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王》的深度解读(对自我、人性与社会的深度反思)

合集下载
  1.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2.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3.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对自我、人性与社会的深度反思
-----对《老王》中“我”是“一个幸运的人”的多维解读
江苏省黄桥中学尹继东
多数老师讲杨绛的《老王》时,分析作品主题时往往是,“作者叙述与一位人力车夫的交往,写底层劳动者在不幸的生活中不改善良纯朴的天性。

”[1]。

细细品读《老王》这篇文章,会发现在看似简单的文本背后却有丰富的内蕴,即作者对自我、人性与社会的深度等方面的反思和警示。

杨绛在《老王》文末说:“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我以为从这句话中“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入手可以解读出其丰富的意蕴。

这里作者称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然而联系杨绛一家在“文革”时遭遇,却发现她并不幸运。

杨绛的《丙午丁未年纪事》记录了杨绛一家在“文革”时期各种非人的遭遇,概括起来说有她和丈夫被打成了“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她和丈夫被揪出来批斗、挂牌子、戴高帽子、示众、抄家、被剃成阴阳头、受人监督、被人拿着杨柳条的鞭子抽打、受人歧视、失去工作、打扫厕所等,还有工资从一百多元骤降至十几元的生活费、女婿自杀等,这些让她从生活的巅峰跌入谷底。

这是何等的不幸啊?
一、“我”对自己“幸运”的反思
作者如此“不幸”,为何说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呢?
(一)从横向比较看,“我”确实要比老王要幸运些
老王在那个时代,属于“三无”人物:无组织、无家庭、无身体。

无组织,老王说自己“脑袋慢”,“没绕过来”,“晚了一步”,就“进不去了”,残疾的老王被与他一样的阶级弟兄遗弃了,要知道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离开了组织的保障,生存何其艰难,所以“老王常有失群落伍的惶恐”。

无家庭,他“有个哥哥死了,有两个侄儿‘没出息’,此外就没什么亲人”。

当我问起他住的地方是不是他的家时。

“他说,住那儿多年了”,而不说“那就是我家”,这就值得思考,说明那儿只是老王的暂住
点,不是他家,那儿没有家的温馨、幸福。

无身体,如“老王不仅老,他只有一只眼,另一只是‘田螺眼’,瞎的”。

他生存的意义在于“活命”,文中说“他靠着活命的只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活命”这个词,是多么令人辛酸的词语。

而“我”虽然遭到了迫害,但“我”的处境还是比老王好多了。

“那时候我们在干校,我女儿说他是夜盲症,给他吃了大瓶的鱼肝油”。

我女儿有大瓶的鱼肝油,在那个时代应该算得上奢侈品了。

“每天清晨,老王抱着冰上三楼,代我们放入冰箱”。

我家住三楼,有冰箱,还买冰,还有鱼肝油,说明我们的生活水平在当时还是比较好的。

“默存不知怎么的一条腿走不得路了。

我代他请了假”,说明我们还是有“组织”的。

从横向比较看,“我”比老王应该幸运的多了,“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

其实是相对那个不幸时代众多不幸像老王一样的人来说,我是一个相对“幸运”的人。

(二)从纵向比较看,“我”的不幸遭遇或许是暂时性的,而老王的不幸是终生的。

老王的“三无”:“无组织”、“无家庭”、“无身体”到死都没有改变。

到老了还受人歧视,如有人说“这老光棍大约年轻时候不老实,害了什么恶病,瞎掉一只眼。

”“老光棍”多么伤人自尊的语言;“恶病”不是正常的病,如“花柳病”等,这是多么令人恐惧嫌弃的字眼。

而我认为“他也许是从小营养不良而瞎了一眼,也许是得了恶病,反正同是不幸,而后者该是更深的不幸。

”如果是从小因为营养不良而瞎掉一只眼,那是物质匮乏造成的终身不幸;如果是年轻时因为“不老实”,去寻求一种生理的、情感的或精神的慰藉,却因此得了“恶病”,这是终身的耻辱,是老王终身的精神包袱和心理负担,这种不幸“该是更深的不幸”。

而“我”的不幸,只是在人生的某个特定阶段。

文革结束,“我”的不幸自然也就结束了,纵观“我”的一生人生与老王的一生,谁是幸运者谁是不幸者,不言而喻。

二、“我”对老王同情、善意的反思
我对老王是同情与关心的,乘客因为他是“田螺眼”,“不愿坐他的车”,而“我常坐老王的三轮”,帮他生存下去,这应是一种同情;“我女儿说他是夜盲症,给他吃了大瓶的鱼肝油”,这应该是一种关怀;还有老王送鸡蛋、香油到我家,“我”塞给他钱,在“我”当时看来至少是一种善意的表现。

“我”的种种做法让老王很难堪。

“老王愿意给我们家带送冰,车费减半”。

而“我们当然不要他减半收费”。

他说“我送钱先生看病,不要钱”,而“我一定要给钱”。

老王死前送鸡蛋给我家,说“我不是要钱”,而“我”硬把钱塞给了他。

老王时时想找一个报恩的机会,让他寻找到情感上的平等与尊严,而“我”却一次机会都没有给他。

因为“我”心中很清楚,“我”是可以帮助他的人,他是需要“我”帮助的人,“我”的心中时时凸显的是“我”对他的重要性,而忽视了对老王的理解、尊重,许多年后“我”才发现“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我”的同情、善意中有一种侮辱的成份。

因此作者“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

这是作者基于传统文化精神的反思。

《论语》中子贡曰:“贫而无诌,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钱穆解释说“无骄”,“富有恃,故易骄”。

“富而好礼者也”,“好礼则安于处善,乐于循理,其心亦忘于己富矣。

故尤可贵也。

”[2]简单地说,就是忘记了自己的富贵而乐于行善,才是真正的善。

所以当“我”以一个“幸运者”的身份帮助老王时,“我”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文化人的高贵身份,这让我愧疚、不安。

三、“我”对两人交往中情感不平等的反思
在“我”与老王在交往中形成的关系并不对等,我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并不相同。

在“我”眼中,老王仅仅是“我”的一个“熟人”。

“我”“常坐老王的车”,但“一路上我们说着闲话”,并没有深入地交流。

老王病了,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也没有去探望他,更不知他什么时候死的。

“我”女儿送给他了一瓶“鱼肝油”,也是相熟的缘故。

这些都说明老王在“我”心中最多只是一个相处得较融洽的“熟人”。

在老王眼中,“我”是他的“亲友”、知己。

老王送钱钟书去医院时,他说:“我送钱先生看病,不要钱”,老王认为亲友间的帮忙不要钱;“我一定要给钱,他哑着嗓子悄悄问我:‘你还有钱吗?’”说明他知道“我”家的处境,替我着想。

“我笑说
有钱,他拿了钱却还不大放心”,也是出自亲人般的关心。

而老王在死前一天支撑着病体将“好香油”、“大鸡蛋”送到“我”家,他将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们,仅仅是熟人会这样做吗?
总之,在“我”与老王之间交往中,我始终将老王定位于“熟人”的角色,在情感的天平上“熟人”的重量远远低于“亲人”的重量。

两人情感付出的不平等,让“我”这个所谓的幸运的人感到愧疚。

四、“我”对两个阶层间鸿沟的反思。

在“我”与老王所有的对话中,“我”的话语始终处于强势地位。

如老王送香油和鸡蛋给“我”,“我”想给钱他,他赶忙制止“我”说:“我不是要钱。

”“我”也赶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连用两个“我知道”,不容老王分辨,紧接着又补上一句“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免得托人捎了”,意思是你必须接受,省得我麻烦,不让老王解释或拒绝。

在“我”与老王的相互交往中,“我”的心理始终处于优势地位。

“老王给我们楼下人家送冰,愿意给我们家带送,车费减半。

我们当然不要他减半收费。

”老王说“我送钱先生看病,不要钱。

”而“我一定要给钱”。

这两段话中的“当然”、“一定”,说明“我”在老王面前有一种天然的优势,我的经济条件比你好,我的身份比你高,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呢?
我在老王面前居高临下地说话、行事,自觉不自觉地表现出“我”的清高、狭隘、孤傲,造成了“我”与老王间的隔膜、疏离。

这其实是以“我”为代表的文化阶层的共同缺陷,这种现象到现在还明显地存在着。

“我”对老王的“愧怍”,实际上是对“我”所在的文化阶层的反思、警告与反叛。

五、“我”对人性善恶的反思
身处最底层的老王,是弱势群体中的代表。

他送钱钟书到医院时,“我”一定要给钱他,“他哑着嗓子悄悄问我:‘你还有钱吗?’”,为什么要“悄悄地问”,说明这是一个极其敏感、极其危险的时代,这是一个人人自危的时代,我们一家被批斗,许多人避之不及,更何谈关心?而老王却“悄悄地问”我,关心我们、怜悯我们,不怕自己被牵连,这是何等珍贵的感情,这是多么善良的人性。

当我遇到与老王同院的老李,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老李只三个字“早埋了”,感情相当冷漠。

老李与老王同院,又同是车夫,朝夕相处,可是老李对老王
的死相当冷漠。

为什么?是那个特定的时代,让人见多了冷漠与无情,人性的恶被极度膨胀,人性的善被极度的压制。

同样身处底层的老王与老李,为什么一个善良、真诚,一个无情、冷漠,也许是他们内心善恶斗争的结果,也许是时代使然。

而“不幸”的老王在那个时代还能保持一颗真诚善良之心,更显灵魂的高贵。

在那个使人变恶的时代,面对“不幸者”高贵的灵魂,“一个幸运的人”怎能不心存愧疚呢?
六、“我”对时代的反思
这是一个“苦难”的时代,但更是一个“恶”的时代。

老王因为“脑袋慢”,被已经组织起来的阶级弟兄拒绝在“组织”之外,为什么同是车夫,不幸的老王要被排除在“组织”之外。

老王已经很不幸了,还要被人嘲笑“这老光棍大约年轻时候不老实,害了什么恶病,瞎掉一只眼”。

翻身做了主人的老王,在新社会却“有失群落伍的惶恐”,变成了“边缘者、孤独者、受伤害者,这难道不荒谬吗?”[3]这是一个不公和荒谬的时代。

“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这句话在初稿上是“那是一个多吃多占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

在这个苦难的时代,“我”或许是一位“多吃多占”的人,但还有更多的“多吃多占”人,这些人占有了社会更多的资源,他们面对那些“不幸者”心有不安吗?后来作者将“多吃多占的人”改为了“幸运的人”,强调了这些人在这个特定时期成为了“幸运的人”,只是命运的偶然,但不能因此心安理得,“幸运的人”应该为那些不幸者做点什么,否则会心有愧怍。

悲天悯人、反省自我,是中国文人的传统精神。

如白居易在目睹农民们冒着酷暑割麦的情景,想到农民们交完赋税后的种种困顿和悲苦,写下了著名的《观刈麦》,以抒发深深的愧疚之心:“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有愧,尽日不能忘”。

这种悲天悯人、反省自我的愧疚心理,是文人追求精神完善的结果。

所以,“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这是作者道德的自我完善,是对善良人性的追寻,是对美好时代的企盼,是对“幸运的人”的警醒,是对后来人的警示。

解读文本的过程,就是不断发现和丰富文本意义的过程,这应该是我们对阅读教学的基本追求。

注释:
1.丁帆杨九俊主编《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语文必修三·教学参考书》江苏教育出版社,2012年12月第5版,第77页。

2.钱穆《论语新解》巴蜀书社出版社1985年11月第18页
3.陈日亮《如是我读----语文教学文本解读个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年1月,第167页。

相关文档
最新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