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37十六国之成汉帝国：李雄立太子，血腥的皇位之争即将上演

【读通鉴】37十六国之成汉帝国：李雄立太子，血腥的皇位之
争即将上演
【当《通鉴》遇见纪检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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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赐履按：我们之前用了相当的篇幅，讲了氐人李特、李雄父子建立成汉帝国，之后，就基本上没再提过他们。

实际上，李雄做了三十年的皇帝，但存在感不是太强。

存在感不强，大致可以理解为，成汉帝国治理得还是不错的，老百姓的生活幸福指数，大约是要比其他政权治下的老百姓，来得高一些。

公元334年，成汉帝国皇帝李雄去世，成汉帝国立即陷入了一场政权危机。

究其原因，也没啥新鲜的，还是接班人问题。

我们回放一下这位爷的情况。

公元304年，李雄建立了成汉政权，建都成都。

晋帝国的益州刺史罗尚，被李雄给打跑了。

罗尚派使者向朝廷奏报情况，朝廷诏令罗尚暂且统领梁州（四川省东北部及陕西省南部）所属的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巴郡（重庆市）、涪陵郡（贵州省沿河县西北），以供军资。

公元306年，三月，隐士范长生来到成都，李雄率文武官员，都到城门口去迎接，然后，拜范长生为丞相。

六月，在范长生的力劝下，李雄称帝，改年号为晏平。

十月，李雄尊范长生为天地太师。

衣赐履说：之前我们讨论过，这位范长生，
应该是一个道教的大咖，在巴蜀地界儿上，属
于神一样的存在，他和李雄的结合，将政权与
教权结合起来，可谓相得益彰，具体可参详拙
文《“十六国”之成汉政权：氐人李雄建立了
一个“政教合一”的帝国》。

公元307年，二月，秦州（甘肃省南部）流民邓定、訇氐（訇读如轰）等人占据成固（陕西省城固县），进犯抢掠汉中（陕西省汉中市），晋帝国梁州（州政府设南郑，陕西省汉中市）刺史张殷，派巴西（四川省阆中市）太守张燕前往讨伐。

邓定等人不是官军的对手，就向张燕诈降，又以重金行贿，张燕得了好处，就放了他们一马。

邓定松了一口气，立即秘密派訇氐（此人名“氐”，可能是氐人，与李雄同族）向成汉帝国求救。

五月，李雄派太尉李离、太宰李国、司徒李云、司空李璜等，率军二万，救援邓定，大破张燕，逼近汉中。

梁州刺史张殷见势不妙，官帽子也不要了，跳上电单车，一道烟逃得没了踪影。

汉中太守杜孟治见抵挡不住，就逃往魏兴（陕西省安康市）。

衣赐履说：李离、李国是李雄姑夫李含的
儿子。

梁州、汉中郡的治所都在新郑，陕西省
汉中市。

不久之后，晋朝廷任命材官将军张光为梁州刺史，因战乱无法前往州治所南郑，停驻于魏兴，召集所辖各郡太守开会，商量对策。

张燕说：
汉中地区已经被打烂了，一片颓败，成汉贼寇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要想收复失地，只怕还得等盖世英雄出现。

杜孟治听张燕如此说话，不由火大，说，张燕接受贼人的金银，故意缓兵不进，汉中丧失，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张光于是发怒，下令将张燕斩首。

李离等人攻克南郑之后，就率军回去了，把汉中的老百姓全部迁徙到蜀郡。

衣赐履说：李离没有占据汉中，说明此时
成汉帝国的实力还不够，无法分兵把守，只好
把老百姓弄走。

罗尚派平西参军向奋、折冲将军张罗，率军进逼成汉皇帝李雄，李雄率太傅李骧（李雄的五叔）、司徒李云、司空李璜迎战，不能取胜，李云、李璜战死。

十二月，訇琦等将李离的老娘和娃娃押送给罗尚，罗尚将他们斩首。

公元310年，正月，成汉帝国太宰李国镇守巴西，部将文石（一说文硕）反水，斩杀李国，献出巴西投降罗尚。

衣赐履说：显然，成汉帝国建国初期，内
部相当不稳定，数年之间，李离、李国、李云、
李璜，这样三公级别的人物，纷纷死于非命。

另，晋帝国益州刺史罗尚，还是很有一套
的，成汉将领接连反水，恐怕与罗尚的策反工
作不无关系。

当初，谯周（鼓动后主刘禅向魏将邓艾投降那位）有个儿子定居巴西（四川省阆中市），成汉帝国的巴西太守马脱把他杀了，此人的儿子谯登，是条汉子，前往拜见晋帝国镇南将军刘弘（时驻襄阳），要求派一支人马，为老爹报仇。

刘弘表奏谯登为扬烈将军、梓潼内史，让他自己招募巴、蜀地区的流民（从巴蜀流亡到荆州的流民，数以十万计）。

谯登颇干练，很快招募了二千余人，西进巴郡，见到罗尚，又请求增加兵力，罗尚没有答应。

谯登进攻宕渠（四川省渠县东北三汇镇），斩杀马脱，剖开肚皮，取出肝脏吞食。

当时，正好梓潼向罗尚投降，谯登就进驻了涪城（四川省绵阳市）。

李雄亲自率军攻打谯登，反被谯登打败。

晋帝国折冲将军张罗进据犍为（四川省彭山县）的合水县，巴蜀一带百姓传唱说：
谯登治涪城，文石在巴西，张罗守合水，巴氐那得前！
成汉皇帝李雄对部将张宝说，你要是能拿下梓潼，李离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张宝一下子来了干劲儿，找了个倒霉蛋儿，一刀杀了，然后带着投名状投奔梓潼，訇琦等人非常高兴，把他当作心腹。

不久，罗尚派使者到梓潼，訇琦等人出城送使者，刚一出城，张宝就下令关闭城门，訇琦等人只好投奔巴西。

李雄说话算话，任命张宝为太尉。

衣赐履说：张宝如此轻松拿下梓潼，给我
一种感觉，他可能和訇琦他们很熟，訇琦手下，
有他的人，否则，没道理说关城门就关城门。

十月，罗尚在巴郡去世，晋朝廷诏令以长沙太守、下邳（江苏省睢宁县北古邳镇）人皮素接任益州刺史。

【老罗，这幅图太轻佻了】
衣赐履说：只要罗尚在，李雄就睡不安稳。

罗尚一死，晋帝国对巴蜀一带的掌控瞬间崩塌，
有如水银泻地。

成汉帝国太傅李骧，攻打占据涪城的谯登。

益州刺史皮素到达巴东，命令部将张顺、杨显救援谯登。

罗尚的儿子罗宇，以及手下一众干部，一直厌恶谯登，不给谯登提供军粮。

皮素听说之后，非常恼火，就打算收拾罗宇。

十二月，皮素到巴郡（益州州政府所在郡，重庆市），他还没向罗宇问罪，罗宇先派人于夜间把他给刺杀了，紧接着，建平（重庆市巫山县）都尉暴重斩杀罗宇，巴郡大乱。

三府（晋朝廷设置在益州的平西将军府、益州刺史府、西戎校尉府）官员表奏，以巴东监军、南阳人韩松为益州刺史，治所设在巴东（重庆市奉节县东）。

李骧得知谯登粮尽，而且没有后援，攻城更加猛烈。

城中之人饥饿，就用烟把老鼠从洞里熏出来，以老鼠肉充饥。

老鼠肉不够吃啊，还是饿死了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叛变离去。

公元311年，正月十七日，李骧攻克涪城，生擒谯登，押送成都。

谯登不肯投降，被李雄诛杀。

李骧挟胜利之威，派太保李始（李雄大哥）督部将李凤等进攻巴西，斩杀晋帝国守将文石。

李雄大悦，宣布大赦，改年号为玉衡。

本年，以前归降晋帝国的氐部落首领苻成（公元303年归降罗尚）、隗文反叛，从宜都（湖北省枝城市）进攻巴东。

晋帝国建平郡（重庆市巫山县）都尉暴重，杀死新任益州刺史韩松，自己兼任三府职务。

紧跟着，三府的将领，又把暴重杀了，上书朝廷，共推巴郡太守张罗，担任三府职务。

张罗率军攻打隗文，战死疆场。

隗文等人驱赶官吏、百姓西进，归降成汉帝国。

三府的官员又表奏平西司马、蜀郡人王异，掌管三府，兼任巴郡太守。

公元312年，晋帝国江阳（四川省泸州市）太守张启，杀了益州刺史王异，取而代之。

没过多久，张启就病死了。

三府官员又表奏，由涪陵（重庆市彭水县）太守向沈担任西夷校尉，南下守卫涪陵。

公元313年，三月，向沈去世。

大家又推举汶山（四川省茂县）太守兰维为西夷校尉。

兰维率官吏百姓向北进发，前往巴东。

成汉帝国将领李恭、费黑，率军突袭，生擒兰维。

至此，晋帝国益州的三府，烟消云散。

【走马灯一样的益州刺史】
衣赐履说：读这一段的时候，真是让人扼
腕。

自从罗尚一死，晋帝国在巴蜀一代的各种
势力，再也无法整合，谁对谁都不服，谁都可
能杀谁，刺史们一上任，首先关切的不是李雄
会不会来打，而是担心会不会被自己人砍死。

讲真，这一段告诉我们，成汉帝国之所以
能够成气候，靠的不是自身的强大，而是对手
真的太烂。

另，在公元311年左右，发生一件让人惊
诧之事。

《十六国春秋》载，李雄有个表弟，
叫任小，不知怎么被巴郡太守张罗给策反了，
找个机会突袭李雄，差点把李雄的脑袋给割下
来。

当初，氐王（首府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杨茂搜的儿子杨难敌，派养子到梁州做买卖，私自卖了良人的一个孩子，梁州刺史张光，把这个养子给杀了。

杨难敌颇为怨恨，说：
您刚来此地，大荒之年，军队、百姓，都需要仰仗氐人才能活得下去，氐人犯个小错，就不能宽恕吗？
公元313年，张光与变民首领杨虎交战，双方都向杨茂搜求救，杨茂搜派杨难敌救援张光，杨难敌向张光索求财货，张光拒绝。

但杨虎给杨难敌献上大批财物，说：
流民的珍贵货物，都被张光抢走了，现在讨伐我，不如讨伐张光。

杨难敌同意。

张光进攻杨虎，派部将张孟苌打前阵，杨难敌为后援。

于是，杨虎在前面打张孟苌，杨虎在后面打张孟苌，张孟苌和老弟张援全都战死。

张光惊惧，只好回城固守。

九月，张光生病，手下干部都劝他退往魏兴，张光手按宝剑，说：我接受了国家的重任，却不能讨伐贼寇，今天我若死了，就相当于成仙了，为什么要撤退呢！
张光说完这句话，就成仙去了。

州里推举张光的小儿子张迈，代行梁州刺史，不久，与氐人作战而死。

大家又推举始平（陕西省兴平市）太守胡子序，代理梁州刺史。

难民首领杨虎和杨难敌，急攻梁州，胡子序放弃州城（南郑，陕西省汉中市）逃走。

杨难敌自称梁州刺史。

公元314年，正月，杨虎掳掠汉中的官吏、百姓投奔成汉帝国，梁州人张咸等起兵赶走了杨难敌，也归降成汉帝国，至此，汉嘉（四川省名山县北）、涪陵、汉中等地，全都纳入成汉地国的版图。

衣赐履说：这通乱！以前好像有一句电影
台词，大概意思是，不是我们无能，而是敌人
太狡猾。

要套到成汉帝国身上，大约可以改成：不
是我们能打，而是敌人太烂蒜。

我码字码到这儿，气得都快吐了。

【李雄】
李雄这个人，为人谦逊，能够选贤任能，对内教化百姓，对外招抚怀柔，刑法政令宽大简明，监狱中没有长期定不了罪的囚犯。

李雄又兴办学校，设置史官。

成汉帝国的田赋、捐税也不重，成年男子每年每人交纳三斛谷，成年女子减半，有病的一律减免一半。

每户缴纳绢不过数丈，绵数两。

因政府大项工程少，劳役就少，百姓大多富足，新归附的难民，全都免除徭役。

当时天下大乱，只有成汉帝国大体无事，连年丰收，治安良好，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有一次，巴郡告急，说是发现晋朝军队的踪迹。

李雄说：
我常常忧虑石勒跋扈，晋朝琅邪王（司马睿）势力微弱，很可能被石勒消灭，对此深感不安，真没想到他们还能在千里之外，向我们发起进攻，让人欣慰啊。

衣赐履说：李雄这话说得大气。

公元318年，成汉帝国丞相范长生去世，李雄任命范长生的儿子、侍中范贲为丞相。

衣赐履说：丞相世袭。

成汉帝国梁州刺史李凤多次立功，李雄老哥李荡的儿子李稚，驻防晋寿（四川省广元市西南），嫉恨李凤。

十二月，李凤占据巴西，背叛成汉。

李雄亲自到涪城，派太傅李骧征讨李凤。

李骧进驻梓潼多时，却一直不敢进兵。

李雄亲到涪城督战，李骧才将李凤斩杀。

李雄任命李寿（李骧子）为前将军，督巴西军事。

衣赐履说：从史书记录看，李凤可能是被
李稚等人逼反的，也即是说，成汉帝国内部，
也不和睦。

我还有一个感觉，李骧是什么人，
杀伐四方，何曾怕过谁，难道就怕李凤？大概
率不是，只不过，他拿不准李雄是不是真的想
杀了李凤，所以，只能等李雄到了之后，亲自
下令，才会出刀。

群臣请求李雄立自己的亲儿子为太子，李雄说：
我们起兵之初，只是出于自保，谁会想到能建立帝王之业呢？这个基业，都是先帝（李雄老爹李特）的功劳，我哥李荡，才应该继承大统，但就在大业垂成之际，他竟然死于战阵之中，我一想起我哥，就心中悲伤。

李班仁孝好学，一定能够继承祖先的功业。

孙权能够占据江东，是他老哥孙策打下的基础，但孙权给孙策的儿子，仅仅封了侯爵，《国志》上以此事为耻。

宋宣公没有传位给儿子，而是传给了弟弟，君子都认为，宣公做得是对的。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弥合《国志》之耻，宣扬宣公之美。

太傅李骧、司徒王达劝谏说：
历代先王，之所以必定从自己的儿子中选立继承人，为的就是确定名分，防止野心家篡权夺位，这一点，不可不慎啊！吴王没有传位给儿子，而是传给弟弟，才有了专诸之祸。

宋宣公不立与夷而立穆公，最终导致宋督之变。

陛下您要好好考虑啊！
李雄不听。

李骧退下后，哀痛哭泣，说，祸乱由此开始了！
衣赐履说：这儿得解释一下，一串儿典故。

关于孙策、孙权。

孙策打下一片基业，死
的时候，儿子孙绍还小，就传位给了孙权。

而
孙权称帝之后，只封孙绍为侯爵。

后世很多人
认为，孙权就是一白眼儿狼，你就算不把帝位
还给人家，至少不得封个亲王唔的？李雄显然
持此观点。

我个人认为，孙权的做法，恰恰是维护东吴国祚长久的做法，直接断了孙绍争夺皇位的可能性，防止了可能出现的血腥宫斗。

关于宋宣公。

春秋时，宋国国君宋宣公病重，没有传位给儿子与夷，而是传位给弟弟公子和。

宋宣公去世后，公子和继任君位，是为宋穆公。

宋穆公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他死前，又把君位还给了与夷，让自己的儿子公子冯到郑国去。

之后，与夷继位，是为宋殇公。

宋殇公任命孔父嘉为司马，华督为太宰。

后来，华督因贪恋孔父嘉之妻的美色，杀了老孔，抢了老孔的老婆。

宋殇公得知后大怒，华督于是干掉了宋殇公，把公子冯从郑国接回来继位，是为宋庄公。

关于专诸。

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樊诸、余祭、夷昧、季札，都是一母同胞。

季札最小，但最有才能，大哥樊诸为了让季札能够继位，就设置了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

三个老哥依次为王，夷昧死后，季札拒绝继位，逃亡国外，夷昧的儿子吴僚即位。

老大樊诸的儿子公子光说，我爹之所以不传子而传弟，为的是要传给老叔季札，如果遵守我爹的遗命，那就应该由季札为王；如果不遵守我爹的遗命，那即位的就应该是我，吴僚凭什么当王！于是，公子光找了那位著名的刺客兼厨子专诸，将吴王僚刺杀，公子光当了吴王，就是吴王阖闾。

这几个例子，都是血淋淋的，我是真不能理解，李雄一定要把位子传给侄子，究竟在想什么？倘若李雄只是表演一下，臣子们劝个三
两句，李雄借坡儿下驴，在“万般无奈”之下，
“不得已”传位给儿子，表演嘛，大家都能理
解。

但是，李雄自己有十几个儿子，却真的把
位子传给了侄子，一个做了几十年皇帝、读了
那么多历史掌故的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能
不让人瞠目吗！
我只能说，李雄一死，成汉帝国一定会立
即陷入疯狂而惨烈的宫廷斗争，没有化解的方
法。

李雄经过三十年的努力，将成汉帝国的疆域，大约扩张致当年蜀汉帝国的规模。

公元334年，六月，李雄病重，头部生疮，身上以前打仗留下的伤口，全都化脓溃烂，儿子们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太子李班，昼夜在身边侍候，亲自为李雄吮吸脓液。

衣赐履说：太子李班在，儿子们又岂敢、
岂愿、岂可在一旁伺候。

六月二十五日，李雄去世，时年六十一岁，在位三十年，谥号为武帝，庙号太宗。

太子李班即皇帝位，所有政事都交付大将军李寿、司徒何点和尚书王瓌（同瑰）。

皇帝李班，在宫中服丧，万事不问。

于是，一场围绕“父死子继”还是“兄终弟及”的皇权斗争，不可阻挡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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