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老弟的爱情阴谋

温柔老弟的爱情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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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男生女生(银版)》2004年第10期
[一]
弟弟和我是孪生姐弟，老妈说我俩生下来的时候，我体重4斤才差一两，弟弟只有2斤9两还多一两。

我很关心当时用什么样的秤来秤小毛牙，老妈说痛昏过去了，没注意。

弟弟怀疑是卖水果那样的盘秤，把小孩用布一裹（甚至不裹，能称出净重），往秤盘上一掇，左手捏秤头，右手校准星，护士小姐翘起漂亮的兰花指，轻启朱唇，吹气如兰地说：“3斤9两；3斤。

哟，长得不太像嘛，三九比三斤漂亮多了。

”
后边那句是我紧跟弟弟补充上去的。

老妈正在拌饺馅，听我们这样议论笑得很厉害：“你们把自己当苹果梨子呐。

”弟弟听了这话，竟然叹了一口气：
“哎，如果卖水果的都像护士小姐那般可人，我每天不吃饭，尽吃水果。

”
“嘘嘘嘘，小男孩一长大就变色狼！”我忿忿不平。

弟弟一甩头，像个艺术家似地，“水果不仅可以食用，还可以作很好的艺术品。

卖水果也要讲究一点品位的。

现在大家都把水果当猪肉，成堆摊着，卖水果的，又一个个杀气腾腾，连带吃水果的，也总是对着手里的东西摆出一副仇敌状……”说至此，弟弟挥刀斩向手中的西瓜。

弟弟就会这样去愤世嫉俗。

我和弟弟张开大口吞咽西瓜，弟弟盯着我竟然短促地怪笑一声。

我慌得忘了闭上嘴巴，蠢蠢地望着他，弟弟指指我的嘴巴：
“血盆大口！”
他也是！
弟弟像猪八戒那样狠命吃了西瓜，又旋风一般扯起毛巾，飞快擦擦嘴，溜到自己小房间去了。

我收拾好瓜皮瓜子和水渍渍的桌面，然后帮妈妈包饺子。

弟弟在房间里忙乎半天，出来了。

我坐在小板凳上，仰视伊。

伊原来一直在房间照镜子打扮自己，从他那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身上那套才换上去的真维斯看得出来。

我甚至闻到了他头上摩丝的怪味。

“上哪儿？”我眼神怪怪地盯紧了他，胳膊交叉而抱———是一楼那个老居委主任婆婆给我的灵感，简直算得上超级模仿秀。

其实我才不关心他到哪儿，只是觉得这小子一脸上写满了的谦虚太不符合常情，便有意要拿他一把。

他居然谦卑地直搓手，向老妈规规矩矩地告假：
“有个同……同学聚会，出去一下，晚上不……不一定回家吃饭。

”
这厮就是撒下弥天大谎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今天不知错了哪根筋。

弟弟今天显得很阳光，大红T恤，浅灰色免烫裤，白色跑鞋，衣服是真维斯的，鞋子李宁牌。

近两年来，老妈给我们购衣，就喜欢买品牌的，虽然不是高级名牌，毕竟也有价格，但穿出去很耐看，而且经穿。

家里经济并不宽裕，有时候想想，真心佩服老妈的理财本领。

弟弟的个子也蹿到了一米七八，小时候一张迷迷糊糊的脸也长开了。

每一个见过弟弟小时候面目的人，都要对着弟弟现在这张英俊的脸，抚掌感慨上帝的巧妙安排：“嗬，男大也是十八变啊！”
[二]
晚上照例又给宁歌打电话，这是我临睡前的功课，宁歌说每次电话都把她从小说里叫醒，实在不人道，以后我的电话就打得更有规律了，宁歌现在最爱看的是斯蒂儿 ·金，弟弟推荐的，我大概是对他们的志同道合有点嫉妒。

宁歌是我的死党，不漂亮，但大气，她老家在东北，她从没去过，但我总觉得从她身上能感受到北大荒的气息，东北在我心目中就剩电视剧里看到的北大荒了。

宁歌没有亲人，父母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秃了顶、白了头发的老哥（名副其实啦），前两年迁到深圳去做一个芝麻官，宁歌没有随同前往。

我不仅对东北，而且对深圳也充满向往，所以为她感到可惜，宁歌却淡淡一笑，那份从容，折服了我！
她独立门户，过得似乎挺舒适的。

在班里，宁歌和弟弟轮流坐庄第一和第二名宝座。

弟弟的成绩，也是这一年才坐上飞机的，嗖地就这样蹿上去了，当然这也成了老妈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对方始终是忙音，嘟———，嘟———，嘟———……
真奇怪，我瞅瞅电子钟，已经十点半了，宁歌居然不在家。

或者是有意不接电话吧？我摇摇头，这样的事我倒是常做，宁歌还说只有我才做得出，换句话说，她不会。

那么———，是出门了。

哼，少女深夜独自外出……可别碰上鬼啊！
“耶———”我怪叫一声，嗖地钻进被子。

墙上的春兰空调丝丝地吐着冷气。

虽然是星期天，我一早6点半就准时醒来了，望着窗帘外隐隐透进来的夏日天光，我怔怔地发了半天傻。

真可惜，好不容易到了不用上学的日子，偏偏没福气睡懒觉。

不过，这么准的生物钟，连我自己都感到惊慕。

想到平时紧紧张张起床，飞奔向学校，捧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脏冲进教室的样子，现在就起床怎么也不能让自己服气。

闲得无聊，就拨了宁歌的电话。

宁歌的声音就像一头跌进了糨糊里似的，我心中痒痒地问她：
“夜游的女神，几点睡觉的？”
“唔———，和男孩子约会嘛，自然不知今夕何夕喽。

”
“哇———”我鬼叫一大声，“真的假的？”
“嗯哼！”
“厮混到深夜？”
“人家要死缠烂打嘛！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又是玫瑰花，又是咖啡厅……”
“他是谁？”我心下不免羡慕，这是哪个没眼色的小子？本小姐明明比宁歌温柔漂亮，怎不送花给我呢？
“唉，人家不许我告诉你他———是———谁。

”
我知道是猜不到的，就开她一个玩笑：“是李小地同学吧？怪不得他昨天出门时臭美了半天，原来是去和女孩子约会！”
李小地是弟弟的大名。

准备着听到一阵嘹亮的笑声，宁歌开心笑的时候，就像街上店面新开张时乐队吹的小号。

奇怪的是，电话一时无声。

我以为线路坏了，连忙喂喂吆喝两声。

宁歌急急地说：“再见。

”
喀哒，线路断了，好像电话烫了她手。

话筒里变成了寂寞的嘟嘟嘟的忙音。

[三]
弟弟帮我调弄着新自行车。

他不知从哪搞到一整套修车工具，蹲在院子里弯腰撅屁股忙着。

我在旁边帮着递工具，心里却打着鬼主意。

弟弟直起身，拍拍手（一双好大的手哎），干干脆脆说：“行了。

”
他又猛然想起什么，拿过老虎钳，把车座拧松，然后使劲往下敲。

完了以后，弟弟长腿一迈，跨坐在车座上，扭头望着我嬉笑着：
“哎，这下，你的小短腿能骑上去了。

”
嘀铃———，弟弟揿响车铃，在这清凉的早晨，显得格外清脆。

我收拾工具，装作无心状，漫不经心地问：
“昨晚和宁歌干吗去了？把我也撇开了，不够意思了吧！我什么时候出卖过你？”
“你出卖我还少吗？”
我有点语塞，但立马找到阶梯下来，“就冲着宁歌，我也不至于吧。

”
弟弟从车上下来，蹦了10个高，那是他每天早晨的功课，风雨无阻。

停下来，才对我说了一句词义不明的话，“你们这些女人，真是不可相信。

”
他把我甩在一边，吹着口哨进屋了。

弟弟躲在房间开着音响，声音很大，音响里一个男声在唱着：“最近有点烦有点烦有点烦……”
当然了，爱神降临，能不心烦意乱？我虽没涉足过爱河（朦朦胧胧有十几次单相思不能算），但这点常识是有的。

然而，这件事虽已发生，但给我的感觉却不像是真实的。

一个是理智得要命的宁歌，一个是自私冷酷的弟弟，他俩之间会发生……发生那种柔软的爱情？
还有，弟弟是个好色之徒，“对女孩子的相貌要求很高很高，对其智商则要求很低很低”（摘自李小地语录），宁歌这样的女孩，怎么会让他动心？
可是，万一……那么……
我得出的结论吓了自己一大跳———宁歌将来有可能成为我的弟媳耶！
这也太俗了，简直俗不可耐！
[四]
“弟弟打电话约我的时候，我没感到意外。

他只是说想和我谈谈。

”宁歌从冰箱拿出一瓶可乐递给我。

“他是怎样向你求爱的？单腿跪地———就像古代的贵族？”
说完，我对自己的幸灾乐祸又感到有点内疚。

“NO，他和我谈哲学、音乐、小说、电影，斯皮尔伯格、红楼梦、弗洛伊德。

很多很多。

想不到，我们这么谈得来。

”
“真是…不谈不知道，一谈吓一跳‟。

”我悻悻地，“这么说，你们并不是谈庸俗的爱情？”
宁歌大笑（此时煞是迷人）：
“在咖啡馆，他用眼睛盯住我，长达几分钟。

”
“哦，意乱情迷！那你也用你那400度大近视眼回盯住他？”
“我给他讲了个故事，我自己的。

”
“是啦，是啦，你又把你的爱情故事告诉了另一个人———除了我。

”宁歌和我讲过她的所谓“爱情故事”，在我看来，简直是迂腐透顶。

不过，用来对付弟弟那种自尊心很强的家伙，肯定管用。

宁歌的“爱情”产生于9岁那年，他是宁歌老爸的一个学生，对宁歌很好，不过没有任何不良动机，一个22岁的小伙子不会对一个9岁的小女孩想入非非。

问题是，那个9岁小女孩的小脑瓜里却产生了不良动机。

这个不良动机居然一直保持到今天！
宁歌说，除非遇到一个和他同类的人，否则不嫁。

“去找他，当第三者，你现在长大了嘛。

”我坏坏地这样给宁歌出过主意。

宁歌说老爸去世后不久，这个心中的偶像出差来此地，特来看望旧日小朋友，见到他的时候，宁歌心跳加速，差点晕倒。

然而，接着发现，这个“爱情榜样”自己都不像22岁时的自己了。

结果可想而知。

然而宁歌没有改写她的“爱情宣言”。

宁歌说：“其实弟弟很有魅力的，他很会营造情调，换了别的女孩，会动心。

”
“是啊，平时他是很酷的，傲得很，可是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他呢。

他总比你那个出土文物强吧。

”
这一刻，我的立场变了。

宁歌不生气，只是微笑，沉吟着：“到底还是血浓于水哦。

”
[五]
吃晚饭的时候，弟弟老看我。

他的把柄此刻握在我手中，心中好不得意！
瞧他那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哪里还像刚刚失恋的人！我怀疑弟弟有否爱上别人的能力？在我看来，他太爱他自己了。

洗过碗，我跑到弟弟房间，家里只一台电脑，我们只好轮流上网，时间是星期六、日的晚上，不许超过一小时，这是老妈规定的。

今天轮我。

弟弟已经“代我”打开网络了，他每次都是这样。

弟弟上网的最大乐趣是在聊天屋认识一个又一个“美眉”。

我推他：“闪开闪开。

”
瞅瞅屏幕，弟弟正和一个叫“Janny”的美眉聊什么气功。

我怀疑这又是个假“美眉”，女孩子哪会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感兴趣？
弟弟在一边眼巴巴盯着屏幕。

我像工兵探雷一般，拽动鼠标四处搜寻。

也没耽搁损弟弟：
“失恋了吧！追我的死党，不求我，怎么行得通？”
伊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小米，你肯帮忙？”
“对不起，我———不会把好朋友往火坑里推的！”我拍胸脯，作大义灭亲的表情。

等着看弟弟深受打击的惨像。

但是，他只是微微一笑，躺在床头，从容地翻起了《三刻拍案惊奇》，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倒是我，显得气急败坏，似乎失恋的人是我。

弟弟慢悠悠地向我告白：“告诉你实话吧，我只是耍了一个小阴谋，不过没有成功而已，主要是因为这次遇上了高手。

”
“阴谋？”我感到很诱惑人，同时有害怕上钩的感觉。

“用爱情把宁歌脑袋搅乱，好让本人稳坐头一名宝座啊。

不是说陷入情网的女人智商为零吗？”
我盯视弟弟，良久：“你，真卑鄙！”
“是，”弟弟从书上抬头瞧我，“开始我是怀着卑鄙的动机，没办法，明年高考，全班只有一个保送名额，这种关键时候，动点坏水，也是人性弱点的体现吧。

”
我注意到他刚才说了一个“开始”，于是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我越来越不自信。

”
“哦，宁歌那迂腐的爱情经历让你倒了胃口？”
“相反，我，深深地感动，而且羡慕她。

”
“羡慕？”
“是。

能这样爱着一个人———从小到老都爱着，这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
“我觉得你是不是已经开始真正爱上宁歌了？”我分明看到弟弟眼中深邃的温柔。

“这种事会很麻烦。

”弟弟未置可否。

他仰头看着窗帘，“毕竟，明年要有一场高考的拼杀。

”
转眼他又恢复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指指电脑：“不如和里边的美眉调调情，可以松弛神经。

”
我忿忿不平：“可怜宁歌直到现在还把你当纯情男孩。

”
弟弟走过来，温柔地拍着我的脑袋：“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的。

”
这一刻，我真切感到，弟弟的确很迷人的哎！本来小说到此可以结束了，可我还是不放心，请女孩子转告女孩子：碰到一个叫李小地的男孩向你献殷勤，可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