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仙桃话中强调高程度性状的“X哒”结构式

湖北仙桃话中强调高程度性状的“X哒”结构式
摘要：属于西南官话武天片的湖北仙桃话里，广泛存在着状态形容词性质的“X哒”结构式。

该格式强调高程度的性状。

本文首先描写格式的两类构成情况和准入限制，再讨论结构式的语法性质和句法功能，分析结构式的表义功能和内部分工。

和仙桃话中“‘蛮’类程度副词+性质形容词”的高程度性状表示法相比，“X 哒”结构式在生动性表达和情绪性评价等方面具有独特的语用价值。

关键词：西南官话；仙桃话；程度；状态形容词；结构式
属于西南官话武天片的湖北仙桃话里，存在一些独具特色的结构式。

比如：用于正反问的重叠式（臭臭？臭不臭？想想去？想不想去？），用作并列连词的“两个”（我两个你一起去。

我和你一起去。

），描写情状的“XX神”（这个凳子坐倒晃晃神。

这个凳子坐着总在晃。

）和用来强调高程度性状的“X哒”、“X流哒”、“X巴煞”、“A里A气”结构式等。

这些带有浓郁方言色彩的结构式丰富了仙桃话的语言系统，满足了人们对语言多样性和生动性的需求，具有不可替代的句法、语义及语用功能，是值得并且需要我们进行深入研究的。

本文要讨论的就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类结构式——“X哒”，即“白喽哒、滑溜哒、漂亮哒”之类的三字格结构式，分别表示强调性状“白、滑、漂亮”之高程度的意义。

一、“X哒”的构成情况及准入限制
“X哒”由双音节表示性状的“X”附加虚语素“哒”构成。

结构紧密，不能随意拆换或扩展。

“X”的第二音节必须重读。

“哒”在仙桃话中单用时是表示完成义的助词，相当于普通话中的“了”。

1.“X哒”的构成情况
“X哒”结构式中的“X”存在能成词和不能成词两类情形。

其中，以不能成词的较为常见。

（1）不能成词的X及其搭配情况。

这类“X”由词根“A”附加后缀“b”构成。

“b”为重音音节。

整个结构式可以用“A′b哒”来表示。

“Ab”不能单独成词。

常用例列举如下（表示“b”的汉字大多为同音字）：
矮笃哒白晶哒白卡哒白喽哒白唰哒薄抠哒饱喽哒病殃哒潮乎哒臭烘哒脆嘣哒淡撇哒肥可哒粉扑哒干瘪哒干柞哒孤伶哒光溜哒汗柞哒汗津哒汗流哒黑黢哒红通哒红濡哒花咚哒滑溜哒黄枯哒黄亮哒灰蒙哒灰扑哒活跳哒好生哒娇滴哒结拽哒紧绷哒静悄哒辣嚯哒蓝幽哒冷冰哒冷撇哒亮闪哒绿茵哒绿油哒乱哄哒乱蓬哒慢吞哒毛乎哒木柞哒闹哄哒胖笃哒胖墩哒胖乎哒屁筛哒气鼓哒气喘哒热乎哒柔乃哒肉坨哒软乎哒软和哒软塌哒湿叽哒湿黢哒瘦精哒水垮哒水汪哒松垮哒酸叽哒甜津哒稳笃哒雾蒙哒喜眜哒咸叮哒香喷哒笑呵哒笑眯哒硬梆哒油光哒圆纠哒圆鼓哒圆溜哒圆滚哒直喽哒
词根“A”与词缀“b”的搭配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一个“A”只可搭配一个“b”。

如“病殃哒、孤伶哒、活跳哒”，这些“b”语源较为清楚，仍保留了一定的词汇意义，在没有进入结构式之间，可与“A”形成主谓（如“病殃”）、并列（如“孤伶”）、动补（如“活跳”）等关系，所以与“A”的搭配相对固定，不可替换。

第二种情况：一个“A”可搭配多个“b”。

如：白（～晶哒、～卡哒、～喽哒）
胖（～笃哒、～墩哒、～乎哒）。

这些“b”大部分也保留了一定的词汇意义，所以同一个“A”搭配不同的“b”虽然都表示“很A”的意思，但往往在附加意义上有分工。

比如，“白晶哒”一般用来描述人的肤色非常白皙，呈褒义色彩；“白卡哒”通常用来形容人的肤色很苍白，没有血色，暗含贬义色彩；“白喽哒”则主要用来形容物体非常洁白，隐含褒义色彩。

第三种情况：多个“A”可搭配同一个“b”。

如：乎（胖～哒、热～哒、软～哒）溜（光～哒、滑～哒、圆～哒）。

这些“b”的语源很难考证，且已完全失去词汇意义，只表示程度，所以能与多个意义上并无联系的“A”搭配。

大多数“A′b哒”中“A”与“b”的搭配都属于第二、三种情况，较为灵活，但它们的搭配又是约定俗成的，一般不能任意自由类推。

在极少数非正式场合，出于表达或修辞的需要，可以临时组合出新的“A′b哒”，特别是使用完全失去词汇意义的“b”，如“乎”、”溜”、“喽”等，听话人一般也能够正确理解其意义。

（2）能成词的X及其特征。

这类“X”由两个词根“A”和“B”复合而成，“B”为重音音节，结构式可以用“A′B哒”来表示。

“AB”可以单独成词，但在独立运用时只单纯表示性状，不具程度义。

常用例列举如下：
安静哒别扭哒冰冷哒抻妥哒风光哒高挑哒干净哒工整哒规矩哒晃悠哒紧绷哒客气哒亮敞哒宁馨哒漂亮哒平展哒齐展哒亲热哒轻飘哒热闹哒松垮哒水灵哒顺当哒稳当哒油腻哒真楷哒
“AB”在进入格式前，绝大多数为表示性状的双音节形容词。

在我们整理出的用例中可以看出，“A′b哒”数量明显多于“A′B哒”。

说明“A′b 哒”格式的能产性较强。

这是因为仙桃话中大部分形容词都是单音节的，且“A′b 哒”中的词缀“b”语法化程度较高，搭配能力强，组合方式灵活，从而提高了此类结构式的准入度。

2“X哒”的语音特征
“X哒”结构式具有鲜明的语音特征，主要表现在重音和语流音变上。

（1）重音的表现。

从语法层面来看，“X哒”的重音作为一种语法形式而存在，可表示强调高程度的语法意义。

从语音层面来看，“X哒”重音所在的位置特殊，现代汉语中，双音节词的重音通常在第一个音节上，但“X哒”中的双音节语素“X”的重音为且只能为第二个音节，其在音强、音高和音长方面都有明显的突出现象。

如：
①爷爷每回一看到孙伢子就笑得喜眜哒。

爷爷每次一看见孙子就笑得很开心。

②今日过节，街上到处都热闹哒。

今天过节，街上到处都很热闹。

例句中，“喜眜哒”和“热闹哒”的“眜”和“闹”必须重读。

如果不重读，或按照一般词语的读法，那么结构式就不成立。

听话人在理解“喜眜哒”时会存在障碍。

而“热闹哒”的意思也变为“（以前不热闹，现在）热闹了”，与“很热闹”的意思大相径庭。

（2）语流音变现象。

语流中“X哒”会发生弱化和脱落两种音变现象，主要表现在“X”的第二音节和“哒”上。

①“X”第二音节如有元音韵尾，语流中这个元音韵尾会弱化甚至脱落。

如：
这小伢瘦得轻飘［′p‘iau］→［′p‘ia］哒的。

这个小孩很瘦。

②若第二音节是舌尖鼻辅音韵尾或舌根鼻辅音韵尾，语流中鼻辅音韵尾会发生弱化至脱落，但鼻辅音特征向主要元音转移，使主要元音鼻音化或儿化。

如：
他做事慢吞［′t‘n］→［′t］哒的。

他做事很慢。

屋里老是干净［′t i］→［′t］哒的。

家里总是很干净。

③“哒”在语流中经常发生弱化现象，主要特征是“哒［?ta］”的辅音声母［t］弱化至脱落,主要元音［a］央化为［ a ］，且弱化后的“哒”常和第二音节合音。

如前两例中的“哒”：
他做事慢吞哒［′t a］的。

屋里老是干净哒［′t a］的。

以上三种情况中，“哒”的音变现象最为常见，且可以单独出现。

（一）、（二）类现象则不能单独出现，必须与“哒”的音变同时发生。

3“X”的语义共性及其准入限制
能进入“X哒”结构式的“X”具备以下几种特征：第一，“X”必须为双音节词语。

“X哒”结构式是固定的三字格词语，所以，充当“X”的词语必须是双音节的。

第二，“X”必须为表示性状的形容词性语素。

我们列举的“X哒”结构式，无论是“A′b 哒”还是“A′B哒”形式，“X”都是表示性状的形容词性语素。

第三，“X”的语义存在两种共性。

a.与人自身密切相关。

能进入“X哒”结构式的语素主要与人的活动、心理和感知有关，大致有两种情况：其一，反映人的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等。

如：“白卡、臭烘、辣和、硬邦”。

其二，与人的身体或生活相关的。

如：“病殃、漂亮、客气”。

b.表示被评价。

仙桃方言“X哒”结构式中的很多词语在表示感觉的同时，有很多都带有浓重的评价意味。

如：
表示褒义：干净、漂亮、宁馨、抻妥；
表示贬义：乱蓬、醉醺、肥可、臭烘。

二、“X哒”的状态形容词性质及
其相应的句法表现1“X哒”结构是词汇化的结果
我们将“X哒”看做是一个词。

原因有三：
一是“X哒”能够独立运用，且能表达一个完整的意义。

每个“X哒”都能够单独成句，可用来回答“怎么样”类的问题。

如：
——你觉得这块布么样啊？你觉得这块布怎么样啊？
——黑黢哒。

太黑了。

二是“X哒”不能拆分，且任一成分都不能省去。

仙桃话中，虽然“哒”单用时是表示完成体的助词，但“X哒”中的“哒”以后缀的身份进入结构式，成为其内部不可或缺的成分。

如果省去“哒”，“Ab”不能成词，无法单独使用。

而成词的“AB”单用时与结构式中的“A′B”在语音和表义上都完全不同。

如：
a.这屋里干′净哒。

这间房很干净。

（A′B哒）
b.这屋里干净哒。

这间房干净了。

（AB+哒）
a中的”干′净哒”语法重音在“净”的音节上，表示很干净的意思。

b中的“干净哒”语法重音在“干”的音节上，表示之前不干净，现在干净了的意思。

三是“X哒”结构紧密，不能扩展。

“X哒”结构式是一个对外封闭的整体，所有的“X哒”都不能进行扩展。

比较：
滑溜哒*滑溜溜哒：干净哒*干干净净哒
“X哒”以上三个方面的特征都与词的特征相吻合，应该看做是一个词。

普通
话中也存在类似的跨层词汇化的现象。

因此，我们认为将强调高程度性状的“X 哒”看做词是有理据的。

2.“X哒”作为状态形容词的句法表现
“X哒”在语义特征、组合能力和句法功能上都具有状态形容词的特征。

它表示性状之高程度的意义，带有明显的描写性，不能受副词修饰，可以自由地充当谓语、补语，有限制地充当定语和状语。

做谓语是“X哒”最主要的句法功能。

“X哒”具有述语性质，可以自由充当谓语。

例如：
这苹果甜津哒。

这个苹果很甜。

做谓语时，“X哒”紧跟在主语之后，不受状语修饰，后面不带宾语。

每个“X哒”都可以做补语，主要是状态补语，描述由于动作而呈现出来的状态。

例如：
他蛮勤快，天天把屋里弄得干净哒。

他很勤快，每天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

“X哒”和中心语之间必须使用结构助词“得”。

“X哒”做定语时可修饰主语或宾语，但用例较少，且多出现于否定句或疑问句中。

例如：
漂亮哒的姑娘你不晓得珍惜。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不知道珍惜。

“X哒”与中心语之间必须用结构助词“的”。

“X哒”用于肯定句时通常隐含了指称的意味，如例句。

“X哒”做定语不如做谓语那么自然，所以并不常见。

只有极少数以人为描述对象的“X哒”才能有条件地充当状语。

例如：
他笑眯哒地跟屋里人讲这个事。

他笑眯眯地跟家里人讲这件事。

做状语时，“X哒”和中心语之间必须用结构助词“地”。

另外，大部分“A′b哒”的意思都相当于普通话中的“ABB”或“AA”式状态形容词，大部分“A′B哒”的意思都相当于普通话中“AABB”式状态形容词。

如：仙桃话普通话仙桃话普通话
“绿茵哒” “绿茵茵”/“绿绿的” “病殃哒” “病殃殃”
“安静哒” “安安静静” “漂亮哒” “漂漂亮亮”
所以，我们认为将“X哒”归入状态形容词是比较妥当的。

三、“X哒”的高程度性状意义及
格式内部的语义分工1“X哒”的基本格式意义和主观评价意义
（1）基本格式意义：高程度性状前面论述过，“X哒”结构式是一类状态形容词。

状态形容词与相应的性质形容词相比，除了明显的描述性以外，“所表现出的属性都跟一种量的观念或说话的人对于这种属性的主观估价作用发生联系”［1］。

我们在调查中发现，“X哒”结构式都具有一定的程度义，反映出性状程度的高、深、重。

同时，表示完成时态的“哒”使“X哒”结构带有已然的意义。

总的来说，“X哒”结构式的基本格式意义是：描述和强调已存在的性状程度很高的状态。

（2）格式情态意义：主观评价
仙桃方言“X哒”结构式的情态意义主要表现在带有浓重的评价意味，表达说话人对描述对象或积极、或消极的主观评价。

第一类，当“X”为褒义时，结构式表示积极的评价，如“干净哒、漂亮哒、宁馨哒、抻妥哒”，这类结构式在使用时可表达出说话人对描述对象的喜爱、满意等积极的情感。

第二类，当“X”为贬义时，结构式就表示消极的评价，如“乱蓬哒、
醉醺哒、肥可哒、臭烘哒”，这类结构式通常表达了说话人对描述对象厌烦、不满等消极的情绪。

第三类，如果“X”为中性，则结构式可积极可消极，视具体语境而定。

如：
这话梅酸叽哒，她肯定喜欢吃。

这种话梅很酸，她肯定喜欢吃。

（积极评价）你买的橘子酸叽哒，枪哪吃啊？你买的桔子这么酸，怎么吃啊？（消极评价）
2“X哒”内部的语义分工及高程度性状语义的载体
（1）“X”的表义功能及内部分工
“X哒”在结构上分为“A′b哒”、“A′B哒”两类。

“Ab”和“AB”的内部表义分工各有不同，下面来分别进行讨论。

①“A′b哒”式中Ab的表义功能
“A′b哒”中，绝大多数“A”都由表示性状的形容词性语素充当，只有极少数为能分布、遍及的事物的名词性语素或表情性强的动词性语素，如“汗津哒”、“笑眯哒”等。

在“A′b哒”格式义和词缀“b”的双重作用下，“汗”、“笑”等名词或动词意义明显减弱，向形容词范畴转换，也具有了［+性状］的语义特征，分别形容“流汗的样子”和“笑的样子”。

“b”一般没有固定明确的读音和写法，词汇意义虚化或丧失，只附加在“A”上表程度的加深，因此可以看做是词缀性成分。

我们观察到，能进入的“X”必须为双音节，词缀“b”此时就起到了补齐音节的作用，使单音节“A”与之结合后得以进入结构式。

词缀”b”词汇意义虽较为模糊，但隐约可以感知揣度。

如：“矮笃哒、病殃哒、平展哒”等，“笃、殃、展”分别带有“矮、病、平”的意思。

这部分词缀的词汇意义与A相同或相近，可以说是以语义重叠的方式来强调高程度。

还有一部分词缀b语法化程度较高，无词汇意义，只单纯强调A之高程度。

如：“软乎哒、好生哒、光溜哒”等。

总的来说，“A′b哒”结构式中，“A”表示性状，词缀b和整个格式合起来表示高程度。

②“A′B哒”式中AB的表义功能
在“A′B哒”中，AB复合而成，单纯表示性状，强调高程度的表义功能则由整个格式负载。

这一点体现在AB只有在进入格式后才具有高程度义，而单独成
词时只表性状，没有程度意义。

（参见21）
正是由于“A′b哒”中程度义的主要载体是词缀b，“A′B哒”中程度义的载体则是整个结构式，所以在口语中，即使“A′b哒”重音不太明显也不会影响表义，但第二种格式必须突出重音，否则可能会产生歧义。

(2)“哒”的助词性表义功能
助词性语素“哒”没有实在的词汇意义，但是在结构式中承担着重要的功能。

①结构功能
“哒”具有结构助词的功能，直接参与结构式的组成，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以“安静哒”为例，仙桃方言里的“安静”和“安静哒”意义有很大区别，前者单纯表示性质，具有客观说明性，后者则强调高程度的状态，具有很强的描写性，二者在程度上存在明显差异。

所以，“哒”在“X哒”中起着促使结构式形成的作用。

②时态功能
“哒”在结构式中除了结构助词的功能以外，还具有时态助词的功能，是一种完成体标记，所以仙桃方言中的“X哒”结构式都含有已然的意义。

如：“我希望
你能安静一些。

”这句话表示未然的意义，表示在说话前不“安静”。

“她老是安静哒的。

”这句话表示已然，即在说话前就是很“安静”的。

反之，如果说“我希望你安静哒的”或“她老是安静”，就不符合仙桃方言的习惯。

3.“X哒”性状程度高的强化手段
“X哒”结构式具有强调性状程度高的意义，并且可以通过形式上的替换与添加、语音上的重音与音变的手段来强化这种意义：
（1）替换与添加
替换手段主要用于“A′b哒”类结构式。

通常是将结构式中的词缀“b”替换为词汇意义更加虚化，程度意义更加突出的另一个词缀“b1”。

如：
a.他屋里伢儿长得胖笃哒。

他家的孩子长得很胖。

b.他屋里伢儿长得胖乎哒。

他家的孩子长得非常胖。

词缀“乎”可以搭配多个词根“A”，比一般的词缀虚化程度更高，程度意义更加突出，因此，将a句中的“笃”替换成“乎”后，形状程度高的意义得到了进一步强调。

添加手段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在结构式后附加语气助词“的”。

这种手段可用于所有结构式。

如：白喽哒——白喽哒的；滑溜哒——滑溜哒的；漂亮哒——漂亮哒的。

结构式在加上“的”后，程度进一步提高，起到了强调的作用。

第二种添加手段主要用于“A′B哒”类结构式。

上文论述过，“AB”表示单纯的性状意义，高程度的意义由整个格式负载。

而“A′b哒”的高程度意义则由词缀“b”和整个格式共同负载。

我们发现，人们在使用中会感觉到“A′B哒”的高程度性状意义不如“A′b哒”那么强烈明显。

在表达需求和类推机制的双重作用下，人们常常会在“A′B哒”中添加一个强调高程度的词缀——“流”。

如：
a.小王的妹妹长得漂亮哒。

小王的妹妹长得很漂亮。

b.小王的妹妹长得漂亮流哒。

小王的妹妹长得非常漂亮。

“流”是一个虚化程度较高的词缀，可以添加进许多的“A′B哒”类结构式中，以强化性状程度之高。

如：”风光流哒、干净流哒、规矩流哒、客气流哒、亲热流哒”等。

（2）加强重音与减轻音变
除了词汇手段，语音手段也可以达到强化形状程度高的目的。

上文讨论过，“X哒”中第二个音节为重音音节，在音强、音高和音长方面都有明显的突出现象。

重音作为格式的组成部分，起着表示高程度意义的功能。

在交际中，人们可以通过进一步突出第二音节的重音，来强调性状程度之高。

比如，在基本音的基础上，提高音高或加长音长。

“X哒”在语流中会发生弱化和脱落两种音变现象。

主要表现在“X”的第二音节和“哒”上。

如果需要强化高程度，则可以减轻或消除这种弱化和脱落，清晰完整地发出每个音素，这样就可以达到强化性状高程度的效果。

这几种强化手段可以有选择地叠加使用，提高强化效果。

比如：
白唰哒——白喽哒——白喽哒的。

从左到右，这三种形式所表示的程度是递增的。

替换词缀后，再添加语气助词“的”，进一步增加了强调的意味。

如果还同时结合加强重音和减轻音变的手段，则强调意味会更重。

四、“X哒”在相关比较中体现的语用价值
在仙桃话中，表示性状程度高的形式主要有三种：状态形容词（主要是“X 哒”类结构式）、“蛮”类程度副词+性质形容词、性质形容词带程度补语。

除了“X哒”类结构式以外，仙桃话中的状态形容词主要还有：“A里A气”“X
巴煞”类四字格词语等。

如：“苕里苕气”、“眼雨巴煞”、“扭筋绊筋”、“乌眉皂眼”等。

表示高程度的副词主要有：“蛮”、“死”、“太”、“几”、“黑”等。

表示高程度的补语主要有：“死”、“要死”、“要命”、“不过”、“很”等。

我们重点将“X哒”结构式与“‘蛮’类程度副词+性质形容词”进行比较，以考究“X哒”独特的语用价值。

1生动性表达
与“‘蛮’类程度副词+性质形容词”相比，“X哒”结构式具有很强的生动性。

主要体现在多种多样的词缀和结构式的语音特征上。

虚化后的词缀b或多或少带有残留的词汇意义，使结构式意义更加丰富生动。

在可以搭配多个词缀时尤其明显。

而“‘蛮’类程度副词+性质形容词”只表示程度，不具有附加意义。

如：蛮圆：很圆。

圆纠哒：非常圆。

圆鼓哒：鼓胀成非常圆的样子。

圆溜达：圆得表面很光滑的样子。

圆滚哒：圆得好像可以滚起来。

重音和语音特征的多变和强化作用使结构式在程度上表现得更加立体。

这也是“蛮”类程度副词+性质形容词所不具有的特点。

由于重音在“X哒”结构式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而语音特征只能在口语中表现出来，所以“X哒”结构式一般只出现在口语中。

2主观性评价
“X哒”结构式能够完成言语行为“评价”。

这种评价是带有主观性的，使得程度的量也带有主观性。

“X哒”表示性状程度高，但具体有多高，是没有客观衡量标准的。

这个程度是说话人的自身感受或主观认识，无法度量，因此没有等级之分，并往往带有夸张的成分。

但是，程度副词是有程度等级之分的。

比如：程度副词“死”的程度等级就比“蛮”要高。

这说明，与“蛮”类程度副词+性质形容词相比，“X哒”结构式具有很强的主观性。

［参考文献］［1］江蓝生，张国宪.汉语语言文字基本知识读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The Structural Formula of “X Da” Emphasizing High-degree Character
in Xiantao Dialect of Hubei
CHU Ze-xiang, LIU Qi
(School of Literature,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9, Hubei) Abstract:The structural formula of “X Da”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descriptive adjectives is widely used in the Xiantao dialect of Hubei belonging to Wutian dialect of the system of Southwest Mandarin. The structural formula o f “X Da” emphasizes high-degree character. This thesis provides the descriptions of two compositions and access restrictions of the formula, discusses the grammatical character and syntactic function of the formula, and analyses the semantic function and division of labour of the formula. Compared with the high-degree character notation “adverb of degree + descriptive adjective in Xiantao dialect”, the structural formula of “X Da” has unique pragmatic value on vivid expression and emotional evaluation.
Keywords:Southwest Mandarin; Xiantao dialect; degree; descriptive adjectives; structural formula。