米。

现藏于泉州 海外交通史博物馆，叶道义捐赠。

阴刻丨4行汉文：“于我明门，公福荫里。

匪佛后身，亦佛弟子。

无憾 死生，升天堂矣。

蚩大德十年岁次丙午三月朔日记。

管领泉州路也里可 温掌教官兼住持兴明寺吴咹哆呢（口思）书。

”
先说历史背景。

基督教诞生于公元I 世纪的罗马帝国巴勒斯坦省（今 以色列、巴勒斯坦和约旦地区一带），创始人是耶稣。

景教，即基督教 中的聂斯托利派，创始人为聂斯托利，起源于小亚细亚与叙利亚。

在公 元431年的以弗所会议上，因神学观点的分歧，聂斯托利派被教会当局 斥为异端并遭到流放。

聂斯托利派遂向东方发展传教，于唐朝贞观九年 (635)正式传入中原，自称“景教”（“景”有光明之义）。

然而会昌 五年（845)，唐武宗灭佛，景教受到波及，在中原基本绝迹，但在中国 西北地区仍然存在。

元代，随着蒙古的南下，景教重新传入中原。

景教 士与景教徒称为“也里可温”。

景教为了在中国生存发展，借用了大量的佛教术语，用来阐述基督
教教义，便于被社会接受。

称基督或上帝为“佛”，称教堂为“寺”， 称传教士为“僧”，称高级神职人员为“住持”。

泉州兴明寺，与同时 代的其他景教堂的命名风格是类似的，如镇江景教堂大兴国寺、聚明山 寺、大普兴寺等。

“于我明门，公福荫里”，表明了墓主的景教信仰（明门），“福 荫里”是对墓主的赞颂。

“匪佛后身，亦佛弟子”，指的是墓主虽然不 是基督转世，但是基督的弟子。

“无憾死生，升天堂矣”，说的是墓主 升入天堂，与天主同在，达成永恒。

碑刻撰写者为管领泉州路也里可温掌教官兼住持兴明寺吴咹哆呢 (口思），时间为大德十年（1306)。

元朝在中央设立崇福司，在地方 设立各路也里可温掌教司管理基督教事务。

他既是元朝的宗教官员，
也是景教的神职人员。

元代能够担任如此职务的一般为享受特权的蒙 古人或者色目人。

“咹哆呢（口思）”接近于基督教教名“安东尼”(Anthony )，吴姓应该是他为了融入中原文化以便于传教而取的汉姓。

他采取了 “汉姓+教名”的命名方式。

此时的兴明寺住持由管领泉州路也 里可温掌教官兼任，说明其地位的重要。

泉州应该还有其他的景教堂， 如果仅有一所，应该不必设掌教司管理。

元代泉州景教
兴明寺史事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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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成冬冬/摄
根据元代泉州的宗教管理机构设置特点分析，笔者推测泉州路也里 可温掌教司设置于兴明寺内。

据《八闽通志》卷41《公署》的记载，元代 泉州道教管理机构道录司设立于玄妙观，佛教管理机构僧录司设立于承 天寺。

其特点就是各教的管理机构都设置于各自的重要寺院。

二、《寄大兴明寺元明列班》
《寄大兴明寺元明列班》一诗的作者为元代色目人金哈喇，字元 素，是一名汉化程度很深的景教徒。

金元素于天历三年（1330)登进士第 入仕，1355—1362年在浙江、福建担任高级官员（其中1359—1360年任福 建参政），1360年将其在东南为官所做的诗集成《南游寓兴诗集》（后可 能有增补），孤本现藏于日本《内阁文库》。

20世纪90年代，萧启庆在《元色目文人金哈喇及其〈南游寓兴诗 集〉》（载《内陆亚洲文化硏究—
—韩儒林先生纪念文集》，南京大学 出版社，1996年）一文中对金元素的生平、诗集进行考证。

此外，萧先 生还节录了《寄大兴明寺元明列班》一诗（收录于《南游寓兴诗集》）的前半部分，并和兴明寺碑的记载进行初步对比。

后来有学者摘录了全 诗，但未进行解读。

（尤小羽：《明教与东南滨海地域关系新证》，载 《海洋史研究》（第十六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

）2013年，中华书局出版的《全元诗》（第42册，第381页）收录了完 整的《寄大兴明寺元明列班》：
“寺门常锁碧苔生，千载灯传自茜林。

明月在天云在水，世人谁识 老师心。

”
题名“寄大兴明寺元明列班”中的“大兴明寺”指的是兴明寺。

列 班，是叙利亚文Rabban0勺音译，为教师、长老之义，乃景教神职人员，非高阶。

此时兴明寺的列班名为元明，完全是汉化名字了，已经不同于之 前的吴咹哆呢（口思）。

金元素很有可能是在福建任职期间（135^1360) 结识元明，后寄赠诗一首，这也说明元明具有较高的的汉文化水平。

“寺门常锁碧苔生”说明此 时的兴明寺的宗教活动已经处于基 本停顿状态。

一度兴盛的泉州景教 为何此时萧条至此？之前的学者并 未分析原因。

笔者认为，这是元末 泉州持续了十年的亦思巴奚之乱 (1357—1366)所导致的结果。

在 这场战乱中，生灵涂炭，社会经济 遭受重创，刺桐港一落千丈。

景教 徒或死于战乱饥馑，或远走异国他 乡，教务陷于停摆状态。

“千载灯传自荛林”说的是 景教的历史渊源。

蒴林即拂蘇，在 中国古代史籍中不同时期有不同含 义，可以指拜占庭帝国、小亚细亚 地区、叙利亚地区、欧洲地区等。

这些地区都有个共同特征，那就是 临地中海。

基督教（含景教）就是 诞生于地中海地区。

如果从431年 以弗所会议算起，至元末景教也有 将近千年历史了。

但是景教始终不 认为自身是基督教异端，如果从 耶稣时代算起那就是130)多年历史 了。

两说皆可成立。

更为重要的 是，这句诗说明景教虽经历千年沧 桑，辗转多地，但教徒对本教历史 还是有基本的认识。

“明月在天云在水，世人谁识 老师心。

”表达了作者金元素对于 元明不顾安危，坚守教寺的赞赏之 情。

老师即列班。

兴明寺肯定是元 末泉州最后坚守的景教堂，元明是 最后一批甚至是最后一位坚守的景 教士，实属不易。

遗憾的是，元明 的坚守并未等来泉州景教的复兴，泉州景教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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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天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