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学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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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期
多学科交融的课程体系和训练过程，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们把这个逻辑用到解读浙大EMBA 教育
中心的新课程体系上，便会发现，一切商学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管理问题，而管理永远离不开科学技术和经济的互动。

科学技术和经济的互动到底要干什么？服务于什么样的最高目的？这个目的一定跟哲学有关。

而哲学关乎人性，它总是与人性问题难解难分。

用白璧德关于政界领袖的培养逻辑来看商界领袖的培养逻辑，其本质是一样的。

商学的背后是管理，管理又离不开科学技术和经济的互动，而科学技术和经济的互动终归要为人服务，因此，科学技术和经济的互动从根本上说又是一个更高层次的哲学问题。

浙大的战略型企业家项目、EMBA 项目、企业家学者项目（DBA ），都在指明商学背后的管理逻辑。

“EMBA ”中的“B ”（Business ）是商学，而背后的“A ”（Administration ）则是管理；同样，“DBA ”
中那个商学“B ”（Business ）的背后又是管理“A ”（Administration ）。

这似乎很形象地说明，一切商学问题都可以归结为管理问题。

人与管理
商学研究什么？
商学是研究市场与企业的互动关系，而市场与企业历来被认为是两种既互补又在一定程度上可相互替代的资源配置方式。

资源配置无论是借助市
场，还是通过企业，本质上都是一种决策。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赫尔伯特·西蒙说，“管理就是决策。

”当我们把一切商学基本问题都还原成决策问题时，就已经直抵管理学科的核心位置了。

研究商学就是研究管理，商学之道就是管理之道。

那么，到底什么是管理？管理背后的主导逻辑又是什么？赫尔伯特.西蒙说“管理就是决策”，但德鲁克还说“管理意味着责任”，而孔子早在2500年前就说“为政以德”，孔子所说的“为政”就是做管理，也就是说做管理要靠“德”。

这三种对管理的认识有没有内在关系？决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权力。

企业管理者能“拍板”，能选择如何使用资源，所以，人们经常把决策和权力联系在一起，称为“决策权”。

在企业组织中，不同的岗位、不同的管理层级，都会有不同的“决策权”。

但是，权力的另一面是什么？是沉甸甸的责任！
西蒙看到的是管理的权力一面，所以他说“管理就是决策”；而德鲁克看到的是管理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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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8年，在浙江大学西迁至广西宜山时，老校长竺可桢曾经指出，大学教育的目的，决不仅是造就
多少专家，如工程师、医生之类，而尤在乎养成公忠坚毅，能担当大任，主持风会，转移国运的领袖人才。

当把这样的教育理念落实到我们的管理学院，落实到MBA 、EMBA 项目时，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人？四个字：商界领袖。

那么，到底应该怎样培养商界领袖？
关于“PPE”
有一个专业叫做“PPE ”，第一个“P ”是哲学（Philosophy ），第二个“P ”是政治学（Political Science ），第三个“E ”是经济学（Economics ）。

这个“PPE ”专业，是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Balliol College, Oxford ）在1921年创建的，它的定位是“融合哲学、政治学、经济学，培养政界领袖”。

为什么培养政界领袖要用哲学、政治学、经济学进行综合的学科训练？可以借用19世纪末、20世纪初新人文主义的代表人物——被称为哈佛大学的良心和“圣人”的白璧德（Irving Babbitt ）的一段话来解释“PPE ”专业设立的逻辑。

白璧德说，一切经济问题归根结底都是政治问题，而政治问题到最后都被还原成哲学问题，哲学问题本身又与人性问题难解难分。

因而，要培养政界领袖，在今天首先要懂经济，但是经济背后是政治，而政治背后是哲学，哲学的核心则关乎人性。

想要培养出真正意义上的政界领袖，没有一个直指人性的
商学的本质
商学是研究市场与企业的互动关系，而市场与企业历来被认为是两种既互补又在一定程度上可相互替代的资源配置方式。

资源配置无论是借助市场，还是通过企业，本质上都是一种决策，而管理就是决策。

■ 文 / 张钢 *
商学院·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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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所以他说“管理意味着责任”。

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管理者永远不是为自己负责，而是为自己所代表的利益相关者负责。

管理者如何才能把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担起来，把手中的权力用好？这时人之为人的本性就彰显了出来，所以孔子才说“为政以德”。

做管理，若没有体现人之为人的根本特性，那可能是机器在做管理，也可能是动物在做管理。

这的确需要我们认真反思，到底什么叫“人性”？简单地说，人性就是人之为人、区别于物的独特性，而对于这种人之为人的独特性的追求，其实就是人文。

人文与科学在立足点和思维方式上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科学立足于人与物的相通性，也就是普遍性，所以在思维方式上突出分解或分析的重要性，要努力将人分析还原到分子层次，一旦到了分子层次，人与物便几
乎没有区别了。

即便有区别，那也只是“量”的差异，比如说，人的基因跟黑猩猩不过只差百分之一点几。

但是，从“质”上来讲，正是这百分之一点几的基因差异，让人与黑猩猩有了本质的区别。

我们作为立于天地之间的人，真正愿意把自己还原成物吗？今天，AI直逼人类，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去思考人与物的区别。

一方面是要思考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到底在哪里？另一方面还要思考人与机器尤其是“智能机”的本质区别到底在哪里？到这个时候，才真正进入到管理问题的核心所在。

这就是早在2500年前儒家思想家们就在思考的问题，即：我们靠什么把自己立于天地之间，从而区别于物。

由这样的人来做管理，才能真正担负起那份责任，才能真正用好自己的权力，所以孔子才说“为政以德”。

其实人性也就是人文。

在中国文化传统下，“人文”两个字出自《周易·贲卦彖传》，其中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我们今天说的人文就是从这里来的。

人之为人
白璧德在诸多著作中都曾反复引用孔子的观点，若仔细研读便容易发现，其中的“人文”“人性”“文明”都直指人之为人的独特之处，而这种人之区别于物的独特之处的具体表现，至少有三个：一是自律而不是他律。

只有人，可以超越先天束缚、外在束缚、权威束缚，自己把自己管好。

自律的源泉就是信念。

何谓信念？儒家坚信，人的本性、人的独特性是德性。

从德性又可以引申出一整套内在
准则，包括仁义礼智等，基于这些内在准则，人就可
以实现自我约束。

所以，信念与自律是人文的第一个
核心要素。

二是自立。

靠什么让人格立起来？靠谦恭。

自立
的内在前提是谦恭，即真正认识到有更高意义上关
于人性的信念存在。

谦恭是对自己内心信念的谦恭。

有了信念的牵引，人格才能立起来，进而在社会上才
能做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所以，谦恭
与自立是人文的第二个核心要素。

三是自强。

人能够不断自我提升、自我超越，而
学习就是一个自强的过程。

人为什么能自强？前提是
自我批判，不断反思，执着提升。

只有不断进行自我
反思和自我批判，也就是像曾子所说的那样“吾日三
省吾身”，才能持续由内而外地实现自强。

所以，批
判与自强是人文的第三个核心要素。

信念与自律，谦恭与自立，批判与自强——这
才是人之为人的根本所在，而这也恰是做管理的立
足点。

管理总是由人来做，管理要面对的也是人。

因
而，怎么理解自己、怎么理解他人、如何抽象出基于
共同理解的人性，这才是管理之道的人文之维。

浙大EMBA课程体系的核心落脚点，就在于强
调了人之为人的根本。

这也是浙大EMBA教育中心
在2020年发布“尊德性、道问学”这个 slogan的意义
所在。

如果说科学技术和经济的互动，是让我们得以
更高效率地使用资源的话，那么，哲学和人文意义
上的“尊德性”，就是要把资源的使用更好地导向服
务于人的幸福。

* 作者系浙江大学管理学院领导力与组织管理系教授、企业管
理专业博士生导师
人文关乎人性，而人性就是人之为人、
区别于物的独特性。

人文的核心内涵
至少有三个，即：信念与自律，谦恭与自
立，批判与自强。

这才是人之区别于物
的根本所在，也恰是做管理的立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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