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场生活散记--王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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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场生活散记--王禹
1968年,一纸学工劳动的通知,使我们这些中学生打起背包,一窝蜂地奔向了塘沽盐场。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盐池,天连水,水连天,光闪闪,亮晶晶,一个好大的盐世界!这是渤海湾深处的一处荒地,孤零零的只有这一排红砖房,门口挂着“一分场复晒3组”的牌子,我们几人被分配到这里跟班劳动。
盐工们大都三十多岁,脸膛黢黑,双手粗糙,几乎全部来自河北盐山、黄骅一带农村,只身在此做工,家眷都在乡下。
制盐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工作:将海水引入盐田晾晒,随着水分蒸发,卤水的浓度越来越大,被逐级导入不同的盐池,直至结晶成为颗粒状成品。
我们的工作简单而乏味:平整盐池,拉着沉重的石碾子滚来滚去,反复碾压池底;加固堤坝,用特制的大木榔头拍打压实每一寸土埂。
由于不是产盐季节,所以从事的是最轻松的工作。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感觉很吃力,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拎木榔头的手指又胀又痛,火辣辣地难受。
令我意外的是,这里受当时的政治环境影响不大,居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广播喇叭成了报时钟表。
每天早午晚传来的声音,既不是新闻联播,也不是毛主席语录,而是一个操河北口音的男声报时:“同志们,八点了。
”“同志们,十二点了。
”“同志们,五点了。
”人们显然非常适应这种提示,每天按时上班,吃饭,下班,有条不紊地工作生活着。
复晒滩原是片坟场。
含盐量极高的土壤,造就了尸身不腐的奇迹。
盐工们说,他们曾开启过上百年的老棺木,里面的尸身居然面色如生,胡须仍翘着呢。
每隔半个月,会有船送来给养,补充粮食蔬菜和淡水。
淡水很珍贵,需定量供应。
每天风吹日晒,浑身湿漉漉的,却洗不了澡,连洗脸大都是用湿毛巾擦拭。
盐工们说,产盐旺季的扒盐是最累的活计,成吨成吨的盐都要用独轮车,一车车地从盐田里扒运出来。
脚踩凹凸不平的地面,身负数
百斤盐袋,穿梭往返。
由于实行计件工资,每个人都拼命干。
超重体力的劳动,使他们一天要吃六七顿饭!月消费百多斤粮食是常有的事。
物质生活的艰苦,远比不上精神世界的空虚难熬。
听不到广播,看不到书报,没有文娱活动,天一黑就睡觉。
打头碰面的就是那几个人,该说的话似乎说尽,无言可对的尴尬困扰着我们。
站在盐田边,遥望远方:蓝天、白云、翱翔的海鸟,倒映在镜子一样的卤水中,一抹绯红从初升的日头后射出,转眼间,变成了灿烂的早霞。
盼望着,盼望着,远处驶来一条船,走来一个人,传来一个消息……
可惜的是,除了美丽的风景,什么都没有。
卤水很有趣,虽然含盐量极高,但看起来无色透明,甚至比淡水还晶莹剔透。
我忍不住尝了一下,苦涩无比。
学着盐工的样子,我们用草棍、纸板、铁丝做成五角星、八角亭、小房子的形状,放入结晶池。
只半天工夫,就成了立体的盐的小模型。
盐的结晶体也是多种多样,不仅颜色不同,形状也各异。
我曾经从一大堆盐粒中,选择出一颗精品,形如钻石,通体透明,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我珍藏起来,视若珠宝。
可惜,多年前就已遗失了。
这次劳动只持续了二十天,与后来真正插队下乡的生活相比,其艰苦程度不过是九牛一毛。
对照最新版的天津地图,我发现当年渤海湾那个偏僻角落,恰恰是今天滨海新区的中心位置。
沧海桑田,真是换了人间啊。
20160413中老年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