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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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料与世界

作者:余昕

来源:《民族学刊》2017年第01期

[摘要]地理大发现多多少少源于寻找东方宝物——主要是香料——的驱动,在这样的驱动下,欧洲构造了自己的殖民地图。而这一欲望具有历史的维度,它源于希腊、埃及、罗马文明对于香料的钟爱,作为占领者和野蛮人的欧洲人不过继承了这种感情,并在自己的宗教、饮食、医药领域发扬。另一边的中国,香料和佛教一起大量传入,在以奢侈品的方式存在数百年之后,因为海洋贸易和朝贡,以及明政府的经济政策被推送到民间社会。

[关键词]香料;大航海;欧洲

中图分类号:C91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9391(2017)01-0043-07

作者简介:余昕(1985-),女,汉族,四川成都人,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饮食人类学、经济人类学。重庆400044如果说香料塑造了当今的世界,那不过是老调重弹,至少这样的论断也有深刻的欧洲中心主义之嫌。然而当我们将“欧洲”对于香料的追寻和消费,视为不过是“世界”构成过程的一部分和一个时间段,那么对于香料与当今世界的理解,至少可以分成三条线索展开:大航海时代的欧洲、大航海时代之前和之后的香料与世界、大航海时代的中国。这三条线索彼此复杂的交错,使香料从东南亚的海岛密林深处,走到了当今世界几乎每一个家庭的餐桌。那么,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一、大航海时代的欧洲:香料与殖民地图欧洲对于香料的渴望多多少少源于西方的东方学式的想象。如Turner所言,“香料是与想象中神秘而华贵的东方形象密切相连的,这个词充满了诗意……香料和香料贸易唤起的是各种模糊、诱人的景象:飘荡在热带海洋上的独桅帆船,东方集市的阴凉角落,大漠中逶迤穿行的阿拉伯人骆驼商队,闺房撩人欲望的馨香,蒙兀尔人宫廷的馨香……”[1](P.22)香料及其生长之地,代表了基督徒们不敢涉足的领域,就空间而言,香料航路上横跨的是印度尼西亚到北非的广袤的伊斯兰地带;就道德的正当性而言,它“有助于提味,展示于人、保健和增强性功能”[1](P.26),成为了禁欲的基督徒们憎恶的品行——骄傲、奢侈、贪食和沉迷情色等恶习的代名词,它代表了伊甸园的禁果,具有危险而愉悦的诱惑力。这样的想象和欲望,让香料所承载的意义远远多于它对于味觉的刺激。与当今时代满载石油、矿产和工业制品的商船不同,在大航海时代之前的欧洲,在遥远的热带土地上收获后,经过神秘的渠道,跨越异教徒的土地,这些香料从天而降似的来到威尼斯、伦敦的市场,当这些来自神秘东方的货物抵达西方时,它们已经具有了一段有意义的历史。

欲望的驱使构造了欧洲在亚洲的权力地图。于欧洲而言,对香料的寻找与争夺的确塑造了至少从大航海时代以来的政治经济结构和权力格局,为了获取它们,欧洲扩大了与其外部世界的接触,并最终占据了统治地位。在此期间,作为先驱的葡萄牙和西班牙,以及后来居上的英

国和荷兰,它们在亚洲寻找桂皮、丁香、胡椒、肉豆蔻仁和肉豆蔻皮的轨迹,与其殖民地领域的重合并非巧合。

1497年,葡萄牙人瓦斯科·达·伽马抵达印度的“香料海岸”马拉巴尔,在此之前,西班牙人哥伦布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香料群岛,已经在美洲大陆星罗密布的群岛和海岸线误打误撞了数十年。一时间,在遥远的马拉巴尔发生的事件似乎在旧的地中海引发了一场革命。在欧洲,除了西班牙人之外另一群深感震惊的是意大利人,因为在此之前,当亚洲的香料运抵地中海水面之时,贸易由威尼斯巨商所垄断,而现在,那些之前需要在威尼斯购买香料的匈牙利人、法国人、德国人以及大多数北欧国家的人,现在要到里斯本去购买香料。世界的另一端,在达·伽马抵达马拉巴尔后的几百年之内,葡萄牙人以血腥的方式开始构建他们在亚洲的香料帝国,但是与后来的情况不同,这个帝国不是由所占领的广袤土地构成,而是由无数的贸易据点和要地构成的贸易网络。继达·伽马1497年首次远航成功之后,葡萄牙人接二连三地向亚洲水域的腹地派遣船队,下一次的收获,是发现斯里兰卡岛上的桂皮。六年之后,葡萄牙人穿越了孟加拉湾,经过一场急促的围攻,占领了马六甲港口,这是当时所有运往西方的东方香料必经之处。在16世纪的最初两个十年之内,葡萄牙人最终找到了盛产丁香和肉蔻的摩鹿加群岛[1](P.22-24)。

这一香料帝国初期的目标就是获取香料,控制贸易。然而这一帝国并不稳固,凭借武力占据港口的巨大成本,阿拉伯人的走私,内部商人的贪腐,让这一最早的香料帝国摇摇欲坠。在经过了几十年的中断之后,西班牙人开始了反击。随后,继16世纪早期伊比利亚半岛的两个国家的成功之后,英国和荷兰的商船开始出现在亚洲海域,而香料贸易的主导权也从16世纪的下半页开始逐渐转移到新教徒手中。他们彼此之间、与天主教国家之间、与亚洲所有其他商人之间展开竞争,为的是把香料直接运送到阿姆斯特丹和伦敦的“胡椒巷”。1641年,马六甲被荷兰人攻占,而印度的马拉巴尔于1661-1663年陷落,至此,香料成了新教徒的占有物[1](P.40-41)。

新教徒们对香料帝国的管理方式与天主教徒们构成了巨大差异。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资助下,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劫掠式的资本主义贸易逐渐被一种具有现代特征的永久性的生产和贸易制度取代。Tuner总结道,“葡萄牙人在印度领地的资金支持始终没有摆脱中世纪的方式,受到王室笨拙的垄断和腐败之风的掣肘,而从荷兰出发的船队却得到联合股份公司、股东和董事会等全方位支持”[1](P.43)。在这样的模式下,荷兰人最终获得了对胡椒和桂皮贸易的控制,以及对丁香、肉豆蔻贸易近乎全部的垄断。“不久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和它的英国竞争对手便发展为正式的帝国主义的拥有众多职员和行政管理人员的大军”[1](P.44)。

这一切不仅仅是殖民领地和宗主国的更迭,更代表了现代资本主义的开端。与西敏司笔下的蔗糖类似,香料与蔗糖最初都是价值贵重、体量轻巧的货物,适合远程运输与贸易。作为奢侈品的香料被欧洲贵族大量消费,贵族的财产主要以奢侈品债务的形式转移到了资产阶级手中。丰厚的利润为商人阶级积累了资本,使其能够完成从贸易资本主义到工业资本主义的转变

[2]。与蔗糖同样类似的是,在17-18世纪,香料完成了从奢侈品到普通食物的转变。这一时期,工业制品和其他热带原材料逐渐取代香料成为主要贸易品。1648年到1650年,胡椒在阿姆斯特丹的东印度公司贸易中占据首位,到1778-1880年降为第四位,次于纺织品、茶叶和咖啡[3] (P.260)。葡萄牙人在亚洲的殖民地被荷兰夺走之后,他们在整个18世纪都在努力将

丁香、桂皮、肉豆蔻和胡椒移植到巴西。16世纪的西班牙人也有过类似的企图,只不过在他

们中美洲的属地,只有生姜和桂皮被成功移植。在香料移植过程中起到更大作用的是英国人。在拿破仑战争前后,英国人两度占领摩鹿加群岛(1796-1802年,以及1810-1816年),英国军人将香料移植到当时英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槟榔屿和新加坡。1843年,肉豆蔻被移植到加

勒比海的格林纳达岛。1795年,锡兰成为英国殖民地之后,肉桂被移植到英国的其他热带属地。[1](P.345-346)

在整个大航海时代,首先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航海探险者们,接着是英国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的成功,以及最后英国对香料的大面积移植和产量增长,最终使香料从中世纪的奢侈品,逐渐改变了本来崇高的象征意义,从宫廷和贵族阶层向下传播,变成了现代人日常生活中的常见之物。“在哥伦布之后的100年时间里,香料贸易绝对数额差不多翻了一翻,在18世纪达到了顶峰……可是在17世纪中叶,在一些圈子里大量使用香料已经被看作是某种烹饪方面的笑话。”[1](P,348)香料似乎已经完成了它在欧洲的“现代化”和平民化,这个过程与现代世界体系形成密切相关,正是香料推动着欧洲开拓、占领和生产,完成了从贸易到工业资本主义的转变。然而,这种转变的动力不仅仅是利润,或者说,利润不仅仅源于经济利益。香料的历史并不始于、也并不限于欧洲的大航海时代,而中世纪欧洲人最初的欲望,也是从被其击败的罗马人继承而来。并且,诸如马拉巴尔、马六甲的重要性,也并非源于殖民体系,欧洲人占领的,是已经颇为繁华的世界性港口。二、大航海时代之前的香料与欧洲如上所述,西方对于东方的想象,以及基督教对于香料又爱又憎的复杂情感,使香料成为了危险和刺激的愉悦之物。正是基于味觉、肉体、精神的感官和情绪的需要,或者说味觉和信仰的需求,开启了上述与香料相连的宏大历史过程。换言之,香料贸易之存在源于欲望。然而“欲望”亦有历史的维度。

在基督时代之前,就有一条香料贸易路线,从罗马帝国的最东端开始,向东横跨印度洋,向西和向北到达帝国的边缘地带。并且罗马人只是香料食用的发扬者,在此之前的公元前3000多年,一些刻字的石板证明古叙利亚马里文明时期,人们已经开始食用孜然芹和胡荽。

公元前3、4世纪的希腊,胡椒虽然价值不菲,却也出现在希腊厨师的配方之中。[1](P.62-63)早在达·伽马之前的一千五百多年,希腊人罗马人就已经与印度建立了贸易关系。

在此之后的数千年时间中,欧洲、亚洲、非洲都被卷入了香料贸易之中。从三世纪开始,这项贸易因为帝国东部边界的侵蚀和动乱而受到冲击,东方贸易岌岌可危,终于无以为继,罗马与印度的直接航路被阻断,香料贸易落入了非洲中间商手中。一度为罗马人熟知的香料圣地,在欧洲人眼中渐渐隐退为中世纪的幻想之地和未知的领域,印度群岛成为中世纪诗人笔下“梦幻般的地平线”,到下一次欧洲人掌控香料贸易,要等到达·伽马绕道非洲抵达印度之后。[1](P.94-95)当蛮族人最终完全统治罗马之时,他们一方面打破了香料贸易所依赖的帝国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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