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思绪飘飘

月夜，放飞思绪的小鸽
作者王文彦周末如期而至，空荡、静谧、落寞的校园就属于我了，心空里洋溢着一份空前的惬意和轻松。

吃罢晚饭，我便躺在冬日黄昏温馨的怀里，沐浴着夕阳的余辉，暖意融融，沁人心脾，大自然的馈赠让人幸福无比。

过了片刻，只见五彩斑斓的天幕上，夕阳，娇羞妩媚，叹息无声，目光忧郁，步履沉沉，慢慢地，慢慢地躲入远山的脊梁后……
夜，终于降临了。

几颗稀疏的半明半昧的星星嵌在天幕上。

不知何时，月亮竟偷偷地从后山探出半边脸来，冷清、灰暗、朦胧的银辉铺在大地上。

寒意渐渐浓烈起来，孤独的我本该躲进斗室去享受寂寞的神韵。

那里却是另一个世界呀！与文人们对话，倾听他们发至肺腑的独白与叹息。

但是，入冬以来令人久违的月夜能赋予我对大自然的遐思遥想，迫于诱惑的力量，我便独自儿夜游神般丈量起脚下的羊肠小道来。

山村的夜晚异常宁静。

夏日的蛙噪，秋日的虫吟，早已远我而去，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狗的狂吠。

此时，孤独属于我，郁闷属于我，渺小与卑微属于我，唯独幸福与欢乐与我无缘……走着，走着，心中油然升腾无尽的感慨：“人生苦短，活着不易。

”几十个寒暑的历程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一股澎湃的血液从我的心灵里喷薄而出，上至百会，下至涌泉，奏响了一段灵魂旷味的心曲。

只有守灵人才能解读它的音韵。

弦音铿锵，雄浑粗犷，洞穿心灵，悠远绵长。

高亢时撼动山冈，低沉时忧郁感伤。

慢慢儿融入了张楚心灵深处的吟唱：“我无法再像个农民那样善良/只是麦子还在对着善良愤怒地生长/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开始跳舞吧/或者紧紧鞋带倾听远处的歌唱。

”这是巧合吗？我不得而知。

穿过时空的隧道，我来到了朱自清先生充满诗意的荷塘边。

看到朱老先生愁郁地漫步，欢欣地畅想……我不忍心惊扰先生而独自前行。

翻过岁月的屏障，竟来到烟波浩淼的洞庭湖边，岳阳楼屹立在身旁。

一个身穿青布长袍的老人登楼怅望。

那不是范老先生吗？他正在揽月入怀悲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绝唱。

我汗颜了，自古崇高与渺小是无法比拟的。

掀开百年狼烟覆盖的迷茫。

我来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草地，端坐在浩月之下，想起我心魂景仰的鲁迅先生《孤独者》的小说来。

冥冥之中我听到了先生发出撼人灵魂的强音，“他流下泪来，接着就是失声，立刻又变成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当夜深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着愤怒和悲哀……”凄厉的叫声怔住了我，这不是“民族英雄”的声音吗？我从中获得了教化和勇气。

仰望长空，寒星点点，一句儿时的民谣竟在脑际中浮现：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人，那人一口气数得三百六十颗星，他就是“很人”。

这是我童年与同伴唱烂的歌谣，无论怎样努力地数，我都达不到“很人”的行列。

因此，只能成为一个“俗人
”，但在茫茫人海的俗人之中，我又是什么呢？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春天到来时在稻田里播下希望的种子，谁知鬼烧香似的成活几棵。

看着野草疯长的情景，我落泪了。

后来才知道卖种子的人骗了我，给我的是“假种”。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园丁，欢欣地在花圃里种下装点春天的希望。

花秧始初长势良好，谁知“屋漏偏遭连天雨”，幼苗耐不住春寒夭折了不少。

希望破灭，目睹丛生茂盛的杂草，我悲痛欲绝。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村教书人，在三尺讲台上精心培育未来的花朵。

可是家长们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孩子交给你了，我只要成绩，别的我不管，不听话只管打，没问题。

”可领导大小会上三令五申地告诫我：安全第一。

这年月我们在刀尖上跳舞不容易。

于是，我和听话的同事们朝暮重演安全课题。

在学生人性与品行上的“劝善”中，教育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学会保护自己。

一切校外活动禁止了，我的心无声地哀号。

我知道：人的安全固然重要，但不是唯一的砝码。

孩子们成长需要自由、关爱、褒扬、历练……而不需要压制、禁锢、迫害、扼杀……不然助人为乐的美德，大无畏的精神，民族的本真将要丧失了。

更头疼的是，今天一阵风刮向左，明天一阵风刮向右。

领导们举着指挥棒高喊：冲啊！稍有怠慢者，便恫吓，不换思想就换人。

于是，我黯然了，麻木了，颓废了。

更有甚者，为了提高教绩，将一个个活泼、机灵、纯真的孩子当作装知识的容器，甚至扭曲灵魂玷污孩子的心灵。

我看不见脚下的路了，我不知这是我的悲哀，还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我憎恨虚伪，但我又“敬畏”虚伪，缘于我生活在虚伪之中。

我已躲到大人罕至的地方，与一群孩子快乐地生活，我教他们做人要诚实、守信，不要欺人、骗人。

只以为获得了一片自由、祥和的空间，但是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风暴凶猛地袭来，厄运难逃，只有蜷缩在虚伪的阴影里，令我痛不欲生。

只有凡高那令人赞叹的怨言和高傲而绝望的呼声：“在生活中，在绘画中也一样，我完全能够没有上帝。

但是，痛苦的我没有某种比我更伟大的东西。

”给我找到了支撑躯体的土壤，激励我从容、坦然、坚强地活着。

于杰说，孤独的人是可怕的。

我是一个孤独者，但是我并不可怕，相反在孤独的躯体里我获得了激情、乐趣。

于是，我孤独地行走，一个柔和而庄严的声音在我耳畔悄悄地响起：“是人没有不想飞的。

这皮囊若是太重挪不动，就掷掉它。

可能的话，飞出这圈子吧！飞出这圈子吧！?”我憧憬着希望中的一万个可能……
夜，很深了。

阿Q般飘飘然狂想了一通的我不知不觉回到了寝室，倒在床上怅然进入虚无缥缈的梦乡……
作于2008年11月家中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