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审美本质上是一种认知活动——评《诗与识：中国古典诗歌审美统一论》

艺术审美本质上是一种认知活动——评《诗与识：中国古典诗歌审美统一论》
发布时间：2022-05-05T08:51:04.146Z 来源：《教学与研究》2022年2期作者：谭阳刚
[导读] 目前关于审美心理学的探究有这样几种不同的声音：有人认为审美活动是基于认知的，有人认为是基于情感的
谭阳刚
[关键词] 审美认知机制；审美愉悦感；情感活动；诗歌
[摘要] 目前关于审美心理学的探究有这样几种不同的声音：有人认为审美活动是基于认知的，有人认为是基于情感的，有人认为是基于生理的，这么多年以来这几个观点纷争不断，没有一个统一的哲学理论基础，而《诗与识：中国古典诗歌审美统一论》正是致力于解决这些纷争。

本书从中西方审美视域出发，基于康德的审美判断理论阐释了艺术审美本质上是一种认知判断活动，这无论是对于研究审美心理学亦或是神经美学的学者都启发颇深，尤其促成了中西方诗歌审美理论思想实现了在认知意义上的真正的会通，这也促进了我们对中西审美文化心理的理解。

［作者简介］谭阳刚，华中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博士（湖北武汉 430070）。

美为何物？美何以具有普遍性？人的审美愉悦感从何而来？以上问题涉及审美认知机制研究的核心问题。

神经美学作为美学与认知神经科学的交叉学科，开创于实验心理学的先驱费希纳(Fechner)，它几乎是与科学心理学同时诞生的。

所以神经美学与心理学一样，有一个漫长的过去，但只有一个短暂的历史。

从它诞生时起，关于美学的这些问题的争论似乎从未停息过，主要原因在于人们认为审美心理完全是建立在主观反馈上，而诗歌审美心理更是难上加难。

在对上述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诗与识：中国古典诗歌审美统一论》(宋烨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20年1月版)一书专门针对上述问题，进行了追本溯源、条分缕析的精道回答（为了方便记，以下简称为“本书”）。

笔者认为，《诗与识：中国古典诗歌审美统一论》一书具有很强的创新性以及学术性，解决了审美研究中的很多分歧，突出体现在下列特点上。

1.审美愉悦感从何而来？
读者在面对世界上纷繁杂多的物态人情时，洞察到它们之间某种超越了一般概念所赋予的常见联系而又同时服务于某种更深刻的人类目的，使他们彼此之间走向和谐一致的新联系状态，由此为人们的认知领域增拓出了新的疆域，这就是艺术审美背后的认识论基础。

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指出“如果一个人声称某种东西是美的，那么，他就在指望别人有同样的愉悦：他不是仅仅为自己，而且是为每个人做出判断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谈论美，就好像它是事物的一个属性似的”[1](p42)。

2.审美愉悦感普遍有效？
本书在整体考察并梳理了西方美学史的基本思想谱系之后，选择以康德的美学思想为全书理论的哲学基础。

康德美学是西方美学思想史上公认的一座丰碑，康德时代之前的西方美学思想在康德那里得到空前的俭省和总结，并且康德之后的美学思想皆打上了康德的烙印。

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一书的第一部分“审美判断力批判”中，集中反思与解决的就是“美何以具有普遍性”这一关键问题（主要是通过其著名的“审美鉴赏二律背反”）。

康德为化解“审美鉴赏二律背反”所提供的办法就是指出正反论中的“概念”不是指同一个东西，也就是正论中的“概念”是指“确定的概念”，反论中则指“非确定的概念”，这样两条论断就不再冲突。

关于“美”的现成概念法则，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说道：“不可能有任何客观的鉴赏规则来通过概念去规定什么是美的”[1](p61)。

具体来说，反思性判断不再是只通过知性概念与想象力的结合，换句话说，它不再是通过把事物的杂多表象安排进一个统一而固定的（亦即由知性概念事先所规定和确认好的）联系之中去识别事物，而是要从事物的各个表象之间发现一种与知性概念前所未见的，但却能在相互之间走向协调一致的关系。

康德的审美阶段论归纳起来可以形成一个审美心理加工阶段模型，如下图1：
图1审美心理加工阶段模型
3.艺术作品中的情感本质上是一种认知活动？
经过前面的论述，艺术活动在本质上是认知活动，因为它是认知性的（即我们说的“非确定性知性”），所以关于作品在艺术上是否成功以及是否美妙的问题必然存在着超越个体意志的普遍正确答案。

我们可以借用科林伍德在《艺术原理》中解说道：“当说起某人要表现情感时，所说的无非是这个意思：首先，他意识到有某种情感，但是却没有意识到这种情感是什么”[2](p112-113)。

科林伍德在这里清楚的指出了“拥有一种情感”与“表现一种情感”是发生在两种不同水平程度上的事情，当情感发生但尚未得到表现时，它仅仅模糊地存在于感受之中，只有当人们通过施加意识而借助语言将这种情感表现出来的时候，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些情感到底是什么、有怎样的性状特征。

表现情感的行为是对自己情感的反思与探究，它必须伴有意识。

有人说中国的古典诗歌艺术实践与西方的艺术实践迥然不同，中国古典诗歌作品不属于认知性的东西，那么，试问：如果对古诗的审美不是认知性的活动，那么该如何去解释唐诗杰作的普遍传世性呢？其实是它背后所依赖的认知性基础。

简言之，本书作者有深厚的学术涵养，长期的学术训练积累与理论建构能力，从而提出了基于中国古典诗歌的审美认知统一论，这对于国内心理学的发展具有重要价值：
（1）理论建构
本书作者系统的梳理并整理了审美理论，认为审美愉悦感源自某种认知性活动。

（2）古典诗歌审美心理加工阶段模型
本书作者根据康德的审美心理加工阶段模型，系统梳理中国传统诗学和文论中的丰厚思想资源，考察了近两千年来所延传下来的有关
诗歌本体论的各种观念，其发展逻辑脉络为：以识统意，以意统情志，以识统情志。

这个体系的基石是“识”，它是诗歌艺术审美价值的根本来源。

基于康德的审美判断阶段理论得出的艺术审美心理加工阶段模型（见上图1），我们可以推测出诗歌意象生成的审美心理加工阶段模型（见下图2）。

诗歌意象生成的审美心理加工阶段首先是从理解物象（诗人创作过程中选用的描写对象），到理解意象（寄托诗人思想感情的物象），再到理解多个意象的排列组合（也就是情景交融建构成一种意境），最终达到审美愉悦感的获得。

康德所说的通过规定性判断形成一个确定概念的理解，这其实就是诗歌审美意象有一个递象沿袭性特征（例如，明月表达思念的含义，这个含义从李白《静夜思》开始，期间有多少诗人描写明月的意象含义都是与表达思念相关），读者通过诗歌意象知识把物象含义融合诗人的思想感情解读成意象含义，这是一种确定的对应关系。

康德所说的通过反思性判断形成一个不确定概念的理解，这其实就是这些审美意象排列组合（情景交融建构成一种意境）会生成一种不确定的东西，这种不确定的东西也就是读者看到一种全新的和谐一致的新联系。

这两者涉及两种关系，总之，“美在关系”。

这个古典诗歌审美心理加工阶段模型还只是一个理论建构，到底这个理论模型是否具有科学性，还有待于认知心理学、审美心理学，心理语言学等相关学科进行实验验证。

当前以诗歌为研究对象的心理学研究日益增多，如何进行具体实验设计，可能是一大挑战。

图2古典诗歌审美心理加工阶段模型
参考文献：
[1]康德. 判断力批判:注释本[M]. 李秋零, 译注.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
[2]科林伍德. 艺术原理[M]. 王至元, 陈华中, 译.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87. Artistic Aesthetics is Essentially a Cognitive Activity
—Comment on Poetry and Cognition : Aesthetic Unification Theory of Chinese Classical Poetry Yanggang Tan
(School of Psychology,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Hubei, Wuhan 430070) [Key words] Aesthetic Cognitive Mechanism; Aesthetic Pleasure; Emotional Activity; Poetry [Abstract] At present, there are several different voices about aesthetic psychology: some people think that aesthetic activities are based on cognition, some people think that it is based on emotion, and some people think that it is based on physiology. These views have been disputed over the years. A unified philosophical theoretical basis, and Poetry and Cognition : Aesthetic Unification Theory of Chinese Classical Poetry is dedicated to resolving these disput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hinese and Western aesthetics, this book explains that artistic aesthetics is essentially a cognitive judgment activity based on Kant’s aesthetic judgment theory. This is inspiring both for scholars studying aesthetic psychology and neuroaesthetics, especially it has contributed to the realization of the real understanding of the aesthetic theory of Chinese and Western poetry in the cognitive sense, which has also promoted our understanding of Chinese and Western aesthetic cultural psycholo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