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专题讲义

托尔斯泰专题讲义
第五章托尔斯泰创作艺术
第一节杰出的心理描写艺术
一、心灵辩证法
“心灵辩证法”是俄国著名文学批评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提出来的，他说：“托尔斯泰伯爵的注意越来越集中到人物感情和思想如何从另一感情和思想演变过来的。

托尔斯泰伯爵最重视研究心理过程，这种过程形态规律和心灵辩证法。

”诚然，托尔斯泰善于从人物性格演变的历史长河中研究“心灵辩证法”，纵观《安娜·卡列尼娜》，我们就会发现安娜的悲剧有一条清晰的心灵轨迹。

仅以小说前几回为例，我们来看看安娜心理发展。

安娜在未认识伏伦斯基之前，她的心灵是平静的，也是压抑的，像一湖没有被春风吹皱的湖面。

当伏伦斯基在火车上第一眼瞧见安娜时，他立即发现安娜身上有一股压抑的生气。

伏伦斯基追求安娜，安娜内心是复杂的，她既不能够掩饰对伏伦斯基的好感，又不能像上流社会那些荡妇一见鱼饵就上钩，她努力保持贞洁，保护内心宁静，但又感到幸福和害怕，于是，她匆匆结束莫斯科之行，以逃避这份感情。

可是伏伦斯基追踪到彼得堡，发起强大攻势，安娜内心防线崩溃，原来心中压抑的那一股生气迸发出来，化为内心的强大力量，支持她自然地向丈夫撒谎。

爱情不可遏止的生长，两人终于发生关系，安娜原先压抑生气的那股心理力量占了上风，她觉得罪孽深重，除了低首下心，请求宽恕外，没有别的办法，她感到一切都完了，在她的心中开始有两个丈夫，“以前她是不幸的，但是骄傲而平静；如今呢，内心的平静和自尊心都保持不住了”。

安娜因为有了婚外情，内心处于分裂状态，她的贞洁观念使她感到自己失去了自尊。

托尔斯泰准确地把握主人公的心理，明晰地展示这种心理过程，让读者感到一种真实和必然。

二、人物的心理素质决定人物自身行动的方向和路线
小说故事情节不是生拼硬凑的，而是人物性格使之然。

而人物性
格变化的根本原因是心理因素发生了变化。

这样，只要人物性格形成，那么人物就会依据环境而采取行动。

托尔斯泰曾说：“我那些男女主人公常常冒出违反我本意的把戏，他做了现实要做的事，而不是按照我的希望。

”例如，安娜、伏伦斯基到了意大利，各有自己的隐痛。

安娜想到的是自己失去了孩子和名誉，内心十分痛苦，但她获得了伏伦斯基，又感到是那样的幸福，她因幸福而害怕失去他。

而伏伦斯基想到的是自由被剥夺，放弃了功名心，他渐渐在爱情的幸福中感到了无聊，于是他痴迷画画，阅读各种书籍，但他们遇到了一个真正的画家，伏伦斯基再也画不下去了，于是他感到他们在意大利的生活太乏味了，便决定回国。

这一情节里，安娜由于失去了名誉而自卑，她在行为中就不能不处处迎合伏伦斯基，而伏伦斯基由于失去自由和功名，他的行为就不能不茫然无措，所以他们在意大利的幸福昙花一现，不能不逃离意大利回国，来到伏伦斯基乡下庄园消夏，但只要他们内心问题不能解决，他们就注定要再一次逃跑，直到在不断逃跑中，内心的问题长出来，变得明白，他们的爱情便到了末路。

三、情节的发展，以及作品的结构，伴随人物心理活动的高潮
在《安娜·卡列尼娜》这部小说里，每一个大的情节转换都有一个心理斗争的高潮。

小说中的两条线——安娜与伏伦斯基爱情发展线，列文与吉娣爱情、家庭、人生理想的发展线，作者是以人物心理高潮的余波来捏合的，这种线索的捏合方式，既给一条线留下悬念，又烘托起另一条线的开展，整部小说由此获得一种节奏和秩序。

为简明起见，请看下面的图示：
高潮高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高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四、利用人物心理的折射和反射造成心理的回音和反响
托尔斯泰不是孤立地描写某一人物心理，而是注意到人物与人物之间心理的反应，这就呈现一种立体场面。

作者在描写舞会上安娜的容貌神情时，就是通过吉娣的心理反应来完成的。

吉娣是熟悉安娜的
容貌的，她认为安娜如果穿紫色衣裳，一定会全部展现她的美，但安娜却穿着黑衣裳，吉娣才懂得“她的魅力在于她这个人总是比服装更引人注目……引人注目的是她这个人：单纯、自然、雅致、快乐而充满生气。

”在舞会将近尾声时，吉娣正等待伏伦斯基邀请跳玛祖卡舞时，看见安娜“脸上现出那种她自己常常出现的由于成功而兴奋的神色。

她看到了安娜眼睛里闪烁着光辉，看到了不由自主地洋溢在她嘴唇上的幸福和兴奋的微笑，以及她那优雅、准确和轻盈的动作。

”当吉娣怀疑是安娜征服了伏伦斯基时，她发现“安娜的眼睛里就闪出快乐的光辉，她的樱唇上也泛出幸福的微笑。

她仿佛在竭力克制，不露出快乐的迹象，可是这些迹象却自然地表现在她的脸上。

”作者通过吉娣的观察，不仅反映出安娜的心理，而且折射出吉娣自己的心理，形成一种立体印象。

五、近似意识流手法的妙用
意识流盛行于本世纪二十年代，这种艺术手法突破了现实主义规范，侧重表现人物的主观世界，广泛地运用一种自由联想、内心独白、时序颠倒来表现人物扑朔迷离的心理。

在《安娜·卡列尼娜》里，最突出地表明托尔斯泰创造自用近似意识流手法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安娜在回彼得堡火车上，一是安娜死之前。

安娜死之前坐在马车上的思绪就像一条不断翻波涌浪的河流，安娜的心绪变幻莫测，又和外物景象交叠错杂。

请看作者这样写道：“死的念头现在对她已不那么可怕那么肯定，死也不再是不可避免的了。

现在她责备自己竟这样妄自菲薄。

‘我求他饶恕。

我向他臣服，主动认错。

何必呢？难道没有他我就不能过吗？’她没有解答这个问题，却看起商店的招牌来。

‘公司和仓库……牙科医生……是的，我要把一切都告诉陶丽。

她不喜欢伏伦斯基。

这是丢人的，痛苦的，但我要把一切全告诉她。

她爱我，我愿意听她的话。

我对他不再让步，我不许他教训我……菲里波夫，精白面包。

据说他们是把发好的面团送到彼得堡来的。

莫斯科的水真好哇。

还有梅基兴的矿泉和薄饼。

’她回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她十七岁那年，同姑妈一起去朝拜三圣修道院。

‘当时是坐马车去的。

难道一双手冻得红红的姑娘就是我吗？有多少东西，当时觉得高尚美好，如今却变得一
钱不值，过去的东西再也要不回来了。

当时我能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落得如此可耻的下场吗？他收到我的条子准会得意忘形了！但我会给他点颜色瞧瞧……这油漆味好难闻哪！他们怎么老是造个没完漆个没了的？……时装店和女帽店，’她又看看招牌。

有个男人向她鞠躬。

这是安奴施卡的丈夫，‘是我们的寄生虫，’她想起伏伦斯基说过的话。

‘我们的？为什么是我们的？可怕的是不能把往事连根拔掉。

不能拔掉，但可以忘却。

我要把它忘却。

’这时她想起同卡列宁的往事，想起她怎样把它从记忆中抹掉。

‘陶丽会以为我抛弃了第二个丈夫，因此当然是我的不是。

我何必要人家说我的是呢！我办不到！’她自言自语，伤心得想哭。

但她立刻想，那两个姑娘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

‘大概是想到爱情了吧？她们不知道这事有多么痛苦，多么卑鄙……林荫道和孩子们。

三个男孩子在奔跑，玩着赛马游戏。

唉，谢辽查！我失去一切，也不能使他再回来了。

是的，他要是不回来，我就失去一切了。

说不定他不上火车，这会儿已经回家。

我又要低三下四了！’”这一段心理描写十分精彩，它逼真地描写出安娜精神崩溃后的迷离恍惚的心绪，此时外物每一个细节，都会引起安娜内心摇荡，勾起她对自己不幸生活的联想，她想起与她生活关系密切的每一个人，想起她生活一件件重大的事情，她的不幸一生像沉滓泛起，奔涌到心头。

每当她的心灵不能负荷痛苦时，她就本能地保护自己，无力地回到眼前的事物，眼前的事物像雾中的花一朵朵飘零。

她已麻木到不能连贯地思想，只能疲惫地让思绪任意地飘荡，她的灵魂已经在飘散，飘散。

这一段心理描写内容丰富，但文字不多，如果不借助意识流这种艺术手法，就无法这般真实简洁。

六、捕捉心灵感应的一瞬间
托尔斯泰在描写人物心理时，善于捕捉人物之间的瞬间的心灵感应，将人物之间内在交流的语言及其传达方式明白揭示出来，让我们记忆起心灵交流还有那种神秘的、微妙的形态。

分析起来，托尔斯泰这种心理描写表现为三种形式，下面分别阐述。

1、心灵的默契
在《安娜·卡列尼娜》小说中，有一些心理描写非常尖深，例如，
安娜和伏伦斯基在火车站有过一面之缘，但双方没有什么直接接触，只有心灵底处有某些情愫在运动。

一个路工被火车轧死，安娜跟哥哥奥勃朗斯基说：“不能替她（路工妻子——笔者注）想点办法吗？”伏伦斯基悄悄地捐了200卢布，安娜感到这事和她有点关系。

之后，伏伦斯基夜访奥勃朗斯基，打听一次预定宴会的细节，“这事本没有什么特别和奇怪，可是此刻大家却觉得奇怪。

而在所有人当中，最感到奇怪和别扭的却是安娜”。

这就是人物间的心灵默契，彼此虽然没有交谈，没有神情交流，没有肢体语言，却能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的含义，似乎看透了对方的心灵。

从单方面讲，这是一种直觉，从双方来看，这就是心灵的默契。

另外，在列文和吉娣身上也有类似的心灵默契的描写。

列文曾向吉娣求婚失败，吉娣心中的情人伏伦斯基却追上了安娜，后来，列文和吉娣一往情深，可是两人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不知如何表露感情。

列文抓住一个机会，用粉笔写了十四个单词的第一个字母，加了问号，吉娣看懂了，也写了六个字母，列文也懂了。

两人像在猜谜语，但因为两人心有灵犀，彼此了解，才有这么奇妙的心理交流。

2、眼睛的语言
生活中有很多心事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人们的心灵总是受时间、地点、人物以及自身性格气质的束缚，不能自由交流，但人们却可以通过体态语言表达出来。

托尔斯泰特别注意到这一点，经常让人物眼睛说话。

当列文求婚失败时，吉娣的眼睛说，“要是你能原谅我，那就原谅我吧”，“我实在太幸福了”。

列文的眼睛这样回答：“我恨所有的人，包括您和我在内。

”当卡秋莎散钱给乞丐，并同乞丐互吻三次时，他的目光同聂赫留朵夫的目光相遇了，她仿佛在问：我这样做好吗？做得对吗？聂赫留朵夫用眼睛回答她：“对，对，宝贝，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美，我喜欢这样。

”像这样人物间用眼睛交谈的情况，在托尔斯泰的小说中比比皆是。

3、心理转折的一瞬间
人的心理是微妙的复杂的，似乎在意识之下还有一条神秘的、不可解的意识之流，它暗里流动，决定着意识层面的活动，又不让人觉
察。

这种深刻的心理活动也被托尔斯泰觉察到了，并且在艺术中表现出来，让人物心理转折的一瞬间给人留下惊诧和回味。

《安娜·卡列尼娜》里的柯兹尼雪夫和华仑加之间就有过这么一瞬间。

柯兹尼雪夫在白桦林中独自徘徊，内心进行激烈的斗争，他在考虑是否向华仑加求婚。

他想到华仑加作为自己的妻子所具备的种种优点，华仑加优美的形象，引起他心中涌起一股青春的感情，一股浓浓的柔情，他毅然地向华仑加走去。

华仑加也在兴奋而又痛苦地期待，这更加促使柯兹尼雪夫“在心里反复提出一切有助于作出决定的理由，同时在心里重复着向她求婚的话”，可是他却忽然心血来潮地问：“白蘑菇和桦树菌到底有什么不同？”华仑加激动地回答：“蘑菇帽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差别在根上。

”“这两句话一出口，他和她都明白事情完了，原来想说的话不会再说，而在这以前他们达到顶点的激情也平静下来了。

”读者看到这样的细节，不免疑问，但只要看看柯兹尼雪夫求爱之前那么理智地寻找理由，就可以推想出那不是爱情，因为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么，是什么需要理由呢？是柯兹尼雪夫内心盘桓的对死去玛丽的刻骨铭心的爱，要想忘记这种爱，就必须寻找理由。

第二节鲜明的对比艺术
托尔斯泰是运用对比艺术的大师，他运用对比手段将他对人物褒贬无声地传达出来，读者也在对比中感受人物之间的不同，充分把握他们各自特征。

在《安娜·卡列尼娜》里，两条线索上的两对主人公就是纵贯小说全部的一个大的对比。

虽然托尔斯泰充满同情地描写安娜的悲剧命运，但由于他对婚外爱情的排斥，他对安娜的爱情在总体上是否定的，小说扉页的题词“伸冤在我，我必报应”就很能说明这一点，安娜的爱情，在托尔斯泰那里，只是拿来和上层社会通奸淫乱的糜烂生活作风作对比，鞭挞上流社会无耻和堕落。

所以，我们在安娜和伏伦斯基的爱情之中感觉不到神圣，感觉不到诗意，这与其说在写爱情，毋宁说是在突出安娜这个人物。

尤其是与安娜一起创造爱情故事的伏伦斯基，是那么浅薄，那么平庸，爱情在他眼里，只是猎奇，获得新鲜刺激，他爱安娜，只是爱一个上流社会里出类拔萃的女人，而不是爱一个爱人。

小说一开始，谢尔巴茨基公爵就愤怒地吼道：
“至于彼得堡那个花花公子，这种人都是机器制造出来的，都是一个模子，都是坏蛋。

”这就让读者看清伏伦斯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托尔斯泰将伏伦斯基安排到安娜的爱情之中，注定创造不出一个永恒的爱情奇迹。

因此，小说将安娜与伏伦斯基那种不合社会规则、不合道德的爱情和列文、吉娣那种纯洁的、神圣的爱情相对比。

在两条线的故事设计上，作者先写安娜与伏伦斯基的爱情的幸福和甜美，然后写他们爱情的苦涩和不幸，而列文和吉娣之间爱情故事，先是痛苦和羞耻，然后是爱情的幸福、婚姻的美满。

托尔斯泰似乎通过列文、吉娣来寄托他的婚姻生活的理想，告诉人们什么是自然的、合理的、高尚的爱情与婚姻。

托尔斯泰不仅善于运用大的对比，而且在小的场合他也把人物放在对比之中描写。

譬如，在《战争与和平》的开场，安娜·芭芙洛夫娜的客厅里，有两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是年轻的保尔康斯卡雅公爵夫人，一个是绝色美人爱伦小姐。

这两个漂亮的女人不同在于，一个美丽在健康、活泼和对每一个人的亲切善意上；一个美丽在于她的天姿国色。

而且，保尔康斯卡雅公爵夫人在外貌上是有欠缺的，“她的美丽长了一点儿淡淡的黑毫毛的上唇，遮不住他的牙齿”，而爱伦小姐是无可挑剔的。

公爵夫人似乎不在乎自己容貌上的欠缺和身体笨拙（她怀孕了），“仿佛她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和她四周的人所乐意的事”。

所以，“年老的人和烦恼愁闷的年轻人，同她在一起，谈了一会儿之后，都觉得自己变得和她一样愉快了。

……谁和她说话，看见她说每句话时鲜艳的笑容，和不断地露出来的明亮皓白的牙齿，便以为今晚上他自己是特别可爱”。

爱伦不同，她很懂得自己漂亮，始终带着那种老是不变的绝色佳人的笑容，她没有看任何人，却向所有的人微笑着，“似乎是亲切地让每个人有权利去欣赏她的漂亮的身材、丰满的肩膀、时髦的露出很多的胸膛和脊背”。

“在说故事的全部时间里”，她很注意展示自己的美丽，“时而看看自己的轻轻地搭在小桌上的丰满美丽的手臂，时而看看更美丽的胸膛，理着胸前钻石的项链”，她沉浸在自我欣赏和卖弄风情之中。

这两个漂亮女人的举动，不禁让读者想到一句名言，一个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附：
教师设置讨论题
1、罗斯托夫和索尼亚相爱多年，却在与玛丽亚相逢一瞬间确立了婚姻，这是否有心理基础？你如何看待？
2、战争与和平，你更喜欢哪个部分？
3、卡列宁的和解态度和报复行为，你怎样理解？
4、陶丽向往安娜的勇敢追求爱情的想法，你以为反映出人性的什么内容？
5、你喜欢奥勃朗斯基吗？
6、托尔斯泰以为法律惩罚不合仁爱法则，但仁爱法则却可能纵容犯罪，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第五章托尔斯泰创作艺术
第一节杰出的心理描写艺术
一、心灵辩证法
“心灵辩证法”是俄国著名文学批评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提出来的，他说：“托尔斯泰伯爵的注意越来越集中到人物感情和思想如何从另一感情和思想演变过来的。

托尔斯泰伯爵最重视研究心理过程，这种过程形态规律和心灵辩证法。

”诚然，托尔斯泰善于从人物性格演变的历史长河中研究“心灵辩证法”，纵观《安娜·卡列尼娜》，我们就会发现安娜的悲剧有一条清晰的心灵轨迹。

仅以小说前几回为例，我们来看看安娜心理发展。

安娜在未认识伏伦斯基之前，她的心灵是平静的，也是压抑的，像一湖没有被春风吹皱的湖面。

当伏伦斯基在火车上第一眼瞧见安娜时，他立即发现安娜身上有一股压抑的生气。

伏伦斯基追求安娜，安娜内心是复杂的，她既不能够掩饰对伏伦斯基的好感，又不能像上流社会那些荡妇一见鱼饵就上钩，她努力保持贞洁，
保护内心宁静，但又感到幸福和害怕，于是，她匆匆结束莫斯科之行，以逃避这份感情。

可是伏伦斯基追踪到彼得堡，发起强大攻势，安娜内心防线崩溃，原来心中压抑的那一股生气迸发出来，化为内心的强大力量，支持她自然地向丈夫撒谎。

爱情不可遏止的生长，两人终于发生关系，安娜原先压抑生气的那股心理力量占了上风，她觉得罪孽深重，除了低首下心，请求宽恕外，没有别的办法，她感到一切都完了，在她的心中开始有两个丈夫，“以前她是不幸的，但是骄傲而平静；如今呢，内心的平静和自尊心都保持不住了”。

安娜因为有了婚外情，内心处于分裂状态，她的贞洁观念使她感到自己失去了自尊。

托尔斯泰准确地把握主人公的心理，明晰地展示这种心理过程，让读者感到一种真实和必然。

二、人物的心理素质决定人物自身行动的方向和路线
小说故事情节不是生拼硬凑的，而是人物性格使之然。

而人物性格变化的根本原因是心理因素发生了变化。

这样，只要人物性格形成，那么人物就会依据环境而采取行动。

托尔斯泰曾说：“我那些男女主人公常常冒出违反我本意的把戏，他做了现实要做的事，而不是按照我的希望。

”例如，安娜、伏伦斯基到了意大利，各有自己的隐痛。

安娜想到的是自己失去了孩子和名誉，内心十分痛苦，但她获得了伏伦斯基，又感到是那样的幸福，她因幸福而害怕失去他。

而伏伦斯基想到的是自由被剥夺，放弃了功名心，他渐渐在爱情的幸福中感到了无聊，于是他痴迷画画，阅读各种书籍，但他们遇到了一个真正的画家，伏伦斯基再也画不下去了，于是他感到他们在意大利的生活太乏味了，便决定回国。

这一情节里，安娜由于失去了名誉而自卑，她在行为中就不能不处处迎合伏伦斯基，而伏伦斯基由于失去自由和功名，他的行为就不能不茫然无措，所以他们在意大利的幸福昙花一现，不能不逃离意大利回国，来到伏伦斯基乡下庄园消夏，但只要他们内心问题不能解决，他们就注定要再一次逃跑，直到在不断逃跑中，内心的问题长出来，变得明白，他们的爱情便到了末路。

三、情节的发展，以及作品的结构，伴随人物心理活动的高潮
在《安娜·卡列尼娜》这部小说里，每一个大的情节转换都有一个
心理斗争的高潮。

小说中的两条线——安娜与伏伦斯基爱情发展线，列文与吉娣爱情、家庭、人生理想的发展线，作者是以人物心理高潮的余波来捏合的，这种线索的捏合方式，既给一条线留下悬念，又烘托起另一条线的开展，整部小说由此获得一种节奏和秩序。

为简明起见，请看下面的图示：
高潮高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高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四、利用人物心理的折射和反射造成心理的回音和反响
托尔斯泰不是孤立地描写某一人物心理，而是注意到人物与人物之间心理的反应，这就呈现一种立体场面。

作者在描写舞会上安娜的容貌神情时，就是通过吉娣的心理反应来完成的。

吉娣是熟悉安娜的容貌的，她认为安娜如果穿紫色衣裳，一定会全部展现她的美，但安娜却穿着黑衣裳，吉娣才懂得“她的魅力在于她这个人总是比服装更引人注目……引人注目的是她这个人：单纯、自然、雅致、快乐而充满生气。

”在舞会将近尾声时，吉娣正等待伏伦斯基邀请跳玛祖卡舞时，看见安娜“脸上现出那种她自己常常出现的由于成功而兴奋的神色。

她看到了安娜眼睛里闪烁着光辉，看到了不由自主地洋溢在她嘴唇上的幸福和兴奋的微笑，以及她那优雅、准确和轻盈的动作。

”当吉娣怀疑是安娜征服了伏伦斯基时，她发现“安娜的眼睛里就闪出快乐的光辉，她的樱唇上也泛出幸福的微笑。

她仿佛在竭力克制，不露出快乐的迹象，可是这些迹象却自然地表现在她的脸上。

”作者通过吉娣的观察，不仅反映出安娜的心理，而且折射出吉娣自己的心理，形成一种立体印象。

五、近似意识流手法的妙用
意识流盛行于本世纪二十年代，这种艺术手法突破了现实主义规范，侧重表现人物的主观世界，广泛地运用一种自由联想、内心独白、时序颠倒来表现人物扑朔迷离的心理。

在《安娜·卡列尼娜》里，最突出地表明托尔斯泰创造自用近似意识流手法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