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虚假不礼貌现象语用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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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虚假不礼貌现象语用探究
杨安妮
【摘要】虚假不礼貌是日常社会交往中的常见现象,也是语用学领域重要而特殊的研究对象.本文以学者M.Haugh与D.Bousfield的“虚假不礼貌理论”为基础,结
合A.M.Dobs和P.G.Blitvich的“不礼貌回应模型”,对1987年央视版《红楼梦》中人物的虚假不礼貌行为进行语用探究,重点分析不同情境下多方交际中虚假不礼
貌言语的多重回应模式及其语用功能,其中回应者包括:面子威胁发起者、面子威胁
接受者和面子威胁见证者.
【期刊名称】《开封教育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8(038)011
【总页数】3页(P34-36)
【关键词】《红楼梦》;多方交际;虚假不礼貌;回应模式;语用功能
【作者】杨安妮
【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福建福州350007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03
近年来,学者们不断丰富“虚假礼貌”与“虚假不礼貌”的研究,前者的研究已经硕果累累,而后者的研究相对不成熟,尤其关于影视中虚假不礼貌现象的研究更少,两者的发展不平衡。
因此,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本文拟以学者Haugh和
Bousfield的虚假不礼貌理论为基础,结合Dobs和Blitvich的不礼貌回应模型,从语用角度分析1987年央视版《红楼梦》中虚假不礼貌现象,进而丰富虚假不礼貌现象语用探究。
选取该版《红楼梦》电视剧作为语料,一方面是因为《红楼梦》是举世公认的中国古典小说巅峰之作,也是一部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小说;另一方面,该版《红楼梦》最大程度保留了原著的内容以及各人物的真实性格特征,被誉为“中国电视史上的绝妙篇章”和“不可逾越的经典”,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一、理论基础与基本框架
(一)理论基础:Haugh和Bousfield虚假不礼貌理论
Leech首先提出虚假不礼貌(mock impoliteness)的概念,认为“虚假不礼貌构成了一种不礼貌或缺乏礼貌”的形式[1](P144),具有建立或维持双方亲密关系的作用。
Culpeper将虚假不礼貌定义为“表面上的不礼貌,一种无意的冒犯,反映并促进社交的亲密”[2]。
由此看来,两位学者均认为虚假不礼貌是一种形式上的不礼貌,一种无恶意的行为,无论是打趣式的侮辱或是幽默式的侮辱都有促进双方或多方交际关系更加亲密的作用。
而Haugh和Bousfield进一步评价Leech的虚假不礼貌是“一种伪装、隐蔽形式的礼貌”[3],认为其是一种无恶意的玩笑或侮辱,是一种“非礼貌”或“非不礼貌”的虚假不礼貌,表面上攻击了听话者,而实际上却“巩固了双方的社交关系”[4](P136)。
基于以上讨论,虚假不礼貌既不是不礼貌行为,也不是出于礼貌的行为,而是一种无关不礼貌(non-impolite)的社交评价,需要独立于礼貌理论框架与不礼貌理论框架。
(二)基本框架:Dobs和Blitvich不礼貌回应模型
Goffman于1967年提出了关于不礼貌行为的见解并分析见证者是如何面对面子
威胁的[5](P27),解释了情境中说话者、被提及听话者、未被提及听话者之
间的关系,并认为其关系“虽然复杂却非常重要”[6](P133)。
随后,Dynel 认为多方交际中可能涉及不同的面子威胁行为,他提出听者类型学,首先区分了批
准与未批准参与者的概念。
批准参与者包括说话者与听话者,而未批准参与者则进一步细化为被提及听话者或是第三方参与者。
接着,Dobs和Blitvich提出以“面子威胁发起者”(facethreat initiator)代替说话者,避免了面子威胁发起者这一角色由共同建构的不礼貌行为情境中的任意参与者承担。
以“面子威胁接受者”(face-threat recipient)代替听话者,一方面发起者的面子威胁行为不一定针对个体,也可能针对两个或多个接受者;另一方面,在多方交际中,所有参与者都可以被认为是听话者。
“面子威胁见证者”(face-threat witness)指“情境中任何批准或未经批准的参与者”。
二、虚假不礼貌言语语用功能
虚假不礼貌是一种关系的体现,也是一种身份的暗示,这是Culpeper对虚假不礼貌多重功能的重要认识。
虚假不礼貌有三大功能。
第一,加强团结[7](P215-216)。
通常发生在地位相等的交际者之间,朋友或伙伴是典型的一类,并且其发挥的作用是相互的。
第二,隐藏胁迫[8]。
通常交际者会使用幽默的言语表达来最低限度地掩盖权利的压迫性意图,这是一种压制性的话语策略。
第三,娱乐[7]。
虚假不礼貌行为至少可以娱乐部分参与者,这是一种幽默的表达形式,是一种借用受话者的痛苦带给其他参与者乐趣的形式。
根据Dobs和Blitvich的不礼貌回应模型[9],笔者认为,面子威胁发起者、面子威胁接受者与面子威胁见证者的不同回应还可以共同构建更为具体的、多重交叉的虚假不礼貌回应模式。
以下笔者将结合具体语料与不同的回应模型对虚假不礼貌的语用功能进行探究。
(一)加强团结
[情境1](第1集):饭桌上宝钗告诫宝玉不能酒烈冷吃,会很伤身。
此时,雪雁刚好送手炉过来给黛玉。
雪雁:姑娘,手炉。
黛玉:谁叫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
哪里就冷死我了呢?
雪雁:紫鹃姐姐怕姑娘冷,让我送来的。
黛玉:亏你倒听她的话,我平日跟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她一说你就听,比圣旨还快。
(宝钗笑了,宝玉沉默着)。
分析:该交际模式为“面子威胁接受者-不回应,面子威胁见证者-联合对立”。
戏弄是虚假不礼貌发展中的重要一类,指说话者以“非严肃性的、幽默的言语表达冒犯性评论”[10]的形式。
宝钗为人通达了悟、博学多才,饭桌上她一本正经地
告诫宝玉不能吃冷酒。
黛玉见此情景,借雪雁送手炉一事趁机调侃、戏弄。
面子威胁发起者黛玉话中“全当耳旁风”“比圣旨还快”明显是夸张说法。
夸张在虚假不礼貌中是一种“表达自己真实情感的言语方式”[11](P124),该方式表面上不礼貌但不具有冒犯性。
黛玉言在此而意在彼,表面上说雪雁不听黛玉的话而听紫鹃的,实则暗示宝玉不听黛玉的话却听宝钗的。
面对黛玉的一语双关,作为面子威胁接受者的宝玉选择沉默“不回应”,而作为面子威胁见证者的宝钗却以笑“联合对立”。
虚假不礼貌是一种容许的冒犯,该情境中黛玉的虚假不礼貌言语表面上攻击了宝玉的面子,而实际上却巩固了双方彼此的亲密关系,而宝钗的笑更进一步维护了大家和谐的关系。
(二)隐藏胁迫
[情境2](第17集):宝玉醒后与袭人聊天,黛玉正好过来找宝玉。
黛玉:又是眼泪,又是河的,二爷又在发什么高论?
宝玉:林妹妹快请坐。
袭人:姑娘你看看这人,可和他说不得话了,一来了兴致就是一大堆傻话、疯话的。
黛玉:依我看,他既不疯,也不傻,都是让嫂子你给惯坏了。
袭人:姑娘又拿我们取笑了。
(此时湘云进来了)
湘云:哟!这屋里出了个嫂子。
谁是嫂子,让我也瞧瞧呀!
袭人:烂了嘴的蹄子,怕谁把你当哑巴卖了不成。
分析:该交际模式为“面子威胁接受者-防卫/攻击,面子威胁见证者-不回应/联合对立”。
宝玉的不正常言语行为首先引起袭人对其言语进行评论:说不得话、一大堆傻话、疯话。
于是,引出了面子威胁发起者黛玉的虚假不礼貌言语,她称袭人为嫂子,调侃她与宝玉是一对。
袭人听此,便委婉自我“防卫”。
而在这一轮交际中,宝玉作为第三方交际者选择“不回应”。
湘云作为交际的第四方、作为袭人面子威胁见证者,与黛玉“联合对立”,共同调侃袭人为“嫂子”,这直接导致袭人由自我“防卫”转入“攻击”:烂了嘴……不成。
被辱骂的湘云反倒开心大笑,因为湘云将袭人的辱骂评价为无恶意的玩笑、侮辱。
以上袭人作为丫鬟,论地位不及湘云、黛玉,而她的自我“防卫”与“攻击”却打破了沉默,打破了古代封建等级制度的森严传统。
该虚假不礼貌言语一方面隐藏了权利与地位的胁迫,另一方面则加强了虚假不礼貌的娱乐效果,从而增进交际者的情感。
(三)娱乐
[情境3](第11集):大伙过来关心被蜡烛烫伤的宝玉,喝茶时黛玉说暹罗国
的茶叶不错。
熙凤:你爱吃,我那儿还多着呢!
黛玉:那我就叫丫头去拿了。
熙凤:不用,我派人给你送来。
我还有件事求你呢!
黛玉:你们听听,吃了他们家一点儿茶,就来使唤人了。
熙凤:你既然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
(众人欢笑)
李纨:(推推黛玉)来,坐吧,真真我们二婶子诙谐的好。
黛玉: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贫舌讨人嫌罢了。
呸!
熙凤:你给我们家作媳妇,少你什么,你瞧瞧,是人物门第配不上,还是根基配不上,是模样配不上,还是家私配不上,你说呀,说呀!
分析:该交际模式为“面子威胁接受者-攻击,面子威胁见证者-联合对立/提出和
解”。
黛玉抱怨熙凤就要使唤人而引出面子威胁发起者熙凤的不礼貌言语:你既然……媳妇。
通过虚假不礼貌言语进行调侃、娱乐会让受话者尴尬,但却给听话者带来欢乐,因此众人“联合对立”欢声大笑几回。
而唯独作为面子威胁见证者的李纨立即“提出和解”,将熙凤话语解读为诙谐。
“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贫舌讨人嫌罢了。
呸!”黛玉这一直接“攻击”可见她将熙凤的话评价为不礼貌言语,认为是因为熙凤的话才让自己被大家取笑。
根据Culpeper的观点,虚假不礼貌是表面上的不礼貌,是一种无意的冒犯,但如果尺度把握不当,虚假不礼貌行为就很可能会演变为真实的不礼貌行为。
然而,王熙凤又继续以诙谐的方式逗乐、调侃,再次带给大家欢笑,而黛玉也不再攻击,表明该交际仍然是调侃式、非严肃的。
实际上,熙凤对黛玉既有嫂子对姑娘的照顾之爱,也有出自于对黛玉为人处事之爱,这一切黛玉是能切身体会到的。
这些虚假不礼貌言语以“可识别的互动行为重复出现”[3],共同构建一个玩笑式、调侃式、非认真的理解框架。
三、结语
虚假不礼貌情境中必须有说话者且至少一个听话者,表面上威胁听话者的面子,实际上却巩固了双方的友好关系。
而面子威胁行为可以由面子威胁发起者、面子威胁接受者或面子威胁见证者交互进行,共同构建更为精彩、具体、复杂、多重交叉的虚假不礼貌回应模式。
虚假不礼貌行为具有加强团结、隐形胁迫及娱乐的语用功能,其实现方式不一而足,但通常都是易辨认的互动方式与特殊语言表达形式,其共同点是非严肃性、幽默性与娱乐性。
虚假不礼貌虽然是表面上的不礼貌,一种无意的冒犯,但是如果尺度把握不当,就很可能会演变为真实的不礼貌行为。
然而,只要交际者把握分寸,合理构建虚假不礼貌行为,就能够带给在场交际者意想不到的积极情感体验。
毕竟人与人的交流若只是停留在简单的交流模式,言语交流的魅力将黯然失色,情感交流将平淡无味。
央视版《红楼梦》中一来一往、环环相扣的虚假不礼貌行为突显了其重要语用功能,同时彰显了剧中人物个性,丰富了交际言语表
达。
参考文献
【相关文献】
[1]Leech G. 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London:Longman,1983.
[2]Culpeper J. Towards an anatomy of impoliteness[J].Journal of Pragmatics,1996,(25):352.
[3]Haugh M,Bousfield D. Mock impoliteness, jocular mockery and jocular abuse in Australian and British English[J].Journal of Pragmatics,2012,(44):1100-1104. [4]Bousfield D. Impoliteness in Interaction[M].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8. [5]Goffman E. Interaction Ritual: Essays on Face to Face Behavior[M].New York:Pantheon Books,1967.
[6]Goffman, E. Forms of Talk[M].Philadelph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1981.
[7]Culpeper J. Impoliteness: Using Language to Cause Offenc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1.
[8]Holmes J. Politeness, power and provocation: how humour functions in the workplace[J].Discourse Studies,2000(2):176.
[9]Dobs M,Blitvich, G. Impoliteness in polylogal interaction:Accounting for face-threat witnesses'responses[J].Journal of Pragmatics,2013(53):113-126. [10]Alberts J. K. An inferential/strategic explanation for the social explanation of teases [J].Journal of Language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2(3):155.
[11]Mills S. Gender and Politenes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