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的性质(裘锡圭版)

汉字
（1）意符、记号→语素 意符跟汉字所代表的语素的意义相 联系； 记号起到把代表不同语素的文字区 别开来的作用， 所以二者都与语素这个层次发生关 系。 歪、尘、表、年
（2）音符→音节 汉字中的音符跟汉语中的音节相联系，不 表示意义。 例如： A、形声字的声旁：煌、蝗、隍中的“皇” B、记录单音节语素的假借字，从字符本身 来看，只起到表示音节的作用， 如“花钱”的“花”； 记录双音节或多音节语素的假借字，都 是作为音节符号使用的： 如犹豫、仓庚、苏维埃、达鲁花赤（统 治者）
• 国内语言文字学家关于汉字性质的两 大类说法
1、根据汉字的结构及其功能来为其定性： 表意文字 表音文字 意音文字
2、根据汉字所能代表的语言结构的层次来为其 定性： 音节文字 语素文字 音节——语素文字 表词文字
• 汉字是表意文字述评
关于文字的类型,以往通行的是单一标准分类， 把世界上的文字分为拼音体系文字和表意体系文 字两大类，因为汉字同拼音体系文字有本质的区 别，故很多学者借鉴西方学者有关理论长期以来 都把汉字作为表意文字的典型代表。
英文 sun→太阳 s、u、n是sun这个英文所使用的字 符，三个英文字母，它们是表音的， 并不表示意思。所以，英文使用的是 三类字符中的音符，属于表音文字。 法文、德文、俄文等拼音文字所使 用的字符都是音符，仅仅表示声音， 均属表音文字。
• 汉字的字符 A、意符 （1）形符：作为象形符号使用，通过 自己的形象表意。如： 古汉字中的象形字：（人）（女） （母）（子）（日）（水） 部分指事字：（一） （二） （三） （四） 早期合体字的组成部分：（初） （从） （涉）
6、古汉字的形体，留有当时社会状况的一 些遗迹，可作为研究上古史的参考。
拼音文字：是用一定数量的字母拼写词的声 音的文字，包括音节文字和音素文字。 音节文字：每一个符号代表个别音节，如日 本的假名。 音素文字：每一个符号代表语音里的一个单 位，如英文和俄文。
把汉字归入表意文字体系，虽能反映汉 字体系中象形字、指事字、会意字和形声 字的形符作为表意符号来记录汉语的词和 语素的作用， 却无法解释汉字中大量起表音作用的假 借字和形声字的声符的作用，无法解释汉 字中那些在发展过程中失去构字理据而造 成的记号字的作用。 因此，有学者提出汉字是意音文字。
汉字是语素—音节文字 以上是从字符的性质为汉字进行的定性， 另外，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分析 汉字的性质： 即字符所能表示的语言结构的层次： 音素、音节、语素（语言中最小的有意义 的单位）。
• 英文中的每个字母记录的是语言中的 一个音素，如sun 、 teacher,也就是说， 每个字母与语言结构中“音素”这个 层次发生关系，因此英文是音素文字。 • 日文的每个假名记录的是语言中的一 个音节，也就是说每个假名与语言结 构中“音节”这个层次发生关系，因 此日文是音节文字。
• 汉字的特点
1、汉字是方块字。 汉字很早就形成了要求每个字大体上能容纳在一 个方格里的特点。因此组成合体字的字符的配置， 缺乏严格的规律性，有左右结合、上下结合、内 外结合等不同情况，总之，以拼合成字后能写在 一个方格里为原则。 2、绝大多数汉字是一个字念一个音节（表示儿化 作用的“儿”字不能自成音节，是个例外）。
十七世纪意大利耶稣会士利玛窦《基 督教远征中国记》中以为“中国文字很像 古埃及人的象形文字”。马尔蒂尼《中国 上古史》，提出中国古文字是象形文字。 十八世纪法国著名思想家孟德斯鸠以 为汉字不是象形文字，只表意不表音，字 形与语义有逻辑联系（表意），是表意文 字。
十九世纪中期至二十世纪初叶的索绪尔 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把世界现行的文 字明确分为表意体系和表音体系两种体系， 以为汉字是表意体系的文字的典型例子。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学者布龙菲尔德在 《语言论》中把汉字符号的类型称为“词 文字（Word Writing）”。 五十年代美 国学者Gelb在1952年发表的《A Study of Writing》中提出汉字是“词—音节文字 （Word-Syllbic Writing）”说。
例如：
饵 铒→音符
聪 聋→意符
珥→音符兼意符
（2）一般拼音文字所使用的字母数量都很少； 汉字音符的情况则不同，从原则上说，汉 字里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借用为音符，实际上 用作音符的字，数量也很大，古今用作音符 的字超过一千。 汉字同样的字音可以借用不同的字来表示， 如“膏糕槔”。
如果强调汉字和拼音文字的区别，可以把 汉字的音符称为“借音符”。
（3）结构被破坏的合体字：
→表（罩在皮衣外面的衣服的名称） →年（从“禾”“千”声，谷物成熟） →既（左边是装盛食物之器，人把头 扭过来，表示吃完） →秉（手持禾，秉持） →並（並列）
（4）失去表音表意作用的形声字
特（公牛）
颁（大头）
颗（小头）
治（yí古水名）
渐（古水名）
（5）本义无法释读的假借字 有些假借字所借之字原来的用法已经被人 所遗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所借之字不 是形声字，假借字就会变成记号字。如： →我（一种刃形像锯的武器） →斤（砍伐之器）
• 汉字是意音文字说述评
周有光《文字演进的一般规律》指 出：汉字是“意音文字”，“综合
运用表意兼表音两种表达手段。”
裘锡圭的学说
符号：记录语言的文字符号（文字） 文字本身所使用的符号（字符）
一种文字的性质是由字符的性质（类 型）所决定的，而不是由作为语言的 符号的文字来决定的。
• 字符的分类
世界上各种文字使用的符号，可以归 纳为三大类： 音符：跟文字所记录的词或语素在语 音上有联系的是音符； 意符：跟文字所记录的词或语素在意 义上有联系的是意符； 记号：跟文字所记录的词或语素在意 义和语音上都没有联系的是记号。
C 记号
在汉字的发展过程中，由于字形和语 音、字义等方面的变化，有很多意符 和音符失去了表意和表音的作用，变 成了记号。 （1）古汉字中所吸收的长期沿用的记 号：×（五）、∧（六）、十（七）、 （八）
（2）隶变以后的独体字：
→日
→女
→车
→子
晴 驲（rì，古代驿站用的马车）； 妈 钕（nǚ，一种金属元素）； 辆 砗（砗磲chēqú，一种软体动物）。
形声字的形旁：江、河、湖、海→氵 推、拉、 提、打→扌 杨、松、梨、桃→木
B、音符
（1）假借字：假借某个字来表示一个跟它同
音或音近的词，通常不要求它们原来在意 义上有什么联系。 古汉字借 （箕），表示语气词“其”； 东（大口袋），表示方位词“东”； 而 （上是人的脸颊，下是满脸的胡子）， 表示方位词“东”； 近代借 “花草”的“花”，表示动词“花”（如花 钱、花费）。

总结
1、汉字所使用的字符有的跟汉字
代表语素的意义相联系，有的则跟 汉语中的音节相联系，所以汉字又 可称为语素—音节文字。
2、语素——音节文字跟意符音符文
字或意符音符记号文字，是从不同 的角度给汉字起的两种名称。这两 种名称可以并存。 意符和记号都是属于语素这个层 次的字符，音符是属于音节这个层 次的字符，所以语素——音节文字 这个名称对早期和晚期的汉字都适 用。
（2）义符：依靠本身的字义表意。
“日”已不像太阳，但它在构字时仍然把“太阳”和与 它有关的信息诸如“时间”、“明亮”等意带入字形： 晶、明、星……中的“日”有“亮”的意义。 晚、昏、昧、时、晨……中的“日”有“时”的意义。 旦、莫……中的“日”仍具“太阳”的意义。 会意字的各部分： 初 涉 歪 尘
汉字的性质
• 什么是汉字的性质 • 西方语言文字学家关于汉字性质的说法
• 国内语言文字学家关于汉字性质的两大类 说法 • 汉字是表意文字述评 • 汉字是意音文字 述评 • 汉字是语素—音节文字 • 汉字的特点
• 汉字的性质，也就是汉字属于 哪一种文字类型的问题。
• 西方语言文字学家关于汉字性质的说法
（6）半记号字 A 结构被部分破坏的合体字
→春 《说文》：“从艹，从日，艹春时生也， 屯声。”后来声旁“屯”和“艹”旁省并成 “”形。这个偏旁既无表音作用，也无表意 作用，是一个只有区别作用的记号。可是偏旁 “日”仍有表意作用，所以“春”就成了由记 号和意符组成的半记号半表意字。
B 表音表意作用失去一部分的形声字
3、在汉字体系中，同音字特别多，为了借 形别义，其文字构造，有一套独特的造字 法则，即“六书”条例。 4、汉字不是每个字都代表一个语词，
也不是所有的字都具有形音义三者。 天、地、手、足、鱼、鸟 政府、语言、专业 尴尬、蜘蛛、葡萄、咖啡、旮旯
5、汉字便于组合以写成复音词，其总 数量比一词一字的拼音文字要少。 学 →学校、学生、学者、学术、学科、 文学、哲学
打 铸 灼 布 （从巾父声） 篇（古代曾在竹简上写字） 贷 赈 贡（曾用贝壳作为货币）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如下关于汉字性质的结论： A、汉字在象形程度较高的早期阶段（大体上可以 说是西周以前），基本上是使用意符和音符的一 种文字； B、隶变以后，成为使用意符（主要是义符）、音 符和记号的一种文字。 C、从总体看来，汉字应称作是意音文字，因为记 号绝大多数也是由意符、音符变来的。 裘锡圭意音文字说的贡献： 1、不仅明确指出只有文字的字符的功能才是文 字性质的决定因素， 2、而且对隶变所造成的汉字性质的转变进行了 论述，使对汉字的研究进入更新更高的阶段。
（2）形声字的声旁也是音符：
A、单纯借来表音：
花→化 袋→代 洋→羊
园→元 裹→果
B、跟形声字代表的词在意义上有联系（音
符兼意符）：
娶 珥
汉字的音符和拼音文字的音符有很大区别：
（1）拼音文字的音符是专职的（专门用来表示音，
也仅仅表示音）；汉字的音符则是借本来既有音 又有义的现成文字充当的，有很多汉字在充当合 体字偏旁的时候，既可以作音符，也可以作意符， 而且还能兼起音符和意符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