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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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葬礼(上)
爷爷去世的那天,正好是姥爷做八十大寿,我和娘到姥爷家给姥爷祝寿,爹留在家里和叔叔照看爷爷。

爷爷得的是肺癌,医生说最多还能挺三个月,爹和叔叔商量了一下,就把爷爷从医院里接回来了。

当时我还在沈阳上大学,大一。

我还记得开学的时候爹和娘陪着我坐了一个邻居家的机动三轮车去火车站,爷爷就一直站在村口望着我,当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很留恋的感觉,眼睛也有点湿润——舍不得离开爷爷。

他的背有些驼了,但是身材高大,就那么一直看着我们的车,也没有说什么话,直到车拐了弯,看不见了爷爷,他一直都是那个姿势。

大学一年级的生活很简单,我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几乎是两三天就要打一次,爹娘有时都嫌我打的太频了,但是每次打电话都是两三分钟就完事,互报一下平安就完事,有时候很想给爷爷打电话跟他唠两句,但是爷爷家里没有电话,爹和弟弟也没有配手机,总是掌握不好时机。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恶梦——梦到我跪在爷爷的灵堂前面使劲的哭,后来就被惊醒了。

第二天中午我再也忍不住了,打电话家去非要跟爷爷说话,我要确认爷爷活得很好。

娘说正好今天家里有事,大家在一起吃饭,但是爷爷出去溜达还没回来,你先跟你奶奶说几句话吧。

奶奶接了电话,我一听到奶奶苍老的声音,立刻就哭了,不顾话吧里众人惊异的眼光:“奶奶我想你和爷爷,我昨天做梦梦见
爷爷病了。

”我没敢说梦见爷爷死了,那样太不吉利了。

奶奶声音很激动地对我说:“什么病了啊?你爷爷身体好得很,天天出去溜达着玩儿呢!等晚上他回来你再打电话,让他跟你说会话。

”就这样我挂了电话,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又跑到话吧打电话,这回接电话的果然是爷爷,声音还是那么和蔼,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但是那个梦始终给我心里留下了阴影。

后来婶子跟我说:“你那次打电话真把大家吓了一跳,就在头一天你爷爷被送到医院查出来得了肺癌,还是晚期,当天就被留到医院输液了,后来还是你输把你爷爷从医院接回来给你打了电话。

你爹和你叔都没敢把消息告诉你奶奶,对你爷爷也说是胸膜炎。

你奶奶接电话的时候大家都跑到里屋去哭了。

——你说你做梦怎么梦的那么准啊!”我听了又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过年放假的时候,一个同学约我去石家庄倒车然后一块回家,我不好意思回绝,虽然心里特别想早点回家看看爷爷。

只好去了石家庄。

回家我扔下东西就跑到爷爷家里去看他,奶奶一看见我就掉了眼泪:“你爷爷天天想你呢!”她自己倒用袖子擦起了眼泪。

“爷爷呢,怎么不在家呢?”我一看家里并没有爷爷,就忍不住问奶奶。

“在外面溜达呢,你出去找找,就应该在路边吧,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呢!”我正要出去找,就看见爷爷步履蹒跚的从外面走了回来。

分开半年,爷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再也不是半年前那个高大强壮的老人了。

一下子,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我赶紧迎了上去:“爷爷,我回来了。

”一边说一边搀住了爷爷。

“好,回来就好,回来还住你那个屋,屋里
有暖气。

”爷爷说的是他住的那幢房子的西屋,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每次放假我都住在那儿。

大概正是因为有一种强大的精神动力在支持着爷爷吧,那就是希望能早点看到自己的长孙,爷爷的病居然没有进一步恶化。

我把东西都安顿好了,我娘才告诉我爷爷得的是肺癌。

而且现在爷爷和奶奶都不知道这事呢!我也要对他们保密。

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下子就呆住了……
但是下午我再过去的时候心就往下一沉,爷爷躺在床上已经动不了了。

叔叔正守在床边。

难道病来得就这么快!上午还能自己出去散步,一看到我回来了,爷爷的精神一下子松下来就变成这样了!看着爷爷的病态,我真的是忍不住想大哭一场,但是一想到奶奶,瘦弱的奶奶就在一边,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圈,生生的没有掉下来,我转身出了屋子,跑到厕所去赶紧擦了擦眼泪。

回到屋里,爷爷要小便,叔叔和奶奶说让他在屋里用便盆就行了,但是爷爷也似乎不相信自己一下子就会变成这样,非要去厕所。

我赶紧上前扶着爷爷,一次小便,竟然用了十几分钟。

从这天起,爷爷就一直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我一直住在西屋,白天守着爷爷,喂他吃饭喝水吃药,负责他的大小便。

晚上就是叔叔和爹轮流照看。

也是从这天起,爷爷吃得也少了,基本上只能吃一些流食,大家轮流着问爷爷想吃什么,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

刚开始的时候,别人喂他吃的他还吃,到后来就只有我喂他才吃,我说的话他才能听,但是我能感觉出来,这也是爷爷在努力的让
我不为他担心,吃饭对他说已经成了一种痛苦。

很快的,普通的止痛药已经不能阻挡癌症带给爷爷身体上的痛苦,爹从医院开回了杜冷丁。

往年过年的热闹气息荡然无存,大年初一那天我家也紧闭大门,怕爷爷受到打扰。

乡亲们有来探望的也只是把东西放到门口,或者进屋少坐片刻,轻声交谈几句就走。

这样的情形已经再也瞒不了奶奶什么了,爹和叔叔哽咽着把真相告诉了奶奶,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奶奶很坚强,听了爹和叔叔的话后眼圈只是红了红,然后就说了一句:“命啊,只是走的时候别受罪就行了。

”大家听了无不落泪。

大姑过完初一就来伺候爷爷,小姑家里忙,但是也天天都过来看一次。

爷爷已经有点糊涂,外人来了以后都认不出来,但是家里人还能认出,嗓子里有一口痰总也吐不出来,说话就也费力,除了疼痛能让他发出一两声“哼”来,其它时间就一直在床上靠着被摞,大小便也不能自己控制了,他的头不能抬起,不能扭动,只能一直低着头,后来请了医生来看,医生说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头部,爹为了让爷爷能舒服点,在床上放了一个小茶几,让爷爷把头趴在小茶几上。

爷爷的葬礼(中)
姥爷活到八十岁时,瘫在床上已经八九年了,因此这次为他过整寿意义也不同寻常,亲戚们几乎都到齐了——除了我爹在家照看爷爷之外。

远在浙江的二表姐都千里迢迢的回来为姥爷祝寿,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二表姐提议打麻将,刚刚打了一把,舅舅就接了一个
电话,是娘打来的,原来娘吃完饭后担心家里,就先回家了,娘在电话里说让我赶紧回家。

我心里一沉,预感到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于是赶紧骑车回爷爷家。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已经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快步进了屋里,堂屋已经布置成一个简易的灵堂,灵堂正中挂着一块白布,白布边上露出一张单人床的一角,那床上躺着的莫非是爷爷?我双腿一软,跪在了堂屋正中间,喊了一声“爷爷”,然后就开始哭了起来,哭了好久,慢慢变成了抽噎。

弟弟、堂弟、大姑家的表弟,都跪在我的旁边,另一边是娘、婶子、大姑、小姑、几个叔伯妯娌,都在那痛哭流涕,大姑哭得最厉害,好几次都差点背过气去。

爹和叔叔,红着眼圈跪在正中,不时的有一个邻居家的大伯过来,问爹和叔叔什么什么事情该如何办?爹只说了一句:“您就看着安排吧。

”然后就不说话了。

外面忙成一团,我在屋里跪着发呆,一想起昨天还在喂爷爷吃饭,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弟弟们一个劲地劝我别哭了,休息一会,我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弄得他们也跟着又哭了起来。

一个邻居家的大哥过来跟我说:“华子,别太难受了,爷爷得这病就是个绝症,本来是个受罪的病,现在这么走了,虽说快点儿,但是少受了多少罪啊!想开点吧。

”是啊,村里好几个老人都是得癌症死的,有的拖了一两年才死,生前都是疼得难以忍受,比起他们,爷爷这些天基本就没有承受疼痛的折磨,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但是,毕竟是身边
少了一个最疼爱自己的亲人啊,我还是难以从悲痛之中解脱出来。

眼泪一个劲的流。

来帮忙安排后事的人不少,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到了灵堂上,二话不说哭起来就没完,灵堂里众人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刚被劝住了就又忍不住嚎啕大哭。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晚饭都是乡亲们在院子里给做的,家里人都吃不下,每人都是吃了一点点或根本就没吃。

奶奶早就被几个奶奶劝到了我们家里,并且由她们一直陪着。

灵堂里不时地有冷风灌进来,我的腿脚早就被冻得麻木,岁数小的堂弟和表弟已经被劝回家睡觉,我和弟弟还在灵堂上守着,准备给爷爷守一夜灵。

邻居家的大哥又过来,劝我们回去睡觉,这时叔叔也说:“你俩回去吧,有我和你爹在这就行了,睡一觉,明天早晨再过来。

”我望了灵堂前的白布一眼,心想爷爷就躺在这后面,眼泪又流了下来。

刚刚直起的身子又跪了下去,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被人给拉了出来送回家睡觉。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哭了半天我也确实累了,躺在床上没有脱衣服,摸着袖子上的黑纱,想着爷爷,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睁开眼发现爷爷就站在我面前,还是那副乐呵呵的表情,我高兴得叫了声“爷爷”,然后猛然我就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我永远也不会再看见爷爷了——只能在梦里。

看了看表,五点多了,我叫醒弟弟,两个人洗了把脸就到了灵堂。

爹和叔叔每人披了件大衣,在地上盘腿坐着,娘、婶子和两个姑姑互相倚靠着,眼睛都已红肿。

中午的时候,订做的遗像被送来摆在了供桌的正中,照片中的爷爷,满脸含笑的看着我们,大伙又是一阵痛哭。

爷爷啊,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我们有多伤心,你还在那笑着看着我们,你是让我们不要哭吗?还是让我们坦然面对生离死别?我一边看着爷爷的照片,一边哭喊着“爷爷”。

下午三点钟,火葬场的汽车来了,爷爷的遗体要被拉去火化,由于要去的人太多,一辆大客车被挤得满满的,就这样还有好多人被劝着留在了家里,爹嘱咐司机开慢点,然后对着捧在怀里的照片说:“爹,走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整个车厢里哭声一片,我抱着两个小堂弟,哭得一塌糊涂。

进火化间的时候,爹撩开了盖在爷爷身体上的蓝布,让我们最后看了一眼爷爷,我们几个人的手死死的抓住推爷爷一体的小车,不让爷爷离开我们,大姑更是扑到了爷爷的身上,哭得大家更是难以忍住,跟来的几个乡亲劝也劝不住,就这样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几个乡亲勉强拉开了大家,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的遗体被推进了火化间。

爷爷的骨灰被装进了一个汉白玉的骨灰盒,由爹抱着,一路上,大家都在默默地念叨着“爹,咱回家了,小心点,别碰着。

”“爷(姥)爷咱们回家了,您慢点走,别着急。

”一到家,灵床已经被撤掉,骨灰盒被放在灵桌上。

哭声响成一片。

我知道,里面装的就是爷爷,从此我和爷爷天人永隔。

第三天出殡。

爹本来不想让我抱骨灰盒,因为怕我哭得时候把眼泪掉在骨灰盒上,村里人说,抱骨灰盒的人不能哭,眼泪要是掉在骨
灰盒上不吉利。

但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让我抱骨灰盒,因为爷爷生前最疼的就是我。

他们叮嘱我一定不能哭。

我含着泪答应了。

几个有经验的乡亲最后还是用一块塑料布把骨灰盒给包上,这样即使哭,眼泪也不会掉在骨灰盒上了。

出殡的时候,爹和叔叔穿着一身孝服,手执招魂幡被人搀着,在他们身后是一群爷爷的子侄,女眷被安排坐在后面的灵车上。

我抱着骨灰盒,看着爸爸和叔叔带着众人三步一跪的大声哭喊,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掉在塑料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我真想让别人来抱着骨灰盒,自己去执幡谢孝。

身旁的一个大伯一个劲地劝我:“不能哭,抱骨灰盒的不能哭。

”但我哪里还能忍得住,我抱着的,是我的爷爷啊!
墓地里,看着爷爷的骨灰盒被埋进了那个小坑里,我的哭声又一次融入了大家的哭声之中,整个墓地哭倒一片。

爷爷的葬礼(下)
爷爷五十岁上得了长孙——也就是我。

从我断奶开始,他走到哪里都要抱着我。

他有一把躺椅,是他每天回家后用来“享受”的“御用”之物,自从有了我以后,他就开始把躺躺椅的权利让给了我,自己则搬个小凳坐在我旁边,给我扇扇驱蚊。

赶集的时候,他带着我到卖豆腐脑的小摊上买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一边逗我一边喂我吃。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要把我放在他的被窝里,搂着我睡——娘常对我说:“你是不知道你小时候你爷爷有多待见你啊!”即使后来我又有了弟弟、堂弟,爷爷最疼的也是我。

爷爷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也
做过不少事,认识不少人,每当有什么老朋友来探望他的时候,他总会自豪的指着我冲人家说:“这是我的大孙子。

”我曾经私下里认为,爷爷这一生最引以为豪的事就是两个儿子给他生了四个孙子。

现在,爷爷走了,到死,他也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

父亲和叔叔一直也没有告诉他关于他的病的真相。

爷爷走的很匆忙,但是也很风光。

我相信,爷爷没有什么遗憾留于世上。

唯一有的,就是一个老农民最简单也最朴实的愿望——他或许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看到孙子能够成家立业,再给他生上几个重孙子让他抱。

但是,这已经不可能了。

以后我会带着我的孩子到他的坟前,跟他说一声:“爷爷,我把你的重孙子(重孙女)带来了,让你看看。


暑假能赶上鬼节,寒假能赶上爷爷的忌日,我都会随爹和叔叔、两个姑,到爷爷的坟前烧点纸钱,给他供上两块点心,洒上一杯他最爱喝的烧酒。

跟他说上几句话,或许这是我们纪念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每当想起爷爷那张古铜色的脸,笑咪咪的样子,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一句:“爷爷,我想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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